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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茶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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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话要说。”
“等我哭完再说……”
“哦,我让人给你留了饭。昨日看你净吃肉,给你买了……”
话犹未落,突然被卷着被子的小人儿爬过来扑倒,白沐只管将眼泪鼻涕都往美人儿的脸和袖子上蹭:“你是好人……呜呜,比我小舅舅亲多了。”
严相家的美人儿翻手拍他屁股,“趴好,我看看你的伤。”
白沐卷着被子抱臀闪开,被打到了痛处,眼中泪花滚滚,大有开哭架势。
“好好好我错了,我轻轻的,我轻轻的……你趴下,我给你看看……”
白沐一脸惊恐:“不行不行,小舅舅说了,男女授受不清。”
严家美人儿挑眉问:“你是女子?”
白沐皱眉撇嘴,心道这美人儿怎么男女不分?于是掀开被子露出下/身给他看,“看清楚了?你才是小姑娘!你长着小姑娘的脸,还说自己不是小姑娘?别以为你骗得了小舅舅,就能骗得过我!”
严相家的美人儿羞涩一笑,突然撩起袍摆褪下裤子。
房中静了一瞬,而后一阵哭天嚎地拔地而起:“啊——为什么你也是男的!难得我看上你了还想着将来要娶你……骗子!你骗我,我不跟你玩了!呜呜……”
春城飞絮,京城的桃杏飘了又飘,杨柳绿了又绿。
光阴似箭,面容瑰丽的少年眉飞色舞的言道:“我有字了,以后你要叫我景之,这样显得你我亲近……叫我名字,我可是会生气的。”
早已逝去的只言片语又如飞絮游丝一般在耳侧来回。
“景之,小舅舅死了,为了一个男人……”
“生死有命……子季,你不要伤心,还有我陪着你……”
“子季子季,我中了头甲头名!真是实至名归啊……
状元宴上,觥筹交错。
状元郎阻了连番的劝酒,等到探花郎不情不愿端酒过来时,却是一饮而尽,俯唇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子季,打赌输了要给我捶背捏肩一个月,我还记着呢,你可别忘了……”
大理寺内,幔帐深深,烛火点点。
“子季,累了就去睡吧,案卷我来就行了……止步!”腰间一紧身后一暖,耳边传来一阵缠绵轻笑:“就在那边的小榻上睡吧,好歹咱俩也是一拨儿的,你忍心留我一人受累?就当是陪陪我……
忽而蝉鸣声声,又至烈烈夏日。
有人一脚踢开门,气急败坏的夺门而入。
“子季,你又闯祸!说说,这都是第几次了?你可还数得过来?又是为着什么?和侍郎家的儿子打架?只为了一个歌姬?……哼,我倒要去看看,是何等绝色!”
良久,那声音突然转为幽怨: “我去看过了,歌姬哪有我一半美……你这个小混蛋……”
场景突然间开始旋转调换,晃的人喘不过气来。
懵懂中,听见有人在耳边温和质问:“好端端的,开茶楼做什么?就算你爹不养你,有我在,还怕养活不了你?或是子季你……有别的什么目的?”
又有人长长的懒懒的叹了一口气,言语幽深的道:“子季,我的耐性……果然被你磨得一日好似一日。他日区区不才若能有所成就,不用怀疑……那必定都是你的功劳。”
……
子季——
子季?
子季!
子季……
连番的呼唤声自四面八方纷至而来,响成了一片。喜的怒的哀的乐的,都是同样的低柔缠缓,引人沉醉。
渐渐平息的沉寂中,一个人影从幽深的黑幕中走出,背着漫天火光而来。身上大红的官袍几乎要和背后渐浓的火势融为一片,消失不见。
那人缓缓开了口:“子季……你,你还真是个,不记好的小混蛋……”
火势蔓延,那人瞬间便被卷入火中,白沐吓了一跳,伸手去拉,却被烈火灼痛,定睛回神之时,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了。
静寂的虚空中,看不见人脸,却听见有人在耳边语调幽怨话语缠绵:子季,你我认识的久了,埋下的情分深了,你却不肯对我说真话了……
那声音又说:你为了那人而保住莫篱,可真是要害死我了……
那分明便是严凤诉的声音,却声声真切不见源头,更像是……来自自己心底。
第19章 檀糟交泰(一)
一夜乱梦。
白沐醒了之后,闭眼缓了一缓。
这一缓,便察觉出周遭有些不同寻常。静的连虫鸣声都似乎比平日少了许多。
月色透过木窗洒入室内,淡淡的血腥气息渐渐浓重。地上俯着一团黑色的人影,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白沐披衣下床,一脚将其翻转,便见这夜行打扮的不速之客眼歪嘴斜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白沐顿了一顿,觉得这贼此等死状,应该是人为的原因比较大。于是立即打开窗子喊道:“哪位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否露面一见,以让白某得知恩人模样,改日登门重谢!”
良久没有回应,倒是远远的风声阵阵,吹的院中簌簌萧条。
正可谓人生常有憾事,白沐这番话没能引来恩人侧目,却招来了一记血光之灾。
彼时白沐正察觉不对,方要回转身来,突然眼前一花,恨只恨迟疑了那么一瞬——被人一刀刺在腰胯,痛不欲生。
地上夜行打扮的贼人“死”而复生,以跪地姿势刺中白沐,却也是最后一搏。白沐忍痛伸出手去,探到那人鼻下已无气息,却姿势笃定,双目圆睁,骇人的紧。
白沐扔了痛楚,吸着冷气踹他一脚,那贼软软倒地,手中的短剑顺势拔出。
腰胯间有滚热的液体缓缓流出,眼前阵阵泛黑。白沐忍痛撕下一条巾帕,房里找了药,咬牙胡乱洒上,草草包扎。
一时气恼,又自言自语:“原来不是旁人相助,难不成是……这贼太笨?跳窗进来,一不小心,给摔晕了?也许这是个……不懂轻功的贼?”
秋茗在房顶上解决了三两个黑衣人,想起房中那个也不知死透了没,正要回来处理,刚刚跃至窗根,凑巧听见了这句,直被气的眼晕。心道白沐果真混账万分,于是也懒得提点,转身一个腾跃,走了。
白沐浑然不知,正要查找查找那贼身上可有什么蛛丝马迹,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命案,还有……莫篱。
白沐自问跟人无仇,可是莫篱就不好说了。自己手中握着他的把柄,倾刻就能让他生让他死,这厮会找人来杀人灭口正是再自然不过,更何况,莫篱有前科在身,曾经多次跟踪自己。
白沐不想则已,一想便气上心头,怒气冲冲的丢了烛台,强撑着阵阵晕眩,便去找莫篱。
莫篱半夜三更被人一脚踹开房门,又从被窝中挖了出来,本是气恼之极。微微睁开眼睛,见是白沐,索性把眼睛一闭接着睡了。
莫小公子正是贪睡长身体的时候,哪来的空闲听白沐撒气?于是闭着眼睛任由白沐晃啊晃啊晃,摇啊摇啊摇,只当催眠。
白沐更加认定莫篱心狠手辣杀人灭口,一时间火冒三丈,只差将他摇醒来对个质,再千刀万剐让他死个明白。见莫篱毫不在意,一时恨不能摆死他算了。
心里憋堵,便咬牙切齿道:“再不醒,我就给你投毒!”
“下吧下吧,最好毒死我。”莫篱闭着眼睛毫不在意。
“别这么信任我,我真会下手的!”白沐气急败坏。
莫篱干脆翻个白眼,往床上软软歪倒。白沐气急去拉,他就顺势往白沐身上倒,白沐一怒,一脚踹回床上,于是莫小公子好不安逸的继续接着睡。
白沐用了这许多劲儿,腰胯的伤口早已崩裂,新流出的血液混着伤口的药粉,牵动一片灼烧刺痛,更兼被莫篱气的浑身抖如三秋落叶,差点儿一口气没能喘得上来。
跌坐在椅子里缓了半晌,理智才稍稍平复一些:见这情形,好像还真不是莫篱。就连前一次被人跟踪,自己也只是猜测是莫篱所为,并未得他亲口证实过,可况现在两人本就互相牵制,莫篱也没必要对自己下手……
那么——自己究竟是得罪到哪尊大佛了?
莫篱随意的栽倒在床上,似乎睡的挺沉,白沐回头看他一眼,死了将他弄起来对质的念头,往门外走。
殊不知莫小公子此时正模模糊糊的在想:“笑话,要投毒早就投了不是?医药世家出来的人,真是忒笨……果真在这茶楼里,才能省心睡得了好觉啊,不像莫家,处处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害自己……”莫篱想完了,头一歪,沉沉入梦。
若是这话被白沐听见,不跳脚给他灌下一斤断肠散才怪。
房里有一具尸体,自然是不能再回去的了。白沐提着一口气走过廊下,打算找了早茶帮自己上药。
没能撑回去,已经冷汗涔涔,头晕眼花,几乎不能视物。
耳侧传来一阵鹦哥的低低支吾声,估摸着是到了严凤诉房门口。白沐忍一把劲儿,抬手摸到房门,一脚踹门而入。
“景之……救命!”
风过树梢,烛火黯黯。
“你果真不知道是谁?”严凤诉坐在外间,这一口气叹的真可谓意味深长。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会有谁……”伤在腰胯后侧,白沐看不见,胡乱洒了些药,匆匆包扎,不小心拉到了伤口,痛得很了,难免将气撒到严凤诉头上,没好气道:“没准儿是你,也未可知。”
不成想听见那人在屏风外轻笑一声,道:“这倒也没错,便是我,也早想要请人把你宰了。”
白沐撇撇嘴:“你想宰我……嘶——哪用这么麻烦,告诉我一声,我一头撞死,以报恩情一二。”
严凤诉听他疼得吸气,关切道:“药上好了没有?当真不用帮忙?”
“不用,好了。”
严凤诉从屏风外抬脚进来。白沐整好衣衫,把伤药仔细收好。
“尚书府内仆役没有几个,皇帝眼线却是不少……”严凤诉悠悠坐下,言语中别有意味,“谁去过了,什么时候去的,又待了多久,想来圣上出于对苏大人的关切之情,必定极是关心……”
白沐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沸水,脸上突然有些莫名的滚烫。
“你是说……”
严凤诉放柔了声音:“子季,你我自幼一起读书进考,之后又在一起做事,我几时骗过你?”
白沐冷笑一声:“给一巴掌再赏枚甜枣儿,这一招我也会,还是你教我的。”
严凤诉换上夸张的伤心神色,叹道:“感情本官教出了一个白眼狼来了。”
这句话不说则已,一说白沐就来气。
“你几时骗过我……你还真敢问!你且说说,哪次不是我帮你背黑锅?”
“那你说说,那次你背完黑锅不是我替你善后?同患难才能见真情,子季,你我患难这么多次,你可曾对我……动情一二?”
严凤诉的声音低柔缠缓,牵人心思。每问一句,便起身近前逼近一分,等问完了,两人几乎贴面。
白沐再往后退,一不小心,就退到了厚厚的被褥里。
第20章 檀糟交泰(二)
严凤诉不依不饶的俯下身来,语调幽怨:“子季,我对你这一番用心良苦,你却总是……狼心狗肺。”
两人相距的近了,呼吸可闻。白沐一抬头,就见一张夺目瑰丽的脸庞近在眼前,避无可避。虽说这人跟自己从小打闹惯了的,也觉得不大自在。
于是抬手一掌招呼过去,顺口回道:“你才狼心狗肺!”
严凤诉本是虚空俯身,侧身避过一掌,难免身势不稳,重重跌至白沐身上。
两人身形交叠,滚进了软软的床榻被褥之间,神情俱是一变。
床畔的琉璃灯罩内,烛火爆了一下,便突然熄灭,房内却并未黑暗多少,原来天色已明,不知何时,外面已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严凤诉撑起双手,看着身下之人,眉目七分担忧。
白沐闭眼皱眉忍痛良久,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探手触到后腰胯间一片黏腻,伤口,自然是又裂开了。
竟然没有疼得晕死过去,倒也福大命大。
——方才被严凤诉失手一压,白沐只觉腰侧一阵滚烫麻木,紧接着,痛感密密层层铺天盖地而来,痛的人没了听觉嗅觉触觉,连吸气的劲都提不起来。这会儿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睁开眼,只恨不能掐死身上这人。
意识刚刚回笼,突然听见近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之声,腰胯被人用了巧劲儿轻轻抬起,而后一凉。
白沐受惊万分,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亵裤都被人轻手轻脚扒掉一半,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做什么!”
“转过去,我来给你上药。”严凤诉神色淡然,却又抖手慢慢解开白沐方才胡乱缠裹的布帛。
“不不,不用了……”白沐慌忙推拒。
虽说两人相识十数年,但伤口的位置,实在太过尴尬……怕是不妥。
白沐眼见严凤诉没有半分停手的意思,连忙扯住亵裤,满脸惊恐,不由自主往后挪动了三分。一时又牵到伤口,额边冷汗热汗交替滚滚。
严凤诉了然一笑,道:“少时你被夫子打,臀上的伤都是我帮你抹得药,现在又有何不可?莫非子季你的脸面……还不如臀?”
白沐退无可退,转过脸去,声若蚊蚋:“授受不清……”
“哦?男男?授受不清?你我?”严凤诉挑了眉眼连番相询,倒像是在大理寺内审问犯人,平白使人生出些无形的压力。
而后突然一笑,夺人心魄:“子季……你终于开窍了。”
白沐扭头打量他眉间神色,突觉大大的不妙,连忙辩驳道:“不不不,你想多了……”
严凤诉置若罔闻,虚绕着俯下身来,两人便又贴近了几分。
严少卿徐徐缓缓地开口调侃:“子季,你脸好红……”
白沐眼神闪烁,眼见那人俯的越来越低,怕一会儿稍不注意又要受疼,慌忙伸出一臂隔开二人,一边讷讷陪笑道:“你这么近的看着我,我自然会脸红。”
又正色道:“景之,你我现下这番情形,你不觉得奇怪吗……”言下之意,自然是你离我远点。
严凤诉唇畔轻笑,循循善诱:“哪里奇怪?”
白沐背心一寒,身不由己便说了实话:“你看我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看姑娘。”
半晌听不见回话,正暗暗生疑,突见严凤诉侧过头去,在耳边叹了一口气,似乎还颇为感慨地喃喃说了一句什么话。
白沐没听清楚,不由好奇:“你说什么?”
“我说转过去,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严凤诉的声音温和的似乎能掐出水来,这还真是……太反常了。
窗外雨势渐渐的大了,点点滴滴敲打在院中花木新生的枝叶上,细细密密声声不停。严凤诉从褚良远那里新讨来的鹦哥儿受了冷,扑过来拍打门窗,噼噼啪啪刷啦刷啦的,倒也热闹。
大概因为下雨,天亮了许久,外面还是阴沉沉的,是以这日茶楼里诸人起的都迟,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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