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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春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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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延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那个刻有晋阳长公主府标志的食盒上,想到了先时赵晋元与他袒露的心思,又想到了他无意间听到的那番话,嘴角忍不住嘲讽的翘了一下。
若真是半分心思都没有,又怎会有意无意做出这般暧昧撩拨之举?说到底,一向理性英明的太子殿下,在情事上,也逃不得当局者迷。
闺房里静悄悄的,丫鬟们也早已经被芙蕖打发走了,她趴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半天也没翻过一页,眼睛却是直愣愣的看着书本。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窗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也惊醒了芙蕖,她抬起头看去,只瞧见窗口处,放了一个足有两本书大的梨木盒子。
光凭窗棂的宽度,根本就无法支撑住这个盒子,定然是有人在后边拿着,芙蕖身子仍然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手终于翻动了一页书,而后,慢慢开口说了一句:“缩着身子蹲着不累吗,站起来吧!”
盒子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在盒子背后,终于钻出了一个脑袋,夏越朗那张看起来还算是清秀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只是因着黑了一个眼眶,脸上又是青紫交加,显得有些滑稽。
他说起话来又是小心翼翼,又是殷勤,嘴上那一声又一声的妹妹,叫的分外甜蜜。
芙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从床上爬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窗口,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无奈:“哥,我没怪你。”
夏越朗闻言,脸上却是带了几分难受的神色,语气颇有几分期期艾艾:“我知道妹妹你最善解人意,是不会怪我。我只是自己在心里怪自己,我怎么就那么控制不住,非得坏了你的生辰宴呢!妹妹你一定受了委屈,都怪哥哥不好,你骂哥哥,打哥哥吧!”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夏越朗的语气越发低落。
芙蕖看着,脸上却是笑了一下,从床上爬下穿上了鞋子,走到窗口,伸出自己的手对夏越朗笑道:“哥哥,我的礼物呢?你为了这礼物,都把人给打了,我到现在还没看过呢!”
“哦,在这,在这!我到了大理寺,那群人硬要我交出来,我都死活不肯拿出来呢!”夏越朗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邀宝。
而芙蕖应景的冲着夏越朗笑了一下,接过了那个梨木盒子打开,只瞧见里边放了一套红宝石头面。首饰上镶嵌的红宝石殷虹如血,熠熠生辉,金底首饰皆刻了荷花底纹,精致非常,显然送礼之人,所花所费的心思,决计不少。
夏越朗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早些时候,他在宫里得了这几块红宝石赏赐,便不止一次冲着芙蕖保证要做一套天下无双的首饰给她。为此,他几乎跑遍了京中大大小小的首饰铺,连宫里的工匠也被他扰烦过多次。
而今天早上,夏越朗出门去取首饰的时候,还特地到芙蕖屋里冲着芙蕖说了一遍这套首饰的事情,不想却因着这套首饰,让夏越朗无端惹了大祸。
“哥,成亲王世子那边,怎么样了?”
芙蕖没忍住,还是担心的问了一句。
夏越朗提到芙蕖提到这个,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故作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冲着芙蕖笑着安慰:“没事儿,没事儿。他自己身子弱,我都没下过力气,再说,不是有皇帝舅舅吗?”
夏越朗显然不想让芙蕖提这个,他随口敷衍了两句,立刻转了话题,“我听青竹说,他今天竟然带着那几个小贱人来了!”
芙蕖没有说话,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难堪。
夏越朗看着自己妹妹这副样子,心中怒火一下子燃了起来,只大声嚷嚷着:“芙蕖,你放心,我去教训他一顿给你出气,看我不烧了那破宅子,烧死那群贱人!”
“哥,你别去,上次你和爹都吵成这样了,你又何必为了我,伤了你们父子情谊。”
芙蕖闻言,有些慌了,连忙一把拉住了夏越朗的衣袖,连声哀求着。
其实夏越朗大闹夏国公府给芙蕖出气的事情,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就在去年,芙蕖去皇觉寺上香的时候,恰好撞上了那边府里的几人,听了几句不好听的。结果夏越朗知道后,半夜三更跑去烧夏国公府,被抓了个正着。当时夏越朗和夏国公二人,闹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皇上出面,才将此事安抚下来。
芙蕖心中惊慌,话自是说的有几分不妥,夏越朗闻言也是皱了一下眉头,只粗声粗气道:“什么为了你,什么我们的,我和你还有娘才是一家人,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说的好像我和他才是一家人,你不是咱们家的人一样。”
夏越朗的话还未说完,芙蕖眼眶一红,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夏越朗慌了,连忙不再多言,只冲着芙蕖开口道:“妹妹,你别哭,我都听你的,我不去找他行了吧,你别哭了!”
屋内兄妹情深,门外晋阳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
站在她身边的王嬷嬷小心翼翼看着晋阳长公主脸上的神色,许久轻声开口说了一句:“长公主,您不进去吗?”
晋阳长公主摇了摇头,慢慢开口说道:“你说皇兄给芙蕖封了封地?”
“是啊,奴婢今日出宫时,太后娘娘让奴婢和长公主说的,圣旨稍后便下,郡主的封地就在长公主封地边上,南颐县虽比其它郡县小了些,但毕竟是盐邑之地,每年的出息可不少。最重要的是,咱们郡主如今成了南颐郡主,那可是有名有实的。”
晋阳长公主嘴角微微翘了翘,没有说话。
芙蕖出生之时,便得封郡主,封号为容华,对于一个公主之女而言,算得上是尊荣,可终究有名无实。她其实知晓,芙蕖这郡主早晚会变得有名有实。只是,先时她以为那一日会在芙蕖及笄之时,不想,却是在这十四生辰。
不管皇上这份生辰礼送了,是为了今日之事,为她和芙蕖撑面子,还是有别的考量,但至少,明年芙蕖及笄之辰,得到的生辰礼,决计不会比今年轻。
而对于一个及笄少女而言,最好的礼物,莫过于一桩最好的亲事。
☆、九、请安
翌日清晨,天儿还只是蒙蒙发亮,芙蕖便收拾打扮好,与晋江长公主一道儿坐上了赶往宫中的马车。
马车之外,骑在前头马上的,却是一贯懒散的夏越朗。虽然他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但好歹将自己收拾的利利落落,也没让人催促便出现在了门口。
芙蕖坐在车内,看了一眼方才出门时,面色还是不怎么好看的晋阳长公主,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替夏越朗求情道:“娘,你瞧哥哥今日难得这般勤奋……”
晋阳长公主闻言,还未等芙蕖将话说完,便瞧了她一眼,打断道:“今日要入宫去,他早些起了身,不是应该?难不成还要我夸奖他一番?”
虽是对着自己的最疼爱的小女儿,但有的时候,晋阳长公主嘴里说出的话,实在是有些不留情面。
芙蕖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自觉嘴笨,不敢再说话。
倒是晋阳长公主瞧着芙蕖这般略显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的摸了一记她的脑袋,轻声道:“行了行了,娘已经不气了。”
芙蕖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而晋阳长公主也笑了一下,只是,看向芙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上的意味,她难得放柔了语气,轻声开口道:“今日进宫,好好向你外祖母与舅舅请安,也谢过他们对你的疼爱。”
“女儿知晓。”
芙蕖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昨日承接的那道圣旨。毕竟,这道恩旨下的,的确是太让人受宠若惊。
本朝公主之女封为郡主之事,倒也有过先例,但本朝郡主,大多有名无实,便是许多因着亲王之女而获封到郡主的,也只是有个称号,至多再加一副皇家恩赐典仪、领些朝中俸禄罢了。
她这般能够得封封地的,有,但极少,而且郡主得封到的封地,顶多只是弹丸之地,绝不是像南颐县这般富庶的盐邑之地。
不过,这道圣旨,倒也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至少让她知晓,她的外祖母与皇帝舅舅,还是疼宠着他们一家。那么,便是夏越朗昨日闯下了那般大祸,也只会被高高抬起、轻轻放过,甚至不会做任何的处置。
晋阳长公主这会儿坐在马车一边,靠在柔软的靠枕之上闭目养神,倒是不知芙蕖这会儿的单纯想法。她的所思所想,显然要复杂的多,此次进宫,她的目的,也不会是芙蕖所想那般,只为了请安与谢恩。
这边一家人各怀心思,而马车则是越过正阳门驶入了宫中。
宫外马车入内宫,自是该停在正阳门外,马车内的人,再步行入正阳门。但皇上对于这个嫡妹向来恩宠,所以特意赦免,只让马车入了正阳门,再行换乘。
太后宫里派来的小轿,已在马车停下的位置等候,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冯女官,这会儿也在轿边等候,一见长公主一家,立刻毫不含糊的行了礼:“长公主殿下、世子爷,郡主殿下。”
晋阳长公主微微颔首,态度矜持,并不热情。冯女官也是半点不在意,反而笑眯眯的冲着芙蕖恭贺道:“奴婢今儿要与郡主讨个喜,也要个赏,恭贺郡主了。”
芙蕖抿嘴而笑,正待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晋阳长公主脸上倒是一副被逗乐的样子,目光似笑非笑看着冯嬷嬷,开口说了一句:“你这老货,倒是会说话。”
说罢,又转头看向了站在她边上的王嬷嬷,说了一句:“你们二人是好姐妹,你说这赏,是该不该给呢?”
王嬷嬷也笑了起来,嘴里促狭:“冯姐姐这无功无劳的,又怎么好意思来讨赏,除非冯姐姐能将公主的赏也分些与奴婢,奴婢才替你说话。”
不得不说,冯嬷嬷与王嬷嬷二人这番话,虽有刻意讨好晋阳长公主之嫌,倒的确博得了晋阳长公主难得一乐。心情舒畅了,晋阳长公主也好说话了许多,倒是大大方方让青语拿了荷包过来,给冯嬷嬷与王嬷嬷二人都封了赏。
冯嬷嬷与王嬷嬷虽为奴婢,但身价皆是丰厚,哪里在意这点赏赐,可二人还是做出了一副在意的模样,将荷包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又是朝着晋阳长公主行了礼。
能够让这两位老宫人这般放下身段逗乐的,除了太后娘娘,如今也只有这位晋阳长公主了。
等到芙蕖一家到达太后所居的慈华宫时,天儿已经转为大亮,时辰并不算早了。
晋阳长公主带着儿女走入,看到在太后左身侧坐着的文皇后,又看了一眼在文皇后下首坐着的以袁贵妃为首的一排妃嫔,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坐在太后右侧的临溪公主一家。她的嘴角微微弯动了一下,扯出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倒也什么都未说,干干脆脆带着儿女跪下与太后请安了。
晋阳长公主出现的地方,无论是在什么场合,永远都是焦点。
原本太后宫里还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但在晋阳长公主出现的时候,立刻便安静了下来,太后看着晋阳长公主一家,脸上露出了笑容,嘴上却是责怪道:“这许多人,就属你最晚,可见你对我这个做娘的,那是半点都不在乎。”
当然,这嘴上虽说着责怪的话,可脸上,又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是笑的比方才都真诚了许多。
晋阳长公主则是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冲着太后颇有些不恭的开口道:“您老便省省心吧,为了给您过来请安,咱们一大家子,天不亮便开始忙和了,您还要不满意,非得日后让咱们少来是不?”
“你这孩子,还嫌给我请安麻烦了。”
说罢,却是冲着坐在下首的芙蕖和夏越朗二人招了招手,笑眯眯道:“咱们别理你娘这个泼皮,快上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外祖母可想你们两个孩子了。”
芙蕖和夏越朗闻言,自是乖乖的凑到了太后跟前,嘴里甜甜的叫唤着外祖母。
晋阳长公主则是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嘴里不满说道:“敢情您光想外孙外孙女,不想我这个女儿了。还嫌我来的晚,我瞧着,这屋里不是还缺个太子妃吗?”
晋阳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却是坐到了太后对面右侧的榻上,一副自在的仿佛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太后听了晋阳长公主的话,面上依然笑着,手上也依然摸着芙蕖的脑袋,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太子妃怀有身孕,所以我才让她推迟一个时辰再来请安。怎么,你还要和一个孕妇去计较?”
“那我可是不敢,太子妃肚里,是您金尊玉贵的曾孙子呢!”
晋阳长公主一双染了蔻丹的手,捡起了面前一块白玉糕,送入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又丢回了盘中,一番瞧着略显随意的动作,却做的端为优雅与动人。
而太后只是瞧着,面上依然笑着慈和,转头冲着底下文皇后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不必在我这老太婆屋里呆着了,你们都回去吧!”
说罢此言,太后又看向了临溪公主一家,笑着道:“你家中事儿只怕也不少,也不必在我这边耽搁了,若是想去贵妃宫里坐坐,便去坐坐,若是不去,便回家去吧!”
众人听出太后打发的意思,自是不敢不从,连忙起身冲着太后行礼欲告退,行完了礼之后,皇后与临溪公主二人,倒是并未立刻告退,反倒是冲着芙蕖笑道:“昨日便听闻旨意,恭喜郡主了。”
“多谢舅母,多谢姨母。”
芙蕖连忙起身冲着二人行了一礼。
文皇后与临溪公主二人,自是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并不让芙蕖将这礼行下。
临溪公主扶起芙蕖后,手却是顺势握住了芙蕖的手,笑眯眯又道:“芙蕖这孩子,实在是讨人喜欢,可比我们家清漪这性子讨喜多了。日后芙蕖若有空,多来姨母家中坐坐,也和你清漪妹妹多一道儿玩玩,免得她成日里呆在家中,不是看书,就是做针线,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看得我可是愁坏了!”
临溪公主口中的清漪,自是站在她身后的女儿杨清漪。
临溪公主与晋阳长公主一般,皆有一子一女,瞧着对于这对儿女,也分外疼宠,嘴上说的埋汰,但眼里满是疼爱。
而临溪公主这一番话说的,也是十分得体亲近,偏晋阳长公主闻言,冷笑一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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