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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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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麟微一怔,道:“杜……”
白妞道:“白妞,是为了卖唱,我爹给起的,我的本名叫凤仪。”
李玉麟脱口道:“有凤来仪,好名字。”
白妞低下了头。
李玉麟倏觉自己失态,忙定了定心神:“谢谢姑娘,要是由郝大魁能找到舍妹,皆姑娘所赐,李家一家永远感激。”
白妞抬起了头,但是大半张娇靥仍被帽沿挡着,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道:“李少爷您言重了,我当不起。”
手在帽沿儿底下摸了一下,水葱似的玉指捏着叠折着的一张小纸条递向李玉麟道:“这是郝大魁的所在地。”
李玉麟忙伸手去接,手伸的猛了些,碰着了姑娘的手指,两个人都像触了电似的,忙往回缩手。
姑娘的玉手一颤,小纸条儿便脱手落下。
李玉麟忙再次伸手,正好接住。
姑娘白妞头垂得很低,想必已是红霞满面。
李玉麟也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厉害,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一下,他才说道:“姑娘,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白妞低着头道:“这时候往城外去,我猜您是往‘穷家帮’搬迁出城的分舵去,其实,您去过‘通州’,应该知道,打听当年铁爷手下弟兄, ‘穷家帮’帮不了您什么忙,我看您还是赶紧找郝大魁去吧!我告辞了。”
她没等李玉麟说话,一转身,很快地出了胡同。
李玉麟来不及说别的,只说了一句:“姑娘好走。”
没听见姑娘答话,想必莲步轻快,已经走出老远了。
低下头,打开手中纸条儿,纸条儿上是一笔娟秀的小字,字还挺好,写的是:“花市大街,‘灶君庙’。”
李玉麟把纸条儿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他没舍得撕碎,更没舍得丢掉。
口口口
“花市大街”在“广渠门”内,也可以说是在“崇文门”外,不算远,至少从李玉麟现在的所在地去,并不算远。
“花市大街”,西口是“祟文门”大街,也就是“哈德门”大街。
东口儿到南北小市口。
再往东,就是铁辘辘把大街了。
顾名思义,花市大街是花儿市,“花儿市”,每天早上都有,但是“花儿市集”,却是逢“四”的日子才有。
花市大街,中间经过南羊市口、北羊市口,属于每天一清早的“花儿市”,只有这么长小半条街‘
而且只在路北,路南还没有。
“花市儿”,卖的不是什么鲜花,而是凭手艺,以绫,绢、绸、绒、纸、草,做成各式各样的“京花”。
姑娘、太太们,讲究把头发梳出各种式样,象元宝髻,麻花髻、大长辫,一戴满头的花儿,就是这种花儿。
这种花儿是这种花儿,但是做花儿的手艺都是一等一的,一朵朵,看上去跟鲜花儿没什么两样。
“灶君庙”,坐落在“花市大街”路北,不难找。
李玉麟顺着大街走,一找就找到了。
天儿都这时候了,花儿市早散了,整条“花市大街”没什么行人,“灶君庙”这一带,人更少。
两扇庙门儿开着,一眼望进去,空荡荡的。
李玉麟走了进去,进了庙还不见人。
这座“灶君庙”,在北京城里一点儿也算不上是有头有脸的大庙,不但算不上有头有脸的大庙,甚至小的可怜。
转眼工夫不到,走遍了。
空荡,寂静——
就是没见着人,半个人都没有。
白妞应该不会骗他。
那么郝大魁是临时出去了,不在庙里。
既然现在不在,要找郝大魁就只有一个办法。
等!
心意刚决,李玉麟一眼看见了一双人脚。
这双人脚,在供桌下,只露出—双鞋底儿。
要不是桌帘旧了,洗过、缩了水,恐怕还看不见。
李玉麟心头一跳,一步迈了过去,伸手撩起桌帘儿。
他看见了。
供桌底下躺着个人,说躺,勉强了点儿,应该说是身子蜷曲,半坐半躺,像是硬给塞进去的。
人,是个中年人,穿一身竹布裤褂儿,个头儿挺壮,浓眉大眼,还有点络腮胡子。
他,两眼瞪得老大,嘴大张着,只是不动,也不说话。
因为,他已经死了。
正心窝处插了把匕首,只剩把儿在外头,一大片血湿透了衣裳,还挺红的,显然刚死不久。
是谁杀了他?
这个人是不是郝大魁?
事实上,李玉麟并没见过郝大魁。
李玉麟看得心头震动,正发怔。
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
忙扭头外望,四个人,四个中年汉子已经到了门口,衣着、打扮全一样,手里还提着刀。
在京里,只有一种人能这样,是这样,那就是吃公事饭的。
看不出是哪个衙门的,但一定是吃粮拿俸的公人。
怎么这么巧!
四个人,八只眼睛紧盯着李玉麟。
一个马脸瘦高个儿冰冷道:“跟我们走吧!”
李玉麟放下了桌帘,道:“四位是……”
马脸瘦高个儿道:“吃公事饭的。”
“我是问,四位是哪个衙门的?”
“哪个衙门的怎么着?哪个衙门的都管得着。”
李玉麟道:“四位一定认为是我杀的人?”
“依你看呢?”
李玉麟道:“我是来找人的,人没找到,发现这个人死在这儿……”
马脸瘦高个儿道:“这是你的说法,谁可以替你作证?”
李玉麟道:“可惜这儿只有一个我。”
“对!”马脸瘦高个儿道:“要是这儿有第二个活人,我们就不会认定是你,可惜的是,这儿只有你一个。”
李玉麟道:“刚告诉四位了,我是来……”
马脸瘦高个儿截口道:“我们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一个字儿也没漏,只要有人能替你作证,我们就相信。”
就凭眼前这,还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李玉麟一时没说出话来。
马脸瘦高个儿道:“看你像个明白人,应该知道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吧!”
另外三个,就要上前。
李玉麟突然道:“等一等。”
“你还有什么话说?”
“四位怎么会到这儿来,怎么会知道这儿死了人,闹了人命,不嫌太巧合么?”
“你什么意思?”
“我怀疑是有人杀人灭口,然后嫁祸……”
马脸瘦高个儿笑了,是冷笑:“你倒会替自己脱罪,不用再费心机了,这一带,我们一天巡查七八回,只因为灶君庙里最近丢了东西。刚才我们从这儿过,有人告诉我们,有个不像是这一带的人进了‘灶君庙’,我们赶过来看看,就这么让我们碰上了,你满意了吧?”
李玉麟道:“是谁告诉四位,我进了这座‘灶君庙’?”
马脸瘦高个儿一声冷喝:“进来!”
一个瘦小中年汉子奔了进来,冲那四个满脸赔笑一哈腰。
马脸瘦高个儿冷傲地一指桌帘儿:“撩起来瞧瞧。”
瘦小中年汉子上前撩起了桌帘儿,吓一大跳:“哎哟!”一声叫了起来:“这是……”
马脸瘦高个儿,抬手拦住了他,向着李玉麟道:“他是地保,跟你想的扯不上关系……”
一顿,问地保道:“死的这个人是谁?“
那名地保忙道:“回您的话,只知道这个人姓郝,刚来不久,就在这‘灶君庙’里借住。”
恐怕就是郝大魁了,刚得到的一条线索断了,这分明是先灭口、后嫁祸,难道白妞等……”
李玉麟不愿相信!
真的,他绝不愿相信。
如果不是白妞,那就应该是杜氏兄弟。
因为,“通州”方面来的飞鸽传书,已经无巧不巧的被察铎无意中截下了。而京城方面,知道他要找郝大魁,可能下手先灭口、后嫁祸的,只有杜氏兄弟。
当然,也可能杜氏兄弟只是怕他找到郝大魁,先下手灭了口,至于嫁祸,那只是又一次巧合。
可巧他找到已然被杀的郝大魁的时候,被这些吃粮拿俸的,把他当成偷儿来查看,碰上了。
只听马脸瘦高个儿道:“你满意了么?”
李玉麟道:“只能说我明白了,我也希望你们四位能明白,人不是我杀的。”
马脸瘦高个儿冷奘一声道:“我们已经够明白了,有什么话,你等到了衙门以后再说吧!”
他没让李玉麟再说什么,话落一挥手,另三个里上来两个,伸手就抓。
李玉麟不愿跟他们上所谓衙门去,因为到了那儿也是说不清,仍然对他不利,他照样不甘心让衙门拿他当杀人的凶犯判罪的。
所以他出了手,各一指点在那两个的掌心上,那两个闷哼声中收手暴退,李玉麟人已闪身跨步出了门。
马脸瘦高个儿马脸变色,还没来得及喝止,李玉麟已经不见了。
马脸瘦高个儿终于喝出了声:“追!”
他带着那三个追了出去。
只有那个被称地保的瘦小中年汉子没动,望着那四个不见,转头再望供桌下,脸上浮现了一种让人不明白所以然的诡异神色。
口口口
李玉麟出了“灶君庙”,他知道那四个一定会追出来,照他的身手,他怎么会让那四个追上?
别说追上了,他甚至没让追出“灶君庙”的那四个,再看见他的身影。
他穿“花市大街”,走小胡同,直奔天桥”。
当然,他折回“天桥”,是为找杜氏兄弟。
当初他所以愿跟“查缉营”姓白的班领走,就是不愿再给杜氏兄弟惹麻烦,没想杜氏兄弟会跟他来这一手。
他很快的到了“天桥”,也很快的到了杜氏兄弟的那个大鼓棚子。
但是,棚子里已经没人了。他找了前棚,又找了后棚,大部分东西都还在,就是有些容易拿的东西不见了。
像是躲了么?
不像!
倒像是歇场回家了。
“天桥”的诸技百艺,有些就住在当地,可是大部分的,都有自己的家,他们的家,不一定是在“天桥”。
李玉麟还抱着一线希望,在附近打听了一下。
结果,他那一线希望破灭了。
不过怪的是,附近的人都彼此知道住处,而且熟的不得了,可就单不知道杜氏兄弟住哪儿。
因为,杜氏兄弟带着白妞、黑妞到“天桥”来卖艺也有不少日子了,但却从来不跟人来往。
这上哪儿找去。
突然,李玉麟想到了石清。
石清跟黑妞要好,或许不知道杜氏兄弟是昔日铁霸王手下的龙六省豪雄,但是不会不知道杜家住在哪儿。
于是,李玉麟很快的离开了“天桥”。
口口口
照石清告诉他的,他很快的找到了迁往城外的“穷家帮”北京分舵。
一听说长老驾到,石清头一个奔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头又跟到了好几个。
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花子带领,身后的要饭的,有中年人,也有年轻的。
李玉麟没法拒绝,行过大礼,被恭恭敬敬的让进了临时分舵。
只有李玉麟跟那个中等身材的中年花子分舵主落了座,还是李玉麟让了好几回,那位分舵主才坐在了下首,正襟危坐。
坐定,李玉麟含笑望石清:“怎么样,没挨罚吧?”
石清脸一红、头一低,硬没敢答话。
那中年花子忙道:“既是长老的令谕,弟子怎么敢再擅自施罚,令符在此,恭请长老收回。”
他站了起来,双手捧着那颗珠子,恭谨递过。
“穷家帮”的长老令符,非同小可,李玉麟也站起来,双手接过那颗珠子,收好了珠子立刻落座。
他道:“我的来历,想必石兄弟已经禀知分舵主,从现在起,还请分舵主不要再以长老相称。”
中年花子欠了欠身,道:“是,李少爷。”
李玉麟道:“不敢,我到贵分舵来,另有别的事,但是,我想先知道一下,贵分舵弟子连续失踪的情形。”
中年花子仍然正襟危坐,说的也跟石清说的一样。
李玉麟道:“那么,到现在为止,有没有什么线索呢?”
中年花子道:“本分舵无能,到现在仍没能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本分舵已不敢再轻举妄动,只等总舵派人到来。”
“总舵派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到。”
“应该就在这一半天了。”
李玉麟眉锋微皱,沉吟未语。
石清那里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李玉麟看见了,道:“兄弟,你想说什么?”
石清看了中年花子一眼,仍然欲言又止。
中年花子道:“现在又这么有规矩了,说呀!李少爷问你话呢。”
石清窘笑一下,向着李玉麟道:“李少爷,我是想问问您,怎么脱身的?”
石清是个大孩子,不但爱热闹,也爱听热闹。
但是李玉麟谈脱身,轻描淡写,甚至根本没提碰上察铎的事,倒是白妞来见,他赶往“灶君庙”去找郝大魁的事,他说得很详细。
静静听毕,那中年花子为之双眉轩动:“有这种事,这分明是灭口嫁祸,那个白妞……”
李玉麟截口道:“分舵主,我不敢也不愿相信,那位杜大姑娘,会这么对我。”
石清道:“要真是杜家兄弟下的手,那也跟黑妞没关系。”
中年花子瞪了他一眼,他忙低下了头。
李玉麟道:“兄弟,我也相信事不关黑妞,但是我得找杜氏兄弟,我问遍‘天桥’,没人知道他们住在哪儿,我想起了你,所以才来分舵找你。”
石清忙抬头:“李少爷,您是说……”
“你应该知道杜家住哪儿。”
石清呆了一呆:“李少爷,我也不知道。”
李玉麟微一怔:“怎么说,你也不知道?”
石清道:“以往我都是上‘天桥’棚子里去找黑妞,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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