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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爱情的邹小姐-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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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和苏悦生的家,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明白。
室友给我的钱我差不多都在医院花完了,剩下一点儿还不够付出租车的车费,我用钥匙打开门,在玄关柜上拿了零钱出来给出租车司机,我重新返回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有我刚刚拿钱时打开的那盏灯孤独地亮着。
苏悦生不在这里。
我用家里的座机给他打电话,一遍遍,犹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没想到事情会在一天之内天翻地覆,似乎什么都不对了,我原来笃定的一切,都被这短短的一天,不,只是短短的一席谈话,击得粉身碎骨。
我找不到苏悦生。
我给司机小许打电话,他支支吾吾,也不肯告诉我苏悦生在哪里。我心里发冷,难道苏悦生真的打算这样抛弃我吗?
我开始给认识苏悦生的所有人打电话,比如他很久以前曾经介绍我认识的朋友等等。我知道我是疯了,但是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不出来跟我说个清清楚楚,哪怕就算是分手,他也得出来跟我当面说啊。
如果他说不在一起了,我掉头就走,再也不烦他。
我打了不知道多少电话,到最后我哭了,如果苏悦生真的不打算见我,那么我找谁都没有用。
我在那里哭了很久很久,已经是半夜时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也只能听到我自己的抽泣声。
我最后给程子良打电话,我都没指望他会接我的电话,但也许是因为座机号的缘故,他还是接了。
他说:“你好。”
我的喉咙哽住了,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猜出来,他在电话那端问:“七巧?”我没说话,他又问,“七巧?是不是你?”
我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你知不知道苏悦生在哪儿?”
他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不知道。”
我心里像针扎一样痛,我说:“你知道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真的要分手,只要他当面对我说一句话就行了。”
他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开。
程子良仍旧不说话,我很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我说:“你要是有机会见到他,就跟他说,只要他跟我说我们不要在一起了,我马上就走,不会问他第二句话。”我说着说着,听着自己的哭音越来越重,到最后不管是怎么掩饰,我都是在哭。我把电话挂上,觉得自己真是丢人现眼。
电话重新响起来,我把脸上的眼泪胡乱擦了一擦,是程子良打过来,他说:“你放心,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跟他说。”
我把电话重新挂断,抱着膝盖坐在沙发里,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哭,有什么好哭的啊,苏悦生现在的态度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我所求的,也不过是见一面,彻底死心。
我应该哭了很久,因为后来就在沙发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在沙发里蜷了一夜,浑身骨头酸疼。我跑到浴室里洗澡,一边冲凉一边刷牙,不就是苏悦生不要我了,有什么了不起,我还得活下去。
我把凉飕飕的漱口水吐掉,只觉得一阵阵恶心,昨天中午只吃了两个包子,晚饭又全吐掉了,要吐也只能吐出一些清水。我伏在马桶边干呕了一阵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只好就势坐倒。
我不知道抱着马桶坐了多久,也许把胃里的胃液都吐空了,才爬起来重新洗澡,我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空的。就像去黄山爬山,一直往上爬,一直往上,累地连一小步都挪不动了,最后终于到了山顶,可是四处白茫茫一片,全是蒸腾的云海。
没有太阳,没有植物,没有树,没有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四面漆黑,连云都没有了。
我肿着眼皮胡乱往脸上抹了些护肤品,衣柜里还有崭新的裙子,是苏悦生前几天给我买的,他就是喜欢给我买东西,那时候我就觉得他对我挺好的,现在想想不知道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也许就和以前他那些女人一样,他买,她卖。
我本来不想把自己想得如此可怜和难堪,但一个人在偌大的屋子里待着,禁不得我不胡思乱想。时间一晃就下午了,太阳照在西边的窗子上,落地大玻璃,屋子里热得像蒸笼一般,但我只是如同困兽一般走来走去,连空调也不想打开。
我想起妈妈,也许她着急了,我妈虽然打我打得凶,但她到底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让她又灰心又伤心。
我正犹豫要不要给我妈打个电话,突然听到大门响,我从起居室里跑出来,看到苏悦生站在玄关那里。
在刚刚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就心软了。我不想知道他一天一夜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想问他到底去了那里,我甚至不想诉苦,不想告诉他我挨了我妈的打。
其实只要他伸开手臂,我就会扑进他的怀里,哪怕海角天涯都跟着他去。不管将来要吃什么样的苦头,不管谁反对谁阻挠,哪怕我妈打死我,我跪下来求我妈十天十夜,哪怕把自己的膝盖跪断,也会恳求她同意让我们在一起。
可是苏悦生并没有动,他就站在那里,只不过短短一天没见,我就觉得他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似的,或许是他离我太远,可是我忽然从心底里涌起一层寒意,就像是预知到什么似的,我竟然不敢朝他走过去。
他没有看我,也没朝我走过来,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曾经对程子良说,只要苏悦生对我说分手,我再不纠缠,掉头就走。可是他真的到我面前,对我说出这五个字时,我实在是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像得了绝症的人,总是抱有最后一丝希冀,希冀这世间有新药,希望能够遇上奇迹。
可是没有奇迹,我到处找他,他真的来了,然后也就是说分手。
我完全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我只觉得眼泪迅速地涌出来,我问:“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我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线,绷得极紧极紧,就快要绷断了,我听见自己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不合适!你为什么不早说?不合适你为什么说喜欢我?不合适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不合适你为什么说爱我?”我扑上去抓着他的袖子,“你说谎的是不是?有人逼你来对我说分手是不是?”
“我们两个在一起真的不合适。”他把我的手拉开,扯得我的手指生疼生疼,我都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一用力就挣开我。我扑上去抱住他:“苏悦生你对我说实话,是你爸爸逼你来的是不是?你说过爱我,你说要和我结婚!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再次把我的手臂拉开,我抱着他的胳膊嚎啕大哭,我不相信他是真的要和我分手,他曾经那么爱我。他用力将我推开,他对我说:“七巧,我们好说好散,你不要这样子。”
我背后是冰冷的白墙,其实我什么退路都没有了。这辈子我都没这么狼狈过,这辈子我也没这么不要脸过,我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放,他挣脱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再也挣不脱,他终于用力将我抵在墙上,几乎是咆哮:“邹七巧,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我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我终于放开手,我知道自己的样子像疯子一样,可是真的很难过啊,我这么爱他,怎么能让我放开手。
我哭得一塌糊涂,眼泪微微一震就纷纷扬扬往下落,我说:“你以为多少钱能买到我对你的爱?多少钱?你要付多少钱?”
他回避了我的问题,他往我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说:“七巧,我们好说好散。”
“去你妈的!”我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他没有躲闪,就正正打在他脸上,清脆响亮,打得他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却像是打在我心上一样,让我的心揪着疼,连喘一口气都疼。
我心里清楚地明白,不管我怎么闹,不管我怎么哭,事情是没办法挽回了。苏悦生挨了打,也没有还手,他嘴角微微动了动,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手里还捏着那团纸,像捏着一团药,如果是毒药就好了,我可以一仰脖子喝下去,气绝而死。我把那团纸展开,才发现是一张支票。没有想到,我这么辛苦终于等到他,最后却等来一张支票。
我看着支票上的那些零,只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
我把自尊都踩在了脚底,换来的原来不过是一张支票。
我曾经那样爱过他,可是连这句话我都是在骗自己,我不是曾经爱过他,到现在我还爱他,这么爱,爱到我自己都觉得绝望。
我把那张支票扔得远远的,门外响起熟悉的引擎声,苏悦生正在启动车子,他要走了,我也许永远也看不见他了。这个事实让我心如刀割,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没有苏悦生的人生,我以为自己将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他参与的。
我挣扎了一秒钟,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绝望最终占了上风,我实在无法屈从自尊,就算是把自尊踩在脚底下,就算是苦苦哀求,我也不能失去他。我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他正在倒车,我奔过去拦在车头的引擎盖上,他没有下车,只是隔着挡风玻璃看着我。
我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只觉得窒息与痛楚,可是水不在我这里,水在另一个世界里,现在他就要把那个世界拿走了。我不惜一切也得挽回,不然我会死的。我把手从车窗里伸进去,想要拔他的车钥匙,他伸手想要阻止我,我的手指碰到他的手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溅到热油一般,差点没有跳起来,我趁机夺走了钥匙,他只能下车:“把钥匙给我。”
我带着哭腔哀求他:“你不要走好不好。”
“刚刚不都跟你说清楚了,我们两个不合适。”
“那你以前为什么觉得合适?”我大声痛骂,“骗子!你以前为什么说喜欢我?是假的吗?”
“是假的。”他的眼睛终于肯看着我,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目光像隔着一层纱,也许是因为我自己泪光盈然,他的话那么残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是假的,我就是跟你玩玩罢了,以前说的话,也都是哄你的。你拿了钱走吧。”
我没有办法再骂他,就觉得浑身没力气,好像随时会倒下去,我说:“我怀孕了。”
他像是被什么利器扎到一般,脸色顿时变了,变得煞白煞白,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可是……他几乎是立刻回身,低头在车子里寻找什么,一边找,一边对我说:“多给你十万,你去把孩子打掉。”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头发蓬松脸色苍白,衣服皱皱巴巴,就像路边的疯乞丐一样。今天晚上我豁出去自尊,就像乞丐一样乞求他,可是却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他打破。
他从车里头找到了支票簿,掏出笔来往上头填数字:“十万元钱手术费,五万元营养费,一共给你十五万,找家好点的医院。”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小小的,像辩解一样:“我不是问你要钱。”
我只是乞求他能够留下来,可是他连头都没抬:“除了钱,也没什么别的给你了。”
这个时候,我是真的彻彻底底死心了,我吞了吞口水,把嗓子眼里的腥甜压下去,我问他:“你是不是真的没有爱过我?”
他没有吭声。
我说:“你抬起头来看我,对着我的眼睛说,你说了我就放你走。”
他把支票簿扔在副驾上,冲我大声说:“邹七巧,你别幼稚了好不好,都说了不合适,你怎么就这么腻腻歪歪,好说好散不行吗?拿了我的钱,快滚!”
我很固执地问:“你是不是真的没有爱过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
我的眼泪唰唰地掉下来,他很快伸出手,我把车钥匙放在他手里,他往我手里又塞了一张支票,我哭着把支票扔掉,他也没多看一眼,就发动车子走掉了。
我蹲在草地上一直哭一直哭,那么多的蚊子围着我嗡嗡地转,我哭得都快要闭过气,但苏悦生是真的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许是几十分钟,也许是几个钟头,因为我的腿上被蚊子咬了密密匝匝的红肿包块。我蹲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有车灯的亮光转过来,雪白刺眼,我才发现天早就已经黑透了。
车灯在我身边不远处停下来,我还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知道苏悦生不会再回来,也许是邻居,也许是其他人,可是这世界已经和我没有关系,我拥有的那个世界已经分崩离析。
过了一会儿有人打开车门走下来,我想还是邻居回来了吧,有时候进进出出,他们也认识我,偶尔跟我打招呼。有人知道苏悦生姓苏,所以也会叫我苏太太。那时候听着是甜蜜,现在觉得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但我懒得去想怎么应付,或者我就应该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那个人一直走到我身边才停住,他也蹲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递给我一条手绢。我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来是程子良。
他说:“七巧,别傻了。”
我吸了吸鼻子,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说:“有什么笑话可看的。”
是啊,我也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但事实就是这样可笑。我还以为我和苏悦生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但是就是一天,短短一天,就变成了这样。
他说:“你怎么连鞋都没穿?”
我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当时出来得太急,我赤着脚就跑出来了,但就是这样,苏悦生也没有理我,他仍旧不顾而去。
他说:“走吧,我陪你进去穿鞋。”
我其实已经不太能想事情,他让我进屋我就站起来进屋去,我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哭得没有了,腿也发软,站不住的样子。我进屋子找到自己的鞋,胡乱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因为大部分东西都是苏悦生给我买的。我只拿了自己的包,就对程子良说:“走吧。”
他没问我去哪儿,而是主动问:“要不要帮你订个酒店?”
我摇了摇头,说:“我回寝室。”停了一停我又说,“我手头没现金,麻烦你送我。”
程子良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外,我下车朝校门走去,他叫住我,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再给他或者苏悦生打电话,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笑话。我自己这么可笑,何必还要继续可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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