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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珠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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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谭起就亲自前来,说是他们已决定随冒宝昆北上,找那杨家去复仇。
冒宝昆就说得后天起身,并嘱咐他们把银子预备好了,并说应当交在他的手里。
谭起一一答应了,次日就将一千银两送来。
到了第三天,谭家兄弟把一切事物全都预备好了,镖局是归手下几个镖头照管。
谭起、猴儿手谭飞、陶小个子、金眼鼠胡成,全都骑著健马,带著锋利的兵刀。
冒宝昆是三辆骡车,这日就离了凤阳府,过了淮河,往北去走。
猴儿手在路上拿出大镖头气派,逢人就道字号,他并且急于去逛北京,在北京要像李慕白似的,出一出名头。他对著他哥哥也耍脾气,总之,无论甚么事都要听他的才行。
他们走的是大道,人又多,所以也没有甚么事情发生。
二十余日,便走到了北京。
这时正是中秋八月,北京城内的气候已很凉爽,因为已到中秋节了,街上也比往日热闹。
谭家这些人全都是初次来到京城,连北京话都听不仅,一切事都要叫冒宝昆作向导。
一进城,冒宝昆就给他们找了打磨厂的福云客栈居住。
当日猴儿手就穿上薄底靴子,宁绸夹袄、青缎马挂,到各镖店里去拜客。
晚间,冒宝昆就把花枪冯隆找了来,花枪冯隆他自从春源镖店关门以后,深州的家乡也不能回去。因为一回家去,他四哥金刀冯茂必要向他大闹。说是因为他,才致败在李慕白的手中,不能再走江湖。
所以冯隆就落拓在京师,他只仗在花街柳巷,向一些妓女们讹诈,得些钱吃饭。
当晚他被冒宝昆请来,见了谭家兄弟。
谭起和陶小个子听说这花枪冯隆是金刀冯茂的胞弟,料得他武艺不凡,便对他颇为恭维。
猴儿手也见冯隆黑脸膛,壮胳膊,像是有些力气似的,便也对他称兄唤弟。
冒宝昆当著谭家兄弟,就说要把那单刀杨小太岁的家里陷害一下子,然后把杨小太岁激出来,大家就一齐动手,将杨小太岁杀死,以为分水犀牛谭二员外报仇的话说了。
便托冯隆先到深州去请他的哥哥金刀冯茂,以便届时帮助。
那花枪冯隆听了,他却一拍胸脯,说:“甚么事都有我了!你何必要请我四哥去呢?我花枪冯隆不是说大话,除了李慕白,我真不是他的对手,别人,我谁也不怕!别说他单刀杨小太岁,就是双刀杨小太岁来了,我也管保叫他在我的花枪下送命!”
冒宝昆就说:“老五,你既然答应帮助我们,那就行了。喂,你还提李慕白呢!
原来李慕白那小子自北京逃出,他就到江南去了。可是在江南他又惹恼了静玄禅师和冲霄剑客陈凤钧,被人家用点穴法将他点入江中,这时死了已有二年,连骨头都喂了王八,变了王八屎啦!”
冯隆一听李慕白已经死了,他就不禁高兴,解恨著说:“那小子早就该死,水淹不死他,山也得把他压死!好了,等办完了咱们这件事,我就回家找我四哥去,告诉他李慕白已然死了,他没有对手,叫他再出来闯江湖吧!”
谭起说:“最好还是先请来金刀冯四爷,然后咱们再办事。”
冯隆想了一想,就说:“不用我自己回去,明天托个朋友给我四哥带个信,叫他到北京来就是了。”
当下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花枪冯隆就走了,到外面他就去找他那些朋友,说是他的仇人李慕白已在江南落水死了。
冯隆走后,冒宝昆又带著猴儿手谭飞和陶小个子、胡成,到八大胡同里找了几个姑娘,逛了半夜,一两点钟才回店房。
次日一早冒宝昆就来找谭家兄弟,说:“回来吃完午饭,我带著你们哥儿俩到银枪邱小侯爷的府中,拜访那里的教拳师父秦振元。
秦振元与我是最好的弟兄,他的本领不在金刀冯茂之下,邱广超的那身武艺,都是他教出来的。”
又说:“只要有冯家兄弟和秦振元帮助你们,就是他两个单刀杨小太岁出来,咱们也不怕他了。”
谭起和陶小个子听了,全都十分喜欢。早晨猴儿手又在外面逛了半天,只要有人问他是干甚么的,他就说是保镖的,高高兴兴地彷佛忘了他是为父报仇而来的,倒像是专为到北京来出风头。
午饭后,猴儿手谭飞和他的哥哥谭起,都穿得齐齐整整,雇来一辆骡车,专等著冒宝昆前来,直到两三点钟,冒宝昆才来到。
他先嘱咐谭家兄弟说:“咱们今天只算是拜访拜访秦振元,为的是叫他觉得咱们瞧得起他,别的话全都不要提。因为邱府不是他的家,在那里说话有许多不便。”
谭起和谭飞连连点头,当时他们兄弟就跟著冒宝昆,一同坐车往邱广超府中去了。
进了前门,就往西域去走,猴儿手扒著车窗往外去看,就见京城真是热闹繁华,猴儿手虽然是心高性傲,可是他此时也觉得呆了,在北京这么大的地方要充英雄可真是不容易!
因此又不禁想起李慕白来,心想:不知道我师父他到底死了没有,咳,要是有我师父,早就替我爸爸把仇报了,何必这么麻烦!一路想著,走了半天,才到了西城北沟沿。
离著邱府还很远,冒宝昆就叫车停住,他对谭起说:“你也不知道,他们王侯的府门讲究大极了,咱们找的虽是他家的教拳师父,不是找他的仆役,可是咱们若在他府门首下车,他们一定就不愿意。”
谭起谭飞下了车,就跟随冒宝昆往那府门走去。
少时来到邱府门首,忽然冒宝昆看见那里停著两辆蓝布围子的大鞍车,冒宝昆一看那赶车的人,他的脸上就现出惊慌之色,赶紧一拉谭起谭飞兄弟,说:“他府上有客来,咱们先别过去,在旁边回避回避。”
当下他就拉著谭家兄弟躲到一个墙角,翻著两只惊慌的蛇眼往那边看。
猴儿手这时心中很生气,暗道:冒宝昆他也是北京城有名的大镖头,为甚么会这样怕这侯府呀?
正在忿忿地想著,忽见那门里出来三四个仆妇,在两辆车前,各放了一条长板凳,又待了半天,才见门里走出来两位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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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前面走的是一位年纪在三十上下的旗装阔奶奶,头梳两板头,脚下穿著厚底鞋。后面跟随的却是一位汉装的姑娘。
这位姑娘年纪大概还不到二十,生得秀丽苗条,尤其是那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不但叫人销魂,而且叫人丧胆。穿的是一身青绸的衣裙,梳著一条大辫子,脚下是一双灰布的弓鞋。
冒宝昆一看,赶紧把他的guī头一缩,藏在谭起的背后,悄声说:“快看!这就是俞秀莲,那穿裙子的!”
谭起也直了眼,说:“哦!这就是李慕白的媳妇俞秀莲呀?”
冒宝昆捶了谭起的脊梁一下,说:“小点声儿,叫她听见可了不得!”
猴儿手见冒宝昆的神色都变了,心里也觉得奇怪,暗想:他们还说我怕娘儿们呢!我瞧这冒宝昆比我还怕娘儿们!
这时,那边的两位堂客已然登上了板凳上了车,放下车帘,仆妇和赶车的跨著车辕,两辆大鞍车就往南去。
冒宝昆看著车去远了,他这才抬起头来,再一看没有车影儿了。他又腆起胸脯来,就带著谭家兄弟去见秦振元。
这时那两辆车是离了北沟沿往东四牌楼三条胡同去了,前一辆车上的是俞秀莲,后一辆上的是德啸峰之妻德大奶奶。
原来自德啸峰遭了那件宫中失宝的官司以后,至今已两年有余,将近三年了。现在德啸峰已由新疆赦还,在家中闲居。内务府堂上因为他那件案子还没有结束,宫中所失的珍珠之中,尚有四十余颗特大的珠子,至今尚无下落,所以也不能派给他甚么差事。
德啸峰此次遭事,虽然现银花了不少,可是产业全都没有动。所以还是像早先那样的过活,外面的人一点也看不出德五爷有甚么穷象来。
两年以来,他绝少出门,有时只去找邱广超谈一谈。因为德啸峰上次遭事,邱广超对他出的力最大,因此二人结成了好友。
不但二人走动的极勤,两家的女眷们也常来常往。因为邱广超之妻不但年轻貌美,而且长于交际。各王府的福晋和几位公侯中堂的太太们,全都喜欢这位漂亮的邱少奶奶。
德大奶奶又是个能说会道,热心肠的妇女,因此二人很合得来。此时俞秀莲姑娘住在东四三条德啸峰新置的那所房子里,由于德大奶奶的介绍,俞秀莲就跟邱少奶奶也很好,今天就是一同去看邱少奶奶。
回到三条胡同,秀莲姑娘就到了那新房子前,下车进去了,德大奶奶在车上还说了声:“明儿见!”往东不远,就回自己的宅里去了。
第九回 频感中秋月夜逢难女 突翻巨案酒肆骗豪雄
五十二
第九回频感中秋月夜逢难女突翻巨案酒肆骗豪雄
此时秀莲姑娘进到屋内,很觉得无聊烦闷。想起邱少奶奶已然是二十五岁的人了,可是还那么漂亮,那么欢欢喜喜。自已呢,今年才整整的二十岁,虽然从每日晨妆的镜中看来,容貌不显得怎么憔悴,可是说到心里呢?三年以前,有父母在世时,自已是天真活泼,还像个小孩子一般。
自从母亲死后,又有孟思昭、李慕白那两件事,简直把自己一颗心都折磨碎了!快乐、欢喜、高兴,全都消减了!真不知以前的事怎么作成的,以后的事又当怎样?
咳!秀莲姑娘默坐想了一会儿,不禁微声感叹,双目觉著潮湿。
到了晚间,德啸峰的两个儿子就来了,这两个小少爷,一个叫文雄,今年已然十五岁,一个叫文杰,今年才十岁。他们每天早晨从俞秀莲学习武艺,然后回家吃午饭,下午家中有西席教给他们经书。
今天两人都穿著宝蓝宁绸夹袄,青缎马褂,头戴金边釭穗子的瓜帽,足蹬著小靴子。由一个仆妇带了来,两个跳跳蹿蹿地进来,说:“我父亲母亲命我们给俞姑娘拜节来了!”说著两人由椅子上抄起垫子,扔在地下,跪下就磕头。
秀莲姑娘用两手按在胸前还礼,又叫仆妇用红纸包了银票,亲手赏给他们,两个小少爷又请安道谢。
这时另一个仆妇把德宅送的节礼拿来,是月饼水果等等,文雄并说:“我父亲母亲现在就请俞姑娘过去吃酒。”
说时用眼看著这位他家中的上宾,传授他兄弟武艺的女师父。
只见秀莲面现愁郁之色,轻声儿说:“我有孝,我不能过去给老太太和你父母拜节,礼物我收下,就说我谢谢了!”
文雄垂著手,连声答应。
文杰却上前拉住秀莲的手,他说:“姑姑你去吧!
本来我爸爸今天就烦著啦!一回来在书房,拿著笔写大字,净写:李慕白,李贤弟,写了好几张纸,没有别的字。写完就烧,烧完了又跺脚,咳声叹气的也不理我们。俞姑姑你要是不去,我爸爸一定要生我们的气!”
秀莲摆了摆手,声音凄惨地说:“我真是因为穿著孝,不能到你们家里去,你们快回去吧!”
仆妇在旁边帮著劝,秀莲仍然不肯去,并且脸上渐渐显出一种严厉之色。仆妇不敢再说话了,两个少爷也不敢再勉强,只得恭恭谨谨地退出。
秀莲此时芳心如刀割一般,痛楚的眼泪不禁簌簌落下。
她仰著面,纱窗上染著淡青色的明洁的月光,秋风探进窗来,吹著秀莲的衣裙、鬓发。蟋蟀也不知藏在甚么地方,唧唧的愁语,秀莲的眼泪越发涌下。
她回首,看见床前悬挂著的那久未试的双刀,兼想到箱笼内所藏的宝剑和金钗。眼泪直似泉水一般,湿了她那细细的睫毛,湿了她日见清瘦的芳颊。她就斜坐在床头,双臂伏在案上痛哭起来。
伺候她的那两个仆妇把两位少爷送出门去,她们才一进屋,就赶紧止住步。一个会说话儿的邓妈就向那不会说话的张妈使了个眼色,张妈悄悄的退身出去了。可是邓妈依旧站在那里,她不敢近前来劝慰,这是常有的事。
邓妈服侍俞姑娘也有两年多了,俞姑娘对人很好,可是你不能拂了她的意,一拂她的意,立刻她的脸上现出怒色,叫人心立打冷战。
有时俞姑娘也跟两个仆妇谈闲话,谈说他们家乡的风俗,又谈说出门走路是怎么投店,怎么打尖,说得高兴时她也笑一笑。
可是有时候她又由早晨直到晚间,永远是愁眉不展,泪珠儿永远在睫毛上挂著,别人不劝她还好,只要是一劝,她反倒痛哭上没完。
所以这时邓妈只得由著姑娘在灯畔桌旁去哭,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过去摸了摸那两大包礼物,一面提著心,一面轻轻的问道:“姑娘,这包月饼打开吗?”问完了,就眼睛看著姑娘。
半天,姑娘抬起头来,拭了拭泪,皱著眉说:“你们拿去分了吧!我不吃!”
邓妈说:“月饼我们拿下去,果子给你摆在盘子里得啦!”
秀莲摇头说道:“我甚么也不要!”
邓妈答应了一声,把月饼和果子拿到下房里去,端来洗脸水,又给姑娘倒过一碗茶来,秀莲就问:“今天是十五吗?”
邓妈摇头说:“不是,今儿是十四,明天才是八月节啦,可是,姑娘你出屋看看去好不好?月亮都圆了!”
秀莲凄凄地点了点头,待了一会儿就说:“明天你们宅里的小少爷大概不来了,你去告诉宅里的人,托他们给我买几叠烧纸。”
邓妈应说:“是,还像上回似的,还买二十刀纸上,二十挂金锥锞子。”
秀莲点了点头,又落了几滴眼泪。拂手说:“你们歇著去吧!”
邓妈答应一声,退出屋去,把街门关好,两个仆妇到下房分了月饼吃就睡了。
秀莲的屋中灯光依然明亮亮的,她拭净了眼泪,叹息了一声,也觉得身体有些疲倦,便由刀鞘中抽出一口钢刀走出屋去。
只见当空一轮素月,如同银盘一般,嵌在深青色的天心,洒下来水一般清洁的光华,照著自己孤零的身影。
秀莲又轻微地叹喟了一声,然后她提著刀把门户全都查看了,才回到屋中掩门就寝把灯光一熄。
月光照到室中是越显皓洁,秀莲又凝神悲思了一会,然后掩帐睡去。
次日就是中秋节,德家因为他们老爷已由新疆赦还,所以全家上下都是非常高兴。尤其是德大奶奶,穿得一身花花绿绿,简直跟新娘子一般,在家里指挥著仆妇摆果盘,厨房作菜,预借到晚间好献供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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