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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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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此诗要等到酒酣耳热是念才最佳,这才算是到了火候。”谭纶动作也快,不停地干着杯中酒,将那一壶烈酒喝地干净,喝到全身都轻飘飘仿佛要举霞飞升了,这才高声唱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既不解饮,影徒伴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刚开始时,他还唱得抑扬顿挫,渐渐的,也顾不了那么多,就仿佛在用全身力气呐喊、嘶吼,直震得屋里回音响亮。

待到一曲终了,谭纶再不说话,推开门,大步朝外面走去,高声叫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快哉,快哉!”

……

这一首《月下独酌》一声声一句句,仿佛是钉子一样钉进裕王心中最柔软之处。又好象是一点火星,将秋后的草原点燃了,成燎原之势。

他整个人都沸腾了,只觉得身上十万八千个毛孔同时张开。

忍不住惊叫:“好诗,这个吴士贞,真诗仙也!”

没人说话,裕王心中奇怪,转头定睛看去,却看到李妃面容通红,用手摸着肚子呆呆地站在那里。

王爷大惊,慌忙扶住李妃,惊叫:“爱妃,你怎么了,可是觉得不好。来人啦……来人啦!”

裕王以为李妃刚才做这个体操动作过猛,又或者是听了这首让人血液沸腾在顶点的,如长城般雄伟宏大的五言,心中震撼,动了胎气。

他一张脸上满是煞气:“这个吴节,竟然出来害人,该死,该死!”

说到这里,他声音凄厉起来。

说起来,从嘉靖开始,皇家子嗣都很艰难。嘉靖在位四十年,只生了裕王和景王两个皇子。

到裕王这一脉更是凄惨,眼见着人到中年了,却还没生下一男半女。就在大前年,裕王后总算怀有身孕,后来生下一个公主。可惜,小公主还没足月就夭折了。而王后在产时身子也坏掉了,没有了生育。

李妃这次好不容易怀孕,据太医说又是龙孙,王爷自然对这事看到极为要紧。

现在见李妃出了状况,顿时又惊又怒,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刚才听吴节诗所受的震撼已经被惊怒所代替,若李妃真有个三长两短,绝对轻饶不了这个混蛋!

“不要叫人,不要,王爷……”李妃突然醒过神来,连忙叫住王爷。

“爱妃,你怎么了,别吓本王。”裕王不住摇着李妃。

“没事的,王爷,你摸摸妾身的肚子。”李妃抓住裕王的手。

“怎么了,可是胎儿有不妥当的地方?”王爷急得眼睛一酸,就有一点泪花沁出来:“不管怎么说,先保住大人,孩子能不能留不要紧,寡人,寡人还是去传太医过来看看吧!”

李妃温柔地摸了摸裕王的脸,扑哧一笑:“王爷你想哪里去了,妾身并无不妥,孩子也好,就是,就是……妾身刚才发现有些古怪,这才呆住了的。”

裕王连忙将手放在妻子肚子上,摸了摸,并为发现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李妃:“王爷,好象,好象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的位置改变了。先前是头上脚下,现在却……转过身来,横着了。”

“啊!”富裕王大叫起来:“这还叫并无不妥,这是大好事啊!来人,来人,传太医,快点!”

ps:今天这个章节一时写滑了手,就不分成两个章节,一并发出。为表诚意,六千字大章节。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彻底红了

如今的王府其实就是事实上的太子府,虽说有二龙不相见的箴言,皇帝也一直没有立储,但府中所用的节仗都依着东宫的规格。

再加上皇家子嗣艰难,如今李妃好不容易坏上了龙种,府中更有太医长期驻扎。

听到裕王的传诏,不片刻就有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医颤巍巍地过来,悬丝诊脉,又闭目良久,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开起了方子。

他面无表情,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倒让富裕王莫名担心起来,忍不住问:“郎太医,爱妃如今是就何情形?”

郎太医这才缓缓道:“甚好,前一阵子,吾观李妃娘娘的脉相,还有些滞涩不畅,今日却是宏大稳健,王爷无须担忧。怕就怕……”

“怕什么?”裕王的声音严厉起来。

郎太医:“娘娘脉搏宏大,如今又天干物燥,怕就怕火气太旺。因此,我就开了一剂下火清热的方子,娘娘可以随意吃吃。若是吃到有腹泻症状,即可停用。”

王爷听到郎太医开的居然是清热的方子,顿时恼了:“郎太医,本王请你过来,是想问问爱妃胎位一事。”

郎太医一笑:“王爷还是找个稳婆看看吧,术业有专攻,我可不懂产科。”

裕王这才醒悟过来,男女有别,自己的爱妃胎位不正,需要用手才能摸出来,自然不肯让这个糟老头在她身上一阵胡来。而且,生产一事有专门的接生婆负责,男人都要回避,以免撞了血光。

当然,也有男接生婆这种特殊存在。

比如武得年间就有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太监,姓钱。这人略通医术,又长得一双小巧的手,对付难产有一整套经验,手小,在处理起这种事情来,有极大优势。流落民间之后,靠这一门手艺,倒也混得不错,人称钱小手。

后来,武得皇帝对北方草原民族用兵,有个将军的小妾难产,在床上折腾了一天一夜,眼看着就不成了。经人介绍,将钱小手请了过来。

好个钱小手,果然生得一张妙手。在方寸之间腾挪回旋,竟在一壶茶的时间中,生生将那婴儿从中接了出来。

那个将军大喜,摆下酒宴,又将一大包金银馈赠给钱小手,说,若非先生,本将军可就绝后了,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吩咐,尽管说话。

酒酣耳热之后,那将军突然抽出刀子,一刀就将钱小手的脑袋砍了下来:“麻辣隔壁的,老子的女人,怎么能让你乱看乱摸?”

为李妃接生的稳婆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请到王府里了,这人是宫中的老宫女,也是个可靠之人。李妃胎位不正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

郎太医退下之后,裕王也着人将这人请过来。

稳婆摸了摸李妃的肚子,表情大为惊讶,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恭喜王爷,娘娘的情形比之以前,却要好上许多。”

听稳婆这么说,裕王的那颗心总算安稳了些,问:“爱妃的胎位起了变化,怎么又成好事了?”

稳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丝笑容:“禀王爷,娘娘的胎位先前是头上脚下,这叫逆胎。产妇若遇到这种胎位,不但胎儿保不住,连当娘的也是九死一生。如今变成了横胎,虽然生起来有些困难,却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见王爷有些疑惑,稳婆解释说,这人在娘肚子里的时候,都是头下脚上的。生产时,脑袋往下一钻,手脚就随着身子由产道中顺利落地。可若是头上脚下,脚先出来,双手却要卡在产道里,真遇到那种情形,神仙都救不了。

“而且,看娘娘的情形,这胎位好象也在朝好的方面变化,没准过几天,胎位就变得正了。”

裕王听她这么说,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落地,大喜,命人厚赏了稳婆,笑着对李妃道:“爱妃,既然稳婆这么说,寡人这就安心地等着做父王了。前一阵儿,你胎位不正,本王忧虑得茶饭不思,如今可算是好了。也合着是你福大命大,有满天神佛保佑。”

李妃一笑:“还不是王爷的德行所至,吴节先生的这套引导术高妙。”

王爷这才醒悟过来:“对对对,本王倒是忘记了,这可不是我的德行。这个吴士贞啊,还真是本王的福将,先是在厘金制度上弄得严党灰头土脸,又在诗词上让小阁老败得一塌糊涂。如今,你学了他那套导引之术,连胎位都慢慢地变得妥当。说起来,你我,加上这未出世的王儿,咱们王府都欠了他一个天大人情。”

李妃笑吟吟地看了裕王一眼:“什么福将,吴先生可不是我们王府的人。怎么,王爷动了爱才之念了?”

“若说才华,单就诗词一物,此人宛若坠落凡尘的仙人,谁能不爱?”王爷沉吟片刻:“可吴士贞是父皇的人,我就算有心招纳,难不成还能与天子抢人才?”

李妃淡淡一笑,却不说话。她已经看出王爷已经动了爱才之念,可就算有心招纳,吴节留在皇帝身边,也比直接招进王府来更有使处。

王爷想问题,有的时候还是简单了些。

不过,看样子,这个吴士贞是入了王爷的法眼了。

王府之中,能够被王爷称之为先生的,不是内阁阁臣就是未来的大明宰相。

未来皇帝龙潜时的旧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整个大明朝都知道。

进了王府,就意味着走上青云路。

“王爷,刚才稳婆说了,妾身现在还是横胎,生产之时仍有风险。希望到时候,能够依靠吴节这套引导法门,将胎位整个地扶正了。”

“是是是,那套引导术爱妃不可懈怠,每天都得来来回回练上几遍才好。”王爷忙道:“如果到时候能够顺利诞下王儿,本王定要亲自向吴节致谢。爱妃,吴节喜欢什么?”

李妃微笑:“吴世贞大名士一个,金银丝帛这等俗物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读书人都爱书,府中藏了几本元朝时的八思巴文典籍,到时候赏给他就是,吴先生想必会非常喜欢的。”

此刻,若吴节知道裕王和李妃的对话,肯定会泪流满面,凄厉地大叫一声:“我这人就是俗啊,我都三俗了,让金子银子来得更猛烈些吧!我不要书,不要输啊!”

地暖烧得很热,黎明的时候,严世藩就被一个噩梦惊得醒了过来。

在梦中,他梦见自己正好坐在会试考场上奋笔疾书。

这一年,他才二十岁,早就以才名震动天下。无论是诗词,还是八股文章,一旦作出出来,就会引起士林中人的一片赞叹之声,并抄写誊录,传诸天下。

正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自从参加科举以来,也是无往而不利,从县到府,再到院试、乡试,都是一路斩将夺关。

如今,总算是凭借着胸中的那一团锦绣,杀到会试考场中。

只要得了进士,进了翰林院,那就是大好前程,如花美景。

在梦境中,这一场会试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是三篇八股时文,只要过了,就是进士功名,一切自与往常不同。

他用颤抖的手接过题目纸,一看,顿时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几道题目都是自己以前作过的,也又作得极好。如今,只需照搬上去,得个前三,当不在话下。

哈哈,十年寒窗,等得就是这一天。

我严世藩不是纨绔子,我严东楼,今日要一飞冲天了!

志得意满地磨好了墨,提起那金光灿灿的毛笔,正要以一个潇洒的肢势将文章填上去。

突然间,考舍的大门被人狠狠拉看,就有人冲上前来,一记耳光抽到自己脸上:“孽子,孽子!”

他猛地抬起头看过去,却见父亲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大声吼道:“儿子,儿子啊,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我严嵩的儿子,而我严嵩却是大明的首辅。若你中了进士,上了殿试考场。做为首辅,我是读卷官。老子读儿子的卷子,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三人成虎,积骨消毁,你这是要害为父啊!”

“若你真中了进士,被用心人利用,我严家就完了啊!”

严世藩楞楞地看着父亲,心胸之中突然有一股怨恨之气勃然而发:“父亲,你是舍不得你的首辅位置啊,若儿子真中了进士,你就要上折子请辞,这也是大明朝的规矩。是不是,你自己摸着心回答儿子,是不是舍不得你的首辅位置?可是,你想过没有,是,你已经五十多岁了,熬到入阁很不容易。可儿子才二十岁啊,人生的路还长。你想保住内阁的位置,儿子也想要点翰林啊!难道就因为舍不得手头的权位,你就要毁掉儿子的前程吗?”

说到悲愤处,严世藩泪水就下来了。

没错,大明朝是有这么个规矩。因为内阁首辅在殿试时直接决定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是读卷官。所以,如果有直系亲属中了进士,进了殿试考场,就要自动辞去元魁的职位,这叫避嫌。

整个大明朝两百年来莫不如如此,唯一的例外是杨庭和与杨慎。

不过,人家杨慎是大明朝第二才子,在士林中有崇高威望,而他严世藩只能算半个才子,不能比的。

“孽子,不孝忤逆的畜生,还不快快随为父出考场,这里却由不得你胡闹!”

“不,绝不!”梦中,严世藩恶狠狠地看着父亲。

“不就是想入阁吗,此事却也简单。”父亲摇晃着白花花的脑袋:“儿子,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就别考了,去国子监读几年书,然后到六部做几年小官,历练几年,做到侍郎一职。以为父在天子面前的人情,左右要让你入阁。”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入阁。就算父亲你一手遮天,一路扶着儿子进了内阁,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又置我的颜面于何地?”

“畜生,你这个畜生呀!”又是一记耳光抽过来。

眼泪热辣辣地流了下来,严世藩忍不住放声痛哭。

这一哭,就哭醒了。

醒来之后,严世藩只觉得身上全是热汗,再也睡不着。

可他却死活也没有起床的念头,就那么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帐顶。

“不甘心啊,没有进士功名,总归要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没错,同梦境中一样,严世藩依照父亲的计划放弃会试,入了国子监。毕业之后,入六部观政,从一个小小的书吏,一路往上,最后总算进了内阁,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可内心之中,总觉得缺了什么。

是的,缺的就是那份在同僚,在下属面前的底气。

内阁就不说了,在座诸相,谁不是一甲二甲出身,士林楷模。就算是见到下属们,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头上也顶着一顶赐进士、同进士的帽子。官员聚会,首先就是要排座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功名,哪一年的进士,都要好好论一论理一理。

每当遇到这种场合,严世藩都会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堂堂阁相,竟然只能依靠权位强行占了首座,传出去,怎不叫人心生鄙夷。

就因为有了这个短处和弱点,他平日在别人面前总会装出一副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模样,在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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