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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枭雄-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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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活计,笑道:“世间事不可认真,真真假假用不着追究,追究下去就没意思了。客宫既然前来游龙门,小老儿愿为向导。”他向不远处的一座寺底一指,又道:“那就是以产千瓣白牡丹和千中排丹的潜溪寺,目下花期将尽,但仍可一观。请随我来。
反正目下无事,天色早着哩!早听说潜溪寺的牡丹名闻天下,何不前往一游?”
他点点头,笑谢道:“有劳老丈了,不耽误老丈的活计么!”
允老呵呵笑,说:“小老儿结麻鞋,只为打发日子而已,怎说耽误?客官且稍待,小老儿先返家交待内人一声。”
允老的住处,就在不远处的村舍中。秋岚看了绿丹茶一眼,最后仍然不喝,喝了葫芦中的两口酒,等待老人到来。两个盯梢的大汉,早已先走了。
先前冲撞秋岚的马车,狂风似的奔向龙门镇,烟尘滚滚,不片刻便接近了镇口。
路旁一座农舍中,突然窜出三个青衣大汉。一名大汉叫:“停下!当家的有手谕交下。”
马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下了。车门倏开,掠出浑身绿的绿凤孟娥。
“谁把守在这儿?”她问。
“罗山主兴邦。”大汉躬身答。
“领路。”
“是。请随我来。”
她随着大汉踏入农舍的大门,有点讶然,大厅中,八名大汉分坐两侧,八仙桌上首,三名花甲老人神色肃穆,离座迎出。中间老人长了一张三角脸,留着花白出羊胡,穿一袭灰袍,腰带上系了一把蓝鞘的狭长单刀。
“有事么?罗山主。”她皱着柳眉问。
罗山主伸手请绿凤落座,沉重地说:“当家的用飞鸽传书,着老朽转告姑娘,咱们在这儿已等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方将飞龙等到,姑娘千万不可在这紧要关头离开。”
“谁离开啦?当家的简直多心。”绿凤不悦地说。
“当家的已发现姑娘驾车北行,所以将书传来……”
“是叫你拦住我么?笑话!预定动手之处在镇中,等飞龙与乔家拼个两败俱伤之后,再出面大举围攻,目下不是动手的时候,难道不许……”
“孟姑娘,当家的并无他意,只想请姑娘以大局为重,如果让飞龙发觉咱们的图谋,岂不前功尽弃?当家的与青云客与及独角天魔前辈正在奉先寺附近坐镇,飞龙既已入山,机会稍纵即逝,当家的不会坐失良机在镇中动手的。姑娘目下转回,尚可赶及。”
“真的?”绿凤急问。
“极有可能,老朽奉命即将动身,尾随飞龙候令动手。”
“好,我随你们一同启程。”绿凤断然地答。
秋岚随允老走向潜溪寺,到了寺门,他无意中转头下望,令他心中一懔。
先前在茶亭歇脚的两个大汉,在官道南首一座柳林中止步,正扭头向他这面举目遥望。
远远地,龙门镇方向的镇口官道旁,先前冲撞他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道旁.车把式不在车上,隐约可见车旁有人影,相距太远,但他仍可看出有人在车旁向这儿瞧。
正在思索中,一点细小的黑影突然从车旁的农舍中掠起,向这面飞来,迅疾无比。
“客官,潜溪寺到了,进了庙门……咦!”允老在招呼秋岚,突觉身后毫无反应,扭头一看,看到秋岚迷惑地抬头凝望,话突然止住了,站住了。他己发觉秋岚所凝望的物体,眼中也涌起惊讶的神色。
黑影飞近了,赫然是一只灰鸽,越过寺顶,隐没在南面的林影中。
“是信鸽。”秋岚喃喃地说。
“这一带鹞鹰很多,谁敢放信鸽?”允老也自言自语。
秋岚盯了远处的马车一眼,心中忖道:“事出有因,刚才马车中的人,定然是冲着弟弟而来。他们已盯住我了,八成儿是龙形剑在这一带捣鬼,我得设法摆脱他们;这老家伙可能也是龙形剑的党羽。”但他不动声色,举步向寺门走去,一面泰然地说:“老丈,夏末赏牡丹,太晚了哩!”说话间,两人跨入寺门。接待他们的,是两个宝相庄严的老和尚。
许久许久,允老慌张地奔下官道,向急急迎来的两名大汉气急败坏地说:“糟!飞龙失踪,不见了。”
寺内原有三五游客,这时也有一名中年人飞奔而出,向龙门镇飞奔。不久,绿凤的马车急急地驶来,罗山主一行十人,也如飞赶到。
飞龙失了踪,忙坏了乔家和龙形剑的人。
不久,山深处飞起一枝奇怪的旗花,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出一丛流星,山林各处胡哨此起彼落了。
秋岚摆脱了允老,从后寺入山,展开绝顶轻功,不管山高林密,向西南方高翻山越岭走了。
鬼使神差,他无意中东飘西掠,却接近了率先寺后的山野,距白夫人藏身之处已是不远,只隔了一座山头。高空旗花他看到了,脚下有意无意间走向旗花升起的地方,他似乎想看看放旗花的人有何用意。
旗花是龙形剑的人所施放,那是指示飞龙秋雷行踪的信号。
秋雷在山区中狂搜绯衣三娘,没发现绯衣三娘的踪迹,却发现了双无常。刚登上一座峰头,便看到双无常在南面另一座山头的底部,正向山头狂奔。
他有点失望,但总算找到人了,双无常曾参与玄真观大会,怎可让他两人脱身?不假思索,他全力急迫。
对面的山脊上,近山洼处有几座农舍,他看到双无常正向农舍方向攀升,人影在树隙中若隐若现,但不妨碍视力,不怕双无常逃出视界外。
双无常的轻功,比秋雷相差太远,这时已气喘吁吁,爬山爬得相当吃力。
上了第一段山坡,黑无常不经意地扭头往后看,突感脚下一虚,几乎蹦倒,惊惶地低叫:“糟!飞龙追来了。”
白无常吃惊地回顾,脸色大变,说:“快!先通知大煞岑老弟,叫他放旗花通知当家的准备了。”
黑无常向上面的农舍急奔,一面大叫;“岑老大,放旗花。”
下面共有五栋农舍,中间的一栋木门倏开,奔出赤煞二凶的大煞岑非,还有三名花甲悍贼和五个壮年大汉。
“什么事?”大煞急问。
“飞龙小辈追来了,快!”下面的黑无常急叫。
旗花刚在半空爆散,奉先寺附近便响起凄厉的胡哨声。
一个裹在深紫色披风内的人影,带着一个黑衣大汉,刚好从山脊的另一面走上山脊,大踏步到了农舍前的斜坡,毫不理睬中间农舍前的大煞,径自穿过众贼立身的草坪,向最北一栋农舍走去。
赤煞大凶大吃一惊,倒抽了一口冷气。深紫色的披风下,金色的半截剑鞘,和金色的裤子,快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是凶名满天下的金神,他怎能不知?
九个人目瞪口呆,目迎目送金神从面前走过,似乎一个个吓傻了,连大气也不敢吐出。
山洼部,穿青紫色劲装的秋雷已向上掠升。
双无常出现在北面,吃惊地定在那儿了,全用恐怖的眼神吃惊地注视着金神。
很不幸,他两人所站处,正在最北农舍的屋面。
金神到了,隐现金芒的怪眼一翘,叱道:“还不给我滚开?呸!”
叱声沉沉,声小而震耳欲聋。双无常脸色泛灰,身形一晃,赶忙用手掩住双耳,如见鬼魅地鼠窜而走。
“什么?你们不滚。”金神冷喝。
双无常真听话,向前扑倒,滚到另一栋农舍的屋角,方爬起浪狈而遁。
黑衣人在紧闭的木门外一站,躬身说:“禀主人,就是这一家。”
“上前叫门。”金神挥手叫,一面解下了披风。烈日照耀下,他浑身金光闪闪,十分醒目。
“嘭嘭嘭!”黑衣人将门拍得大响,直着大喉咙叫:“开门,开门,远客光临,开门!”
“说话客气些。”金神说。
“远客登门造访,快开门。”黑衣大汉叫,改拍为叩门。
屋中死寂,似乎没有人,没有任何回音。
金神淡淡一笑,轻声叫:“大嫂,小弟万里迢迢赶返中原,花了两年光阴,找得好苦;好不容易在四天前得到大嫂的消息,登门请安来了,大嫂为何闭门不纳?”
“吱呀”两声,木门徐开。琬君姑娘迎门而立,粉脸上神色肃穆。
从门外往里瞧,可以看到白夫人满脸肃杀当厅而坐。左面是三名男仆,右面是两名仆妇,一名仆妇手中捧着剑。
青紫色身影疾闪,飞龙秋雷从山坡下飞掠而上。
“是你!好哇!”金神大叫,怒极而笑,笑声震耳:“哈哈……”
“哈哈哈哈哈……”金神的狂笑声惊天动地,令人闻之气血翻腾,脑门欲炸。
以全速掠上的秋雷倏然止步,心中一懔。但他已养成可以任意控制脸部表情,不为外界七情六欲所影响的能耐,脸上堆下笑,急趋前行礼。
如果他刚才不在玄真观听了阴曹客和鬼谷先生的叙述,必定手足无措,这时他已有了心理上的万全准备,而且身具绝学无所畏惧,所以坦然上前行礼,长揖到地说:“老前辈万安,年余久睽,老前辈英风如昔,甚且过之,晚辈……”
“呸!你还有脸见我?”金神怒吼。
南面山脊下,人影纷现,龙形剑、青云客、独角天魔、雷音尊者,全来了。
东首,是八名少林高僧,和五名老者,许钦、笑孟尝、笑弥勒、乔天香姐弟、银凤许姑娘,全来了。
两批人全被金神的出现镇住了,站得远远地。
十七
秋雷装得象,满脸错愕,说:“老前辈明鉴,晚辈从未忘怀老前辈授艺之德,一直就在打听玉狡猊的消息。岂敢或忘,年来高手四出,但始终不知玉狡猊藏身之地……”
“呸!你在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有关我那孙女的事。”
“老前辈容禀、月前,晚辈与金姐同赴洞庭,用计诱骗君山渔父,套出君山渔父的儿子欧阳逸泉藏身之地,晚辈与金姐不在一条船,金姐押着欧阳慧小姑娘先发。那天天候恶劣,船至中途不幸遇上暴风雨,在狂风巨浪所袭下,晚辈的两名水性甚高的手下控舟,不慎被折桅击落水中,小舟沉没,晚辈不谙水性。幸而抱住一块舱板,飘流一昼夜,顺水飘近岳州方被渔船救起,所以根本未到过欧阳嘉隆所囚禁的芦州死域,之后,晚辈率人搜寻芦洲及君山,不但金姐踪迹不见,君山渔父祖孙两人也音讯全无,晚辈心中甚为挂念,通知所有的朋友留心查访金姐的下落,迄今仍音讯全无。难道老前辈已知金姐的下落了么?”
金神冷笑一声,厉声道:“畜生!你的花言巧语编造得煞有介事哩!”
他向远处的双无常招手。叫道:“你两个形如无常鬼的人过来,把你两人在玄真观听到毒王和欧阳慧所说的话复述一遍。”
双无常不敢不听,乖乖地走近,大声将所听到的话一一说了。
秋雷脸上神色不变,一面在准备编谎。
双无常不但将毒王和欧阳慧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更将绯衣三娘的话也加上了,显然,两人希望金神一怒之下毙了秋雷,那才欢喜。
秋雷深恐两无常将他刚才突袭玄真观的事说出,必须堵住双无常的口了,仰天哈哈狂笑。
白夫人已经出到屋外,迷惑地注视着仰天狂笑的秋雷,低声向琬君道:“孩于,这人似乎不是飞龙秋雷哪!”
“奶奶,琬儿也感到困惑,这人相貌完全一样,只是气质不同,眼神太过犀利,怪事。”姑娘惑然地答。
“且稍等,先看看他是否用你爷爷所传的绝学,便后决定他的身份了,你爷爷决不会收一个心地残暴的人做弟子的,你必准备离开,奶奶要和老凶魔决一死战。”
“不!琬儿要和奶奶……”
“那怎行?有你在我会分心,同时,老凶魔的艺业可怕,我还不知道能否接得下他哩!”
“不!奶奶……”
“住口!人贵自知,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艺业不行么?奶奶即使胜不了老凶魔,自会脱身远走。你记着,奶奶撤剑时,你必须离开。”
“哈哈哈哈……”秋雷的狂笑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你笑什么?”金神冷冷地问,并不以秋雷的狂妄为怪。
秋雷止住笑,泰然地说:“晚辈笑这两位无常的话。”
“有何可笑?”
“如果他两人的话不假……”
“在下的话字字皆真,金神前辈当时也在场。”双无常将乎同时抢着发话。
秋雷又是哈哈一笑,说:“谁都知道我飞龙秋雷志在雄霸无下,年来结下的仇家,数不胜数的。”他伸手向东面和南面的群雄一指,往下说:“请环顾四周,谁是秋某的朋友,没有,甚至连秋某冒万险所救的人,也与秋某势不两立。”
他所指替冒万险所救的人,意指乔天香姐弟和银凤。银凤不知在天门峡暗算她的人是秋雷,他乐得承认;金四娘已将飞云观蒙面人换解药的事告诉了他,反正金四娘已死,死无对证,他当然可以冒充蒙面人,救乔家姐弟的账也何妨记在自己头上。
这一来,反而露出了马脚,乔天香不但见过秋岚,更在炎山忠义堂亲见两人同时现身,早已怀疑自称姓山的秋岚与飞龙秋雷之间的关系了,至少她知道两人的相貌相同,决不是一个人,而救的人,也决不是飞龙秋雷,假使秋雷不通名号,她很可能将眼前的秋雷误认是秋岚哩!
至于银凤,却是关心他的,至目前为止,他还未对许家有何不轨的举动,即使她许家不念天门陕救她的恩惠,却也没有与秋雷为敌的理由。
秋雷看了两位姑娘一眼,继续往下说:“因此,凡是与秋某为敌、妒嫉秋某有今日之成就的人,都可以无中生有制造对秋某不利的谣言是非,中伤污蔑无所不用其极,秋某上次到君山,确想与君山秀士谈判,要将君山秀士的势力逐出洞庭,可惜他那时不在家中,秋某的手下在君山露了两手,他还能不恨秋某不给他面子?
再说,秋某没有杀君山渔父全家的任何理由,更没有谋害视我如亲弟的金姐的必要,毒王的话,委实令人难以信服,欧阳慧姑娘说,她是唯一目睹芦州方舟惨案的生还者,一口咬定是秋某下的毒手,岂不笑话,谁能证明她的话是真实的,如果她一个人自说自活大家便信以为真,那么秋某可以找出一百个人证明秋某那天不在现场杀人,又该信谁?
迟一万步说,秋某为了洗脱自己的冤屈,尽可不择手段,指使几个人一口咬定这是君山秀士为了铲除异己,毒王为了谋占师兄的产业,因而两人定下毒谋,惨杀君山渔父全家以遂心愿,又有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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