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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岸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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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一碗热茶没有砸着对方,跃出的身子更不曾站稳,把一张太师椅推倒在地上,自己也倒了下来。

来人少女偏偏放他不过。

像是一阵风似的轻飘,长身少女己欺身而近,王大人惊叱一声,才自地上爬起,眼前剑光乍闪,已被对方一口冷森森的长剑逼在眼前。

“啊……”

王大人站起一半的身子,由不住双腿一软,又坐了下来。

()

 东珠

怎么也不能相信,面前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竟会杀人!对方手上那口寒光刺眼的宝剑,可是实实在在,不是闹着玩儿的。

灿若秋水,冷焰袭人。

随着剑势的前逼,王大人只觉得一阵子头皮发炸,禁不住冷汗涔涔。

“你……是谁?”

乍惊之后,王大人反倒变得清醒了。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拿着宝剑?”

虽然是文官出身,却蒙圣上器重,授以兵柄,前几年讨伐“毛里孩”、“阿罗出”每战皆捷。“总制三边”以来,更是无役不胜,深入沙漠,大败敌将“满都鲁”,因功加封“威荡亭伯”,称得上是个“常胜将军”。

但领兵讨战是一回事,面临生死又是一回事,像“眼前”这般白刃加项的经历,却是前所未有,生死毫发间的“镇定”功夫,全在平素的“养性”功深。

王大人总算于惊悸之后,拾回了一番“镇定”——看看面前的姑娘,凌厉中不失娇媚,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称得上黑白分明,健美高挑的个头儿,真个是罕见的一个大美人儿。

“美人”照样也会“杀人”。这一霎长剑在手,节节进逼,尤其有“慑人”之势。

王大人不敢掉以轻心。

微微一笑,他明白了。

“我知道啦。”王大人坐正了身子,无视于面前的长剑:“天寒地冻迫于家计,想是眼前少了几个盘川,这也是了……来。”

侧过脸来,瞧着早已惊醒的文案师爷。

“文生,起来去拿二十两银子给她!”

李师爷醒是醒了,目睹着大人受制,白刃加项,一惊之下,可就又愣住了。王大人的这句话,不啻是个强力的暗示,再要不明白,他这个“智囊”可是白干了。

慌不迭地应了一声,李师爷爬起来就往外跑。

谁知方迈步,面前人影乍闪,已吃对方持剑少女旋风般的来势拦在眼前。

好快的身法!

随着少女闪电般的来势,掌中长剑,匹练般地泻出一道银光,直袭向李师爷前心要害。

剑身未至,先有一股透骨冷风。

李师爷只当命丧黄泉,“啊呀”一声,只觉着前心一阵发麻,脚下打了个闪,便石头人般站立眼前动弹不得。

持剑少女显然是手下留情,没有要他性命,却以精湛“剑气”透发剑身,俄顷间点了对方前心要穴,李师爷便“定”在了当前,再也休想移动半步。

这番情景,王大人可是看见了,只吓得目瞪口呆。

持剑少女以“剑气”点了李师爷穴道,更不少缓须臾,身势轻转,又来到了王大人身边,后者方自站起,已吃对方长剑,再一次逼在了眼前。

“你……这是……”

“哼!”持剑少女挑动着细长的眉毛,冷冷地睨着对方:“你少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谁希罕你的银子!”

“那……姑娘你要什么?”

长身少女一双大眼睛,骨碌碌一阵子打转,细眉微扬,冷冷说道:“不要在我面前装糊涂,你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还当我不知道?”

“我是奉旨采办……”

一言方出,大人恍然大悟,心里一惊,顿时作声不得。

“对了!”长身少女微微地笑了:“我就是要你奉旨采办的那些东西。”

“这……”

冷冷地摇了一下头,王大人面色惨变。

“七颗明珠!我知道现在就在你手里。你拿出来吧!”眼珠子一转,她寒声道:“还是要我自己动手!”

“使不得……”王大人铁青着脸道:“这七颗珠子是圣上万寿时点缀龙冠之用……再说,眼前并不在我手头上,姑娘你千万不可造次,这可是祸连九族的大罪……你好大的胆子……”

“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剑势轻翻,寒芒乍吐。

王大人陡地打了个冷颤,只觉着前心微微一麻,便也同李师爷一样,定立当场,动弹不得。

长身少女以“剑气”,连点二人穴道,剑势轻收,一双妙目,只是频频在室内打转。

这番情景看在王大人眼里,内心越加吃惊。

他虽然穴路被点,不能移动、发声,但是心里却是明白,最最关心的便是此行奉旨采办的七颗“东珠”,心里一急,一双眸子不觉向内室望去。

长身少女剑术惊人,更兼冰雪聪明,心细如发,王大人的眼神儿,不啻指引了她明珠藏处,一声轻笑,身势电转,便向内室逼进。

却是事有蹊跷。

猛可里,湘帘倒卷。

一条疾劲身影,霍地当门而立。

长身少女进得急,退得也快——“唰”然作响,己是两下分开,却不禁为之一惊。

()

 几番风雨

好“帅”的个头儿。

浓眉大眼,长发披散,那精湛的眼神儿,几乎在乍然一照面的当儿,已紧紧地“逼视”着对方拿剑的姑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于王大人来说,真像在做梦似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卧房之内,竟会藏着这么个人,不用说,这汉子他压根儿就没见过,绝不是他手下侍卫。对方既由内室闯出,自己所收藏的七颗明珠,定然落在了他的手里……

心里一急由不住全身打颤,一时冷汗涔涔,偏偏口不能开,王大人这个罪,可真是“够呛”。

彼此双方,约摸着都有那么一点印象……

其实他们双方原是见过的——就在前面的酒馆,子夜以前采参的“孟寒沙”与骑驴踏雪而来的叶氏母女二人。

不用说眼前的持剑少女,就是那个看来娇滴滴的骑驴姑娘。

这个当门而立的年轻汉子便是孟寒沙了。

紧紧逼视着对方少女的孟寒沙,用低沉的口音说:“我们刚才见过,姑娘。”

说时微微一笑,露着白森森的一嘴牙齿:“再想想……你们母女是骑着小毛驴来的……我的招子不空,那时候就瞧出姑娘你的来头了。果然没有看走眼。”

这么一说,长身少女才明白了。

酒馆里人不少,她没有留心看,不过眼前这个猿臂蜂腰的年轻汉子,却似有那么一点印象,随后他也就走了,却料不到,在此紧要关头,对方闪身而出,这又是什么一个兆头?

一霎间,她脸现青霜。

打从出道以来,还没见过谁有本事敢插手管自己的闲事,这个人又是什么来头?

心思电转,那一双剪水瞳子,早已把对方年轻汉子瞧了个透。不觉心头好生纳闷。

“这是说,我来晚了?”

那么清脆的一口京腔,听来极是悦耳。

长身少女轻启莲足,往前面跨了一步,立刻便似受阻于对方强大的气势,便停了下来。脸上神色,顿时为之一变。

孟寒沙霍地向前跨进了一步。

长身少女也不示弱,挺身以迎。

顿时,房子里像是为某种无形的力道所充斥。气机迂回处,但只见一盆炭火,熊熊烈焰,火苗忽地窜起,足有尺许高下,耸耸摇动,直欲脱盆飞出。

孟寒沙剔动了一下眉毛,一双手由不住落在了身后剑把之上。

形势的突变,已使他直觉感触到,对方少女即将要向自己出手。

疾雷奔电。

长身少女霍地向眼前的孟寒沙施出杀手。随着她的翩然迂回的身势,掌中剑爆发出万点银星,一剑当头,大势挥落而下。

孟寒沙直立的壮躯,蓦地向一旁错开了半尺,随后,长剑出鞘——一如对方少女那样,剑身光华灿烂,势若狂泉。

却在几乎接触的千钧一发,双双巧妙地避开了剑锋。

冷森森的大股剑气,掀起了一阵狂风。

转身换势的一瞬,长身少女抖手劈出了一掌,无独有偶,却与孟寒沙击出的左掌迎在了一块。

地板“咯吱吱”一阵大颤。

真似纷飞的劳燕,双方又分了开来。

适才是彼此实力的一接。

孟寒沙闪出的身子,打了个疾旋,立即定住。对方少女的身子,却似有些收不住劲道,一连几个急跄,才拿桩站稳。

长身少女蓦地绯红了脸。长剑微盘,待将二次出手的当儿,却为蓦然吹进来的一阵子冷风,打住了她急进的势头。

房门无风自开,传进来令人毛发惊然的一声冷笑:“丫头,你打不过人家,认输吧!”

随着话声的出口,一个白发皤皤的老婆婆,已自外面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烛影摇红。

每个人的影子,都在地上打颤。

老婆婆隐现着披面长发的半边脸,一只眼睛,向对方那个伟岸的年轻人打量着。

再一次发出了令人心悸的那种笑声。

“小伙子,好身手!是打沙漠来的吧?我知道你……”嘴里“嘿嘿”有声地笑着,半边脸在灯焰里真似雪样的惨白,却把一只眼向对方斜斜睨着。

“报个名字听听。”

“孟寒沙!”

该来的毕竟来了。

抖擞起精神来,孟寒沙向侧面跨出一步,长剑反背,等待着时机来临时的出手一搏。

“孟寒沙!”老婆婆冷冷地摇着头:“那不是你本来的名字,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我老婆子面前,你这点障眼法儿施展不开……”

说时,她又笑了,嘴里如同墨染,七下八下的几颗牙齿,看着也就越加骇人。

“老实地告诉你吧,”老婆子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点着:“你叫‘孟天笛’,有个外号叫‘天岸马’哼哼……是不是?”

姓孟的神色一凝,也就不吭气了。

他的行踪极其隐秘,出没大漠,隐若云龙,即使这“采参”的行业,也是独来独往,识者不多,老婆子好亮的“招子”,照面的当儿,即为她看破了行藏。

孟天笛无能否认,付之一笑。

“那么婆婆你呢?”

“我?”老婆子阴笑着,那双三角眼里,满是阴险凌恶:“你就不必问了,你也问不着!”

霍地甩起了头上白发,老婆婆向前走了几步,灯焰里那张尖瘦的白脸,以及隐现于左面额头的暗红胎记,交映出阴森的面影,尤其令人可怖。

“丫头,你就别怔着了,进去瞧瞧,天可是不早啦,早完事咱们早上路。”

嘴里跟一旁姑娘说着,一双三角眼却是眨也不眨地直向孟天笛盯着。

长身少女娇应一声,正待闪身向内室切进……“不必了!”孟天笛轻轻扳着他的右胯革囊:“东西在我这里,主人无能,我只好先代他收着。”姓叶的长身少女,呆了一呆,乃止住了前进的势子。

老婆子阴森森地冷笑着:“这么说,你是存心跟我老婆子过不去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匹‘天岸马’有多厉害!”

话声出口,人已踉跄而进。

孟天笛因一时弄不清对方老婆婆路数,正盘算着出手方法,见状心里一惊。

那是因为对方白发老妪身法极其怪异,前所未见,踉跄欲倒,似风摆残荷,俄顷间,已到眼前。

其势绝快——随即她抖出的一双瘦手,直向他双眉上抓来。

()

 病龙

孟天笛的一口长剑,矫若银蛇,便也在这霎时反臂挥出。

剑光如电。

眼看着老婆婆鸟瓜般的一双瘦手即将被剑锋削中,却在此弹指一霎,像是变“手影戏法”那样,白发老妪的一双瘦手,霍地一转,翩若双蝶。

姿态妙极,给人的感觉像是分开了,其实又合着,似分又合,似合又分。

孟天笛乍然一惊,只觉得老婆子身手好生怪异,前所未见。

岂只是老婆子的一双手?包括她整个的身子,在跄踉飞舞的前进之势里,都似罩着一片梦幻的迷影,衬以眼前婆娑灯光,真个鬼影幢幢。

孟天笛已然看出对方老婆子的怪异,悉知她所施展的是诡异莫测西域幻术,这类幻术,若是沉着在先,以他目前功力境界,倒也不足为畏,只是眼前却太过突然,再者,老婆婆亦非全凭幻术取胜,似是虚实间施,便自大为不同。

俄顷间,孟天笛手中长剑,已给对方一只鸟爪般的瘦手拿住了剑锋。

一霎间她那张尖削的瘦脸变得极为狰狞可怕。

“撒手吧,小伙子!”

一股奇异的力道,透过她拿剑的手指,力道之强使孟天笛掌中长剑,万难把持。

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开这一只拿剑的手。

即使是死,他也万不容宝剑出手。

孟天笛单手持剑,功力力聚,一双眸子不由自主地却向着一旁那个长身少女望去。

偏偏巧,长身少女一双澄清眸子,也正瞧着他。

孟天笛的用心,很是明显。这一霎,他几乎已施出了全身之力,对抗着白发老妪夺剑的手指,已是无能兼顾其他,长身少女若是乘虚而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他毙之剑下。

她却没有。

虽说如此,却也未能脱过眼前的一瞬杀机。

表面看来孟天笛与白发老妪,不过只是“手指”与“剑身”的接触,事实的情况,却是大为不然。

事实上透过孟天笛手上的剑,双方早已作了内力接触,强大的气机已作了无数次的抗衡,内力灌输之下,楼板“咯吱吱”连响,整个木楼都为之晃动起来。

却只见白发老妪拿住对方剑身的三根手指,在一连串内力贯注之下,竟强大了许多,色泽由原来的苍白渐渐变成了赤红,最后竟转成了墨也似的“黑”色。

看到这里,一旁的长身少女,突然神色一变,目光里不无惊惧。

孟天笛这时就觉出身上一阵奇寒砭骨。

忽然,他想起了江湖间对于这种怪异掌力的传说,由不住大吃一惊,掌中剑已是万难把持。

便在此干钧一发间,一缕宛转的笛音,隔着一扇纸窗,娓娓飘送进来。

白发老妪正待有所施展,神态间竟似有了阻难,一双三角眼,精芒闪闪,情不自禁地便向窗扇看去。

那阵子娓娓笛音,对于自发老妪来说,也许早有所闻,只是眼前的一霎,才像是对她直接地构成了威力。

似乎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孟天笛原已无能把持住手中的长剑,却在这一霎,随着自发老妪的目光转移,顿时手头一松,从而觉出自对方手指上的力道,顿时为之大大减轻。

笛音忽止。

随着忽然敞开的窗扇,一个枯瘦面相,长衣飘飘的清瘦老人,已现身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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