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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沉璧-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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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又凉了些。”奚临轩说。
“要不,你再去看看……”卫林下道。
奚临轩想了想点点头:“也是。”走至门口回头叮嘱她,“一会儿要是有邻居来串门就说我在外头,别让他们进来。”
“诶,那,你还是回来吧。”卫林下招招手,大不了吹熄了灯吧,这草原上的人热情,要是真闯进来一个得多尴尬。
熄了灯,让奚临轩守在门口,卫林下遮遮掩掩地脱了袍子拧了帕子擦拭起来,果然汗臭味让人难以忍受,擦完了身前擦后背,总有些不方便,正扭着胳膊努力一只手忽然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差点吓得卫林下尖叫起来。
哦,对,这会儿除了奚临轩还能是谁呢?
帕子轻柔地擦过她的背,虽然奚临轩的手没有碰到她的肌肤,但卫林下的脸却抑制不住地渐渐发起热来,背上也觉得有些发紧,不自觉就抱紧袍子遮在身前。
“沉璧!”奚临轩的声音低沉的很。
“嗯?啊?什、什么?”卫林下有点紧张。
“你……”
“嗯?”她怎么了?她的肌肤没有以前那样滑腻了么?是么是么?
“你多少天没洗过澡了……”奚临轩问道。
卫林下本还紧张着的情绪被他一句话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头顶小小的火焰,兀自在心里抽打奚临轩,重逢见面,没有温存,就先问这么一句。
咬咬牙。
“嗯?”奚临轩的尾音往上挑了挑。
“嗯什么嗯,没看我正掰手指头算呢么!那么多天,还不得数几个来回?”卫林下说道。
呵呵。
她好像听见奚临轩笑了。
“笑什么?谁让你住这么远,害我好一顿找。”卫林下说道。
刚进草原不就他们就碰上了当初安置奚临轩的那个小群落的人,仅剩的几个人告诉他们,几年前,他们群落不知从哪里染上了传染病,不到半年竟死了个七七八八,等他们问及姓秋的人时那两人挠了挠头说,好像也没了,当时卫林下眼前发黑,胸口一阵涌动,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侍卫们不敢言语了,卫林下却坚持就算找遍整个草原她也要找到,哪怕是一座掩在荒草里的坟,因为她相信,奚临轩会给她留下些什么不会那么悄无声息就离她而去的。
他们在草原又继续走了很久来到最初那个群落还没有迁徙之前不远的地方才打听到,那个地方仍住着一位姓秋的奇怪人,他从不迁徙,别人迁走了他就一个人守着孤零零的帐篷等着守着一群羊几只凶猛的牧羊犬,这会儿大家迁回来了,仍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群落。
卫林下那颗心几乎就没落过底直到看见活生生的他。
“好了,擦干净了。”奚临轩道,径自洗了帕子往她脸上擦来,“擦干净脸给你抹点好东西,免得变成黄脸婆。”
卫林下索性就扬着脸,一边拉好袍子系好一边享受他的服务一边还问道:“什么好东西?”
奚临轩不告诉她,自怀中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倒了些在手上轻轻拍在她脸上,奶香味很浓,虽然夹杂着臊味,卫林下伸出舌头想确定下,不小心舔到了奚临轩手心上,奶味,果然是羊奶。
“不就是羊奶么,还藏着掖着……这个一会儿要洗掉吧,要不一股子臊味。”卫林下说道。
“不用,去睡吧,我不怕你熏着我。”奚临轩说道。
“谁熏你,你转过身去不就好了。”卫林下又擦了擦腿洗了洗脚这才让奚临轩燃亮了蜡烛。
草原的夜很寂静,没有更声,也不用担心那些个不定什么时候会响起的急促的敲门声,按说卫林下白天睡得香甜,此时也该很快入睡才是,可此刻她仍旧睁着眼看着帐顶。
“那个,这个枕头看起来很新啊。”卫林下问道。
“新换的。”奚临轩答她,一双手臂紧紧将她环在怀里,生怕她半夜跑了似的。
“哦,以前那个呢?”卫林下又问。
“扔了。我就说你白天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了吧?”奚临轩拍她一下。
“以前你这会儿都睡着了么?”
“不一定,有时候睡得晚。”奚临轩说道。
“哦?为什么?”难道是想她么……
“因为有时候狼这会儿也没睡,就在帐篷附近溜达,得防着它们偷羊。”奚临轩如是说道。
卫林下自尊心受到了小小的伤害,她还不如几只狼呢。
“那狼不来的时候呢?”卫林下问道。
“不来的时候我就和人聊会儿天然后就睡着了。”奚临轩说道。
卫林下精神了,翻个身对着奚临轩:“聊天?谁啊?”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女人。”
“……”
“她不爱说话,我说十句她一句都不回。”
“……”那还聊那么起劲?哼。
“躺我身边也一句话不说。”
卫林下忽地坐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给他千挑万选两个宫女伺候着他不要,还非要自己找草原上的野女人……关键找了就找了,排遣寂寞呗,还找个哑巴,这让她情何以堪?!
“怎么了?”奚临轩也坐起。
“睡不着,找人聊天去。”卫林下说道。
“哦?好啊,我们三个一块儿聊。”奚临轩说道,一边摸索着从枕下拿出一个东西塞到她手上,还用着很淡定的口气说,“活了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自己和自己较劲的女人,卫沉璧,你这醋意,足够被称为妒妇了。”
其实,那东西一碰到手,那滑腻的蜡她就知道是什么了,这回可丢人了……
想了想,卫林下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被他坑了,笑眯眯翻下床把包袱拿到床上来,翻开,很稀罕样儿地也拿出一个和自己手里那个并排放到枕头上——两人中间。
“我觉得三个人聊不如四个人聊!”卫林下道。
“四个人,不如两个人……”两个小蜡人被扫到枕下。作者有话要说:标题纯属误导……哈
第 67 章
第二天,卫林下睁眼时帐子里已是白白的一片,身边的人不在,正找衣服穿,就听外面传来她听不懂的话,是一群男人,还夹杂着奚临轩的声音,不过,她一句也不懂。
等她穿好衣服,奚临轩进来了,带来了一丝凉气,他手中的鞭子顺便就放在了门边,另一手倒提着一只雁,雁脖子已经软软的了,没断气也该差不多了。
“这个,哪来的?”卫林下问道。
“猎来的,晚上,他们要开篝火晚会欢迎你,这个是我们贡献的。”奚临轩说道。
“欢迎我?草原人真是热情。”卫林下很是高兴。
奚临轩笑笑去收拾那只雁了,卫林下洗手做羹汤,只是,还有个问题,她看过的书上,只写了侠士们在草原上比武、赛马、吃肉、喝酒,可没说哪里拾柴点火,问奚临轩,他说在羊圈边茅草帘子下面,卫林下走到门口他又特意说了句:“要不,还是我去拿吧。”
“不就是点柴么,也太小瞧人了。”卫林下自信满满地去了,找着了,掀开了,愣住了。
那一坨坨扁扁的,黑乎乎的,戳一戳硬硬的,怎么看也不像柴啊,拿起两个回帐子,顺便揪了一把干草,这东西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点燃的样子,看她回来,奚临轩有些微的惊讶,然后仍旧回头收拾那雁,等卫林下找好了材料总算弄出了顿能吃的早饭他才停了手。
味道,明显不如奚临轩做的好吃。
吃完了,奚临轩问她:“知道刚才烧的是什么么?”
卫林下摇摇头。
“干牛粪。”奚临轩道。
不得不承认,卫林下胃里头有刹那间的翻腾。
干牛粪,那前身就是牛粪,呃,那么大一坨的排泄物……
翻腾了半天,卫林下觉得自己得直面现实,人家草原上这么多年都用了也没怎么样嘛,草原姑娘一样长得水灵灵,有什么大不了,蹲到奚临轩身边帮他拔那些个细毛。
“那个……”
“嗯?”奚临轩抬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还有一点点促狭,“其实,我也是花了不短的时间才适应的,这没什么。”
“不是。你看我们家也没有牛,那我们上哪里去捡牛粪啊?”卫林下问道。
奚临轩忍不住笑了,捡了一根漂亮的雁羽插在她发髻上:“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就好。”
“嗯,好啊。”卫林下点头。
晚上,群落里的人生起了大大的一堆篝火,烤起了肥嫩的羊肉,当然,还有奚临轩弄到的那只雁,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会说中原话,需要奚临轩为她转述,后来,男人们开始大碗喝酒,卫林下担心着奚临轩的身体便偷偷拽拽他的衣袖,被男人们瞧见了便哄堂大笑,奚临轩倒不理会他们,只转头对卫林下说:“只是表示一下而已,不会喝那么多的。”
男人们又笑,女人们也笑,几个年轻姑娘凑在一处窃窃私语,可惜,卫林下一句也听不懂,看他们的神情大概是笑她管男人喝酒了么?
昨日那个夸赞卫林下的中年女人绕过篝火过来了,端着马奶酒给卫林下,仍旧说着很是生硬的中原话:“秋夫人你福气好,秋先生识文断字脾气又好,你瞧,比起我们那些粗鲁男人不知好了多少倍,所以我们草原姑娘才喜欢他呢!”
“哎呀,您说哪里的话,跟他们比起来,我家秋水可是文弱多了。”卫林下嘴上应承着心里高兴着。
男人互相夸对方妻子好,不如别的女人羡慕自己更证明自己丈夫好呢。
因为很久没这样高兴过,卫林下自己倒多贪了两杯,草原上的酒后劲儿大,这吃吃喝喝结束的时候卫林下已晕乎乎满脸酡红浑身酸软无力了,奚临轩背着她往回走。
“奚秋水,你、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想我才白了头发呀?”卫林下趴在他背上,还腾出一只手顺起奚临轩一绺头发在指尖绕啊绕。
“当然不是。”奚临轩很痛快地否定了。
轻捶他背一下卫林下不满:“一句让人舒服的话都不肯说,奚秋水,你太过分了。过分,罚你明天去捡两筐牛粪。”
“嗯,行。”奚临轩说道。
“不理你,我睡觉啦,起码梦里还有人跟我说好听的,不稀罕,哼。”卫林下放下他头发,两条手臂紧紧抱着奚临轩的脖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暖暖的宽宽的背很舒服,很快就睡着了。
回到帐篷把卫林下安置好,又拧了帕子轻轻给她擦拭了脸和手,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肉,瞧瞧那一点手扒肉吃的,嘴角、指尖都是油。
“丰收,你把折子先放着,我一会儿起来、起来看。”嘟囔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还翻身朝里去了。
“不行啊,这份折子很重要,是先皇纳了妃子的。”奚临轩笑着说道。
过了片刻,睡着的人忽地坐起来,目光凌厉:“留中,不,撕了,烧成灰埋树底下烂着去。”噗通又躺回去了。
奚临轩哑然失笑,一边重又给她盖好被子一边轻轻摇头,这个女人哪,出去检查了下羊圈,抬头看一眼天,天空纯净得像一块蓝黑的绒布,星子闪烁,美丽极了,可惜这么美的夜晚他家的娘子正酣睡如泥。
回帐篷,轻手轻脚倒了些水洗手,一低头看见水里映出的满头白发。
曾经他以为伍子胥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是史家的夸张笔法,可到了他自己身上才知道是真,早在他被人护送至这草原的最深处他就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让那些世事俗物来烦扰他,更不想让他知道她一个人支撑天下的辛苦,虽知道她心思可却总是不自觉去关注,常常托人照顾了家赶着车走出几十里路去赶那些个集市,希望能听到一些平安的消息。
那一年,他听到集市上东来的人说九王围攻京城要叛乱了,他赶着车回来整晚睡不着,没几天头发竟渐渐变得雪白,想想那些日子,他都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漫长得让人抓狂。
他从未像那时那样恨那个男人。不把他当儿子也就罢了,对一对孤儿寡母也要如此赶尽杀绝,竟然是亲下旨意召集九王攻入京城,如果当时那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手刃了他,如果他的妻子儿女有不测,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与敌人们同归于尽,哪怕耗尽他毕生的时间。
关好门熄了灯小心翼翼把卫林下抱在怀里,当时的情形她耗了多大的心力才熬过来的?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受了苦也不肯说半句,这就是他的沉璧。
卫林下在他怀里动了动,忽而像说梦话似的阴阴笑了,有点狰狞,嘴里嘟囔着:“纳妃……再提就把他跟太上皇一样剃光了头当和尚去,哼哼……”
奚临轩苦笑,敢情还惦记着这事儿。
“你让太上皇出家啦?”奚临轩小声接她的话,
“哈哈,他不出家,谁给他九个儿子超度哈……哈哈!谁让他欺负我的秋水!活该。”卫林下挣了挣,大概是热了,翻个身,手臂露在外头复又睡去,嘴里不停在咕哝什么,只是太过于模糊听不清楚。
“你的秋水这辈子要怎么还你的情……”
太阳照常升起落下,卫林下渐渐习惯了草原的生活,每天都笑得灿灿烂烂的,比草原上最灿烂的木芍药还灿烂。
她第一次碰见牛粪的时候,想了想,折了一根草插在上头,跟旁边的小孩子说,插了草的就是我们家的喽,等干了我再来捡。
她教草原上的孩子们认字读书,条件是孩子们教她说草原上的话。
她坐着他赶的车第一次跟着人们去集市,买了很漂亮的一件袍子还有叮当作响的头饰,回头每天都穿着在他身边叮当作响地走来走去。
草原上再有节日和篝火晚会,她跟着草原女人一起翩翩起舞,教她们跳中原软舞,给她们梳中原的云髻,还教她们背诵中原的情诗给情郎,很快就和草原的女人们玩在了一处,几乎每天都有女人们来找她“讨教”,常常是红着脸从他家帐子出去,奚临轩说:“你再这样逗人家姑娘害人家红着脸出去,大家都以为是我对她们做了什么!”
她学会挤奶了。
学会做奶茶酥油茶了,学会草原人的礼节了,还学会烤羊肉了,只是射箭因为力气的原因还不行,连只小野鸭都逮不到,时常看着飞走的野鸭捶胸顿足。
她还买了许多只鸡蛋,结果只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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