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座的召唤-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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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要寻找的目标，正坐在离门最远的一张椅子上，低头专心地看着剧本。
　　　　
　　　　这时，门突然开了，程斯傲一个踉跄险些跌进门内，文艺委员一脸促狭地笑着：“果然是你。”
　　　　
　　　　“我我我只是偶然经过。”
　　　　
　　　　程斯傲顾左右而言它：“你们排练得怎么样了？”
　　　　
　　　　“宝蓝的部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现在正在排配角们的戏，我允许你带她出去转转。”文艺委员憋着笑将程斯傲让进门内，随即又偷偷地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句，“我刚好让佑澄出去买些道具了，你来得还真是时候。”
　　　　
　　　　程斯傲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想法会这么容易被人看穿，难道他就是那种把自己的心事写在脸上的人吗？
　　　　
　　　　文艺委员已经朝尹宝蓝走了过去，她拍了拍宝蓝的肩膀，笑眯眯地抽去她手里的剧本，语气轻快地说道：“别太认真了，一直看剧本记台词的话，可是会容易提前紧张的哦。”
　　　　
　　　　尹宝蓝微微地抿了抿双唇，算是一个礼貌的微笑，却不明白为什么正在排着戏的文艺委员突然找她说话。
　　　　
　　　　“喏，有人想带你到游园会玩一圈，看在他那么眼巴巴的份上，你就给点面子去放松一下吧。”
　　　　
　　　　文艺委员朝程斯傲的方向挑了挑下巴，又拍拍她的肩膀，玩笑般地又加了一句：“佑澄脾气这么好，肯定不会生气的啦。”
　　　　
　　　　尹宝蓝抬眼看了看站在门边脸色微红的程斯傲，便收起剧本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
　　　　
　　　　“如果带我去吃冰淇淋的话，我就跟你去玩。”她昂着下巴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
　　　　
　　　　程斯傲脸上不安的神色立刻一扫而光，笑容满面地点着头，忽而眼神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皱起眉头来：“可是，宝蓝你的身体才刚好，可以吃冰的东西吗？”
　　　　
　　　　“再啰嗦的话就不跟你走了。”尹宝蓝抱着双臂率先走出门去，极力地控制住自己微微上扬的唇角。
　　　　
　　　　“祝你开心。”
　　　　
　　　　文艺委员促狭地笑着，用力地推了一把还愣在原地的程斯傲，顺便带上了教室的大门。
　　　　
　　　　程斯傲往前好几个趔趄才站住了脚步，拔腿追上前面已经走出很远的宝蓝，脸上的逐渐绽开的笑容如今天的阳光一般耀眼。
　　　　
　　　　操场上一派热闹的景象。
　　　　
　　　　各种各样的游戏摊点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男生女生的头上们都带着手工做成的可爱的帽子或头饰，时不时有响亮的拉炮声伴随着漫天飞舞的彩带和纸片，以及大家的欢笑声一同响起。
　　　　
　　　　程斯傲几乎看花了眼，他兴致勃勃地左瞧右看着，思索着到底要先玩哪个才好。
　　　　
　　　　但是，还没搜寻到目标，他就发现一个女孩踩着怒气冲冲的步伐，瞪着一双可怕的眼睛朝他扑来。
　　　　
　　　　这不是小萤还会有谁！
　　　　
　　　　程斯傲暗叫不妙，想也没想地连忙拉起尹宝蓝的手，没命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狂奔起来。
　　　　
　　　　“喂……喂！”
　　　　
　　　　尹宝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却无奈手被他紧紧地拉着，只能被动而毫无选择地拉开步子跟着他跑。
　　　　
　　　　带着樱花甜涩香味的风迎面扑来，一张张笑容洋溢的脸庞在他们两边忽闪而过，阳光仿佛沙金瀑布一般垂洒着，尹宝蓝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被一种叫做充实的东西填满。
　　　　
　　　　程斯傲终于停下脚步，紧张兮兮地回头看了又看，确定已经把小萤甩掉之后，才注意到自己和宝蓝牵在一起的双手。
　　　　
　　　　“哇——”
　　　　
　　　　他脸倏地一红，像触电一般松开了她的手，嘴里还忙不迭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跑得这么急？”尹宝蓝虽然没有笑，但看起来也丝毫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开起了他的玩笑。
　　　　
　　　　“呃，这个，那个……”程斯傲开始口吃起来，他一边想解释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一边又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刚才他居然牵了宝蓝的手跑了那么远，一鼓热气冲上头顶，充分地干扰着他的思绪。
　　　　
　　　　“去吃冰淇淋。”尹宝蓝却没有再追问，很自然地扯起他的袖子，在前面带着路。
　　　　
　　　　程斯傲乖乖地跟在后面，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那个娇小的身影，和她拉住他袖子的手。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30

　　　　“那个，宝蓝。”
　　　　
　　　　程斯傲心不在焉地搅着面前已经化了一半的冰淇淋，一边犹犹豫豫地开口，仿佛要问什么很难以启齿的问题。
　　　　
　　　　坐在大大的遮阳伞下，尹宝蓝摇晃着双腿，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吃掉冰淇淋上面的水果和蛋卷，耳边放着热闹的流行歌曲，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谈笑声掺杂其中，但她还是听到了他几乎含在口中的那句问话。
　　　　
　　　　“怎么了？”
　　　　
　　　　她抬起脸来，将小勺搁在了冰淇淋小碗的上面。
　　　　
　　　　“……还是先吃冰淇淋吧，不然我怕我太啰嗦，讲完就都化了。”
　　　　
　　　　程斯傲尴尬地咧嘴一笑，低下头装做很专心在吃的样子，眼睛却始终不自觉地往对面瞟去。
　　　　
　　　　尹宝蓝没有反对地点了点头，继续认真地对付着自己的冰淇淋。程斯傲想着，假如是一般的女生的话，应该会立刻好奇地追问起来吧。
　　　　
　　　　难道冰淇淋比他的话更重要？
　　　　
　　　　于是自找打击的某人对着冰淇淋郁闷了十几分钟，直到尹宝蓝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告诉他她已经吃完了为止。
　　　　
　　　　“你……方佑澄……”
　　　　
　　　　面对着她澄净的目光，程斯傲支支吾吾的也没能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但其中的关键词还是明明白白地传到了尹宝蓝的耳朵里。
　　　　
　　　　“你想问我和方佑澄在交往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想问的问题她再清楚不过。
　　　　
　　　　程斯傲连忙点了点头，心里的紧张非同一般。
　　　　
　　　　“当然不是。”
　　　　
　　　　尹宝蓝拿着小勺把玩着，眼帘微微地垂着：“我根本没有奢望过他会喜欢我，只是希望他可以记住我就够了……”
　　　　
　　　　前面干脆的否定和后面稍嫌复杂的句式让程斯傲瞬间觉得有些茫然，但看着尹宝蓝沉默下去的表情，他渐渐地意识到她和方佑澄之间，似乎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我可以信任你吗？”
　　　　
　　　　她缓缓地抬起眼，看着他有神的眸子。
　　　　
　　　　“可以。”
　　　　
　　　　程斯傲坐直了身子，一颗心不受控制地上跳下蹿，从尹宝蓝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两个不同的故事。
　　　　
　　　　一个悲伤落幕，一个结局未定。
　　　　
　　　　热闹而嘈杂的环境当中，尹宝蓝用轻淡的声音叙述着她和方佑澄的过去，包括平安夜那一场漫天的大雪，那个赤着双脚在高楼边缘行走的女孩，那一朵含苞的百合花，和他温暖如春的怀抱。
　　　　
　　　　但是，不是所有美好的相遇都会有一个梦幻的后续和童话般的结局。
　　　　
　　　　方佑澄没有记住这个女孩，他和女孩的姐姐相爱了。
　　　　
　　　　尹宝蓝如泉水一般微凉的嗓音织成一条时光的甬道，隔绝了所有不相关的声音，程斯傲渐渐地掉进那个没有结局的故事里，在她的瞳孔里找到了悲伤的影子。
　　　　
　　　　因为那场意外，小白再也没有回来。
　　　　
　　　　而他……
　　　　
　　　　轰然忘却，拒绝掉一切和记忆有关的事物，封闭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再戴上了微笑的假面具。
　　　　
　　　　“你说，我怎么可以不救他？”她浅浅淡淡地笑着，眼底却分明流淌着无法触摸的哀伤。
　　　　
　　　　“你的故事应该是新的，不应该续写在他们两人之后。”程斯傲双眉轻锁，心底痛楚暗生，“你不需要让他回忆起小白，你只要让他看着未来就可以了。”
　　　　
　　　　“假如不把过去和现在的断层连接起来，那么他的人生也无法向未来延伸。”尹宝蓝的双唇轻轻一抿，一丝柔和的颜色浮上双颊，“你是第一个这样完整地听完我故事的人。”
　　　　
　　　　程斯傲想摆出微笑，可是唇角却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以为，在知道了宝蓝更多事之后，他会更开心。
　　　　
　　　　可是，这一刻那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险些无法呼吸的东西，还有那密密麻麻的疼痛，到底是什么？
　　　　
　　　　“宝蓝，你辛苦吗？”他轻轻地问道。
　　　　
　　　　帮他一点一点地找回不属于她和他之间的回忆，为了他，让小白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却只要求他的记忆里有她的存在……
　　　　
　　　　她，不辛苦么？
　　　　
　　　　“不。”
　　　　
　　　　她再次扬起淡淡的笑容，冲淡了眼底的悲伤，轻轻的声音却饱含着浓浓的感情：“我很幸福。”
　　　　
　　　　真的啊。
　　　　
　　　　当他说害怕因为小白而伤害到她时，当他告诉她她比什么都重要时，当他轻轻地抱住她说谢谢时，她都觉得很幸福。
　　　　
　　　　程斯傲微微一怔，随即便释然地笑开。
　　　　
　　　　“宝蓝真是很容易满足的人。”
　　　　
　　　　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微眯的双眼盈满了晶莹的光斑：“你为了守护方佑澄而存在，而我程斯傲，就决定为了守护你而存在。”
　　　　
　　　　他认真的眼神，坚定的话语，再次揉进了尹宝蓝的内心深处。
　　　　
　　　　很幸福，却很疼痛。
　　　　
　　　　因为，她没有可以允诺给他的东西。
　　　　
　　　　“你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做。”程斯傲看着她的表情，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就像你不要求方佑澄喜欢你一样，只需要记得，当累了的时候，有一个人在你的身后守护着你，就够了。”
　　　　
　　　　尹宝蓝的双瞳里流露出震惊的湿气。
　　　　
　　　　“要相信我喔。”
　　　　
　　　　程斯傲终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开朗阳光的样子，仿佛时间又退回了她初次见他的那一刻。
　　　　
　　　　“嗯。”
　　　　
　　　　她轻轻点头，微扬的唇角和湿润的眼眶延伸出她心底起伏的波澜。
　　　　
　　　　方佑澄，程斯傲。
　　　　
　　　　感谢上帝让这两个男孩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终于也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会哭，会笑，会不顾一切地感动，会颤抖地幻想着幸福。
　　　　　

31

　　　　“快！动作快，尽量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偌大的舞台上，文艺委员正用极小的音量指挥着道具组的同学们将布景和道具搬上舞台去。
　　　　
　　　　所有的观众都已就位，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大幕的拉开，想看看传说中的方佑澄的话剧表演，是否也和魔术一样精彩。
　　　　
　　　　小学妹们坐在前排，兴奋得双颊通红，那紧张而喜悦的心情，与前几次观看才艺大赛表演时的感觉毫无二致。
　　　　
　　　　道具组在舞台上紧张地忙碌着，演员们也都已经在后台准备就绪，准备在大幕揭开时，以最好的姿态踏进所有观众的视线中。
　　　　
　　　　饰演主角俄耳甫斯的方佑澄怀抱金色七弦琴，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袍，金色的环扣锁于双肩，浅色的披风勾勒出他浮云一般的身材，额头上环着一圈素雅的金饰，再加上他淡静温润的笑容，整个人仿佛是从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俊美少年。
　　　　
　　　　而饰演俄耳甫斯妻子欧律狄克的尹宝蓝身穿一套金色纱裙，那朦胧的质地仿佛是阳光洒落周身。
　　　　
　　　　她平时披散的头发此刻秀气整洁地挽在耳后，过长的刘海也用银色的发饰简单地夹起，露出她淡淡弯弯如新月一般的眉毛，那双深邃的大眼也愈显突出，假如微微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会为之动容。
　　　　
　　　　比起方佑澄和尹宝蓝的淡静自若，饰演黄泉之国国王普路同的班长就显得要紧张许多。
　　　　
　　　　要知道，他可是暗恋文艺委员很久了，这一次的话剧，文艺委员饰演的角色刚好便是他的妻子，两人必须恩爱地靠在一起，台词也不少，在排练时他就因为表演需要与文艺委员过于亲近而频频出错。
　　　　
　　　　为此，八卦的小萤可没少笑话过他。
　　　　
　　　　几分钟过后，道具组的组员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原本空旷的舞台被错落有致的布景填满，身穿银色长裙的文艺委员打了个响指，示意主角可以上场就位。
　　　　
　　　　为了突出整个故事的戏剧性和完整性，第一幕戏便是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克的初次相遇。
　　　　
　　　　两人相识于百花齐放冰雪乍融的春季，所有的希望都在此刻复苏，剧情和台词的设计也充满着浪漫和美好，足够让人相信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克是多么相配的一对神仙眷侣。
　　　　
　　　　当大幕缓缓地拉开，充满着异国情调的音乐轻柔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如精灵王子一般的方佑澄坐在树下怀抱着金琴唱歌的画面，居然让所有的女生都产生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那动人的琴声和如天人一般俊美的少年吸引了在泉边洗脸的少女欧律狄克，欧律狄克有着同样优美的歌喉，她跟随着琴声唱起了歌谣，缠绵浪漫的旋律带领着两人邂逅了彼此。
　　　　
　　　　少女芳心暗许，少年一见钟情，一个完美的爱情童话就在此奏响了序曲。
　　　　
　　　　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克相爱了。
　　　　
　　　　舞台上，方佑澄轻执着尹宝蓝的双手，在错落芬芳的花丛里轻盈地起舞，耀眼温暖的灯光包裹着两人的身躯，那彼此凝望的眼神，仿佛这根本不是一出戏。
　　　　
　　　　“演得……太棒了……”
　　　　
　　　　文艺委员站在后台怔怔地看着舞台上的两人：
　　　　
　　　　“比排练时的效果还要好上一百倍……”
　　　　
　　　　舞台下，前排的小学妹们为这美丽得几乎让人屏息的场景，感动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而坐在后排的程斯傲轻轻地挽起了唇角，炙热而惋惜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舞台上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