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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风露,杏花如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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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还不够,当时我体内稀释的寒毒和烈性的元气本来就已经中和了不少,此时想对拜火蛇毒起效,只能从数量上入手了。
暮泽尖叫着说够了,我却不敢停手,一直到血流够了满满一碗,我才接过师兄手中的纱布将伤口包起来。
“得缝几针,执礼你过来。”师兄指责的目光逼视着我。
我嘱咐暮泽把血给靳钺喂下去,然后低着头跟在了师兄后面。
师兄找了针线,让我坐下,然后找了麻沸散糊在我伤口上,等着药效上来。
“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他低头查看着我的伤口,“下手真狠,这刀口少说要缝两针。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确定你已经和他了断了?”
“师兄,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无奈地笑了,“我看不得他躺在那里,一副要死的样子。”
“为什么?”君师兄依然皱着眉。
我没办法回答。
第十九章
“我还是得告诉你,你有权利知道,”他低头用针戳了戳我的伤口,又抬眼看我一眼,见我没反应,便开始缝合,“那时候那个叫白翎雪的先走了,我以为靳钺会跟着,结果他没有走,在白翎雪走了之后他才开口对我说话,跟我说他想见你一面,我说你又有什么刀子要捅了?……我没有同意。”
我惊讶地看着师兄,师兄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他又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头一边穿线一边道:“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既然这样,烦请师兄带句话,是靳某……对不起她,虽然有很多误会,也……就让她这样误会着吧,哪怕是恨我也好。执礼是个好姑娘,值得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子来珍惜呵护,是我没有福气。”
我沉默了,误会,哪有什么误会?恨么,我的确是恨他的,或许这恨就是我走不出来的原因吧。
“这个时候,文迦大师来了。”君师兄向我身后看了一眼,“他接了靳钺的话,说,你知道就好,世上想疼惜执礼姑娘的人可不止你一个。然后靳钺一脸被怄到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倒了。”
文迦大师?我吓了一跳,被师兄的目光引导得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一淡青色僧衣的男子正一脸波澜不惊地站在我身后,盯着的正是我血流成河的右臂。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君师兄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苦笑道:“他一直都在医馆,包括你刚才自残放血的时候,他就在你身后啊,怎么,你居然没看见?”
我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只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执礼姑娘确是性情中人,文迦佩服。”文迦大师对我合掌一拜,“冒昧前来,不曾通报是我之过,贫僧这厢有礼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拘礼了?我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感谢他给了我这个台阶,便顺势用还健在的左手在胸前做了佛礼手势道:“文迦大师不必客气,是我失礼了。”
君师兄缝完了伤口,也不看我们,只重新为我洒上药粉包扎起来,并告诉我说:“我听了靳钺要我转达的话,就知道事情没你所说的那么简单。照顾靳钺的事我想你不会假于他人之手,既然要自己来,也得注意自己的伤口,你这伤处我就不给你固定了,反正药多得是,大夫就在这,你可劲折腾便是。”
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呵呵”之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笑了笑。
文迦却在这时掺了一嘴:“敢问那名叫靳钺的男子所中是何毒?为何要用执礼姑娘的血来救?”
“是拜火教饲养的拜火蛇之毒,其毒性烈如火,须以寒冰蜥蜴之毒中和。”君师兄答道,“执礼当年为了给他取解药,曾中寒冰蜥蜴之寒毒,她体内的毒,你不会不知道吧?”
文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无意参与药理的讨论,向他二人点头示意后,转身向靳钺所在之处走去。
我依然想要陪在他身边。我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十章
靳钺喝下了大半碗我的血,脸上的可怖红色已经退去,此刻正安稳地睡着。这两三年过去,他睡着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伸手轻轻抚过他刀削斧凿般俊朗的脸,手指最后停在了他紧蹙的眉心。
何时才能睡得安稳呢?我眨掉眼里不知何时蓄满的泪水,想微笑,嘴角却始终扬不起来。
一个,已经不爱我的人。
我还要多久才能放下呢……
当天的黄昏,靳钺摇醒了趴在他病床前的我。
我迷蒙地看着他,恍若又回到了那一年,他满脸憔悴,眼睛却闪着亮晶晶的光,摇醒了我,然后不解地看着我缠满绷带的右手。
“执礼,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的声音,带着疑惑,又有惊喜和幸福。
我看着他几乎没变过的容颜,那一瞬间真想把自己溺死在回忆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执礼?你怎么不说话?”他继续摇着我。
我醒过来,对他笑了笑,摇手不答。如今已经是三年后,一切都变了。我已没有抱着他说你终于醒了的资格了。
“哦,对不起,我最近……”他的脸色忽然苍白了些许,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的嘴唇都发白了些,“我最近总是恍惚,总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忘了。”我看向窗外,淡淡道。
“……那就好。”他停顿片刻,松了口气似的,重新靠回了床上。
我把眼眶里的眼泪逼回去,转头来面无表情看着他:“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发热吗?”
“不,我觉得好多了。”他瞬间移开目光,淡淡答道,浓密的眉仍然拧着,过了会儿目光落在我包着绷带的手上。
我看他一眼,把手臂放在了身后。
他有些尴尬,对我抱歉地笑了笑,然后眼神开始飘忽,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好。最后他一扭头看到了桌上干涸的带血的碗。
我心口剧烈一跳,心中暗骂怎么忘了把碗收走,暮泽也是的这种东西怎么能留在桌子上!!!
“这是……”他开口欲问,目光忽然定住,看着我身后的门口。
我正在想怎么搪塞过去那个碗的事,被他愣愣的目光弄得也不由得向后看去。
却见一名俊美的青年风尘仆仆站在门口拍打外衫。
那人居然是,沐臣雪?
“执礼姑娘,想我了吗?”他微笑着看着我,眉心的冰蓝色花钿在傍晚阳光下浅得几乎看不见,却依旧妖艳逼人。
“臣雪大哥,你回来了!”我有些惊喜,忽然又想起君师兄时日无多的事,笑容便有些凝固。
“呐,幸不辱命,”他拍完了衣服,拿着个盒子走了进来,“中和寒冰蜥蜴毒的熔血草,调和你身子的紫绒睡火莲,祛除幽冥渊深潭之水寒性的岩浆葵,我全部带回来了。这位是?”
我看见他疑惑地盯着靳钺看,刚想说这是病人,就听见靳钺平静地说:“我曾是她丈夫。”
沉默。
沐臣雪突然冷嗤一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靳将军。看到执礼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意下如何?”
我尴尬地笑了笑,试图岔开话题:“臣雪大哥,你回来有去找君师兄吗,他一直很惦记你的……”
“执礼妹妹你让我说完,”他温和地打断了我,却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道,“他害你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不应该让他愧疚吗?当初因为他受的委屈,难道不应该让他知道吗?”
“臣雪大哥,”我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没必要跟无关的人说这么多,我和他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多说无益,我不欠他的。”
“可是他欠你。”沐臣雪从我身后闪开,手按在我肩膀上,又忽然松开。
我顺着他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右臂上渗出血丝的绷带。
“这又是怎么伤到的?”他指着我的手臂,惊讶地问道。
我只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我不能在靳钺面前说出来。
“病床上那小子又中了火毒,没有寒冰蜥蜴,她用自己的血给那小子解了毒。”君师兄的声音从沐臣雪身后传来。
我一脸惨不忍睹地回头看靳钺,果然,他原本就苍白的脸如今没有了一丁点血色。
“靳钺,你还不知道吧。”君师兄踏入病房,站在了沐臣雪身侧,冷冷道,“我叶师妹以为骄傲的一身武学,因为你尽失了,就是因为你中的这个毒,她去捉寒冰蜥蜴,不慎中毒,右手经脉尽废。而之前她为了救你而小产,失去了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再加上寒毒入体,她此生都不能再育子嗣。”
靳钺低下了头,手握紧了床单。
“师兄……别……”我低声道。
“我还没说完。”君师兄严厉地打断我,“他有必要知道。”
“执礼体内的元气本是生机勃勃,最后却被毒性吞噬一空,本来已经很脆弱的她,忽然与你和离,原因是什么,你心知肚明。那时候执礼接近绝望了吧,她去了唐门,跳了幽冥渊。这你知道吗?”师兄笑得很残忍,“大概不知道吧,那天正是你新婚之际,你怎会想起她?你又知不知道,幽冥渊的水冰冷刺骨,那一跳激起了她体内所有毒性,若不是臣雪送药及时,她已经死了。”
在君师兄说到跳了幽冥渊的时候,靳钺就已经惊讶得张大了嘴,到最后,他的手发着抖,伸向我,停在半空中颤抖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却不敢向前,不敢用力,他看着我,眼睛爆着血丝,因为逆着光我看不清是不是有眼泪挂在他下巴上。
可我却有了一种近乎凌虐的快感,我看着他的反应,只觉得痛快,一种揭开伤疤给他展现着疼痛,用他懊悔的泪水清洗伤口的痛快。
但是那好像都是错觉,因为下一秒,我已经难过得流出了眼泪,因为很委屈。
我曾经就很委屈。
现在也很委屈。
第二十一章
文迦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他盯着靳钺看了一会儿,只字未说,只是拽着君师兄离开了病房。
沐臣雪看着他们的背影仿佛有些疑惑,最后叹口气追了上去。
病房里剩下别扭的我们两人。
“执礼,对不起。”他嗓子沙哑地说。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介怀。”我没有看他,语气冰冷。
“如果我知道你当初那么伤心,我不会……”他急切地开口,却被我毫不犹豫地打断。
“你不会怎样?”我回头像注视仇敌一样看着他,“不会移情白翎雪?还是不会答应与我和离?你想得太简单了靳钺,当时的境况是你已经不爱我了,而我为了你已经一无所有,除了死我想不到其他的出路。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他哀伤地注视着我,“我并不想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这已经是我最好的样子了。”我冷漠地走到病床边坐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臂,“如果你说的是这些——我受的伤,中的毒,这都是我自愿,这些不是你欠我的,是我自己选的。”
靳钺默默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也不再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依旧尽职尽责地起身扶他躺下,替他掖好被脚,最后坐回原来的位置,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像这样。
他早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二章
当晚靳钺又发热一次,因为君师兄和臣雪大哥久别重逢,我不好打扰他们,正巧文迦没有走,所以我恳求他来为靳钺诊脉。
这一诊不要紧,文迦居然在靳钺和我身上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文迦毕竟是洱海三毒中的毒僧,对□□的了解远胜于一知半解的我,他抓起靳钺的手腕后就一直皱紧了眉头,不曾舒展过。
“这位……靳将军,年轻时受过颇多外伤?”诊了片刻,他回头看我,询问道。
我起初还有点思维分散,听到他的声音忙定了定神,一边给靳钺换凉毛巾一边道:“他少年时期跟随大军出征,受过很多伤,那些我都不太清楚,但成亲之后他倒是很少受重伤了,有了家室的人,同僚都会照顾他一点,这是天策军不成文的规矩。”
“除了拜火教蛇毒,还有过其他中毒史吗?”他再次问道。
“没有。至少……我离开前,不曾见过。”我道。
“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毒,像是祆教内功所致的内伤,和你的一样。”文迦沉声道,“我曾以为你身上的毒是你年轻时与人切磋受的内伤所致,后来又推测并不是这样。如今看到他中的毒……我才有了具体了推论。”
“愿闻其详。”我的心头陡然漏了一拍。
“他体内的毒比你的要深,你的毒我之所以不敢确认,只是因为我当时不能确定它们是怎么存在在你身体里的,”文迦的声音温沉如水,带着些焦虑,也终于不再像初次见面那般冰冷无情,“这毒素不在你的五脏六腑,却在你经脉骨骼之中,所以并非毒从口入,而是由外力打入你体内。”
紧接着,文迦松开了靳钺的手,转而在他胸腹上摸来摸去,“所以我曾以为是内伤,却也肯定那不是内伤。从他身上,我想我能得到答案。”
我顺着文迦的目光,看向靳钺胸口,他的胸口正因为呼吸疼痛而颤抖着。
“你所知道的他受过的外伤,可曾伤过肋骨?”文迦又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答道:“不曾。”
“那我猜对了,有答案了。”文迦抬头看我一眼,“他身上有两年前的旧伤,肋骨折断了四根,是受刑的痕迹,□□应该就涂抹在断骨之上,如果仔细找,他皮肤上应该还留着伤疤。”
说罢,他的运气成刀,五指直接割裂了靳钺穿在身上的软皮甲。
看到他□□出肌肤,我下意识闭上眼想转身,被文迦按住了手。
“忌讳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文迦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无感情的目光从眼皮下扫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转回来,低头看着靳钺的胸膛。
可是那上面只有我熟悉的点点伤疤,甚至没添过新的。
“在这里。”文迦指着靳钺的身侧,转过来给我看。
我在油灯下细细观察着,半晌倒抽了一口冷气。靳钺身侧,腋下的部位,果然有着非常浅的伤口,虽然和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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