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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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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锐利的剑鸣,仿佛琴弦拨到最高之处,却不刺耳,似泉水滴落。



一只碧玉酒壶被挑剑挑高,壶中的碧绿如宝石的液体如雨点般洒落,劈头盖脸泼向靠坐在竹下的青衣人。



正在擦一把通体泛绿的剑的青衣人半侧着脸,看不清脸,只是清河觉得他拭剑的姿势极为闲雅,那是一种姿态,万物不在心间的悠然。



只是在液体洒落的瞬间,甚至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之间宽袖拂,那把碧落的剑在空中晃出一道绿芒,青衣人另一只手,单手一拍,面前的琴立即弹起,发出极其悦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极其动听的琴声。



伴着那悠扬的琴声,是他清朗的声音:“碧竹,藏酒山庄第七代家住司徒幕所制作,历经七道工序,距今窖藏已有百年,色若碧玉,味清香却醇烈。入喉澈冽,香绕三日,这是现存的最后一瓶碧竹。”



原来他手中的剑气,竟将空气里的酒液一一弹在琴弦上,才发出那样悦耳的琴声,最后所有的酒液竟然随着他修长的指尖轻拨慢捻再次弹回酒瓶中。



“哈哈哈哈不愧是藏酒山庄的竹公子,未曾见识过碧竹也能品出来。”空气里传来男子洪亮的大笑声。



“前辈,不觉得可惜么,便是品酒,必定要损失这珍贵酒液体。”他指尖一挑,叮的一声,最后一滴酒弹回碧玉酒瓶中。



“今日得见竹公子剑琴品酒,也不枉老夫这宝贝酒了,哈哈,本可将此酒赠回山庄,只是”那把苍老的声音忽然一转,转为嘲弄:“老夫说过,品酒之日,绝不可有第二人在场,窥见老夫,竹公子既然不讲信誉,那么休怪老夫不守信。”



说罢,一道厉锋闪过,那酒瓶顿时破碎,所有的酒,瞬间洒进土里,青衣人挥剑竟抢救不及,只得一叹:“罢了,到底是和祖先密酒无缘,。”脸却慢慢地向清河这个方向转来。



清河一慌,转身刚退了一步,锐利的剑锋已经悄无声息地咬上了她的细白的颈项。



“小姐,请留步。”清朗的,无喜无怒的声音在咫尺之间响起。



她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转过脸来,看向自己前方。



凤慢慢地吹过,瑟瑟的碧绿修竹,仿佛在瞬间化为面前的人。



许多年后,时光荏苒,她依旧记得初见的那天,修竹下的绿衣翩然青年的模样。



柔顺地垂落在肩头的乌丝被风轻轻拨开,飞散,他俊朗的面颊日影里明明灭灭,最先看见的是那双线条修明的眸子,乌沉如上好的墨玉,沉静如朗月明星落在夜晚的水潭间。



安静而沉逸是那张俊朗的面容最能吸引人的地方,看着他,仿佛便觉得已在修竹间,心野慢慢沉静,连寂寞和忧伤都可以沉淀。



是了,竹公子,有什么能比这个名字更合适面前的人呢?



那是她和他的初见,晚霞染了半边晴天,秋风缭乱,竹叶翻飞间,他说——



小姐,请留步



她慢慢垂下眼,阿麟哥,那时的呢可知,你留下的是什么人,留下的是一段怎样的命运?



“走吧,我不需要你了。”她闭上眼,声音极冷漠,这是她自己的事,她很懒,很懒,最不想背负的便是他的情。



一只手却越过石壁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清河手一僵,正要抽回,却不知为何因那熟悉的温暖感,动弹不得。



“对不起,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你身边。”司徒麟慢慢地握住她的手:“所以。这一次,我想陪在苏水青的身边,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带回我的妻子,但。总要试一试,也许有一天,藏酒山庄的清河能够回来,这和任何人都无关。”



隔着半块石壁,他们几乎背靠背,却谁也没有回头,安静了许久,石壁后传来他淡而温柔的声音:“小姐,请留步。”



清河一顿,睫毛有些微颤,她慢慢闭上眼,仿佛再次听到竹海间,细碎叶子被风拨动时的海潮般温柔的声音。



“可是,我们都已经不一样了”



夜阑珊,此去经年,她会记得曾有那样青衫如碧的男子握过她的手,温柔了那些苍凉岁月。



细细的夜雨静静地飘落,安静的流水缓缓趟过夜色和彼此安静交叠的指间



泉水的上游,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宛如黑暗中的曼珠沙华静静地放在流水边。



夜色如晦,一抹飘逸的白影,静静地立在暗红如血的伞下。



“真是什么也抓不住啊。”



伞下的人轻笑,转身缓缓地消失在林间,半润了的乌发洒落拖曳他的身后。



花艳而寂寞。



长亭午。阳光淡而正好,红红白白的花开了半数,有一枝开的格外好,闲闲地探到流波亭里来,隔着亭外潺潺的水声,月白的露台阑干长椅上斜靠坐着一人。



“什么?你是说陛下已经找到那个贱人了?派出诛杀的人可知道了?”站在那人对面的女子,一身暗花丝罗宫装长裙,外笼银朱色的镜花绫批帛,花色中不失端庄,一双秀濯濯有神。髻上一支攒珍珠翡翠玉步摇,一只雕金凤凰朝日牡丹笼,更是衬得她秀色端丽,鬓若刀裁。



只是依旧看的出她的颜色已经过了最颜的时分,如今正是端丽秀雅,富贵主母的模样。



“皇后娘娘,什么诛杀,下官可不知。”依坐在露台阑干上的人,仿佛不过三十多,容貌成熟斯文,一副秀逸书生文官模样,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却一副不知她在说什么模样。



只有芶皇后明白,他话里的警告。



这天下,敢这样坐在她这北朝皇后面前,和她这副模样说话的人,除了面前这个人,不做第二人想。



他是书生,却是个能横刀疆场,百战不殆,手腕之冷酷令人畏惧的书生。



“王大人您可别忘了,这是为了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才做的事,我们可不能半途而废。这叫我怎么去见皇家的列祖列宗?”芶皇后有些尴尬,随即又好声好气地道。



她能在这皇后的位子上坐的那么牢。亦是因为她永远会衡量站在哪些人身边对她是最有利的。



说来虽然可笑,在陛下心中,或许她的重要性绝对比不得面前这个男人,即使她是为他生下太子的皇后。



“皇后在担心什么呢?”景略捧着瓷碗,轻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轻描淡写地道:“您不觉得有趣么?”



“有趣?”芶皇后挑眉。



说着他勾起面颊边开得正艳丽的藤花一笑:“就像这藤花,我记得去年犯明因为叶落枯黄,有碍瞻观,所以命令花匠连根拔起一起拔出来的花木,却不知不觉地落下了种子,在经历过春雨,夏阳后,再次开得这么艳丽惑人。



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杀和陷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三年,以变的越来越强悍的模样归来的前燕公主殿下,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你?”



人生啊,漫长又短暂。



能遇到有意思的人真不容易啊。呵呵。



芶皇后脸有些曲扭,她永远不能理解这种人。



“可是,如果她回来,那就是我们当初背着陛下发出格杀令的消息曝光的时候,难道不该要乘着这件事还没有曝光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曝光?”景略笑起来,目光瞟向芶皇后:“难道皇后娘娘以为,陛下真的不真的我们做了什么么?”



“什么,陛下他!”芶皇后端丽的脸上,神色梭地变了几遍,近乎铁青。



这个女人,真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笨东西,没有他的支持,早就不真的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里死了多少次,但是比起一个聪明强悍的皇后来,陛下身边更适合有这种所谓贤良淑德的皇后存在。



景略款款起身:“陛下当然知道,只是不便直接反对罢了。”



如果文玉不知道这件事,他就不是王景略效忠的那个陛下了。



大臣们虽然不干涉皇室家事,但他们的背后是整个皇室宗族的支持,皇上当然不会直接和他们对上,何况陛下也很生气,当初想必也是起了杀心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反对。



只是,过了几日,愤怒平底下来,自然过往甜蜜浮上心间,又怎么舍得下杀令,只能私下再派人去暗中阻止他们追杀行动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真期待那位公主殿下的归来呢。



呵呵一定越来越美貌了呢。



笑声渐渐消失在宫廷的拐角。



“娘娘,此人实在是太无力了!”芶皇后身后的一名女子上前低声道。



“哼。”她冷笑,指尖捏上面前的藤花:“征服那些躲过他玩弄而没死的强者,让他们匍匐在脚下,一向是这位宰相大人的恶趣味。”



君色倾国第六十四章新的游戏下



“喜欢玩弄世事,征服所谓的强者,甚至占有和玩弄对方,这种恶癖,迟早有一天会让这个冷酷的男人品尝到什么叫自食恶果。”



目光从空无一人的长廊转移到面前开得灿烂的藤花上,苟皇后端庄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可以称之为智色的光泽。



“可是,王大人这般桀骜,陛下为何能容忍他。”身后的女子有些疑惑。



“对于这种心智都在他人之上,看透世事的人,内心是非常寂寞和孤僻的,可一旦遇到能让他极感兴趣的人,而这个人又恰好能走进他的心里,了解他的抱负,那么,这种忠诚或者说依恋,却是可以维持一生一世的,譬如曾经的刘备之于诸葛孔明。



陛下是明君,有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对于陛下而言,那个人重要性绝对超脱于我们之上。”苟皇后目光闪过一丝幽怨。



“娘娘,陛下和王大人。”她犹豫着开口。



“不管你听过什么,当耳边风吧,谨守本分,宜家宜室,才是我们能够在这后宫里德立足的一切本源,没有这样的觉悟,你怎么伺候陛下?”苟皇后抬手扶上面前的藤花,冷冷的道。



阴阳调和才是天道,对于优秀的王者而言,女人不过生下继承人,巩固地位与满足欲望的工具,却也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她信奉的法则,是整个的皇室宫廷的秩序,宗族的人才会这样支持她。



“月夫人,你既然已经是陛下的人,也在伺候本宫,最好警惕一点,容不得半点疏漏,本宫自然会照拂你,雨露均沾,可不要像当年那只狐狸精,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竟然还敢反叛和勾结叛贼。”苟皇后冷着脸,一把捏碎手里开的灿烂的藤花。



而那个女人凭什么打破她们费心守护的法则和平衡,不过凭借着一张脸和妖媚手段成为那个特殊的存在,迷惑陛下的心和爱慕,甚至在勾结反贼的阴谋暴露后还能得到陛下的怜惜。



那种妖孽的东西——一定要死!



鲜红的花汁宛如鲜血般顺着她涂着蔻丹的指尖缓缓淌下,显得异常的触目惊心。



“是。”月夫人盯着那指尖好一会,恭敬地福了福。



“哈秋。”



打开扇子遮住自己泛红的鼻子,清河憋着趴在自己腿上半裸的美人,忍不住低声抱怨:“又发作了,在这样喷嚏下去,我这个摸样怎么见人啊,糗大了,真不明白,你不是最讨厌奔波么,为什么要和紫衣抢这份差事。”



那时候紫衣被这个家伙恶整得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这简直是天敌。



“放心,到了北朝,你有的是时间和美人们调情,现在也只是帮我上些香滑粉,便受不了了么。”子瑾慢慢坐直身子,轻哼了一声。



这个家伙绝对故意的,他明知道她对这种粉末过敏。



这个年代的士子见流行身姿秀逸,肤白如玉,所以涂脂抹粉这种事绝对不是女子独享,而是极其盛行的,虽然她开的脂粉庄也赚了不少钱,但是实在是



“哈秋哈秋!!”



看着他略显恶意的上扬的唇角,清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打了几个喷嚏,正在推香粉的手却忍不住在子瑾的肩头流连。



没办法,触感真的很好,薄腻的肌肤覆盖在平滑结实的肌肤上,几乎完全不像一般的小倌。



清河目光一沉,忽然慢慢靠过去,在子瑾唇上舔了一下,亲呢地贴着他的唇上低低道:“你的胭脂是我做给你的那种么?”



所幸子瑾的美貌足够中性,便是加上胭脂也很美。



满意地看着子瑾僵了一下,冷淡高傲的脸也染上不自在的绯红,哼了一声别开脸。



收拾不了这只花妖,她这掌柜让给他做好了。



“宣陛下旨意,宣南朝使节入宫觐见。”



车外传来公式化的宣告,让马车里的人安静下来。



“好了,我们该去觐见了。”清河理了理在哦及的头冠,率先下车,有搀扶着子瑾下车。



似乎感觉到周围有目光在自己身上聚集,清河不介意地转过脸对着那些围观的视线,露出个风度翩翩的招牌笑容。



让那些目光被扎到般全部自动自发的避开。



长风浩然,宫殿巍峨。



这是她第一次走过宫廷的正门,宽阔的殿前校场上笙旗飞扬,列列士兵,刀枪森严,兵马整齐。



大约所有国家都会在礼宾时,将最精锐的部队面貌展示出来,炫耀与威吓并存。



只是清河依然感觉得到这只军队正处于他们的巅峰,这些羽林军和南朝那些纨绔子弟们构成的禁军不同,这些人的眸光几乎称的上虎视眈眈的森冷,那种森冷是属于刀口舔过人血,斩断过人的骨头,才会有的气息。



看着一列列浩浩荡荡的仪架,和冷眼的,敌意的,好奇的眼神,射在他们这些象征南朝屈服的使节身上。



她轻叹。



三年,我回来了。



可是,物是人非?



看着远远坐在高位上的人,隐在人群里的清河轻笑着垂下眼,跟随着一干使节,恭敬地拜下去。



“参见陛下”



这一次,我不再跪你,因为我不再是你的爱人,只有成为陌生人,甚至敌人才不需要向你卑躬屈膝。



“平身。”



太监尖利悠长的声音晃荡开。



所有的使节拜访都是如此,拜谒,客套的场面话,然后是不轻不重的交锋,赐宴,再等待下一次明枪暗箭加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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