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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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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他能把我怎么办!”简敏敏几乎是声嘶力竭,可又中气不足。
“那倒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妈还健在呢。”
“对,对。”简敏敏听到肯定,她愿意相信这肯定。她叹息着道:“远亲不如近邻啊,唉。”
男女邻居都不敢吱声。车厢里只有简敏敏的叹息声。

……

无巧不成书,宁恕进酒吧一眼看见的是简宏图。他在简宏图肩上拍了一下,等简宏图回头,他看着简宏图那与简敏敏相似的轮廓,忍不住由衷地笑,笑得超越寻常人情的界限。简宏图虽然与宁恕随口寒暄,却被宁恕的笑搞得莫名其妙,甚至毛骨悚然。幸好今天宁恕还有其他约会,他不用再勉强应付宁恕。
可在酒吧找美女,简直有脸盲症的嫌疑。一眼看过去,个个大眼长睫毛尖下巴,昏暗灯光下简直分不清谁是谁。宁恕只得动用手机,无法来个surprise的亮相。
很快,堵车女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远远的,就调皮地比划一个手势,姿势优美得像跳舞。宁恕惊讶,走过去欣喜地道:“也是一中的?”
“是啊,真不好意思,看到名片才认出你。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我姓程,比你低四届,我们一帮同学聚会听我一说是你,都要求我发短信请你来,我心里可真没底,怕你认为我耍流氓,嘻嘻。幸好你真来了,要不然我太没面子。”
宁恕却忽然生出一丝心虚,可依然微笑道:“我以前是个很偏科的细细长长的书呆子,是不是?”
程笑得眼睛弯弯的,却不承认,很自然地一挽宁恕指示宁恕往一个方向走。“咦,果然是加班开会。”
“又被你知道了?在我公司周围布眼线了?”
“没有啊,应酬完了才过来的人一身酒肉气,生人勿近。”
宁恕不禁仔细打量身边的程,又美,又开朗,又聪明,看样子还爱玩能玩,简直像个精灵,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女孩吗。而他也才留意到一股好闻的香味从程那儿散发过来,似乎,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理想中的美。刚刚从新力集团回来,还是满心志得意满的宁恕心里忽然生出中学时代常有的忐忑。一中与他经历的三家乡镇小学不同,一中多家境优越,又美又慧、多才多艺的女生,中学时代,那些女生都是遥远的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当她们仰着下巴从宁恕面前走过的时候,宁恕从不指望她们能看他一眼。他唯有在各级物理、数学竞赛获奖时,她们才会看到他。毫无疑问,程当年在一中就是那样的女生。
可现在,程挽着他的手臂。而不远,是一群,一群当年可望不可及的女生。
程笑嘻嘻地指着一位直发美女道:“跟你澄清一件事,她就是红polo车主,那天她不是故意堵你,但后来就是我故意了,想看看谁那么好意思写得出雄孔雀开屏一样的纸条。”
宁恕替程挪椅子,等她坐下,他才就做。他将这几年工作以来学到的礼节发挥得淋漓尽致。“那天下午我本来要用车,可事情实在紧急,来不及等你们下来。我那天下午先是打车,后来问客户抢了一辆车来用……”
程抢着问:“有没有把我们拉入黑名单?”
“怎么敢,幸会啊。”
“行,我把宁师兄的车牌号发给你们,以后随便堵,宁师兄大方。”
其他女生纷纷加料,“红灯前加塞行吗?”“喝酒后请宁师兄代驾行吗?”“今晚就喝酒啊,正好。”“噢,宁师兄还没喝,待会儿请宁师兄送我们回家,再把我们的车子一辆辆送回小区。”“师兄真是神一样的存在啊。”“如果没有师兄,世界将会怎样?”……
众人七嘴八舌,唯有polo女优雅地笑,没加入揶揄大军。
宁恕完全插不上话,他只需要在一边听着,听一帮从小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女生凑在一起飞快地将话题穿越、横穿、乱穿,什么都讲,旋风似地八卦。宁恕很快搞清楚,程可欣是富二代,polo女蔡凌霄是官二代,程可欣的爸爸开外贸公司,蔡凌霄的爸爸是市发改委的副手。果然如他从小所知的,一中学生很多家境优裕。宁恕不显山不露水地留意上了蔡凌霄。
最终,女生们将账AA了,说什么都不让在场唯一男生宁恕结账。宁恕眼看着大家在门口告别时都很有默契地让他送程可欣回家,他完全身不由己。但他特意在转身前看了一眼蔡凌霄。今天显然是他的幸运日,他看到蔡凌霄也看着他,眼睛里有内容。
宁恕上车,便打开微信寻找附近的人。屏幕一拉出名单,他粗粗一看便将最接近的几个名字记下。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哪个是你?”
“不说。”程可欣娇嗔地拒绝。
宁恕一笑,将手机收回,启动车子。到了程可欣家小区,他再拿出手机,指着一个ID道:“两地唯一重叠的ID,这个是你。”
“理科生真讨厌,讨厌。”程可欣一边说讨厌,一边笑嘻嘻地下车走了。她几次三番地回头摆手,直到转弯。
宁恕耐心地等程可欣走不见了,才满脸挂着笑意回家去。等他到家,他看到程可欣答应了他的加好友请求。
宁恕不由得想到初一刚开学没几天,老师让大家填写特长表。他眼看着大家一项两项甚至整页地往上填特长,他却一个字都没写。组长来收时,他将纸片翻个面交给组长。但组长拿到手就翻过来看,一看空白,就“咦”了一声道:“奥数也行啊。航模呢?手工呢?”
宁恕摇头,但嘴上倔强地道:“不突出,有什么好写的。”但心里不禁想,奥数是什么,航模究竟什么样子。可他不敢问,怕被见多识广的同学们笑话。到了一中才发现成绩好并不稀奇,他最稀罕的是新生欢迎会上由学生组成的那个庞大乐队,羡慕得他眼睛都不敢眨。
全班只有他一个人没特长。但老师不同于组长,了解他来自小乡镇小学的老师单独找他谈话,替他做主给他报名奥数兴趣小组。
但宁恕充满希望地问老师:“我可以报乐队吗?”
“噢,行啊。你只要拿你学的乐器来,给辅导员老师演奏一下。”
宁恕的小向往立刻“嗤”地一声灭了,他家哪有钱买乐器,尤其是那种亮闪闪的铜管乐器。他乖乖进了奥数兴趣小组,以后,他就靠着奥数竞赛什么的奖牌在同学面前偶尔露一下脸了。
当年,他是远远绕着音乐楼走的。想不到今天他被一群当年特长可能可以填上一整页的女孩围绕。
宁恕只觉得小区夜晚的空气无比香甜。
但宁恕站在花荫下,给正在路上的阿才哥打电话,“阿才哥,你搞运输,人面熟。能帮我查一个车主吗?”
阿才哥笑道:“只帮你查女的,不帮查男的。”
“红色polo车,你说是男是女?我把车牌号发给你。”
阿才哥笑着答应。
宁恕在花荫下长长伸了个懒腰。上司今天的责备?早丢脑后去了


 



第10章 第 10 章
一样的月光,也照在宁宥的卧室。黑夜对于一个有家有口的女人来说,是最好的独处时间,脸上再多的七情六欲都没人看见,尽可以想那些平日里不敢深想的问题。
宁宥在夜深人静时默默清理第一次探监田景野到今天的细微里程。
那次去探监前,田景野当时的妻子找到她,求她转告离婚请求。宁宥此前只知道田景野夫妇很相爱,田景野对这个美貌妻子百依百顺,想不到人一走茶就凉,翻脸如此之快,而且理由如此之充足,令宁宥吃惊。那天田景野妻子哭得鼻青脸肿地痛诉田景野出事后她和孩子的遭遇,孩子这种时期经常要填各种表格,亲属一栏的父亲职业只要填上坐牢,儿子便别跟其他小孩竞争了,输得连起跑线都找不到。更不用说那些用心不轨的男人得知她家遭遇后对她的种种骚扰。她实在是为了孩子,没办法才想到离婚,请求田景野谅解。
宁宥想到这儿不禁脸上开始发烫,她试图与郝青林离婚,目前慢慢传导出去的理由不也是类似意思吗。她当时心里可是不断地下判词:借口,借口。可现在,她竟然也自作聪明地用上了借口,以为别人看不穿。其实旁观者清,田景野亲临一趟来提醒她的掩耳盗铃。这种借口拿出去岂止安抚不了人,反而将自己的不真诚暴露出来,激怒对方。别人不傻。
宁宥记得她当时惊讶于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原来有了感情可以如此脆弱,而平时又可以完全看不出来。宁宥不由自主地审视郝青林,这一审视,当天就查出问题。第二天她是带着一颗被夏天的雷暴劈得粉碎的心去探视田景野的。
一向好脾气的田景野一听就爆了。但田景野到底还是有节制,他除了“借口”、“愚蠢之极的借口”、“智商为零的借口”等之外,并未出什么恶语。宁宥也正心碎,只默默地看着田景野激动。等稍微平静下来,田景野沮丧地道:“我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她并不爱我,我却……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哪点对不起她?还是我很差劲?难道一直以来她只是面前容忍我,因为我挣的钱多?还是我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她以前害怕我才不敢提出,一直敷衍我?一点情分都没有,她得多厌恶我,才会做得这么绝,为什么,我到底怎么了?”
本来宁宥不想把自己的烦心事跟已经够可怜的田景野提起,可田景野问的都是她心里想的,她忍不住了,“是啊,过去那些誓言呢?甜言蜜语都是假的?怎么忽然背叛了呢?”
“说好一辈子的。不,孩子失去机会什么的都是借口,我给她留下那么多财物,她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说离婚就离婚,为什么。”
“说好一辈子的。”宁宥开始流泪,“我以为我这辈子总算有个正常的家了,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有爱我的男人和孩子。我苦心经营这个家,爱这个男人和儿子,我为一辈子的家规划了那么多愿景,想不到……我完全没想过郝青林会有外遇,我只觉得我们是天然的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可能背叛对方,背叛感情?我完全没想到,我做错什么,做得不够好?他在QQ里称呼我乡下头人,乡下头人长,乡下头人短,乡下头人做什么都吃相最凶。他不是以前最……或者他终于看清我了……”
正愤怒的田景野都惊住了,“你家?郝青林?怎么会?”
“我也不相信你家妻子会提出离婚。晴天霹雳,是吧?但田景野你不用反省你自己,你除了捱义气坐牢做件事错了,其他你都做得十足十,你很好。错的是她。”
“可我替朋友捱义气,她们娘俩确实吃苦头。但我安排得很好,我什么都为她想到了。说离就离了,那么快,那么坚决。她怎么做得出来,怎么做得出来?”
“是啊,他们怎么做得出来?不知道这是往我心里捅刀子吗?”
“说实话,我从来没待见过郝青林,他大大不如你……”
“夫妻之间不是比来比去的,是爱。”
“知道。郝青林才是小瘪三。你很好,班长不知多想破坏你的家庭,把你抢走。你去告诉郝青林,多优秀的人也对你死心塌地,他算什么。你完全可以气壮山河地对待郝青林,你垂青他,是他的狗屎运。”
“不是的……”
“你错了。幸好,还有一些人一些事,一辈子不会改变。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望我,即使你深受重创,你依然会来。我知道班长也一样,他即使再骂我一万次笨蛋,他还会来替我奔走减刑。还有班长爱你,还有你可以相信你任何时候都有我这个朋友不分青红皂白地支持你。”
被丈夫出轨打击得信任崩溃的宁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一辈子不会改变。这个信念支撑起了宁宥。
原以为这个支撑里面没有简宏成。直到简宏成说告别,宁宥才意识到,有些事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她,而有些事没等她意识到,已经永远失去。
宁宥在黑暗中叹息。昨天起,她严重失眠了。她也没力气再打理瞬时憔悴下来的脸。她宁愿坐在床头发呆。

清早,当宁宥穿越难得空荡荡的市区,拐过去敲响公婆家的门,出来开门的婆婆惊住了,“怎么了,宥宥,脸色这么差?”
宁宥进门,也没找地方坐,就站着道:“我没什么,就是这几天睡不好。我是特意赶来,有件事我还是尽早明确表态一下,省得你们挂心。郝青林一再犯罪,对我、对家庭、对社会,我对他已经失去信心。但在他失去自由期间,我不会趁他不方便抗议而抛弃他,进一步打击他。有什么话什么行动,我会等他出来后公平地辩白或者对抗。只希望因此能让他良心发现,改过自新。这句话我也会拜托律师传达给他,希望能让他内心安定,不要在里面自暴自弃,一错再错。”
郝家老两口听了很是尴尬,宁宥做得如此道义,他们却在前几天一直担心这担心那,甚至从郝聿怀嘴里套话,显得很是不够光明磊落。他们连声说郝家对不起宁宥。宁宥心说郝青林欠她,一辈子都还不清。但她没说出来,也没在对不起面前客气地说一声“应该的”。她的理直气壮是以她的几年自由换来,她当得起郝家人的道歉。
然后她立刻赶回家,若无其事地做早餐。
等儿子从洗手间钻出来,宁宥正色对儿子道:“刚才我去了爷爷奶奶家,跟爷爷奶奶表态我暂时不会趁你爸坐牢期间跟你爸离婚,至于最终是原谅你爸,或者跟他离婚,都等他自由后能跟我公平对决了,再说。即使你爸再不堪,我依然得公平对待他。你看呢?”
郝聿怀一时昏了,妈妈如此严肃对他,又对他说的是如此大的话题,他反应不过来。
宁宥吃饭等待儿子自己想通,她不再解释。
郝聿怀支着筷子转了好一会儿眼珠子,才道:“妈妈,你只要心里公平,你就公平做出来好了,不用等以后。我在学校从来都这么做事。”
“但我们不能在你爸最难的时候落井下石,他如果心态不好容易走极端。我们是他的亲人,我们都不希望他出来后破罐子破摔走上歪路。妈妈可以牺牲一点。”
“好——吧。”郝聿怀重重点头。“我该做点什么帮你?”
“似乎不用,我暂时还没感觉到生活有什么大的变化,再说有你爷爷奶奶在帮我们。你正常生活就行了。”
郝聿怀再度停下筷子,想了想道:“妈妈,这个时候,其实正常最不容易了。”
“妈妈了解。妈妈也是一再努力试图正常。我们一起加油吧。”
“所以,妈妈,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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