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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枭雄-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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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初,君山渔父象幽灵般出现在门口。慧姑娘推开了柴门,将一把竹造的剑奉上,低声说着:“爷爷,一切小心。”

君山渔父将竹剑插在腰带上,也低低地说:“孩子,小心门户。今天的事不寻常,爷爷认为四金刚心怀叵测,目的在我,也许会到住处骚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他们敢前来骚扰,你可以下手不留情,黑夜中,不会有人看出沉雷剑法,你可大胆出手。敌势如果过强,可出声招呼,这儿距约斗地不足半里,爷爷会尽速赶来的,你当心些儿。”

说完,身形疾闪,隐入夜幕中,奇怪绝伦。他这一走,完全陷入经过周详准备的陷阱中。

一个娇小的黑影,在初更将尽时便已到了屋右的竹林隐身,不但声息毫无,而且伏在那儿丝毫不见移动。

姑娘转身入屋,不久提了一把竹剑,开始巡视四周。

黑影在她入屋取剑的片刻,鬼魅似的乘机欺近至屋侧,隐身在屋角的柴堆旁。

姑娘误以为天色尚早,不会有人前来。再说,四大金刚已在擎天一剑的监视下,而且他们已和姓雷的书生订约决斗,决不会抽空到这儿找麻烦,因此便大意了些,更没想到有人胆大得早早便到了。

她首先巡视门口的竹林,万没料到来人已先到了屋侧。

黑影跃入竹篱,飘落院中不见,登堂入室啦!

高空中,传来两声鹤唳,令人闻之头皮发紧。

半里外约定的斗场中,弦声幽幽,在夜空中低徊震荡,接着,歌声隐隐传来。

“落日斜,秋风冷。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

姑娘感到心潮起伏,心说:“这书生也古怪,已是生死关头,为何唱这种哀愁的小调?故人不来,哦!难道说他约定了朋友助拳不成?”

想起少年书生,她眼前似乎浮动着书生那英俊潇洒的身影,是那么脱俗,那么英伟。难得的是,在书卷气中英气勃勃,武功修为又是那么超尘拔俗。

十九岁的大闺女,常年陪伴着一个年迈的爷爷,照顾一个疯颠的父亲,晚间得出湖打渔,白天又得操劳家务,她没有余暇思索到其他的事,心湖似古井无被,但生理与心理都驱策着她向以外的天地寻求新的事物,一旦她发现心中有值得追寻的事物,她的古井便不会是死井了。

雷鸣远这位书生,令她沉寂如死的心湖涌起了波澜。雷鸣远的身影,首次叩动了她的心扉。

她站在翠竹形成的外院门,举目向西北角的斗场凝望,似在追寻歌声和弦声,又象在期待书生的身影出现。

“我得助他一臂之力,为什么不?”她喃喃自语。

但她又颓丧的叹一口长气,想起爷爷的嘱咐,说是可能有人前来骚扰,她不得不看守住辛苦建立的家园。

正在心潮起伏中,突听后院“喀啦”两声脆响,象是有竹竿折断之声。她心中一动。心说:“莫非真有人来不成?”

意动身动,急向屋例掠去,飞越竹篱,落下天井中,摸地。她怔住了。

后一进茅屋是她的香闺,原来闭得紧紧的竹门,竟然是大开着,可以看到黑暗的内厅。

后进屋是一厅四房,最后是厨厕,她父亲未送走之前,是关在内房的小房内。她的香闺则在左面的小房中。今年年初,她父亲的疯症愈来愈严重,她爷爷便在不得已之下,用一艘方舟,将她父欧阳逸泉送至西北面十里的芦州内藏身。每天祖孙俩在那儿打鱼,一面照顾疯人。方舟中经常藏了十天半月粮,供疯人在风浪大大时不能前往的日子享用。幸而她父亲的疯症不是经常发作的,清醒时能与常人相差不远,所以即使三五天不能前来照顾亦无大碍。

欧阳逸泉被锁在方舟上,知者不多,皆因芦州荒岛附近,不但沼泽绵延二三十里,芦苇遮天蔽日,船进入其中,方向难辨,而且暗流起伏,沙沼泥淖可陷入船,进入其中随时可发生不测之祸,死在洲中绝非奇事,因此渔人相戒不敢接近,只有她祖孙敢于出入。

君山秀士是一方之霸,事无巨细皆难瞒他,他知道逸泉被送到芦州,但并末介意,也不向人道及。上次他告诉了毒王,是因为毒五是逸泉的师叔。同时,他也知道毒王不见容于君山渔父,而毒王确在天下的名山大泽中奔忙,要寻找医治逸泉疯症药物,他不能不将消息告诉毒王。

君山渔父与君山秀土之间,平时极少往来,见面点头招呼,如此而已,只保持邻居的礼貌,交情似水。君山秀士有自知之明,老家伙对江湖邪道之士,虽不至深恶痛绝,不表欢迎的神色溢于言表,他也就不愿自讨没趣,也不想和行将入土的老家伙计较。

姑娘见厅门大开,吃了一惊,立即掩在门旁,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黑沉沉,声息毫无。

她倾听良久,突然向下一伏,老鼠似的钻入了黑暗的厅中,隐身在神台的侧方。这座神台供着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是她的专有祈福神佛。至于祖光神位,则设在前厅。

一阵狂笑远远地传来。她知道斗场双方已经开始会面了。她替爷爷耽上了心,也念着雷鸣远的安危。

蓦地,黑暗中传来低低而抖切的呼喝声:“慧丫头,掌灯。”

是女人的声音,她大吃一惊,立即运功护身,沉声问:“你是谁?”

“掌灯。”女人的声音冷冷地。

她伸剑护身,应声擦亮火摺子,飞快的点燃了神台上的长明灯,火舌一闪,她怔住了。

所有的房门全打开了,她父亲原住的房门口。站着一个身穿便于在夜月中活动的银灰色夜行衣的女人,胁下系了一个大革囊,背上系着长剑。

这女人脸蛋相当美,怪的是眼中挂下两行泪水,含泪注视着怔在神台旁的姑娘,手中握住大竹做成的门柱,门柱已被握扁,而且从中折断。显然,这女人大慨想要拆房子,不然为何将门柱握断?

“你……你是……是……”姑娘吃惊地问。

“慧丫头,你不认识我了?快三年不见,你成长了。”女人有点感喟地说。

“哦!你是金四娘,你没穿水红色的衣裙,所以一时想不起是你,你来干什么?”姑娘绷紧着脸说。

金四娘拭掉眼泪,举步走近问:“你爹呢?他怎么了?为何不在家?”

姑娘将竹剑指出,喝道:“站住,不许走近我。”

金四娘淡淡一笑,说:“哦!你会用竹剑了,大概你爷爷已将沉雷剑法传给你了,是不是?慧丫头,不要对我无礼,告诉我,你爹呢?”

姑娘哼了一声,叫道:“你赶快走,爷爷快要回来了。”

金四娘摇摇头,说:“你爷爷无法照顾你……”

“你……”姑娘惊问。

“我带了十一名高手来,困住你爷爷并非难事,沉雷剑法虽然了得,但在十一名高手围困之下,更用迷魂烟布下天罗地网,你爷爷想仗剑出困,难上加难。”

“你……可恶,你……”

“让我再见你爹一面,我决不为难你爷爷。”

“呸!你不要脸,我爹疯了,全出于你这无耻贱人所赐,多年来你冤魂不散……”

“住口!”金四娘尖叫。接着,神色黯然,幽幽地说:“这不能怪我,只怪你爷爷死心眼。为了你爹发疯,我也曾走遍天涯海角寻找奇药,你该明白,我爱你爹出自真心……”

“呸!谁不知你存心不良,觊觎我家沉雷剑法?令祖一度败在我爷爷的沉雷剑法下,派你前来借机亲近,假情假意慈悲,用心……”

“住口,你不该也说这种话,你爷爷糊涂,你怎么也糊涂?你已经十九岁了,也该知男女间的情……”

“呸!狗嘴!你走不走?”

“不见你爹爹一面,我决不离开。”

“你想怎样?”

“把你爹带走,他在这儿,这辈子也好不了,有你那位糊涂爷在中作梗,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姑娘一声娇叱,挺竹剑飞扑而上。人向前扑,剑尖却向下垂。

金四娘身形疾闪,堵住了大门,拔剑冷笑道:“即使有空前绝后的无敌剑法,如无炉火纯青的内力修为驭剑,同样无用。你不行,丢下竹剑,不许在我面前撤野,免得吃苦头。”

姑娘听不进耳,冷静下来,错步前移,剑尖斜垂,一步步迫近、脸上的细胞似乎已经凝结了,呼吸细长,眼观鼻鼻观心,神情沉凝肃穆,迫近了。

金四娘心中暗懔,心说:“这丫头已获剑道神髓,临斗冷静得可怕,我得小心。”

她退至天井中,如银月色洒下满地微光。天井宽敞,正好动手。

“接剑!”她冷叱,扑上连攻五剑。

姑娘身形不动,信手挥剑,“得得得得”四声脆响,金四娘凶猛的剑招,竟被她信手而解。

葛地,竹剑倏升倏沉,罡风一振,剑尖前似乎响着隐隐雷声,剑尖化成一团,急射而出。

“着!”姑娘身随剑进,冷叱出声。

金四娘连封八剑,怪,竟未能击中竹剑,她却连退五步。而攻来的一团剑影愈涨愈大,轻声雷绵绵不绝,封不住架不着。姑娘脚下如行云流水,逐步迫进,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的飞射而出来势出奇的凶猛。

金四娘银牙一咬,一声低叱,展开了绝学,剑上用了全力,剑气直迫三尺外。啸声刺耳,但见银虹飞腾,剑影漫天,从四面八方进击,不敢妄图封架或试欲将竹剑削断,居然抢得了机先。

慧姑娘毕竟内力修为相差太远,金四娘剑上所发的剑气,形成一道难以攻入的无形铜墙,不断将她攻出的狠招震得失去准头,她只能逐渐放弃攻势,运剑自保了。同时,她知道利害,万不能让竹剑被对方的剑锋接触,对方的雄浑内家真力,足以将她竹剑削断。

双方各攻了二十余招,金四娘虽八方游走进攻,一再试图击断姑娘的竹剑,但机会难抓,尽管她的攻势如同长江大河,奋勇进袭,但攻不下姑娘布下的神奇剑网,不等她攻近,姑娘的竹剑已切入她进击时所露出的空门,迫使她收招自救,攻势使无形自解。

姑娘知道难以支持过久,再拖下去可能有力竭之虞,便发出一声长啸,想通知爷爷赶回。

金四娘大急,慧姑娘以一把竹剑,便阻住了艺业比她高明数倍的强敌,万一老家伙赶回,岂不糟了?老家伙的内力修为已臻化境,沉雷剑法在他手中,威力何止增强十倍?她怎吃得消?

“说出你爹的所在,丫头。”她怒叫。

姑娘一面运剑,一面冷静地说:“找到我父亲也没有用,任何手段,也无法将欧阳家的沉雷剑法迫出,你不必枉费心机。”

“我决不要你们的沉雷剑法,我只要将他带走医治。”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哎……”姑娘谅叫一声,脚下一软,突然扔剑便倒。

金四娘放出一只蓝蛊蛀,便将慧姑娘放翻了。将飞扑而上。脱手将剑倒掷而出,剑靶击中了姑娘的肩井穴,姑娘拍向自己夫灵盖的纤手便停住了。

她一把接住慧姑娘,仰手将一颖解药塞入姑娘口中,垂泪颤声叫:“丫头,你怎么如此愚蠢呢?没有人迫你讨那无用的剑法,你何必急于求死?求求你,带我去找你爹爹,千不念万不念,在我多年来的一番苦心,走遍万水千山,访尽世间名医,带来了几种药,何不让我试试看是否有效?我对你指天发誓,我决无委身谋艺的存心,我爱你爹的心,天日可表……”

蓦地,篱外传来了冷酷无比的声音:“目下是夜间,不见天日,你的誓白发了。无耻贱人,你……”

随着声音,跃入两个黑影。

她抓起慧姑娘,大叫道:“老爷子,请听我说……”

已没有可说的了,剑气已经压体,剑芒如经天长虹,飞射而至。

她只好挥剑自保,“铮”一声暴响,双剑相接,溅起无数火星,人影倏分。

“咦!利害!”扑入递剑的黑影讶然,侧飘八尺。

另一个黑影到了,喝声如雷:“贱人,你还跑得了?”

“住手!不然我先宰了慧丫头。”金四娘冷叱,飘退丈外。

且回头看看斗场中的事。

三更初,雷鸣远到了斗场。斗场四周是竹林,中间有一片两大的草地。他不管身外事,不理会即将到来的凶险,在场中盘坐下,一面弄筝,一面高歌唐五代时无名氏所谱的词“梧桐影”。

弦声和歌声,引来了君山渔父。

伏在西首的擎天一剑,不住摇头,心说:“这人未免太骄傲些,这时他还有这种心情?”

北面竹林内的君山渔父,却在心中不住暗赞:“这小后生果然不凡,委实难得,确是上驷之材,英风豪气非常人所及。”

东面的七个黑彤,伏在竹林中毫无动静。

三更正,一路刺耳的狂笑打断了零落的弦声,西面竹林大踏步出现了巨人般的四金刚。两个小鬼走在前面,踏入草坪向雷鸣远走来。

雷鸣远整衣站起,将筝置放在一旁,哈哈一笑,迎上抱拳行礼,沉着地说:“诸位准时到达在下已久候多时了。”

“哈哈!赴死的人早来,确是少见,少见。”阴豹笑答,语气中狂妄外露,只颔首回礼,站住了。

雷鸣远毫不介意,朗笑道:“早死晚死无关宏旨,即使能偷生片刻,于事无补。哈哈!诸位既然来了,不知何以教我?”

“教你?哈哈!教你死。”

“些小误会,似乎罪不致死,人命关天,诸位未免太过忽视人命,太……”

“呸!太爷不是和你斗嘴来的。你如果怕死,跪下,磕头认罪,剜出一眼,太爷们便可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你自愿逞强出头之罪。”

“别无商量了么?”雷鸣远仍然含笑问。

“太爷一生行事,言出如山,睚眦必报,别无商量。”

“好吧!诸位划下道来,是单打独斗呢,抑或六个人倚多为胜一拥而上?”

阴豹举手一挥,两个小鬼左右一分,将手中两段竹管挟在胁下,亮火摺子点燃竹管上的一段香,然后在五丈外持管蹲下,叫道:“三寸香烧完,双方如果仍然难分胜负,改期结算。”

如果不知内情的人,断难发现四金刚的阴谋,谁会猜想到燃着的香有鬼?

阴豹一声低叱,四人合围,沉声道:“四金刚并肩在江湖行进,从未落单,对一人是四人齐上,对百人也是四人同闯。说,你想快死呢,或者想死慢些?太爷们成全你。”

雷鸣远哈哈大笑,摘下腰中长剑,拔剑出鞘,将剑鞘丢出三丈外,象气飞扬地说:“你四人一起上,支持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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