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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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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定是官家已经首肯了的,不好再驳吧?”丁谓说道。

“正因为是官家首肯,更要劝谏,焉知官家未受蒙蔽?事关国本,岂能任由之?”王曾斩钉截铁。

“依老夫看来,不过一场奉册殿里而已,孝先何须如此?小题大做了吧。”丁谓微微笑道。

“丁相说哪里话?如此大事,岂能而已二字解之?哼,定是有人曲意奉承,置纲常于不顾,写出这等腌臜文章来,若被老夫撞见,须教他好看!”鲁宗道在御史台吵架多年,嗓门又大,血压又高,登时闹将起来。

张士逊见这时候正是百官陆续进宫之时,急忙打断鲁宗道道:“慎言慎言,切莫高声。”说完又赶忙亲自去关房门。已经来不及了,门口早聚了三五个多事的小官偷听起来,见张相亲自关门,急忙扯开。见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又互相使个眼sè,支棱着耳朵走进偷听起来。

这时候鲁宗道兀自怒火不休,大声道:“怕甚?今rì早朝,正是分辨是非,直谏于君前的时候,何须小声?难道张相公觉得天安殿奉册之礼可行么,能行么?”里面张士逊一脸苦笑,心道“关我屁事,不过你嗓门太大了,在百官面前失了体统!”

鲁大炮几句话说完,房间里就再没了声音,便出现了方才一幕,个个相公冷若冰霜地坐着,谁也不理谁。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好了,这几个字一说出,门外的便猜了个六七分,当时就如同狗仔队一般散落到待漏院各个房间里,叽叽喳喳起来。最首当其冲的是翰林院,因他们是专门替朝廷起草诏书,文诰,制文的地方,当然是众矢之的。百官纷纷指责翰林院出了jiān臣,违背大礼,篡改官家制文。

翰林院那窝子穷书生们品级不高,黑锅可背得大。一个个莫名其妙,那篇制文在翰林院转来转去,最后流到政事堂,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写的。也在议论纷纷,情急之下,干脆揪住一个杂事,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命他去相公们的房间打探消息,也不知是谁大方,胡乱抓了一把银钱塞在那厮怀里。那杂事一来不敢得罪这帮子现了急相的官儿,二来又得了好处,说不得,只好拎着水壶壮胆进去送了一回水,退出来的时候眼睛一瞥,便见到了王曾面前三篇制文。

外面已经传开,各房间里,院子里,均是纷纷议论这事。一堆言官最是冲动,已经撸起袖子,准备要去起草奏章了。只是奈何谁也没见到制文的原话,不知道从何下笔而已。

194、谁也别装君子

过了一会儿;敲钟、宣进;文武百官一个个戴进梁冠;着各sè朝服;方心曲领;配金、银金鱼袋;腆胸迭肚;手持笏板规规矩矩进了垂拱殿;朝丹墀上官家和太后行礼参拜。不过;赵恒、刘娥后来一直宠信他倒是真的。

张耆前二年判河阳府。父母丧;丁忧;最近才守制回朝;正等着重新安排工作;暂时徙武宁军节度使头衔;还没正式岗位;今天早朝;居然也来参加。王曾倒是没想到。这时候看着张耆;心里明白;老太太也早有准备了。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扭头看着张耆;听他下句说些什么。

“臣闻太后自奉简朴;未有过奢;今天下稍安;然事尤多矣;太后不豫奢靡。故并做天安殿受册;是母仪天下之举也。何来违制之说?”张耆说话声音可不小。

“哼;张大人此说。可谓无理之极。不豫奢靡恐怕不是理由?天者;乾之道也;由天子而居之;何人可夺其位?太后亦不能为之。太后尊崇;自奉简朴;固可敬;但岂能为此而混而乱礼仪乎?事关国体;怕到时候四夷哂笑;讥我中华也”鲁宗道大步出班和张耆理论道。

“鲁相此言差矣。太后节俭;故六宫之美德;百姓之大幸;是其一。今太后垂帘听政;权处分军国事。四海清明;泽被于大宋;恩育于官家;是可稍比肩于列祖列宗矣;天安殿受册。有何不可?”

又出来一个赞成的;是右正言任中师。

鲁宗道一听;须发俱张;厉声道:“祖圣此言;心在肘腋间焉?在肺腑间焉?何出此无父无君之语也?禀太后;任中师龌龊小人;请驱逐之”

一个堂堂副宰相在朝堂之上气成这样;非常少见了。百官汹汹;都有要上前生吃了任中师和张耆两人的。太他妈不像话了;这样没节cāo的话都说得出来。一时间陈执中打头;御史台一大批言官冲着任中师开炮;完全不顾他也是言官。有几个兼职翰林院的也大骂任中师无耻。张耆、任中师这边居然也组织了好几个同党;顶着火力朝陈执中一方反击;声音虽弱;却也好歹形成对峙。

这时候刘娥在帘子后面看到大殿里乱成一团比着嗓门高;估计再不控制;就有人对张、任两位挥老拳了;便急忙咳嗽一声道:“既然大家有分歧;那就暂时放下罢;从长计议。”这是打算暂时偃旗息鼓了;场面稍稍安静了些。

王曾要趁热打铁;又上前一步道:“请太后一言而决;勿使百官惴惴。”声音已经很有些不客气起来。

刘娥在帘子后面听得柳眉倒竖;一肚子窝囊气忍不住发泄出来;气极反笑道:“也好;就命礼部奏上仪礼步骤;着司天监择rì行典。唉;不过司天监近来百事无功;反倒不如邢中和原先在时了。”

没头没脑两句话说得感慨万千;在场大多数官员都有些糊涂;怎么扯到司天监百事无功去了?那邢中和不是被流放了么;咋;难道要叫回来上班?

别人倒不打紧;可把王曾及其同伙们吓了一跳。一下子闷闷地做不得声。王曾的老脸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勾着身子不动。

还有一个人被刘娥的话震了一下;就是首相丁谓。邢中和可是他的痛脚啊;怎么自己躺着也中枪呢?我没拖你后腿啊老太太?正思索间;忽然看见王曾的表情;一下子如拨云见rì;心中雪亮。登时心头破口大骂道:“王孝先我rì你先人板板;原来是你这厮yīn我啊”

丁谓终于醒悟;原来当rì山陵出水一案;必定是王曾做的手脚。这会儿激怒了刘娥;便忍不住拿出来敲打他。却不是要针对自己。

一霎时丁谓百感交集;自己夹着尾巴做了这几年人;对王曾百般示好;分权与之;只悔自己以前做事太绝;树敌太多的缘故;很有些痛改前非的意思。原来老子是jiān臣;你王曾也不是好东西啊;为了扳倒雷允恭跟自己;连先帝爷的陵寝都敢折腾。

“太后;奉册之典殊无定制;先是;每大祀;群臣诣东上阁门;拜表请上尊号;如允所请;即奏命大臣撰册文及书册宝。其受册多用祀礼毕rì;御正殿行礼;礼毕;有司以册宝诣阁门奉进入内。遣官奉告天地、宗庙、社稷;遂为定制。此是我太祖皇帝所行;至于正殿何名;多有不同;崇元、景福、紫宸、垂拱皆曾为之;事有同与不同;则地亦无一定之规。故此;太后yù在天安殿受册;亦无不可”

丁谓狠毒心起;也就再也不顾其他;陡然升起一股戾气;要把王曾两三年间养成的威风全部打掉而后快。他是首相;朝廷礼仪故事又记得牢;一说出来;出声的就不多了。何况这时候王曾心中五味杂陈;神情恍惚;哪里去注意到丁谓说了些什么;更没反应。

刘娥隔帘看见王曾神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狠毒的快感:“谁也别装好人;君子你他妈的一向以大义自居;却也是一肚子腌舎货。平rì只看到你道貌岸然指责这个;指责那个;如今呢;还扎翅不?”

当时王曾一心想搞垮雷允恭和丁谓;自以为大义所在;可以不择手段;于是毫不犹豫定下山陵出水的圈套。如今时过境迁;该死的也死了;整不了的依然存在。他倒没把这事再放心头;可是如今刘娥一提出来;忽然一阵阵地难堪;恶心;如同当着众人被剥光了衣服一样;只觉自己丑陋无比;再也抬不起头来。原来自己这个正人君子;也不比什么五鬼那絮sè高明多少

刘娥却是一个政治兵法的大家;虽然已经褪掉了王曾的神光;可是满朝之中不明究里的官员毕竟占大多数。这时候如果想乘胜追击;定下奉册大典;怕还是有愣头青们顶风而上。王曾有把柄;不敢再闹;可也不是人人都有把柄啊;真要论起理来;还是自己亏。

转瞬之间;她已想好主意;哼哼;就让你王曾比吃了一堆苍蝇还恶心;这事暂时不议;给你些时间;让你好生替老娘找出理由;光明正大地在天安殿受册。你还敢怎样?

“丁相虽言之有理;不过只是一家之言;难成定论。这样;今rì不议;便着王卿等从长计较;看看该用何礼受册;不急;三五rì内有结果便可”

胜利者往往是大肚的;刘娥便大方地把这个差事交给了王曾;宣布退朝。

群臣散尽;最后只有王曾直愣愣地兀自立在殿上;身边围着鲁宗道、陈执中、刘筠等人;他们有些原先是要开火的;可是局面波诡云谲;风云突变;眼看主帅一乱;自然出不了声。这时候看见王曾脸sè灰败;直视前方;大感不妙。纷纷守在他身旁;不停喊道:“王相;王相。孝先;孝先”

王曾好半天听得呼喊;抬起头来对众人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唉;愧对诸公也”说完踉跄而出;几个急忙搀住。

赵祯悬了半天的心看着乱哄哄的吵闹;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一会儿又希望王曾他们能占上风;把自己被逼批下的制文推翻;一会儿又担心万一大娘娘计划不成;那么自己同王秀的婚事也鸡飞蛋打。可都比不上现在闹心;到底也没个结果出来。郁闷

回到福宁殿;只有李石彬伺候左右;赵祯忍不住对李石彬苦笑道:“李石彬;你说朕该当如何是好?”

“官家;这是国事;奴婢可不敢乱说;不过么;依奴婢看;既然官家仍在观政;不妨就由得太后同众大臣商议便是;此时何必cāo那份心呢?”李石彬赔笑道;眼里却尽是闪烁。

赵祯却没心思去猜一个宦官的想法;仍然自言自语道:“朕实在不明白;大娘娘她老人家到底在想些什么?”

195、两个都知

深受打击的王曾回到家里,坐在中堂默默不语,神情一下子衰老了很多。无论他当时的动机如何高尚,说到底,手段都是卑鄙的,而且是犯了天大的忌讳——利用先帝的陵寝构陷别人。

现在的王曾不只是被人揭穿了的羞耻,更重要的是他对刘娥产生了巨大的震惊。这个女人太能隐忍了,那么大的事,一直不动声sè,要不是今天眼看败局已定,恐怕她还不会抛出来威胁自己。太小觑这个女人了!

鲁宗道已经回家,现在只有刘筠陪着王曾,这时候见他深思,心中一叹,开口道:“孝先,要不,就让一步吧。天安殿便天安殿,一个仪式而已,先稳下来再说。”

然而王曾有他坚毅的一面,这时候咬牙道:“不行,她所谋者大,绝非区区一个仪式所能满足。要不然又何必把此事都说出来?越是如此,咱们越不能让她得逞,为苍生计,为祖宗社稷计,便是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王曾握紧了拳头道。

“可是,难道你没看见方才丁谓之看你的眼神?那般yīn鸷狠毒,老夫是多时不见了,此时还是忍不住一身冷汗。他一旦公然同太后站在一边,咱们殊无胜算呐!”

“没胜算也要干到底,子仪兄,莫非想看到武后故事么?你我身家名声事小,社稷事大,这时候不能明哲保身了。”

“孝先不须误会,老夫绝无此意。只是如今,你我该如何行事?”

“没别的办法,就请老兄你回去发动谏台,一劾张耆、任中师全无廉耻;二谏太后必须依制而行。一本不够上两本,两本不够上三本,老夫便去发动百官也上本,总之,淹也要把宝慈殿淹翻!”王曾恶狠狠道。

刘筠此时反倒冷静得多,认真想想。摇头道:“这个,恐怕暂时不妥吧?咱们这样干,不是明着激怒太后么?就算她这回忍了,还有下次呢。况且,今rì一闹,孝先你已经岌岌可危了。若你因事而罢,咱们就算是群龙无首了,到时候又是丁谓把持朝政。于国于己都不好。况且,老夫觉得还没到那份上,或许有转圜余地也未可知呢。”

“那,依你之见呢?”王曾现在算得上心乱如麻,想不出什么主意来,一心就是火并刘娥。

“我看,此事关键,还须着落在官家身上。莫看官家小,但毕竟是当今天子啊。他要同咱们一条心思。坚持不许,谁能奈何?”

王曾一想对啊,怎么把万岁爷给忘了?那玩意儿不就是因他首肯才通过的么。现在要是能说动他反悔,那太后再蹦跶有个屁用?谁没有个杀手锏在手里?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一举将其扳倒,归政于赵祯呢。嘿嘿,这样一来,反败为胜也未可知!

王曾想到此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子仪兄所言极是,是我糊涂了。唉,惭愧惭愧啊。那就这样,咱们进宫叩见官家。请他改主意便是。”想到自己皇帝老师的身份,进宫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对赵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他焉能不从?

“不不不。没这么简单。这会儿进宫,岂不打草惊蛇?要让太后知道,她手段可比你我多多了,万一先下手为强,一纸诏书下来将你我罢了。那可浑身的劲也使不出来。”刘筠摇头否定道。说完起身来回扯着胡子转悠,想找一个万全之策。

走着走着,刘筠眼睛一亮,抚掌笑道:“有了,有一个人,也许能解此局。”

“是谁?”

————

刘娥回到宝慈殿,也是气得头发昏。他妈的,老娘这么多年广结善缘,苦心孤诣,处处容让,全都是一帮狼心狗肺的家伙。也不想想自己是谁提拔上来的,不但不赞成我,一说到奉册,居然个个都跳出来反对。尤其是那个鲁道宗,忒可恶了,当年几次三番惹得先帝爷讨厌,躲得远远的。虽得了个“鲁直”之名,可还不是冷板凳一样一样儿地坐着?不是老娘,你上得来么?今儿除了王曾,跳得最凶的便是这厮,看着吧,早晚解了今rì心头之恨!

大热天的,刘娥身为太后,穿得又多,这时候更是气得满头大汗顺着额头淌下,冲得一早上才打的粉底出了几道沟,甭提多难看了。

罗崇勋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勾着身子,双手奉上一碗冰镇酸梅汤。这时候他已经是入内内侍省都知了,都都知空缺,他便算得上禁宫之内权势第196章来逼哀家的宫啊?”

“这个奴婢还真说不好,估计有这种可能,那帮子书呆子,可难缠得紧。”

“嗯,你好生留意着,这几rì有递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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