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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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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这事,赵贞吉就带信过来请吴节过去同他一道审问海瑞。
此事,在东门的码头上,严世藩正带着母亲的灵柩准备回乡下葬。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坦然
老实说,吴节对明朝的清流们非常没有好感。这些家伙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属滚刀肉的,切不断嚼不烂,谁粘谁倒霉。
清流们大多是读死书的书呆子,科举入仕之后,因为政才有限,没办法安置在要紧岗位。只能统统打发到诸如监察院、秘书阁、钦天监、国子监这种清水衙门养着,颇有些像后世的农委,满眼都是知识分子。
读书人多了,又收入低微,难免觉得自己怀才不遇,难免有牢骚,难免看谁都不顺眼。
于是,就逮谁骂谁,上纲上线。
偏偏这群人还掌握着社会舆论风向,得罪不起,即便是皇帝,拿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次西苑闯宫就是这群人闹出来的,起因是海瑞上书被捕。
嘉靖也烦了,既然你们说朕抓海瑞不对,那么这案子就交给你们办好了。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无论如何,海瑞的驾前失仪,大不敬只罪总是逃不过的,你们总不可能将他一放了之吧?
作为皇帝代表,吴节就被派去做了观察员。
在此之前,虽然同是进士出身,吴节对这群朝廷喉舌是敬谢不敏的,从来没同他们打个交道。再说了,他一个皇帝近臣,平日间都呆在嘉靖身边,别人想弹劾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今天刚一看到赵贞吉,却发现这老头竟然是熟。
这不就是大前天闯宫时领头的那个监察院的御史吗?
这老头的厉害他那天可是见识过的,心中就有些发怵。
忙调集了脑子里的资料,一查,这才吃了一惊,这家伙可了不得。
赵贞吉,字孟静。号大洲。四川内江桐梓坝人。生于明武宗正德三年,卒于神宗万历四年,年六十九岁。嘉靖十四年进士。授翰林编修。擢左论德、监察御史,隆庆元年,也就是裕王登基的第二年。这老头竟然被任命为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做了阁臣。
虽然谈不是一代名臣,却也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都是四川人,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海瑞一案也不知道要审多长时间,看样子得和赵大人合作许多天,吴节就有意同他套近乎。
见了赵贞吉的面,立即笑道:“吴节这才听说赵大人原来是内江人。我是成都府新津县的,说起来咱们还是同乡呢!早知如此,我就该先来老大人那里拜拜门。”
却不想。这句话一说出口。赵贞吉立即板起了脸:“拜什么门,就因为你我是同乡。若是那严嵩这样的奸佞与你是同乡。是否也要去拜拜?”
吴节有些没趣,严党现在虽然人人喊打,可人家还是大明朝的首辅,又不是乱党,怎么就拜不得了?
赵贞吉还是不肯罢休,继续骂道:“你们这些天子近臣,一个个都喜欢走捷径,不是君子之道。你吴节就不说了,当年严嵩寿宴,张居正居然去祝贺,还写下了阿谀逢迎之辞,没得让人恶心。”
说到这里,他“呸!”一声朝雪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什么‘声明悬日月’,什么‘补衮功无匹,晚节更怡然’,俗不可耐,连名节都不要了。”
吴节嘿一声笑出来,这个张居正居然还能写出这样的诗来,无论如何,名节上的污点是洗不脱的。
见吴节笑,赵吉贞突然也笑起来,摇头:“哎,人老了,性子却更急。”
吴节见他心情好些,就问:“赵大人,这案子你来怎么审?”
“怎么审?”赵贞吉恨恨道:“海瑞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陛下就要杀他的头,怎么不叫忠贞正直之士心凉?我看海大人说说的‘嘉靖嘉靖,皆言家家皆净’之言说得很有道理嘛!”
吴节:“赵大人,赵大人,你就别发牢骚了,对于海大人的品质,吴节是很佩服的。咱们这不是在商量该如何判这个案子吗,无论如何,得保住海大人一命。”
赵贞吉这才回过头上下看着吴节:“这是吴大人的意思还是……”
吴节:“这是我本人的意见,不过,我朝制度,言官可风闻奏事。海大人来京之前可是御史,他上折子也可以理解。”
赵贞洁面色缓和下来:“其实,这案子真没办法判。”
吴节笑了笑:“判不下来就不判好了,拖下去就是。要不,大人你劝海瑞上个折子请罪,毕竟,驾前失仪、辱骂君父是他不对在先。”
赵贞吉这才开心起来:“对的,这样做是对的,只可惜……”
他突然叹息一声:“只可惜海刚峰这人实在太刚正,只怕不肯服软,凡事都要争个输赢,却不顾及个人安危。如果这样就难办了。”
吴节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蝼蚁尚且偷生,海瑞又不是傻子,怎肯自寻死路,上个折子又不要命。
三言两语竟然同赵贞吉说得热络,吴节也有些高兴:我吴节的情商还是不错的,不管是人是鬼,是小人还是君子,都能说到一处,这也算是现代人的一项特殊优势吧!
两人商议好,就坐了轿子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见了锦衣卫生指挥使成国公朱希尧。
朱希尧本是靖难功臣朱能之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身材魁梧,黑脸庞。为人不苟言笑,属于三句话也放不出一个屁来的人。
接了圣旨,朱希尧道:“要审海瑞,估计还得等等,二位大人改日来吧。”
赵贞吉勃然大怒:“放肆,都接到圣旨了,还不让我们见海瑞,朱希尧你究竟想干什么?”
朱希尧面无表情地将圣旨扔到案上:“二位大人,说起圣旨,我这里也领了一份,是东厂的人带来的,也说是要审海瑞。如今,陈公公的手下正忙着呢,怎么这也得等他们办完事才能轮到你们吧?”
他接着道:“都带着圣旨,究竟谁大,我怎么知道?”
吴节和赵贞吉相互看了一眼,都抽了一口冷气,同是惊叫:“快带我们过去。”
这案子若有东厂插手就麻烦了,顿时,二人脑子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东厂素来手段残忍,有**的逮捕、关押和司法权,只要落到他们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赵吉贞第一反应就是:糟糕,这东厂是铁了心要置海瑞于死地。这群严贼,知道海瑞得罪了万岁,万岁恨之入骨,可有害怕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众口。他们东厂是要来做这个恶人,投君王之好,邀功请赏。严贼误国,该死!
而吴节却想得更远些,心中却更是镇静:看样子,景王和陈洪一派是居了心要将这桩案子做大,看能不能从海瑞的口供中掏出些什么东西,栽赃到裕王头上。海瑞一案,他们已经板倒了黄锦,如今又想扩大战果,把裕王也拿下。这群人还真是属猎狗的,咬住了就不松口。
朱希尧还是不张口,吴节这才缓缓道:“成国公,东厂虽然也有圣旨,不过我们手头的圣旨却是刚得的,自然要以新的旨意为准。”
朱希尧着才点头:“却是这个道理,二位大人,请随我来吧。”
于是,一行人就朝北衙深处走去。
这还是吴节第一次来北镇抚司诏狱,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天牢,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在外人的心目中,所谓天牢那是天下一等一阴森的所在。
可等吴节走进去,却发现这地方和想象中却不太一样。没有森严的戒备,没有黑漆漆的牢房,有的只是一间又一间不大的四合院子。
里面倒是有不少人,脸上的表情也很镇静,可以在院子里随意走动说话,倒不像是犯人。
唯一同外面不同的是,院子里没有种植任何花草树木,估计是防备犯人躲藏吧。
这算是什么牢房,简直就是一间疗养院嘛!
吴节仔细一想,却也弄明白了。
北衙门的监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等符合标准,没有四品以上的官职,你想都别想。四品以下,直接就丢大理寺去了,哪会这么麻烦。
就因为关这里的都是高官,中国古代历来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对士大夫们,自然不能像外面的监狱那样关押。
吴节想起杨宗之先生不就关在这里四年了,看这里的生活条件,估计杨先生也没吃多大的苦头,倒让他心中安慰。
古人上班都早,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到现在也不过是早晨七点到八点钟之间。冬天亮得迟,天色将明未明,里面一片死寂。
走不了几步,就来到北衙深处的一座小院子外,吴节随朱希尧站住了。就看到院子里好多人,陈洪响亮的声音传来:“大家听好了,朝廷出了谋逆大罪。一个户部的主事上了本要逼皇帝退位,至于他背后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要查出来。常言到,没有内贼引不来外盗,有些人就在我们身边,就在皇帝身边,现在,就从身边查起。”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小阁老退出政治舞台
随着陈洪这一声大吼,吴节等人就看到几个太监将海瑞从屋中扯了出来。
对于海瑞这个在明朝历史上写下浓重一笔的清官,吴节还是很好奇的,定睛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矮小黝黑的小老头子。
这人长着一张典型的南方人的脸,胡须有些稀疏,目光强硬显得倔强。
海瑞手脚上都戴着一副镣铐,两只脚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寸,一旦戴上,无论什么人,本事再大,也是寸步难行。这就是有名的虎狼铐,专门用来对付江洋大盗。
后来,锦衣卫和东厂也用来锁拿朝廷钦犯,名字也改了,叫做金步摇。一是因为从头到脚都挂着锁链,走一步就光当做响;二是因为手脚全铐在一起,没办法走路,只能一步一步朝前挪,像是女人的金莲碎步,因而得了这个名字,这其中未必没有对清流的侮辱的意思。
海瑞刚出房门,就一步将抓住自己的太监推开,慢慢蹲下去,提起脚下的镣铐,慢慢地朝前走来。
目光如刀子一样刺向陈洪。
陈洪冷笑:“海瑞,这还是咱家第一次提审你,你得老实回话。咱家问你,你写这份折子可是得了谁得授意?”
海瑞突然大笑一声:“得了谁的受益,海瑞行事只问天地良心,君子朋而不党,怎肯听人之命?”
笑声中充满不屑:“小人党而不朋,我倒想问问陈公公这次来审我海瑞,一心想牵扯到别人身上,又是的了谁的授意?”
陈洪听海瑞反问自己,面上怒气一闪:“很好,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一心想保住身后的那人。不过不要紧,估计你也听说过咱们东厂的刑法。等下等我使住东厂的十八般武艺来,你将不将义气都不管用了。要想不牵连到更多的人,就得拖出几个同党来。你把头昂这么高做什么,要看天上的青天白日吗?打腿,让他跪下。”
说完。一挥手。
押海瑞的两个提刑太监是陈洪的心腹,这时而人同时踹向海瑞的腿弯,海瑞被踹得跪了下去。
但还是竭力地抬起头来。
这个时候,那两人就同时抽出腰上的铁尺朝海瑞的脸上扇去,劈啪两声,海瑞的脸就肿了。
“呸!”一声,一口牙血吐到雪地上。红得触目惊心。
吴节和赵贞吉刚开始还佩服海瑞的榛榛铁骨,却没想到陈洪说动手就动手,同时发出一声喊:“住手!”
陈洪听到喊声,猛地转过头来,发现是吴节,目光中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原来是吴大人,不知道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赵贞吉气得大叫:“陈洪,你好大胆子。古人云,刑不上大夫。海瑞再怎么着也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你居然施此肉刑。朝廷的脸面、读书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我要写折子弹劾你。弹劾你这个阉贼!”
他一句阉贼骂得陈洪面上杀气四射,冷笑:“刑不上大夫,说得好。不过,这种无君无父的叛逆却不需要留面子,千刀万剐都算是轻的了。嘿嘿,肉刑,好,那就不用了。动手。”
就有两个太监从地上抓了把雪,狠狠地捂在海瑞的脸上,使劲朝口鼻里塞。塞得海瑞不住痉挛。
“住手,住手,住手!”赵贞吉气得脸都绿了,大叫:“陈洪,本官与吴节得了圣旨来问海瑞的话,闲杂人等回避。马上带着你的人马给我离开。”
陈洪哼了一声:“你得了圣旨,咱家也得了圣旨,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赵大人怎么着也得等咱家把人犯审了才轮得到你吧。打,给我狠狠地打!”
陈洪的跋扈已经肆无忌惮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成国公朱希忠这才道:“钢筋铁骨的人,不要打,打了也没用,让他自己天良发现,把事情说清楚。”
吴节和赵贞吉的面子陈洪可以不给,但朱希忠却不能得罪。
陈洪这才让手下停了下来:“好,你们等我审完海瑞再说。”
他还是不肯离开。
吴节走上前去,低声到:“陈洪,想往日你我也算是相交甚欢,能否借一步说话。”
说着话,就用真挚的目光看了过去。
陈洪本待继续冷笑,可一看到吴节那双诚挚坦然的眼睛,心中却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良久,这才点点头,朝外面走去。
二人慢满走出院子,在外面走了几步,吴节这才站定了,回头看着陈洪:“陈公,想当年,你我都随时在陛下身边。吴节为人,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对人从来都是只为心的,却从来不考虑任何厉害关系。当初,你我也算是朋友吧?”
陈洪被吴节看得突然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他哼了一声:“没错,吴大人,当初咱们确实相处融洽。”
吴节叹息一声:“我家娘子当初还叫你一声叔,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有你这个长辈,蛾子也很欢喜。这次从东南回京,蛾子就在我耳边说过想来看看你这个叔叔。如今,你我闹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同她说?”
陈洪:“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吴节:“该说什么呢,问题是吴节现在还不清楚你陈公公是什么立场,又什么怎么看我吴节的,今日之所以请你出来说话,就想问一句,你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嘿嘿?”陈洪笑起来了:“吴节,你是个聪明人,我陈洪也不笨,难道这都想不明白吗?你迟早是要入阁的人,就算什么也不做,混个几十年,总归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天。可我陈洪又能得到什么,一辈子都屈居人下,连个批红的权力都没有。大丈夫,总归要有所作为才是。”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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