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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颂-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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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闪身近前,躬下身形,颤声说道:“属下见过总统领。”
黑袍人一摆手,冷然说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那黄衣汉子战战兢兢地道:“禀总统领,属下有要事禀报!”
黑袍人道:“那么,说!”
黄衣汉子应了一声,道:“总领班适才命人送信,叛逆萧涵秋已命丐帮北京分舵传书各处分舵,找寻那辣手快剑下落,要他兼程赶来作证。”黑袍人道:“还有么?”
黄衣汉子道:“没有了,只请总统领定夺。”
黑袍人道:“我知道了,你来了多久了?”
黄衣汉子道:“属下自总统领与二姑娘谈话就到了,只是未敢……”
黑袍人道:“二姑娘,你知道她是谁?”
黄衣汉子道:“属下由总统领与二姑娘的谈话中,已知……”
黑袍人一笑说道:“谈话你听到了,你也知道她是谁了,你的听觉很不错嘛。”黄衣汉子忙道:“那是总统领夸奖,属下自知……”
黑袍人伸手拍上了黄衣汉子肩头,道:“不用说了,你回去吧,以后好好的干,有机会我会提拔你的!”黄衣汉子大为惊喜,忽地爬下叩了一个头,颤声说道:“谢总统领恩典,属下矢志效忠,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黑袍人含笑说道:“好,好,我没有看错人,你回去吧!”
黄衣汉子应了一声,爬起来又一躬身,方始转身急步离去,可是,他没能走出十步,在第八步上,他突然身形一晃,砰然倒在城脚下,寂然不动。黑袍人一阵冰冷轻笑划空响起。
适时,六条人影疾若闪电飘风,由皇城内划破夜空,飞一般地疾掠而至,射落在高高的城墙之上。那是六名高矮胖瘦不等的黄衣老者,他六人的落足处,距地上的黄衣汉子只有数尺,自然,他六人—眼便看见了那仆伏地上的黄衣汉子的尸身。
他六人睹状刚一怔,黑袍人已冷然说道:“你几个又来干什么?”
那六名黄衣老者当中,为首一名忙躬身说道:“禀总统领,属下等不放心,所以赶来看看!”
黑袍人哈哈笑道:“不放心!那萧涵秋还能把我怎么样,不过,你六人这点忠心值得安慰,值得赞许,明天我自有赏赐。”
那为首一名黄衣老者道:“谢总统领,属下等应该如此!”
黄袍人点头道:“好,好,好……”
为首那名黄衣老者迟疑’了一下,提心吊胆地道:“禀总统领,但不知董武是……”
黑袍人截口说道:“他口风已松,叛心已生,所以我按厂规处置了他,他自入厂以来,建立过不少功劳,我本不忍杀他,奈何厂规森严,不能容情,为大局我也只好忍痛,董武是那里人氏?”
为首那名黄衣老者道:“禀总统领,董武是保定人氏!”
黑袍人道:“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为首那名黄衣老者道:“禀总统领,董武家中还有八旬老母及妻子!”
黑袍人点了点头,道:“死者已矣,存者无辜,明天你派个人带五百两银子到保定去一趟,为他安家,免得他泉下还有牵挂。”
为首那名黄衣老者道:“总统领恩典,属下遵命!”
黑袍人一摆手,道:“把他的尸骨抬回西厂,明天找人给他安葬,你们回去吧!”
为首那名黄衣老者应了一声,他身后两名黄衣老者已抬起黄衣汉子尸身,一躬身,相率腾射而去。
望着这六人离去,黑袍人又是一声冰冷轻笑,身形随风飘起,投向茫茫夜空中……
第九章 薄命红颜情难忘
这里是皇城中的一座广宅大院!这座广宅大院气派,庄严、肃穆,庭院重叠,深不知有几许。
夜深,人静,唯在后院一座小楼上,灯光犹透窗格,烛火未熄,人儿未寝,好宁静的一方!
小楼上,透过轻纱窗格往内看,那是楼头绣房,姑娘家的兰闺,兰闺中香冷金猊,被翻江浪,玉钩牙床!地上,铺着一层层厚厚的红毡。
温馨的小楼中,散发着一股淡淡幽香!在那漆桌之上,一盏八角琉璃宫灯之下,此际正对坐着两位风华绝代,美绝尘寰的人儿。
一位身穿黑衣。一位则是一袭雪白晚装。
那位黑衣少女之美艳,能使那位玉面素心艳罗刹索霜犹逊色三分,索霜刚健,她则带着点儿娇柔与自然的尊贵。
那位穿雪白晚装的,不像是个少女,那成熟的风韵,倒像极了初嫁未久的一位新妇。
黑衣少女的一双美目中,隐射万种同情,怜悯,爱怜,悲痛,一直望着白衣少妇那清丽的娇靥。
而白衣少妇那清丽出尘的娇靥上,神情很是憔悴,人比黄花瘦,望之令人心碎肠断泪盈眶!
那本该红润的娇靥上,显得有点苍白,尤其那失色的香唇,白里犹带着三分黄,有点像大病初愈!看起来,楚楚堪怜!
那眉宇间,恍若心事重重,又像是经过一番难言痛楚的折磨,像这么一位人儿,她流露出来的,就该是悲痛,幽怨,与说不尽的辛酸!
然而,她却显得出奇的平静,更近乎冷漠,那张脸上不带一丝感情,仅仅那双目光中,略透一点期待的神色。
这种静默的气氛,第一个忍不住的是黑衣少女,她双眉微皱,樱唇微启,轻轻地低唤了一声:“姐姐……”
白衣少妇的失色香唇边浮起一丝难得的笑意:“妹妹,天大的大事,你也歇歇再说。”
黑衣少女道:“姐姐,我歇得够久了。”
白衣少妇道:“为什么不能多歇一会儿。”
黑衣少女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默然。小楼中,又是一片静默,但这静默很沉重。
良久,良久……
白衣少妇突然轻呼一口大气,道:“妹妹,你请说吧!”
黑衣少女刹时间激动起来,急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他还活着!”白衣少妇娇靥突起轻颤,美目之中也现泪光,只是那张憔悴的娇靥上的神色,仍十分冷静,道:“妹妹见着了他?”黑衣少女点了点头。白衣少妇道:“跟他谈话了么?”
黑衣少女点了点头说道:“跟他谈了很多!但只是那些该谈的。”
白衣少妇点头说道:“告诉了他,妹妹是受人之托?”
黑衣少女道:“我说了,姐姐!”
白衣少妇道:“他没问是谁么?”
黑衣少女道:“问了,我照姐姐的叮嘱,没告诉他!”
白衣少妇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妹妹为我会忍得住的,那我就放心了,别的,自然是有关孩子的前因后果,对么?”
黑衣少女又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衣少妇道:“对此,他怎么表示?”
黑衣少女道:“他表示歉疚,他发誓非找回那婴儿不可,要不然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姐姐,我也骂了他!”
白衣少妇点头说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说得出,做得到,至于妹妹骂了他,妹妹该知道,那并不能怪他,那皆因令兄……”忽地住口不言。
黑衣少女扬了扬眉,道:“怎么说他不该辜负姐姐的信赖与托付。”
白衣少妇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孩子是我的骨肉,否则他就是舍命……”黑衣少女截口说道:“姐姐,只要是托付他跟信赖他的人,我以为对谁都该一样!”
白衣少妇微微地垂下了螓首,道:“说来说去都是我母子命太苦,要受一辈子的苦难折磨……”忽地抬起螓首,笑接道:“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这几年来,我体会的太多了,原先,我以为上苍对我太苛,如今,我把它委诸于命,人力无可挽救的命,妹妹,不谈这些了,他是不是已老了?”
黑衣少女扬了扬眉,道:“倒未见他怎么老。”
白衣少妇脸上浮现一丝轻微的笑意,道:“还好……”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面颊,凄惋一笑,接道:“倒是我自觉老多了,模样儿也憔悴得羞对铜镜,要是让他看到,他不知要……”娇靥一红,随之一片黯然,住口不言。黑衣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说得没错,姐姐是一辈子也不能忘情于他的,只是,姐姐,你还怕他伤心么?要不是他……”白衣少妇轻摇螓首,截口说道:“妹妹,我不是说过了么?这都是命!”黑衣少女哼了一声,道:“姐姐的想法我不敢苟同,这不是命,这完全是他的错,姐姐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他一手铸成的,当年要不是他说什么江湖生涯不适合姐姐,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说什么姐姐也不会……”
白衣少妇:“妹妹,万般冥冥早定,半点由人不得,假如他当年点了头,要了我,说不定如今另有一番遭遇。”
黑衣少女脱口说道:“什么遭遇都该比如今好。”
白衣少妇身形一阵轻颤,道:“这倒是,妹妹,便是死都比如今好,我要不是为了孩子,我绝不会苟活偷生,忍羞含垢片刻的。”黑衣少女默然,没有说话。
白衣少妇又道:“其实,妹妹,现在想想倒是如今好,尽管这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可是至少我一个人承受了,并没有连累他!”
黑衣少女娇躯猛地一阵颤动,哑声说道:“姐姐,你太痴情,太傻了……”
白衣少妇脸上浮现一丝甜蜜笑意;“这是缘。”倏地,一丝凄楚的黯然神色,取代了那极其短暂的甜蜜笑意,她木然道:“也是命。”
黑衣少女道:“既是姐姐对他不能忘情,何妨见他一面,跟他谈谈,然后让他把姐姐带出去,远走高飞……”
“不!”白衣少妇神情立趋冷漠,急忙说道:“我如今跟他只是朋友,把过去的一切已忘得干干净净,不想再见他,一辈子也不想再见他了!”黑衣少女美目逼视,道:“姐姐,你何必自欺欺人,对我,你不该这样,对自己,你更无须如此,那未免太残酷了些!”
白衣少妇像是突然间崩溃了,神情一黯,凄楚说道:“妹妹,你没有说错,我是自欺欺人,妹妹想想我现在的处境,还见他干什么?又有什么脸面见他?白璧生瑕,清白染污,一个残花败柳破身子,还指望他要我么?就是他不计较,会要我,我能以这么一个身子待人么?此生已矣,倘若真有缘,但卜来生了!”
黑衣少女道:“姐姐,该知道,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白衣少妇缓缓说道:“弱女子都命苦,既然生来命苦,还有什么好说的。”黑衣少女双眉一轩,还待再说。
白衣少妇已摇头又道:“什么都别再说了,什么都别再提了,目前我唯一的希望,只在孩子身上,只希望他能赶快长大成人,能够在这浊世中自己站得起来,我也就再没有牵挂了。”
黑衣少女道:“可是,姐姐,孩子他……”
白衣少妇道:“我明白妹妹的意思,别让我有机会,一有机会,我仍然是要不顾一切地把他送出去的,我绝不能让他跟着令兄长大,绝不能让他学令兄的样,将来成为第二个令兄。”黑衣少女沉吟了一下,道:“姐姐真忍得骨肉分离之痛苦?”
白衣少妇道:“只要是为我的孩子好,我能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妹妹也亲眼看到过一次了,只要能使他脱离这环境,我情愿一辈子不见我的孩子……”
黑衣少女动容说道:“姐姐,你本是个最为不凡的当世奇女子,也该是天下最伟大的母亲,让我好不钦敬!”
白衣少妇淡淡一笑道:“那没有什么,天下为人父母者,对他们的子女都会这样,也都应该这样,并不值得……”
黑衣少女皱眉道:“只是,像费啸天那种人,已难找到第二个!”
白衣少妇身形一阵轻颤,道:“提起费大侠,令我愧疚难当,一辈子难安,为我母子俩,连累他牺牲了一条性命,没个人收尸埋骨,此恩此德我母子今生是无法报答的了……”
黑衣少女道:“姐姐,这是舍生取义,武林豪雄讲究的便是这个,但凡有血性之人,义之所在,他愿意死,可以死,重如泰山,费啸天当年一念之误错投西厂,眼见自己成了奸佞杀害忠良无辜的工具,他早有脱身之心,如今他所以千里送婴,甘愿一死,也是希望舍生取义,以赎前愆。”
白衣少妇道:“那是他的事,对我母子来说,费大侠他不啻重生再造的大恩人,他年我会让孩子为他供个长生牌位,日日焚香,朝朝顶礼,来生为犬为马也要报此大恩。”
黑衣少女叹道:“他固然令人敬佩,姐姐也令人敬佩。”
白衣少妇道:“为人岂能知恩不报,武林中有句话说得好,‘受人点滴,当报以泉涌’!”
黑衣少女默然,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阵之后,白衣少妇突然一笑又道:“妹妹,我忘了问你,你见着他的真面目了么?”
黑衣少女道:“就是见着,所以我才说他未见老!”
白衣少妇美目凝注,道:“妹妹以为他长得如何!”黑衣少女心头一跳,脸上发热,道:“姐姐,什么长得如何?”敢情,她装了糊涂。
白衣少妇却未放松,道:“我指的是他的人品!”
黑衣少女哦了一声,淡淡说道:“原来姐姐是指这个,倒不愧那第一美男之誉!”白衣少妇点头说道:“其实,又岂止是人品?南龙圣手书生样样傲夸宇内,武林公尊第一,要不然我也不会……”倏地凄惋一笑,改口说道:“妹妹,你对他的印象,仅仅如此么?”黑衣少女心头猛又一跳,脸上更红,道:“是的,姐姐,缘只一面,是仅仅如此!”白衣少妇道:“妹妹希望见他么?”
黑衣少女强作淡然,道:“我不以为有这个必要!”
白衣少妇道:“妹妹适才说我自欺欺人,如今妹妹这又叫什么!”
黑衣少女神色立见不安,有点镇定不住,道:“姐姐,我没有自欺欺人的必要!”白衣少妇道:“妹妹,同为女儿身,妹妹应该知道,对这方面,女人最敏感,有没有,妹妹自己明白!”黑衣少女目光微垂,睫毛眨动,柔荑捏着罗帕不住地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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