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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功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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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他的额头与鼻尖都被撞得生疼,只得拍了拍那□□的栏杆尴尬一笑。他已意识到了自己的窘迫被她一览无遗,可他仍旧故作镇定重新调整了方向。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他的脚步终于不自觉地有所放慢。
  她回嗔作喜地望了他一眼,看着他用手揉着酸痛的鼻子,额头上有了略微红肿的突起,却又突然感觉有些莫名的心痛。连忙瞧准时机抢先一步绕到了他的身前,一手迅速夺下了他手中的婴儿揽入自己怀中。
  他果然没能料到她竟出此下策,不禁停住步伐愣在了原地。
  “清清……”他竟一时语塞,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坚毅执拗且倔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小瞧了这个姑娘,她坚毅的让他自愧不如,执拗的让他心生怜惜,却也倔强的让他无可奈何。
  “你的眼睛看不见,我是你的眼睛。”她低声沉吟,搬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腾出来自己的右手执起了他的左手。
  江陵瞬时感受到了靳清冽掌心传来的阵阵温热,她的手背光滑细腻,手指修长的恰到好处,掌心的纹路不深却纵横分明,可关节之处也有因长年累月的习剑而磨出的一层厚茧。她传递给他的力道不显突兀,徐缓柔和却又坚定不移。
  他终于点头默许了她的冲动。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主动的不知自己缘何任意妄为,被动的亦不明自己竟会毫无拦阻。其实谁主动,谁被动,并非如此重要。缘起缘灭,人与人的缘分或许就是如此简单,简单到一个微乎其微的表情亦或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动作都可以让姻缘彼端的一双良人情牵一线。
  和煦的秋阳懒散地洒在少年男女的身上,靳清冽抬眸望着那稍显刺眼的光芒,光芒下的少年衣袂朴实无华,可即使不靠衣装他依旧清逸洒脱,他在她的眼中看来亦是熠熠生辉。
  靳清冽怀抱婴儿一个纵跃跳下了小舟,身轻如燕,牵起了一阵微风,江陵闻到了微风中随着她的体热散出的沁香,奔轶绝尘。
  她已将小家伙安置在了身侧,架好了双桨摆好了身姿,只等他上舟便可一气前行。
  江陵仍站在巨舫的船舷之上,并没有随她一同跃下。他想用一笑了然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可他的面容却仍旧紧绷,他的嘴角肌肉抽颤笑容僵硬,那是颇为滑稽的皮笑肉不笑。他已能想像那随波逐流的小舟必定简易单薄毫无庇护,随便一阵突来的风浪便能将它卷入江底,要它支离破碎彻底灭亡。
  他紧紧攥着手中细长光洁的紫竹杖,可竹杖却因他手心冒出的冷汗变得不那么听话,在他的手中已经十分湿滑难握。他还是紧紧地攥着它,就像它是他唯一还能信任的对象,就像他失去它就等于抛弃了自己的生命。
  他一个人,果然还是不行。
  他侧首聆听着巨舫破浪的阵阵涛声,可身下毕竟是长江之水,长江之水必定湍流奔涌输泻跳蹙,那是无法预测底限的深渊幽谷。他的眼前已是不见天日,他的足下便定要脚踏实地。
  可他也知道那幼小的生命正在备受煎熬,十万火急绝不容他有分毫犹豫拖沓。于是他不再苦苦挣扎,深沉呼吸了一下巨舫上空的气息,然后双目一阖跃入了小舟。当然,他闭不闭目并无丝毫差别,他只是学着普通人双眼一闭挺身向前便能大无畏地面对未知的凶险,这确实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落入舟中的时候显得有些笨拙,幸亏靳清冽扶住了他的手臂他才不至趔趄跌倒。对于靳清冽一直深信不疑的事情,他正在极力维持原样,于是在她面前,他的武功不高,轻功也不好。
  靳清冽扶着江陵坐了下来,看着他紧握竹杖腰板挺立,神情是一丝不苟的谨慎严肃,好似一尊巍然耸立的木然雕像。好在她也终于认同了一件事,就是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对水陆交通十分抵触。不过她又信心满满,有了她在身旁,他便可以无所畏惧畅行无阻。
  她拍了拍身旁仍自啼哭不止的小家伙,她们又要一同上路,她双桨齐开全速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各位亲爱的们求你们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来吐槽吧~~~
  

☆、27 假戏真做

  
  微风轻拂,艳阳普照。
  他已有很多年不曾享受过那磨人的快感,他难以忘怀的始终是那蚀/骨/销/魂的春/宵/一/刻。又是一年秋高气爽的惬意光景,但这舒畅的秋日却总是短暂得有些出奇离谱,就像人生中难得的快感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你意犹未尽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刹车。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老到须发皆白,老到眼花耳背,就和许许多多普通的老人一样,他行将就木。庸庸碌碌地走过了人生的几十载春秋,什么都没能留下,也终将什么都不会带走。
  他身后的小山包上有无数座坟头,坟头里的主人们大多和他有着一样的姓氏,这些分不清主人的坟头中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土包,那里埋葬着他的结发亡妻。她走得太早,末了还一同带走了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一尸两命,最终没能给她留下一儿半女。
  当年别人瞧他可怜,岁数轻轻就丧偶失子,大都劝他再娶,他也请媒人帮他物色了许久,可最终想想还是不了了之。他有兄弟在外经商,家里不用靠他延续香火子嗣。他是一个人吃饱一家子不愁。所以他到老都没能为人父母,没能体会过为子女操劳的焦头烂额,更不要说享受什么儿孙满堂膝下承欢的暮年趣味。
  除了从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里继承下来的一亩三分地,他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就这么凑活着一个人得过且过了一辈子,靠着耕种自家祖上的一亩三分地,却也知足常乐。
  他又心安理得地嘬了一口手中的大烟枪,慵懒地挪动了一下半躺在藤椅上的上半身,不经意地摆弄了一下架在地上的竹竿,竹竿长出陆地伸向水面的部分纹丝不动。他正坐在岸边望江垂钓,可是浮于近江的鱼漂已经随浪起伏了几个时辰,却不见有任何鱼儿上钩时的震颤动静。
  他翻了个身,露出了埋在斗笠下的一张满是皱痕纵横的脸,饱经风霜且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他半眯着眼睛抬头瞧了瞧脑瓜顶上四散着光热与能量的火球,日头还是那方日头,日复一日地朝升夕落,长江还是那条长江,年复一年地逝水东流。
  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耐心,所以他并不着急今日是否还能有鱼儿上钩。现在他已老迈,下田劳作的农活已是力不从心,他的田地也已荒废许久,很快就会被人们用作这里的另一片坟头。可他还有兴致垂钓,但凡他还走得动,他就要身体力行,所以他终于在年近古稀的高龄改了一生的行当,从一介身强力壮的农夫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渔翁,而且还是一个时常一无所获且手脚并不利索的渔翁。
  他和他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同,绝大多数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种田的种田,捕鱼的捕鱼,但他确实又和周围的人不同,因为很少有人和他一样既能种田又能捕鱼,人们总是本本分分地各司其职。他种过田也捕过鱼,他本分地乐在其中。
  他的手边还有一盅酒,根本算不得是甘醇的佳酿,在外人看来,那不过是连盛放的器皿都已豁了一块糟粕。他浅饮了一口浊酒,怡然自得地又用斗笠遮住了昏花的老眼。有烟,有酒,有为时未晚的闲逸,他浑浑噩噩忙碌了一辈子,才在一只脚已踏进棺材的时候落得半刻逍遥。
  他多多少少了有了一点倦意,也或许是一点醉意,他分不太清,也不用分得太清,他只是需要打个盹,因为江里的鱼儿似是也在打盹。在温暖的秋日的阳光下,他发出了微微的鼾声。这实在是再适合休憩不过的美好时光。
  朦朦胧胧间,他又见到了那个早已一去经年的女子。他们又见面了,最近他们时常见面。他温柔贤惠的妻子正穿过层层迷雾缓缓向他走来,她的音容笑貌都是那么的逼真。她不漂亮,可以说是其貌不扬,可她胜在年轻,年轻的她总是在见面时不断地追问他什么时候才会去和她相聚,她说那边很冷,她再也呆不下去,少了他的怀抱她和孩子都很寂寞。
  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轻悄悄地到来又静幽幽地离去,她破天荒地带来了他的孩子,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了他的哭声。他看见他小小的身躯正在襁褓里不听话地蠕动,咧着细嫩的小嘴哭个不停,一张粉扑扑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痕。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自己浑浊的眼眸,那绝非是似真似幻的雾里看花,孩子的啼哭分明真真切切声声入耳。
  她就怀抱着孩子站在那里,同样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他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的孩子,但发现自己与孩子之间似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却都无法触及孩子的面庞,他有些气急败坏,他开始手舞足蹈。他还是碰不到孩子,可他却抓住了她的臂弯。
  “啊……”她开始挣脱的同时,他分辨出那是不属于她的声音。他立时松了手,从梦中猛然惊醒。
  老渔翁扯下了罩在面上的斗笠,半睁开眼,阳光依旧夺目,他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扰他清梦,可他却无法再瞧得那般真切,现实的世界影影绰绰,竟远没有梦中清晰明朗。
  女孩子前倾着身子立于老渔翁面前,正安抚着怀中那个被粗布包裹着的不断啼哭的小家伙。女孩子的身后还立着一个手持细长竹杖的男孩子,汗水浸湿了二人的衣襟,他们的脸上均写满了疲惫与急切。
  “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下,这镇子上的医馆怎么走?”女孩子见老渔翁转醒过来,面露喜色率先开口。他是他们二人一路沿岸行来,遇到的这镇子上的第一个人。
  老渔翁的眼神已不算太好,他望着眼前两个风尘仆仆的孩子,却瞧不清他们的相貌,不过他还是明白了过来,他们是两个途经此地的旅人,也像是一对年纪甚轻的夫妻。
  不对,其实应该是一家三口,就像刚刚在梦中,他也享受了一把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
  “你们找医馆做什么?”老渔翁瞬间睡意全无,咳嗽了两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我们……”女孩子不做犹豫就要答话。
  “我们的孩子染了重症,我们一定要找个大夫。”男孩子却抢先一步作出回应。
  女孩子闻言即刻回过头去背对着老渔翁嗔视了男孩子一眼,老渔翁没能看到女孩子颊上霎时飞现的两团绯红。
  “我们的孩子?!”女孩子用口型重复着那几个字,分明充满了不解与惊异。
  “我的好阿琴,别再生气了,孩子要紧。”男孩子却似对女孩子的嗔怒视而不见,只是稍作哄弄,而后向前迈出一步,一手搭在了女孩子的肩上,语意诚恳,“还请老人家指路,我们的孩子真的急需救治。”
  女孩子好似很不是滋味地耸了耸肩,却也不做辩驳,只是低声嘟囔道:“谁是你的阿琴。”
  “跟我走吧!”老渔翁笑了笑,他看得出这对小夫妻似是有些口角,两人相处的并不十分和谐。但是无论二人再有摩擦,却仍将孩子摆在重中之重。他们的孩子小脸赤红浑身滚烫,仍在不断哭闹,好似真得病得很重。
  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和妻子也曾因钱财小事争吵不休,甚至有一段时间感情不睦。谁不曾年少心盛血气方刚,这些夫妻拌嘴的事他年轻的时候都经历过,他对他们的困窘无助感同身受,他也知道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有所好转。
  “这里是江岸,连镇子的边缘都还不算,要到集镇的中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老渔翁将斗笠背在了身后,又将烟枪插在了腰间,紧了紧足上的草鞋,用手指了指远方,引着小夫妻爬上了山坡,“翻过这座山头,就能走到大路上。”
  阿琴望着眼前的小山坡,一条小径算不得崎岖却也并不平整。她轻轻拍了拍男孩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悄声对男孩子道:“要上山了,不高,但是也不太好走。”
  男孩子的脸色看起来似乎过于苍白,显得他好像不大健康,他点了点头,侧首掩去了面上的苦涩,扣着女孩子肩胛的指尖坚定地加大了两分力道。男孩子几声轻咳,也对女孩子附耳:“没关系,你走吧,我跟着你的步伐。”
  许是老船翁午后小憩了片刻的缘故,他的脚步还算精神十足,行得一点儿都不慢。他甚至颇为自己自认为老当益壮的身子骨感到骄傲,这上山下山的羊肠小径本就是由人们经年累月踩踏而来,而他大概是为踏平这座山头做出了最多努力的人。
  他们匆匆行进,老渔翁不忘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这对和自己年龄相差过分悬殊的小夫妻聊些无足轻重的话题。他多年独居,除了到镇子上去时,能和那里的晚辈们寥寥数语地在面子上寒暄,他并不时常能和别人多聊上两句。当然,镇子上的年轻人也不见得愿意花费时间和他没话找话。
  可这对小夫妻却和镇子上的年轻人们大不相同。他们都很质朴,他们对他心存感激。他发现女孩子的话不多,男孩子却十分健谈。她或许心中还在为自己无从得知的因由气恼着她的丈夫,可她仍旧为她的夫婿留足了颜面,不哭不闹。这又让他想到了他过世许久的妻子,这对小夫妻实在似极了年轻时的他们,他的妻子话也很少,他却是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的人,可他当年就是为她的清心寡言所折服。
  他一直认为男人就该侃侃而谈,而女人本应轻声细语,夫唱妇随天经地义。话太多的女人少不了呱躁,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喋喋不休,口中一直唠唠叨叨的女人会使他心烦意乱,这也是为什么在她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媒人给他说了无数次看起来门当户对的亲,可最后都还是无疾而终。
  男孩子告诉他,他叫阿林,她叫阿琴,他们来自西南偏远地方的一个小山城,现如今一家三口正要到京师去投靠他在那里做小本买卖的姐姐姐夫。可是刚出世的孩子却在途中突发重症,船家怕他们的孩子害了流疾,竟然狠心将他们哄下了客船,他们被逼无奈行至此地,可孩子的病症早已不能再拖。阿林阿琴都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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