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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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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张家兄妹,连简宏成也听得大惊,“小产?我当时……”
简敏敏盯着窗外白热化的阳光,漠然地道:“你当然不知道。爸妈怕你小孩子听了不该听的影响发育,让我们搬出去外面住。”
张家兄妹惊得大呼小叫,怎么可以这样。简宏成也坐立不安起来,道:“大姐,我没法心安理得坐这儿接受你道歉,我没资格接受,你不用道歉。我为我小时候不懂事不懂得关心你向你道歉。”
张至仪震惊好久,起身从后面抱住妈妈,拿脸贴着妈妈的脸,道:“妈妈,我也道歉,我以前不关心你。”
简敏敏惊得魂飞魄散,眼睛直勾勾地依然盯着车窗外,只觉得阳光非常刺眼,非常刺眼,刺得她眼睛难受,流下了眼泪。
张至清忽然醒悟过来,对坐他前面的简宏成道:“舅舅,经历过这些,我爸爸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简宏成刚要点头,简敏敏声嘶力竭地吼:“他不是好鸟。他早谋划着出去住,省得白天黑夜做什么都落在丈人眼里,没法打他的算盘。我小产搬出去住就是他主动提出来,他借机达到他的目的,他一点都不怕我落下病根。他只顾着拍我爸马屁,拍老二马屁,遮盖他的真实用心。他从答应结婚开始就不安好心,可怜我那时候小,被他们一帮大人捉来捉去做棋子,谁都不拿我当人看。都不是人。”
简敏敏说着,手从方向盘抬起,犹豫了一下,握住女儿的手,哭得更抑制不住。她心里还是觉得没什么好哭的,有什么大不了,这件事比被逼婚要轻多了,可是女儿的拥抱让她情不自禁。而此时儿子又递来纸巾,笨手笨脚地替她擦眼泪,让她心都快碎成渣了,她算是彻底听懂刚才简宏成对她说的那些话了。
简宏成抱臂默默看着。过好一会儿,道:“我去救个也被重男轻女妈气疯的女人。至清,你照顾好妈妈和姐姐,我走了。”简宏成知道只要他们母子和解,其他事简敏敏自然能解决,不需要他以舅舅身份做什么仲裁。倒是宁宥,他相信刚才宁宥没头没脑来的那个电话是她趋于崩溃的前兆。
陈昕儿早上与简宏成吵完,正打算去医院履行对宁恕的承诺,不料电话打来,小地瓜的东西运到了。东西非常多,大多是陈昕儿一年年累积下来,也有一些是简宏成新买。陈昕儿花了一上午和一个中午的时间,才粗粗整理出来。她越整理越心寒,她记忆中属于小地瓜的东西都被打包送到她手里了,看样子简宏成是绝无留恋,将小地瓜清除出门,不打算再要回去的样子。简宏成究竟是什么意思?陈昕儿收拾的时候时不时地出神。
整理完了,陈昕儿满头大汗,抱臂看着床头小地瓜的小枕头发呆。该怎么办?她想起早餐时候简宏成的无情无义,甚至还让他姐姐羞辱她。不,官司一定要大。她没能力为自己讨公道,只有指望法律帮忙。
可是,陈昕儿汗流浃背地骑车赶到闵律师那儿,可闵律师的助理拦住了她。
“请问陈小姐,你这次来,宁总知道吗?闵律师不接案值不高的抚养费官司,除非是看在宁总情面上。”
陈昕儿听了一愣,“案值不高?只有每月三千块,是吗?”
助理微笑道:“那倒不一定,看双方经济情况。不如你问问宁总。”
陈昕儿一听,放心下来,再一想,不禁冷笑,原来简宏成骗她呢。为什么骗她?似乎简宏成在千方百计阻止她打官司。那么,她偏要千方百计把官司打起来。陈昕儿走到僻静处给宁恕打电话。
“宁恕……”
“你是不是又没去医院?”宁恕一针见血。
“呃,你姐姐说她在医院,不用我去了。”陈昕儿不敢说这话是简宏成说的。
宁恕道:“你也是女人啊,你替她想想,她已经在医院守一天一夜多了,这大热天的,人都快发臭了吧,你们女人谁受得了这些啊。你以为我干嘛帮你,我只要你帮这么一点点小忙,你……我真没法跟你说话了,我会发火。你今天别找我,我火气大。”
宁恕说完就挂了电话。陈昕儿好生羞愧,不敢再追打电话。又怕被闵律师助理看见讥笑,她找到原理闵律师办公室的通道,从楼梯悄悄地走到下面一层,才乘电梯。站在凉快舒适的电梯里,陈昕儿才发现,都快两点了,她还没吃中饭,现在饥肠辘辘。可不管了,为了请宁恕帮忙,她得赶紧去医院帮宁宥。
宁宥一直在斟酌如何对妈妈说话。等候室里反正无事可做,再说也不用再等宁恕,她就精益求精,拿出纸笔将要点提出来,反复琢磨是否够打动妈妈。结果,她发现一张纸都是弟弟弟弟,满眼的弟弟。宁宥强抑着沮丧,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修改。
忽然,一个家属走过来推推宁宥,道:“刚才一个医生飞一样跑进去,好像是你家的。”
宁宥条件反射似的“呼”一下飞窜过去,准确地落点在玻璃窗前。果然,很快便看见陆副院长换上特殊衣服走向妈妈,护士随后呼啦一下拉上床边的帘子。宁宥吓坏了,这样子绝非好事啊。她无法进去,只能在窗前看着帘子后面浮动的人影干着急。
简宏成来时,刚好见到如此慌乱的宁宥,他忙走上去问:“出什么事了?”
宁宥没听见,知道简宏成拍了她肩膀才一下子跳起来,回头看见身边的简宏成,“医生……好像在抢救。”
简宏成也不知道帘子后面在干什么,他只是看见宁宥的脸前所未有的慌张,就下意识地宽慰:“未必是抢救,也可能是出现好征兆。”
“不像,医生是跑着来。”
宁宥说话的时候,手指着里面,简宏成看见她手指明显地颤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我陪你。”
宁宥浑身一震,注意力瞬间被两个人的手夺走,她凝视的两只手一小会儿,就将这只手用力挣脱出来,藏在胸前。又忍不住呵斥一声:“你,离我一米远。别影响我。”
简宏成只得退开一步,背起手不敢打扰,看着宁宥鼻尖顶在玻璃窗上焦急地朝里看。他不禁想到同是在家被重男轻女对待的简敏敏,想到简敏敏对家人的恶劣态度,再看直至今天还在被往肉里刺钢针的宁宥,他不清楚宁宥心中是怎样的煎熬,感情得扭曲成怎样才能继续全心全意地关心病房里忽略她的亲人。他想分担,帮她卸压,可是不得其门。简宏成有些焦躁。人在紧张时刻的行为最能反映内心,他不知宁宥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护士忽然出来大声喊,“宁蕙儿家属?宁蕙儿家属在不在?”
宁宥连忙大声回答:“在。”
护士道:“快进来换衣服。”
“两个!”宁宥返身一把抓住身后简宏成的手臂,坚决地对护士说。
护士犹豫一下,道:“一起来。”
宁宥这才松手,跟护士跑进去。简宏成一时脑袋混沌,下意识地跟上。心底一股不合时宜的喜悦慢慢升起。
陆副院长看见一男一女进来,直接手指简宏成,道:“你说几句。”
宁宥心知陆副院长是误拿简宏成当宁恕了,忙用妈妈听不懂的英语道:“He’s not myyounger brother。”在陆副院长无奈地点头允许下,她蹲下来,跟妈妈说话。此时她无法再用刚才精雕细琢的发言稿,她只能现场发挥。“妈妈,本来约好三点钟弟弟来见你,跟你说话。可弟弟老板器重他,没弟弟不行,连夜带弟弟出差去江苏,现在弟弟正在回来路上呢,弟弟归心似箭,都不敢自己开车,弟弟是打车来,你放心,不用担心弟弟安全。你千万打起精神,妈妈,你得等弟弟来,你别睡着啊。弟弟三点钟肯定到,还有几分钟了,我们早上说好的,弟弟三点钟到,跟你说话呢。”
宁宥已经用尽浑身解数左一个弟弟,右一个弟弟,满嘴都是弟弟,讨妈妈欢心,看得简宏成替她满心悲凉,可陆副院长看着案上的各色仪表神色严峻。忽然,陆副院长指向简宏成,“你试试。”
……
宁宥正黔驴技穷,可闻言跌入更深谷底,她试图解释,简宏成伸手按住她,摇摇头。也幸好简宏成能征善战,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熟手,他蹲下去之际,便已想好要说什么。
“宁伯母,我叫简宏成,对,我就是二十年多前那个简家的二儿子,目前是简家的实际主事者。我来与您商谈两家的和解。对于二十多年前那场导致我们两家家破人亡的事件,我的宗旨是放开心胸,搁置争议,停止争斗,向前看,各自过好日子。但这个宗旨说说容易,执行较难,其中最大障碍是两个人,一个是我家的简敏敏,一个是您儿子宁恕。先说简敏敏一方……“
毫不知情的陆副院长听得完全惊呆了,想不到病人女儿领进来的是这么一个人,一开讲能追溯到二十年前,而且家破人亡,而且看起来打斗至今,饶是陆副院长见的病人多如牛毛,也想不到今天会在自己面前上演这一出意外。陆副院长惊讶之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医生,连忙看向案头各色仪表,还好,仪表显示,病人的各项生理指标开始走向积极稳健。陆副院长连忙点头示意继续。
宁宥完全是本着信任简宏成为人,信任简宏成的能力,而事先毫无叮嘱任简宏成自由发挥。但她一边留意妈妈,一边留意陆副院长的反应,随时准备做出适当反应。可她不仅看到刚才生气全无的妈妈开始转动眼珠子,而且即使她混沌的脑袋需要关照的事情这么多,她还是被简宏成所说的那些吸引了过去。她原本坚持让简宏成跟进来,是她在危急关头需要一个心理上的支持,她想不到,简宏成临阵发挥,大显身手。宁宥感激地看向简宏成,简宏成有所感应也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匆匆交汇,又很快转向病床上的病人,但只这一瞬间,犹如千万条数据飞快通过光纤传递,两人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简宏成心中更加有底,继续道:“迄今为止,我已可以保证有90%的把握管制住简敏敏的言行,基本上她不会再上门动武。但简敏敏是大活人,而且火力十足,对她的管制需要因势利导,我用了不少时间,这期间简敏敏多次骚扰你们家,给你们日常生活造成不便,我深表歉意。如今,我双管齐下控制简敏敏,一方面是经济上的钳制,她现在的主要资产与未来主要产出都掌握在我手里,因此她已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是亲情上的钳制,她在二十多年前那事件后失去对所有人的信任,可老天眷顾,让她有一双教养不错的儿女,简敏敏出于本性,非常爱她的儿女,我帮她找回儿女,她现在非常珍惜,为此她必须收敛言行,以免被儿女唾弃。人有牵挂就有制约,所以,对简敏敏这方的担心你们可以放下了。”
宁宥不知自己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妈妈藏在呼吸罩下面的嘴唇仿佛松弛了,眼睫毛也似乎在颤动。她激动得无以复加,落下眼泪。简宏成本来就志不在宁蕙儿,即使对着宁蕙儿说话,可一颗心都牵挂在宁宥身上,见此他呆住,忘了说话,享受自己做的好事带给宁宥的喜悦。宁宥只得干咳一声提醒继续。
简宏成还是坚持对宁宥温柔地一笑,才扭头继续说话,“因此,两家搁置争斗的唯一障碍只剩下宁恕。宁恕不放弃报复,不仅我们两家人都无法平静生活,宁恕自己也一步步走向疯狂和自我毁灭。如何能不流血不冲突不造成无法弥补后果的前提下压制宁恕的报复心,让他和平收手,在我看来难度极大。我与宁宥商量过,我们可以如何软化宁恕的态度。可商量来商量去,不得其门而入。一筹莫展之际,我们想到知子莫若母,宁伯母,让宁恕收起报复心,好好过正常人生活,找个好姑娘,生个胖小子,只有您能做到。因为宁恕是您的儿子,母子连心,无论如何,宁恕都能听你一句话。宁伯母,听见没,宁恕的第一次生命是你给的,宁恕的第二次生命也只能靠你,您必须醒来,挽救宁恕。宁恕全靠您了,除了您没有别人,您要努力,再努力,努力醒来,救救您的儿子。”
宁宥在边上见到妈妈的眼睛在眼皮底下转得更急,也忍不住轻呼:“妈妈,加油,加油,弟弟需要你,加油。”
但陆副院长喊停了。他抱歉地道:“病人还不能太激动。这次到此为止吧。很不错,加油。”
宁宥心知妈妈的这次危险期度过了,她激动地看着脸上似乎血色好了点儿的妈妈,不想离开。简宏成起身拉她一把,将她扶起。“听医生的。”简宏成轻声在宁宥耳边说了句。宁宥只得点点头,跟陆副院长离开。护士又将床帘拉开。
陈昕儿正好赶来。她环视一周没找到宁宥,她相信宁宥不可能离开,她知道宁宥做人非常细致周到。陈昕儿等了会儿,就抓住一个妇女问有没有个头发这么长人这么高眼睛弯弯的中年妇女,那个妇女一听就指着里面说两夫妻刚刚被护士叫进去了,恐怕有危险。陈昕儿一听,两夫妻?宁宥的老公不是在坐牢吗?她顺着指点去窗户看,一眼正好见到护士将床帘拉开,即使他们都戴着口罩,陈昕儿也认得出两人,而简宏成眼睛如能滴出水似的注视着宁宥,更恐怖的是,简宏成的手还挽着宁宥的胳膊肘。所谓两夫妻,说的就是这俩?为什么人家陌生人说他们是夫妻,难道他们在等候区有更亲密更像夫妻的接触?陈昕儿大怒。
宁宥与简宏成不知,他们一边出来,一边向陆副院长小声提问。快走到门口时,宁宥好生感谢陆副院长。简宏成在边上给宁宥使个眼色,意思是他会跟上陆副院长,好好与院长套磁,培养感情。宁宥立刻领会,但她不用对简宏成说谢谢,只是低头微微一笑。
三个人鱼贯而出。都还没掩上门呢,陈昕儿就站在他们一丈开外激动地大喊:“你们,狗男女,一个不要儿子,一个婚外情,不要脸,都臭不要脸。”
宁宥猝不及防,一看是陈昕儿,立刻拉下了脸。后面的护士赶紧把她推出,将门掩上,免得惊扰里面的病人。陆副院长原本挺欣赏宁宥与简宏成的表现,见此愣了一下,便立刻与两人告别,匆匆离去,不再多话。
简宏成二话没说,大步向前,大力抓起陈昕儿就往外走。但陈昕儿不肯再如以前听话,她使劲地试图挣脱,又扭头冲宁宥大喊:“宁宥,报应,你看你妈就是你害的,报应。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不能抢,你妈没教过你吗?好啊,这就看到报应了,这叫现世报,宁宥,你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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