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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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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福金睁开眼,口中一声幽幽叹息。

八月十四,明日便是中秋。人常说,中秋夜,团圆夜,可是今年的中秋,怕是要‘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了。去年此时,这蔡府尤是热闹。哪怕蔡京被罢了官,却依旧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而今年,冷冷清清。那蔡府门口的栓马桩,都快要结出蜘蛛网来……赵福金和蔡鞗的感情并不算太好,一年里蔡鞗大都是夜宿青楼,很少还家。

原因?

赵福金不太清楚,也不想弄明白。

一个人其实挺好,虽然冷清些,却别有滋味。

可如今,是真个冷清了!

赵福金心里又有些无法接受。

偌大府邸中,竟是悄无声息……曾几何时,蔡府奴仆千人。现在,至少消减了一半还多。

不是赵桓为难赵福金,蔡京一死,这蔡府的威势也就随之破灭。

若非赵福金是赵桓的妹妹,只怕蔡府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赵福金觉得很累,但又不得不强自咬牙,支撑蔡府。不管怎样,她是蔡府的媳妇。

“公主,方才有人送来一样东西,说是与公主的礼物。”

康履在屋外轻声道,把赵福金从沉思中唤醒。

微微一怔,赵福金诧异道:“甚礼物,何人送来?”

“却不甚清楚……

门房说,傍晚时有个丫头片子过来,把东西放在门房便走了。

奴婢也问了,说看那丫头片子的打扮,也是个大户人家,所以不敢怠慢,便送来与公主。”

“进来吧。”

赵福金微微蹙眉,那好看的眉毛,扭成了一个川字。

康履弓着身子走进来,将手中的包裹放在赵福金面前的桌案上。

就着微弱烛火,赵福金打开包裹来,却见里面是一个书卷。打开来,俏目扫过,赵福金便看出这书卷上的内容,赫然是一份琴谱。在最右边,写着普庵咒三个大字。

字体极为飘逸,赵福金看着更觉眼熟。

这是……小乙的字!

玉尹的字,超脱于这个时代,可谓独此一家。

哪怕宋徽宗赵佶,对玉尹的字也非常赞赏。此前赵福金曾得了玉尹几份琴谱,故而对玉尹的字并不算陌生。只是玉尹已久不作曲,以至于赵福金也不免感到陌生。

我昨日见帝姬闷闷不乐,所以有些担心。

这段时间,我钻研佛法,便作出一曲普庵咒,可以令帝姬心情愉悦……

普庵咒,原是南宋高僧普庵上人所作。玉尹将普庵咒抄来赠与赵福金,却让赵福金的心中一暖。

昨日也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这小乙真个记在心上。

“取琴来!”

赵福金犹豫一下,便吩咐康履。

《普安因素禅师语录》言:用最愉悦、慈悲的方法驱离虫、鼠、蚊、蚁;用最简单、轻松的方式避开凶邪、怨结、恶煞。

普庵禅师是禅宗临济法系第十三代法嗣,也是一位大彻大悟的大禅师。

其所作普庵咒,在后世流传颇广。根据单音参差组合,构成一个自然旋律,犹如天地人相互的交融,可使人忘却一切烦恼。

赵福金初时,尚有些生疏。

便是那经文诵读,也感觉很不适应。

但连着奏了几回,琴音戛然而止。赵福金闭上眼,许久后幽幽长出一口气来。

“昔日小乙犹在,这份才情,何人能与之相比?”

明眸张开,赵福金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未完待续)

卷一 宣和六年 第323章 恐惧

靖康元年,八月十五。

天气出奇的好,阳光格外明媚。

套用一句很俗的形容词,便是碧空湛蓝,万里无云。

晌午,赵桓在琼林苑召集百官,商议完毕朝政之后,便开始讨论入夜宴请女真使团的事情。

赵桓之所以要在金明池宴请萧庆,也是为了向女真释放出一个信号。

我并不想和你们打仗,希望能够和平相处。

只要宋金之间不开战,赵桓便有九成把握,将赵佶压制。

所以,金明池夜宴的规格自然非常隆重,赵桓需要认真准备,以免到时候失了国体。

晌午后,萧庆在百名合扎的保护下,前往金明池赴宴。

在马车上,他仍旧在思忖着保护斡离不顺利返回上京的事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善应已派人传来消息,保护完颜宗望撤离的人马,已经渡过黄河,抵达酸枣。

从酸枣到开封,最多一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最迟明天晚上,善应便会抵达开封。待善应抵达之后,便要即刻掩护完颜宗望撤离。

两万女真士兵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北上。

萧庆知道,此次行动,关乎女真日后对大宋的态度。两万俘虏,听上去并不算多。可是对女真而言,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毕竟女真人口本来就不多,两万女真正兵,就代表着两万青壮。对于女真人而言,有这两万人,就可以进一步稳固其在北方的统治。可若是没了这两万人,势必会令女真人的统制产生动摇。

所以,如何让这两万人平安返回。是萧庆而今最关心的事情。

河北河东两路的江湖追杀令发出。数十万绿林好汉,已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

而宋庭的态度。显然非常模糊。

他们一方面派遣兵马守住各出要隘,另一方面又对那些绿林道上的好汉视而不见。

如果这般下去,两万女真将士能有一半返回上京。就算是不错的结果。

偏这种结果,并非萧庆希望看到。

沿着汴河大街,马车缓缓而行。

中秋佳节,开封城里也是热闹非凡。

车队走的很慢,萧庆在车里坐的乏了,便伸了一个懒腰。忽然,马车停下,从前方传来一阵锣鼓声。萧庆闻听一怔,愕然将车帘挑起:“车仗何故停下来?”

“回通事。前方有舞龙队伍过来,阻挡住了去路。”

“舞龙?”

萧庆眉头一蹙,想了想。却没有往心里去。

如此佳节。舞龙游行也颇正常,算不得什么稀罕事。萧庆也没有在意。反正时间还早,便等一下也没甚大碍。而且他也颇有兴趣,想要看看这舞龙景象。这开封府虽不是第一次来,可之前每次过来,都没有遇到机会,以至于这鼎鼎有名的开封舞龙,萧庆却未见过一次。难得遇到,便看一看,也不算白来开封一遭。

想到这里,萧庆便挑车帘走出来。

此时,车队正好来到太平兴国大街和汴河大街的交汇处,旁边就是狮子楼。

萧庆站在车上,负手而立。

只见正前方一条黑龙正缓缓行来,锣鼓声震天,人声鼎沸。

路两旁站了不少百姓,还有不少正在狮子楼吃茶的食客,也从窗口探出头来,兴致勃勃的观赏。

“今日恁地热闹?”

“不太清楚,按道理说这光景可不是舞龙的好辰光,一般都是入夜舞龙,那似今日舞来恁早?”

“是谁家的龙队?”

“没看出来……舞的也一般,却不似往年精彩。”

行人窃窃私语,却传入了萧庆耳中。

萧庆本来也没有太在意,可渐渐的却变了脸色。

“传我命令,冲过去。”

心中升起一丝警兆,萧庆连忙大声吩咐。

也就在这时候,忽听一旁有人高声喊喝:“休走了虏贼,杀了那萧庆。”

舞龙队突然间散开,数十个身着彩衣的男子,手持利刃便扑向车队。

为首一人更用带着浓重北地口音的官话喊道:“萧庆狗贼,今日正要为陛下报仇雪恨。”

说时迟,那时快,围在马车周围的合扎,弃马而上,和那些彩衣人便战在一处。

萧庆忙坐回马车,沉声道:“休管他人,直冲过去。”

居然会在这时候遇到刺杀?

萧庆这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从口音上判断,这些彩衣人应该是辽人后裔。

可辽国已经灭亡多年,便是天祚帝也被俘虏了很久,关押在上京。剩余那些辽人,则逃去了西州。虽建立西辽国,但时日尚短,终究成不得气候。这时候,又会是何人子弟前来行刺?

说起来,萧庆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刺杀,基本上已经麻木了。

故而他不慌不忙,只催促马车赶路。

哪知道,他命令才一发出,就听得车外又传来一阵喊杀声。

紧跟着,车外传来一声惨叫,马车在奔行几步之后,轰隆一声倒在路上。

萧庆狼狈不堪的从车里面钻出来,却见那车夫,还有拉扯的引马都倒在血泊之中。

车夫的太阳穴上,插着一支雕翎箭。

而那匹引马的膝盖上,也被一支雕翎箭射中……

从马路两边,又窜出几十个人来。本留在马车周围,负责保护萧庆安全的合扎猝不及防,便被砍到了数人。

萧庆有些懵了,连忙爬起来,就想要往一旁的店里跑。

哪知道,迎面冲过来一名男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保护通事,快拦住那些人。”

几个合扎本来见有人来到萧庆跟前,忙要上前保护。

可听了那人的喊话,便愣住了!

是自己人吗?

萧庆也是有些糊涂。刚想要打量来人。却见来人拉着他的胳膊便往路旁的巷子里跑。

“萧相公,还不跑便等死吗?

快随我来……”

“你是……

“咱叫戴倪斯,是戴大官人的手下。”

萧庆有些糊涂。可还是听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戴小楼的人?

虽说戴小楼已经死了,但毕竟在开封府经营多年,有些心腹也很正常。

加之那人身材高大。又是一口流利的北方口音,让萧庆也放下戒心。

于是,他便跟在那‘戴倪斯’的身后,左一拐,右一转,很快来到了一个死胡同。

“戴倪斯,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那人闻听,却笑了!

“萧相公,我都说了。带你死,自然是要送你归西。”

萧庆闻听,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你是……”

“自家玉尹玉小乙。多谢萧相公的看重。今日特来送萧相公上路。”

玉尹?

萧庆二话不说,扭头便要跑。

哪知道玉尹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他身边一把便将萧庆带入怀中。楼兰宝刀凶狠的没入萧庆胸口,玉尹顺势手腕上一抖,那宝刀在萧庆的胸腔里绞了一下,把颗心脏绞的稀巴烂,而后退后一步,拔出了宝刀。

一蓬鲜血,喷洒在玉尹身上。

萧庆瞪大了眼睛看着玉尹,直到这时候,他才算是看清楚了玉尹的相貌。

“好汉子!”

他久闻玉尹之名,早在大宋时代周刊创刊之初,便有意想拉拢玉尹,可惜却没有机会。

而今,他终于见到了玉尹,不想却是这样一个状况。

嘴巴张了张,萧庆身子直挺挺便扑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玉尹也不迟疑,上前一把将萧庆的尸体拎起来,走到一口枯井旁边,把萧庆头朝下塞了进去。朝左右看了一眼,玉尹想了想,站在一面残破的断墙后,气沉丹田,两膀用力,口中发出一声若牛吼般的咆哮,肩膀蓬的一下,便撞在了墙上。

那面断墙,历经风吹日晒,早已不甚坚固。

玉尹这一撞,足有千斤力道。

就听轰隆一声,那断墙顷刻间便坍塌,把枯井埋住。

玉尹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检查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去。

走出小巷,就见郓哥捧着一身衣服在外面等候。玉尹也不废话,上前把身上那件染血的衣袍脱下来,换了一身衣服,对郓哥道:“郓哥,把衣服烧了,处理干净。”

“郎君放心,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郓哥说罢,将那染血衣袍便塞进了果篮之中,而后挎着果篮便走了。

玉尹这边也忙不迭往狮子楼赶去,从后门走进来,一副醉醺醺模样便上了酒楼。

“小乙怎去恁久?”

赵谌、朱绚还有姚平仲和张伯奋正坐在雅间里,见玉尹进来,赵谌忍不住便道:“小乙方才却少看了一场热闹……嘿嘿,大场面啊!没想到这开封城里,居然有人敢刺杀虏贼使者。

那场面可真个壮观,小乙未见,实在可惜。”

玉尹装作一副茫然之态,“还有这等事?”

“是啊!”

张伯奋起身上前,装出要搀扶玉尹的样子,“没想到你堂堂玉蛟龙,恁吃不得酒。”

“谁说的,便赢你不在话下。”

说话间,他朝着张伯奋使了一个眼色。

张伯奋旋即了然,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搀扶着玉尹坐下。

狮子楼下的战斗已经结束,随着开封府和殿前司人马赶来,近百名刺客无一生还。

其中有大部分人,是自尽而亡。

鲜血染红了汴河大街,玉尹伏在窗栏上,看着横陈与街上的一具具尸体,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受。

死士!

这些人,分明是一群死士。

恐怕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准备生还。

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玉尹制造机会……种师道便如此信任我吗?要知道当时,我并未答应他。若我今日不出手,恐怕张伯奋也不会袖手旁观。后世言大宋,必然暗弱。可谁又知道,在这暗弱的背后,却隐藏了多少个血性的汉子?

偷偷朝张伯奋看了一眼,从张伯奋的脸上,玉尹看出了一抹悲伤。

恐怕,连种师道也做好了死士的准备……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房门蓬的一声被人踹开。

几名殿前司禁军冲进来,还没等他们开口,张伯奋已经抄起一张椅子,恶狠狠朝那率先冲进来的禁军砸去。

“混账东西,也不看清楚谁在这里。”

那长椅砸在禁军身上,啪的一声响,便四分五裂。

为首的禁军,更被砸的头破血流。

没等他弄明白状况,却见自家军马使脸色大变,连连躬身道:“不知步帅和骑帅在此吃酒,还请多多包涵。小底们也是奉命行事,楼下发生了这么大事情,自然要盘查则个。”

很显然,那军马使认得张伯奋和姚平仲。

而这两位爷却不是坐在主位,便可以猜出那坐在主位上的少年,身份必然高过二人。

这些人,又岂是他一个小小军马使能够招惹。

张伯奋也是悲恸于那些死士,故而才含怒出手……他也知道,这事情怪不得这些禁军。楼底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换做是谁过来,都会挨个盘查。

突然间,有一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张伯奋轻轻出了口气,淡然道:“那现在,可还要盘查?”

“不敢,不敢!”

军马使连声请罪,使了个眼色,着人把那昏倒在地上的禁军搀扶出去,而后一边唱喏,一边从里面退出来。

“王军马,这是怎地?”

一名殿前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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