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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 作者:厚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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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礼就像来时一样,在夜色中专注的开着车,山路蜿蜒。他并没有朝着市区的方向行驶,而是上了临边的山,这座山在城市里很有名,不高不险风景却好,登上山顶可以鸟瞰整座繁华城市,白天游人无数,夜里鸳鸯四处。
前后座之间缓缓升起单面镜,挡住了季秉恒和萧逸旖旎的春光,在萧逸强烈要求下。徐礼自始至终只是看着前方的路,默默地开车,像个专职听话的司机。季秉恒热切地与萧逸交吻,半眯着的眼睛好似在陶醉,目光却穿透镜子,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阴冷暴戾。
车渐渐驶进山顶,在早年的建设里早已变成一片现代化平地,徐礼把车稳当当地停在一片树林旁,然后识相的走下车,守在附近,保证车内的人不被打扰。他驾轻就熟,以前是经常做的,季秉恒兴性欲旺盛,但凡致兴来了从不会在乎时间地点,而他只能下车,默默守在一边,听着里面飘来的动静,自虐般地疯狂压抑。
山间的温度比城市常温要低很多,徐礼穿的简单,一席夏装打扮,冷风呼啸吹走了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同时溜进他的衣领,徐礼打了个摆子,忍不住把缩了缩脖子,收紧衣领,来回渡着步。
没多大一会儿,车子开始剧烈无规律地上下晃动,令人面红的轻喘声传来,徐礼掏出烟盒,打开,倾斜着微微往里倒了倒,只剩下最后一支。徐礼的手有点僵硬,他这些日子瘦的厉害,身体大不如前,像是有些发虚,香烟在他被冻的麻木的指尖只停留了一瞬,便随着萧瑟的山风滚落到路边的草丛中,徐礼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走过去,弯腰拾起它。
一根烟的功夫,撑不了多久,徐礼吸的很慢很轻,还是阻止不了它燃到尽头。像是舍不得,徐礼最后深深吸了一大口,这一下有点急,呛到肺管,不住的咳嗽。徐礼倚在山边的扶手上,垂着眼皮,眼睁睁看着烟头从指缝中流走,无能为力。

不知都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个小时,季秉恒出现在他身后,带着愠色,比山风还要冰冷刺骨。徐礼冻的全身都有些僵硬,细细喘着气,他逆着风,听不大清楚周围的声响,也感觉不到身后的动静,季秉恒不开口,不叫他,就这样微妙的僵持着,由上而下打量着他日渐消瘦的脊背,和萎靡的躯壳。忽然克制不住想抱住眼前的人,就算他刚刚才从萧逸的身上爬下来。之前经历了徐礼跌落下楼的惊心动魄,大惊过后兴奋不已,可徐礼的反应伤了他的心,哪怕一句挽留,一个眼神,只要他不再是一副等死的表情对待自己,有一丝一毫回复到回去地表现,他都愿意重新开始,好好待他。
徐礼露在外面的肌肤因为寒冷,转成了深红色,季秉恒不自觉地温柔,抚上对方的颈项,一片冰凉,“起来,回去了。”徐立转过头,无波无澜,起身,跟着走。
“冷?”放缓脚步,和他并排,季秉恒忍不住责怪:“冷怎么不说。”
徐礼静静听着,保持速度向前走,不回答。
“刚刚……有没有摔倒哪里?”
徐礼学不会柔软,说不出冷或者疼,可是季秉恒的话像是个开关,打开了他心中的一个出枢纽,他拉住季秉恒的臂膀,阻止他继续往前走,并低低地唤他一声,“恒少爷”
徐礼从来没有如此主动过,季秉恒有一秒的惊喜,脸上表情缓和,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笑了,“什么事?”
“我想见我女儿。”
季秉恒冷漠的甩开徐礼的手,收起笑容,他有种从云端跌落的巨大失落感,恶毒的说:“你女儿?野种才对吧,你还能站起来?废物!”不再留下一丝温存,转身坐进车里。

汽车缓缓开启,驶向萧逸的家,现代化家居城,叫家居城叫大了,一个小区只有三幢小楼,拢共不过五十户,却比外边几千户的生活区占地面积都要大,门口显不出什么,和普通高中档小区差不多,可进了里面装潢考究陈设雅致,别有一番洞天。小区到处可见监控摄像头,防卫措施做的严密,保安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大多都是退伍老兵,凸显出里面的住户非富则贵,身份显赫。
季秉恒拥着萧逸上了楼,临下车前丢下一句,“你在这看着,不准离开车。”再也没回头。
萧公子娇嗔着责怪他的爱人过于苛责手下,对方把他抱起,再次吻住他,好不亲昵。
徐礼熄火,开了小半边的窗户,他隐隐发热,想抽烟口又有些渴,季秉恒走前留下过话,不准他离开车子,他只好睁着眼,木然的看着装饰奢华的车顶,像个死人一样坐在驾驶座上,一直到天亮,不,是直到男人回来。徐礼越发觉得热,眼睛也开始发涨,恍惚间他想起蹲苦窑的日子,他也是这么一天天的睁着眼,盯着污迹斑斑的天花板,直到天亮。
现在的生活和过去有什么不同呢?
其实都一样。



19

19、第 19 章 。。。 
 
 
天空泛起鱼肚白,徐礼到了最难受的时候,连日来不曾安好休,久郁在心,加上受风,发起低烧。烧得厉害,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脸已经涨红,细汗也从额头不断冒出,嘴唇干裂开来,头也疼的不得了,浑身没有力气,连呼出的鼻息都沾染着热风。
“礼叔?”少年特有的清脆声线,带着惊喜。
徐礼艰难地睁开酸涩的双眼,布满血丝的眸子循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穿着纯白色的运动装的少年端正的站在车窗外,他胸前挂着银色的白金十字架项链,左耳上的耳钻闪着冷冷的光,让人觉得高贵冷漠。黑色的短发被风轻轻吹抚着,额前细碎的刘海刚刚垂到眼睛上方,扫着那深邃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面有喜色,像是寻回了遗失多年的宝贝。
“真的是你!礼叔,好久不见。”
少年欣喜溢于言表,生动又俊俏,看着他的眼神期待又羞涩,徐礼回望他,不大有记得。但会叫他“礼叔”的只有一个人——季秉源,季家真正的幺儿。
季秉恒不是季老帮主唯一的私生子,但却是唯一被他推出来挡明枪暗箭的儿子。季秉源比季秉恒和季秉呈都要小的多,徐礼从大太太手里救下他的时候才14岁,这是徐礼入狱前半年发生的事。
季秉源的出现让众人哗然,如果不是他母亲死于意外,他的存在也许要等被季老帮主指名继承全部遗产时才会被发觉。他的出现对疯狂厮杀多年的大太太和季秉恒都是致命的讽刺,大太太斗了那么多年,才知道自己一直守着的丈夫原来最爱的另有其人,他最爱的丈夫为了那个女人和野种,不惜推出季秉恒也要保全他们母子,所以这么多年她私底下的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而是默许,他要的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个疯狂迷恋权利和爱情的女人,在被丈夫抛弃多年之后,再一次充满仇恨。
她恨,恨他的背叛,恨他的欺骗,恨他的利用;恨他当年不顾一切的追求和逝去无法追回的青春。季秉源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日日夜夜扎着她,吃不下睡不着,不能安生,只有拔掉这颗刺,毁掉男人背叛伤害她的证据,让男人也尝到撕心裂肺的滋味。
相比之下,季秉恒要冷静的多,被人当做旗子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被自己亲生父亲丢出去死,但他羽翼未丰,尚不能成大器,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些年他早已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领,明里暗处伪装的面面俱到。季秉源的身世只有三个人知道,他,大太太,季秉恒,除了他,另外两个动动指头,他唯一爱过的女人留给他的宝贝就会成为过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大太太的失控和季秉恒的冷静,让老爷子多年平衡的秤略微倾斜。私下把他招回老宅子里,威严却带着疲倦,褪去黑道逞凶斗勇的光环,他不过也只是个无力的父亲,语气说是命令,不如交换来的贴切,“帮帮你弟弟,送他出国读书,你要钱和人我都给你,叔公那边我去说,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不再管。”
季秉恒那年二十岁,还稚嫩,多么划算的一比买卖,他笑了,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掩盖住其中的戾气,“父亲,好的。”您是多疼爱他啊?您唯一认同的儿子!

徐礼接到季秉恒的吩咐立即赶往季秉源的住处,临近郊区的一间老宅子,不好找,胜在隐蔽。徐礼那时还年轻,有朝气,身手矫健,敢拼敢搏不要命,他单枪匹马在大太太众多马仔的刀下救出季秉源,把他扛到肩上一口气狂奔数里。
少年很瘦弱,怯怯生,只知道嘤嘤哭泣,哪有一点男孩子的样,丝毫不招徐礼喜欢。
徐礼在搏斗中受了皮肉伤,不重,可要放任着血流不止,还是要出事的。徐礼带着旧人哭泣不止的少年找了处不需要登记的小旅馆暂时住下,价钱不贵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子霉味,只有一张桌,一张椅,一张床。徐礼把少年放下,发现他身上沾着血迹,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没有伤口,长舒一口气。
徐礼的刀伤在手臂上,救季秉源下意识的挡刀动作,少年当时吓到尿裤子,哆嗦着身子把头紧紧缩在臂弯里躲在桌下,孬种的不行。走到厕所,简单用水冲一冲,把伤口边附着的血块和秽物冲干净,随手抽下搭在铁丝上的毛经,用开水烫了一下,草草包扎好伤口。他着实累坏了,少年虽然瘦,但也是实打实的男人,徐礼走回房间,一头倒在床上就要睡,想到什么,扭过头对着缩在墙角的少年交代几句,“源少爷,我是恒少爷派来救你的,你暂时不要出去,躲一阵子就好,等会儿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还要些什么到时候再告诉我,写个清单,我怕记不住。”
少年咬着嘴唇,像是在害怕,手指不安的绞着,声音好似猫叫,“谢谢,你……还在流血,不管会恶化的。”
徐礼扭过头,正眼看他,斜斜的刘海适中的刚好从他眼皮上划过,长长的睫毛眨巴着还挂着泪珠,泛着水的眼睛仿佛在说话,小巧的鼻子高度适中,粉色的小脸,白玉娃娃般的清秀少年……不,更加要向少女一点。

具体的过程徐礼忘记了,入狱后他总是这样,记性不大好,只是他和少年在破败的小旅馆里,呆了3个月,他照顾了少年整整3个月还是大概有印象的。不知道何时少年不再怕他,而他也接纳了少年,少年实在是听话乖巧又单纯,符合年纪的美好。他们一起洗澡,互相搓背,其实大多数都是少年为他服务;一起吃饭,少年吃的少,每次一半就饱了,他会把剩下的一半吃掉;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少年睡觉发梦总是喜欢拽着徐礼的衣角,“礼叔”“礼叔”的喏喏乱叫,徐礼有了当做兄长的错觉和责任感,他会抽出空闲的手,摩擦少年的脊背,安慰他。
徐礼那段时间是快乐,少年也是,他们相互依偎,有了依靠,甚至错误的产生温暖到五脏六肺的归属感。直到季秉恒打来电话,让他去杀季秉呈。

 

作者有话要说:直到这章,所有的主角全部出场,之后基本都是打酱油跑龙套及人气高还没死返场的~~~
小小源不是善茬,绝对不是!

20

20、第 20 章 。。。 
 
 
察觉到徐礼的异样,面色诡异的潮红,季秉源皱起好看的眉,担忧的问,“礼叔,你不舒服吗?”
一句话把徐礼从遥远的过去拉回现实,勉强打起精神,他不是很有兴致说话,嗓子好似着火般干涩,声音自是不好听,低沉沙哑,“源少爷。”
少年已经长成到青年,褪去一身青涩,变的他都快要认不出来,事实上他已经认不出了,青年从容高贵,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和他完全相反地炫丽色彩,是他这种常年畏缩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所无法触及的。
青年面上挂着急色,仿佛是真切地在为他担忧,手忙脚乱敲开车门,徐礼被青年半拉半抱的搀扶出车驾驶座,青年的动作温柔,小心翼翼地对待病人,特意用手覆上徐礼的额头,免去了和车顶不必要的摩擦碰撞,体贴又细心。青年的手在触碰到徐礼的肌肤时不由自主的惊呼,“好烫,礼叔你在发烧?怎么不去医院?是不是很难受?你忍一忍,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同于少时的纤细,被衣服包裹的修长身体在徐礼靠上去的时候,意外的给人结实的感觉,徐礼烧的难受,任由青年拉着他,青年变的异常高大,比原来还要高一个半个,不再是当年瘦小怯懦的少年,徐礼莫名产生一种时光不再的挫败感,突如其来的脆弱。
也许是发热,也许是青年,也许是曾经共同度过又故去的时光,徐礼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想过去。他想到多年前在街头他接到的那张自命为爱心人士派发的传单,上面只有一句话:倒向你的墙;离你而去的人;流逝的时间;没有选择的出身;莫名其妙的孤独;无可奈何的遗忘;永远的过去;别人的嘲笑;不可避免的死亡;无可救药的喜欢——是人生中十种无能为力的事。他好像都占全了。
那时候他幼年,盛气凌人,天塌下来当被子盖,不知天高地厚,对此不削于顾。暴力和季秉恒是他唯一的追求,所以多年后的今天他不得不承担自己的缺失和错误,并为此付出巨大代价。青年似乎是想要带他离开,徐礼压下舌尖的苦涩,虚弱地推开为他忧心的青年,“源少爷,不用麻烦,我没事。”
被拒绝的青年咬着嘴唇,带着些委屈,想不到自己会被推开,有些不甘又有些着急,拉住走路都有些晃的徐礼,“礼叔,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不高兴了吗?能不能以后再算,我们先去医院,你看你满身的汗,烧的不轻,拖着是要出事的。”青年坚定自己的立场,决心不让徐礼摆脱自己,“礼叔,我求求你,你就跟我去医院吧。”
青年说的恳切,可徐礼被他这么一拉整个人头晕目眩,愈加苍白憔悴。

“秉源——”季秉恒忽然出现,眯起眼睛,脸上挂着笑,用狭长的睫毛挡住眼中的戾气,露出招牌式动作,这代表他心里在算计或者愤怒。不动声色的走向前,挡住快要支撑不住的徐礼,“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秉源看看徐礼,又看看季秉恒,也咧开嘴扯出一个笑容,“二哥好巧啊,在这里碰上你,昨天才回来的,朋友借的房子给我住,准备过两天就去拜访你,没想到先遇上礼叔。”越过季秉恒,季秉源无不担忧接着说,“礼叔在发高烧,我正准备送他去医院呢,二哥,礼叔现在还是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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