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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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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子,你做的对,若要摆脱别人地掌控,唯有把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去控制别人,你在卫国已经控制了极大的力量,但你毕竟是个女人,权柄号令不出宫城,只能透过依附于你的那些权臣来发挥你的力量,你需要一个和你一心一意地人在外面帮你,这个人除了我再也没有旁人。想办法利用卫侯对你的信任和宠溺,尽快让我成为上卿,掌握足够的权力,你我内外联手,那时……卫国上下,还有谁敢对我们说三道四?”
南子听得一阵心悸,不管卫侯如何待她,但她毕竟是卫夫人,站在她的立场上,是无法坐视丈夫大权旁落,为人所制的,所以她才想处心积虑,拿回权力,然而公子朝这番话……她本想倚重公子朝,相信他对自己没有贰心,可是以他这样的想法,公孟絷倒下之后,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公孟絷?
南子轻轻推开公子朝,盯着他的脸庞,那张脸雍容高贵、俏美如处子。但是他的眼神犀利冷静,那却是一双很男人地眼睛,充满了对权力地渴望和杀伐决断的狠厉。他到底是男人,男人地心里,野心、欲望、权力与骄傲,都是远甚于爱情的强烈追求。
男儿志在天下,象他这样才智双全的人,在宋国时一心谋求权利。功败垂成逃到卫国后,有了自己这个卫夫人做强援。他又怎会甘心只做一个衣食无忧的中大夫,他要地是经略治国的抱负、指点江山地野心,他要的是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权力啊。
“南子,你怎么了?”公子朝轻轻推了推她:“这才是安全之计啊,否则,我们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屠宰么?难道……你不想与我重修旧好?卫侯喜好男风。如此冷落你,你还如此年轻,甘心从此幽闭深宫守活寡?”
南子凝视着他,目光幽幽,一言不发。
公子朝有些羞怒,他狼狈地低吼道:“你不信我是不是?好!我明知路上杀机重重。却不顾危险跑来见你,你却疑我用心,罢了。罢了,我这就走,离开卫国,远走他乡。免得有朝一日泄露了你我的关系,坏了你的荣华富贵,一世尊荣!君夫人,你善自保重吧!”
公子朝说罢,愤然拂袖,转身便走。
“不要!”南子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公子朝并不转身,只是挺直了腰杆站在那儿。胸膛起伏。气息难平,冷冷地道:“不知君夫人还有什么吩咐示下?”
南子心中一阵酸楚。咬咬牙道:“好,我……我答应你,留在我身边,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公子朝翩然转身,惊喜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把她拥进怀里,紧紧抱住,喜悦地道:“我就知道,南子不会离弃我,你永远是我最爱地南子。”
南子伏在他怀里,热泪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打湿了他的胸襟。
“南子,你哭甚么?”
公子朝轻轻为她拭去泪水,诧异地问道。
南子竭力忍泪,抬起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微微扬起,还了他一个绚丽如昙花怒放的迷人笑容:“没甚么,女人……想哭的时候,就会哭了……”
她吸吸鼻子,忽地返身便走,冲到亭口,霍然止住,轻轻说道:“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我派人去请你,伴驾秋狩。”
说完,南子急步走入雨中,迅速消失在雨丝迷离的藤萝枝蔓之间。
公子朝对南子反常的表情有些困惑,他皱皱眉,目光轻轻落下,亭中地上一把张开地雨伞正随风轻轻地摇晃着,雨水从伞尖上轻轻淌下,濡湿了一片地面……
雨淋在车顶上,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听久了让人昏昏欲睡,庆忌此刻就已有了睡意。一路上,庆忌向弥子暇问起许多卫国朝野间的事情,弥子暇虽然不通政事,但是这些事他都是知道地,许多事说出来,他自己还不明了其中意味,庆忌却已从那些事中掌握了许多重要情报。
等到问无可问是,弥子暇就反过来,兴致勃勃地向他询问征战楚国、逃亡卫国、伐吴复国的许多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两人这一路上倒不寂寞。
“好啦!闭上眼睛睡一会吧。”庆忌说完大江遇刺的事情,打个呵欠道:“这些事啊,其实也平常的很,但是你一辈子也遇不到。明日才到帝丘,路还远着呢,养养精神。”
“嗯!”弥子暇应了一声,一双女子般俏美地大眼睛闪了闪,忽然道:“公子,你不用太过担心,等到了帝丘,我一定在卫侯面前帮你说项,你对我恩重如山,弥暇怎么也要报答你的恩情的。”
听到他坚定的语气,庆忌诧异地看向他,弥子暇害羞地笑了笑,白净的脸蛋上微微泛起些红晕,笑容有些腼腆。
“弥子暇不过是个意气少年罢了,全无官场中人习气”,庆忌微笑起来,说道:“子暇,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此事涉及卫夫人,你是卫国大夫,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庆忌自会妥善处理此事,到了帝丘,如果方便的话,你只好借我一处地方住,帮我打听些消息就好。”
弥子暇立即拍着胸脯答应下来:“绝对没问题,只要用得着弥暇处,公子尽管开口。”
春雨晰沥。车子颠簸,庆忌倚在车壁上。枕着柔软地靠垫,棚顶上传来雨点打击地淅淅沥沥的秋雨声,令人闻之倦怠,他似已渐渐睡去。
弥子暇盘膝坐在椅上,托着下巴,睁着一双黑如点漆地眸子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又无聊地望向窗外。过了会儿,他也感染了庆忌的倦意,身子软软歪倒,枕到了庆忌的大腿上,陷入沉沉梦乡……
庆忌其实并未入睡,他虽闭着眼睛。心中却想了许多许多,其中心当然不离伐吴复国。欲伐吴,最为重要地是三个方面。吴国方面的力量,自己一方地力量,第三则是外力。从现在的情况看,姬光已经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吴国。他筑大城、发兵伐楚,一方面是要迅速建立战功,扩大自己影响,巩固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基本上已经能控制吴国全境,这才能放心地对外用兵。
吴国国内,能对姬光有所威胁的,只有那些有封邑和家臣的公卿大夫。他们纵然对姬光有所不满。在缺乏第二个强大人物领导的时候,也不会冒着举族被屠戳的危险与姬光做对地。春秋为义赴死者多。为忠赴死者少,方孝孺、铁铉那样的忠臣烈士,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这个时代,父比君重,家比国重,也怪不得他们。
至于自己,鲁卫两国的两套班底,现在分别由孙武、英淘和梁虎子、荆林负责,他们训练士卒、扩充军备方面已经做的很好,使自己能抽出身来,考虑借助外力的问题。至于对这两支军队地掌握,他倒不会担心,这并非因为这几员将领的忠心,忠心这种无形的东西随时可以变化,或因外力,或因内力,但是这两支军队地班底是他建立的,士卒的尊卑观念仍然受限于这个时代,而且这两支军队建立在他国土地上,存在的唯一条件就是他地存在,为他的复国而战,因此至少在他复国成功前,不会滋养将领拥兵自重的意念,出现权柄倒置的情况,他可以放心把内务交给他们去做。
可是不管孙武、梁虎子他们做的有多好,纯以武力论,他永远也不可能超过姬光,即便鲁卫两国君主放心在他们境内出现在一支不属于他们掌控的强大武装,姬光是倾全国人力物力建设军队,那速度和规模他是无法比拟的,在姬光已基本掌控了吴国全境的情况下,他必须借助外力,复国才能成功。这与年初独力伐吴时不同,复国策略因时因势而变地结果。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攻,这是符合春秋时代小国林立,政权更迭如同儿戏地政治局面的,许多国家诸侯被驱逐再复国,其主要原因都是借助外力。然而现在地政治局面有些特殊,首先已没有了肯以维持天下秩序为己任的霸主,强国如晋、齐、楚,晋齐两国公卿分权,内战频仍,无暇外顾。楚国王权非常集中,没有强大的世卿,但是楚王昏庸,胸无大志,有才干的人快被他祸害光了,也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其余诸国实力都有限的很,鲁国只能暗中相助,卫国虽然慷慨,也只是借了他一方城池,方便他招兵买马,现在又因他的逐渐强大起了戒惧之心。要复国,最大的成功希望在于借助外力,而这外力,要怎样才能取得?
鲁国三桓为其所用,根本原因在于三桓之间的平衡政略不想失控,那么卫国呢,卫国掌权者们有什么欲望,有什么弱点?庆忌联系着这两天不动声色从弥子暇口中套问出的种种资料,暗暗分析起来。
卫人数百年来行商重利,因此卫人骨子里便少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讲究实际利益,不会有人像季孙意如那样为虚名所累。卫人好功利,唯有功利可以打动他们。卫人的功利之心和为求成功的不择手段,从百余年后相继出世的商鞅、吴起、吕不韦等卫人豪杰就可见一斑。
这几人都是雄才大略之辈,然而个性上都是刻薄寡恩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商鞅是法家,“七国之雄,秦为首强,皆赖商鞅”,然而商鞅却也因过度酷厉,一罪株连,动辄百家,严刑峻法,无以复加,他虽取得了巨大成功,却也死在了自己所创的酷法上。
吴起功业彪炳,然而猜忌残忍,薄情寡义,母丧不归,杀妻求将,乃至后来为卒吮脓,种种行为无不是为了他个人建立卓越功绩。吕不韦更不消说了,他的事迹人人耳熟能详。这种性格是卫人取得成功的一个关键,却也是他们性格上的一个重大缺陷。
想到这里,庆忌慢慢张开眼睛,身旁弥子暇已然沉睡,脸颊上睡起一片潮红,艳若桃花。庆忌笑笑,顺手提起挂在壁上的鹤氅为他披上,蹙眉又想:“既然如此,当从卫人的功利之心下手,然而,如今卫国势力分为公孟絷、南子两大派系,公孟絷是老牌政客,势力雄厚。南子夫人是政坛新星,前途未可限量,这两个人,自己该依附何人,求助何人呢?”
第165章 政争
庆忌来到帝丘后暂住在弥子暇府上。
这座府邸是卫侯姬元赐给他的小情人弥暇的。弥大夫在帝丘,唯一的使命就是以身体侍奉,供卫侯欢愉,实则上等同于他的外妾,而且是最受宠的外妾,这座园子虽然不大,却十分清静雅致,马夫厨佣、侍卫家奴,配备的一应俱全。
弥子暇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十分热情,亲自安排,妥善安置了他的住处,这才沐浴更衣,入宫去见卫侯。弥子暇午后入宫,直至傍晚,才乘车自宫中回来。
一回府邸,弥子暇立即请出庆忌相见。挑灯对坐,淡香扑面,灯烛之光衬得弥子暇眉目如画,肌滑如油,妩媚的脸蛋上隐现一抹嫣红,直如一个初尝雨露的及笄少女模样。庆忌心中一动,想起方才他正雌伏于一个男人身下曲意承欢,想象弥子暇扮女人的娇媚模样,心中不觉有些别扭。
这几日的交往,他对弥子暇这种未必出自本心的畸恋关系已经不再抱岐视态度,但是见到刚刚会见过情人的他,他神色间难免还是有点怪异。弥子暇是个心思极敏感的少年,窥他脸色,便知他心中所思,神色间不免讪讪的有些窘意,那张脸蛋也越发红润起来。
庆忌自知失态,忙岔开话题分他心神,问道:“子暇,如今帝丘情形如何?”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庆忌既然认识了弥子暇,到了帝丘就不会贸贸然地去同哪位掌权人物接触,他的根基就在卫国,自然要谋而后动,稳妥行事。
弥子暇听他这一问,脸上窘意稍减。抿了抿嘴唇说:“弥暇已把黄河渡口遇刺的事说与卫侯听了,国君大怒呢,但君上也揣测不出是谁要杀我,为了安全起见,国君赐了十八名勇士给我,随身保护我的安全。”
说到这儿,弥子暇有些沾沾自喜,那双柳眉妩媚地一挑,随即又道:“公子要我打听的事我也向宫中寺人雍疽问过了。宫中寺人之长本是绍,但是绍得罪了君夫人,如今被下了大牢,宫中几个寺人头领都想着他的肥差呢。
这雍疽是弥暇替他进言。才成为侍候国君的贴身内宦,因此对弥暇巴结得很。指望着弥暇帮他得到这个位置呢,所以他的话尽可相信。”
庆忌点点头:“嗯,未知子暇从雍疽那儿探得些甚么消息?”
弥子暇道:“现在君夫人和公孟絷大夫斗得厉害呢。昨日君夫人借贪墨事,惩罚了亲近公孟絷大夫地吕大夫和寺人绍。又差司寇齐豹大人审理此案,荐举邓贤、北宫喜两位大夫查抄这两个犯案大夫的贿墨财产。今日秋狩。邓大夫以老病为由辞职,褚师圃大夫便举荐了公子朝代邓贤大夫之职。
可是下午一回来,公孟絷大夫便说有人举报司寇齐豹和北宫喜大夫在其封邑内擅辟私田,逃避税赋,罢免了他们的职务,还说要收回他们的封邑,如今勒令他们在府听候处置呢。对吕大夫和寺人绍贪墨的事。他无法搪塞。便坚持要彻查到底,追究所有犯案人员责任。弄得现在人心惶惶,原本投靠君夫人的官员们转而又到他门庭下送礼投效。”
说到这儿,弥子暇笑道:“听说君夫人在宫中听说了消息,气得脸色铁青,去见卫侯争辩,走的过急,还险险被裙裾一跤绊倒。这一番较量,昨日里看,是君夫人占了上风,但是今日公孟絷大夫就还以颜色,两边各倒了两员大将,说起来,还是君夫人的损失大些。”
“哦?”庆忌眼珠转了转,又问:“君夫人只是大怒,没有什么行动么?”
弥子暇道:“这个却难,君夫人来我卫国时日尚浅,朝野中虽有些执臣听从她的号令,但是根基远不及公孟絷。公孟絷原来忌惮她是君夫人,卫侯对她又是言听计从,所以对她多有忍让,可是如此君夫人已惹恼了他,他还哪管南子夫人是不是当今地卫夫人呢。”
说到这儿,他蹙起两道女人似的弯弯秀眉,轻轻叹了口气:“我进宫时,卫侯正为了君夫人和公孟絷大夫之争烦恼呢,一个是他夫人,一个是他兄长,夫人自然不会害他,兄长也是忠心耿耿,二人争权,只苦了卫侯夹在中间无法做人。”
庆忌听到这里深深蹙起了眉头,弥子暇看他一眼,亲热地道:“公子,遵你嘱咐,弥暇可没敢说你来了帝丘,不过君夫人限制你招兵的事,我已替你探过卫侯口风了。”
庆忌神色一动,连忙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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