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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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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安铭臣这种人天生就应该欺负别人一样。
安铭臣却依旧不满意,双臂环抱胸前靠在门边:“我不睡在这。”
黎念一扬下巴,指了指沙发:“要不你就在这儿,要不你就走。”
安铭臣不怒反笑,随手把袖扣扔到一边,开口时一派云淡风轻:“念念,虽然如今我对你表白了,但我的性子还是没有变。我有千百种方法睡在我想睡的地方,没得商量。你这样阻挠,是想跟我对峙试试看么?”
她知道他总会说到做到。而且安铭臣甚至没有给她阻挠的机会,就直接绕过去往卧室走去,只留下黎念一个人抱着被子在他身后咬牙切齿。
不出意料地,黎念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好。安铭臣在她身边呼吸绵长,她却没有那么强大的硬闯入室还能睡得这样坦然安稳的厚脸皮。
黎念闭着眼,神经比任何时候都敏感。床并不大,或者说在她眼里看来再大的床此刻也不会大。她和安铭臣各自占据一边,他固有的清香气时不时窜入她的鼻孔,除了磨人就是磨人。
她保持着面朝上的姿势,双手交叉胸前,两腿并拢,一动不动,最后双腿都已僵硬。
她在煎熬中突然记起在他们最初结婚的那一个月里,她不给他好脸色,安铭臣却一直在微笑。那个时候她待在家里拒绝任何外界联系,面无表情而且充满敌意,安铭臣却是耐性出奇的好。他整整半个月都一直陪她在家,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看书,修剪花枝,或者自己同自己下棋。
但他依旧是个恶棍。他总是在她饿极了而外卖又迟迟没有送到的时候在厨房里煎牛排,飘向四溢,却又不会开口邀请她一同进餐。直到她的眼神从不屑转为愤怒再转为有气无力的时候,才会端着盘子蹲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地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给她。
然而十分偶尔的时候他们也曾十分和谐。有次黎念难得和他说话,但却是为了嘲弄他的文学功底。在她眼中,一个小时候算数学一流长大了算计人一流的奸商,那些“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文艺情怀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的。
因而当安铭臣将整篇《离骚》都原封不动背给她的时候,黎念的眼神比安铭臣想象中瞪得还要大。
而他看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大好,一把将她抱在腿上,揽在怀里细细地亲吻。两个人都是刚刚沐浴完,清香气萦绕在周围,就如同催化剂,在他渐渐在她身上游移开的手指下,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是顺理成章。
那一天安铭臣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动作十分小心细致,并且对她轻声哄慰。他细细地吻着她,从头发到脚趾,一分一毫都不错过。室内应她的要求关了灯,然而黎念还是可以看到他格外黑亮的眼睛,以及分外专注缠绵的目光。
黎念很可耻并且不得不承认,每次床上不管自己在最初的最初带着如何认命的心态,到最后却都能硬被安铭臣歪曲成享受的感觉。
如果单单从床上这一项来评价,安铭臣堪称是极好的情人。
在有了最为亲密的仪式后,安铭臣变得越来越喜欢抱着她。有次她被他拖进怀里看电视,可安铭臣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黎念被他看恼,他却只是淡淡地笑,眼睛微微弯起来,目光锁住她,手指也抚上她的头发,歪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并不说话。
他的样子像是在思索,半晌后却又兀自笑得开怀,嘴角勾起来,笑意愈发浓,而眼睛里柔情满溢,话也低低地像是呢喃:“真漂亮,就像是一朵玫瑰花。”说罢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抱着她,抚着她的唇角,慢慢地吻了上去。
那一刻,似乎连夕阳都变得特别美好。
这些情景如今回想起来,几乎让黎念差一点就要相信今晚安铭臣的那番安氏表白真的是认真的。
可他实在太玲珑太莫测,他总是在别人的信任里安插着自己的阴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辨不真切。
黎念很庆幸自己在最初那两个月里没有真的泥足深陷于他的那些那些所谓甜蜜温柔里,才得以避免半年后真的被他亲手推下去时感受到那些所谓的伤心欲绝痛彻心扉。
这样的人怎么值得她用珍贵的东西去交换。
安铭臣闭着眼突然动了动,左手臂横过来,接着头也跟着挤了过来。黎念一扭头,两个人已经近得可以数清彼此的眼睫毛,黎念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最后终于决定服软,撑起身体向床边挪了挪。
不多会儿,安铭臣再次翻身,这次他几乎挨到她的脖颈,温热气息拂在耳侧,黎念瞪着他的睡颜,阴沉沉地开口:“你故意的吧?”
他却没反应,黎念又憋着气去推他,还是没有反应。她忍了半天,最后再次决定向床边挪。
安铭臣却突然轻轻笑出了声,顺手拉开旁边的台灯,一双眸子清明得过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如果再挤过去一点儿,你不就直接从床上掉下去了?”
黎念很冷静:“你想得美。我会在之前先把你一脚踹下去。”
安铭臣闷笑,趴在枕头里瞧着她。眸子中似有星光璀璨,慢声开口:“你也睡不着么?要不我们做点别的事?”
黎念一个枕头狠狠砸过去:“流氓!”
他把枕头安安稳稳地接过来:“反应这么大。只是聊聊天而已,你想哪儿去了?”
黎念嘴角抽了一下,干脆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掩耳盗铃,眼不见为净。安铭臣尝试着把她挖出来,却屡次都没成功。
黎念死死捂住被子,他终于放弃,叹一口气,说话声音异乎寻常的温柔:“你饿不饿?我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得难受。”
黎念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来,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活该。”
他挑了挑眉,系好睡袍带子,翻身下了床。白色睡袍穿在黎念身上长达脚踝,穿在他身上就有一种成年人穿儿童装的捉襟见肘感。只是他从睡袍下摆处不经意间露出的若隐若现的春光,就性感得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黎念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这样的资本,这样的秉性,再加上这样的心机,安铭臣把祸害这两个字演绎得可真是问心无愧。
安铭臣出了卧室转了两圈又两手空空地回来,一脸的不可置信:“连水果和酸奶都没有,你平时都吃什么?吸天地之灵气,汲日月之精华?”
黎念拿以前他说过的话回敬他:“我乐意。”
黎念的厨房只是摆设,她只会做清水面条,可她又不爱吃。以前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平日里都是请的临时工,偶尔安铭臣的兴致上来也会做一些技术含量比较高操作流程比较复杂的食物,但黎念却是几乎没踏入过厨房半步。
而等她自己搬出来,就更是简单。三餐基本外卖搞定,水果零食又属于她不爱吃的东西,家里没有在她看来也很正常。就算有,也不过是用来做自助面膜,绝不是用来入口的。
安铭臣叹一口气,重新在她身边躺下来。似乎他今晚叹的气比平日里加起来还要多,可是他的口吻却又比平日里都要温柔得多。这样诡异的安铭臣,让黎念十分的不适应。
不过当这次壁灯关掉后,黎念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在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因为终于把心中那口怨气用“活该”两个字发泄给了饥饿的安铭臣,她才得以安然入睡。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大亮,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煎蛋的味道,而安铭臣已经不在旁边。
黎念顺着香味一路走到厨房门口。朝阳金色的光芒披了安铭臣满身,他低着头细致做早餐,修长的身影沉静美好,眉眼淡然平静,让人不忍心打扰。
倒是安铭臣率先开了口,语气稀松平常,仿佛是已经上演过许多遍:“醒的时间刚刚好。洗洗手可以吃早餐了。”
黎念看着旁边金黄的煎蛋和淡黄的吐司片,忍不住问:“你从哪弄来的鸡蛋和面包?”
安铭臣说得慢条斯理又一本正经:“借的。”
“……”
第 八 章
八、
黎念瞧着餐桌上简单但不失营养丰富的早餐,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安铭臣穿得和昨天不大一样,白色条纹衬衫,半休闲的卡其色裤子,黎念一边看一边不得不承认,这一身清爽简约的衣着,穿在他的身上,也实在是太有BOSS范了。
安铭臣见她目不转睛地从上到下打量自己,主动解释:“车里有备用的一套。”
黎念睨着他:“我只是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走。”
他也坐下来,撕了一块面包,端着牛奶杯的手示意了一下客厅的茶几:“我刚看见不少药瓶。你什么时候得的胃病?还有鼻炎咽炎。”
“不用你管。”
安铭臣很仔细地看着她,直到黎念被他看得着了恼才缓缓开口:“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好好说话?”
“等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吧。”黎念把第三口面包咽下去,把手中面巾纸一甩,转身就离开了餐厅。
身后的安铭臣依旧在慢条斯理:“这俩成语通常是用在海誓山盟的时候吧。”
黎念顿住,脚下一旋转过身来,思忖了一下,淡淡开口:“安铭臣,你收藏品太多了。左迎,萌萌,或者其他的那些姹紫嫣红,你喜欢招惹谁,尽管去招惹。但我不是你那些立等可取的其中之一。现在不是,以后绝对也不是。不要用哄骗她们的那些手段来对付我,不管用。你是奸商,演戏比我还好。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隔了一年多再次对我有兴趣,我都没兴趣陪你演戏。你和我称不上好聚好散,但至少也应该有始有终吧。”
安铭臣依旧在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手中动作不急不缓,眉眼神色也没有变,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声音甚至越发的好听优雅:“念念,你说的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对的。”
黎念和安铭臣时隔将近两年后第一次一起吃早餐,结局不欢而散。
不过安铭臣一定动了怒。
黎念早就达成认知,当他的声音越是平缓越是动听的时候,也就是心里越不爽,为人越危险的时候。眸子眯起来嘴角抿起来是他不悦的第一层征兆,声音突然变得缓慢又温和是他不悦的第二层征兆。黎念没有再见过再深层次的征兆,因为她至今都还没见过安铭臣真正动怒的模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黎念都舒了一口气。因为这也就代表她将有一阵子可以见不着他了。
下午的时候Ada给她打电话,说有个剧本要给她看。两人约在一家古韵浓厚的茶座里。
黎念到的时候Ada已经在慢悠悠地喝茶,一手捏着茶杯,另一手恰到好处地搭在交叠的双腿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黎念一直觉得这个动作Ada做起来很有感觉,精明强干又别有风情。她也曾模仿过,Ada见了却是笑:“黎念,这个动作配上你这头又长又浓的卷发,就两个字,诱惑。说得再不客气一点,其实是叫魅惑。我做起来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做起来这叫欲拒还迎,犹抱琵琶半遮面。”
而且她以前更是曾经警告黎念:“你这个长相,美得太不过咄咄逼人了。以后红起来的时候,务必要记得收敛和尊敬,否则太容易招人嫉恨。”
但黎念现在忽然觉得这个动作并不只在Ada身上见到过,等她落座的时候才想起来,安铭臣昨天坐在她家沙发上时就一直是这个姿势,这个气质。
并且这个动作被安铭臣演绎得更是别有一番优雅和沉稳,目光漫不经心,姿态带着男性独有的风度和漫不经心,清贵而内敛。
Ada从包里掏出剧本给她:“你先熟悉熟悉,过段时间有试镜。韩平导演虽然平时爱炒作了一点,不过他拍戏还算是很有一套的,你仔细揣摩一下,这个角色假如你争取到,会学到不少东西。还有,公司给你接了一支广告,EM珠宝,下月初进摄影棚。”
说完公事,Ada吃了一口糕点,又笑:“昨天晚上怎么样?”
黎念望了望天花板:“糟透了。他在我家待了一晚上。我都没睡好,你看我眼皮,都快耷拉到地板上了。”
她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Ada听了扑哧一笑:“表白?安铭臣竟然还会表白?你再详细点儿说说,他到底是什么个表情跟你表的白?”
“……Ada姐,八卦得多了,小心得口腔溃疡。”
“这威胁对我没用,姐姐我从不得口腔溃疡。”Ada笑,“我简直不敢相信哪。安铭臣明明知道你肯定是不答应,竟然还玩儿表白。这不是把尊严双手奉上让你踩么?”
“……我没那么没道德,他也没那么弱智。”黎念十分挫败,“其实那时候他依旧十分理直气壮,连眼神都带着压迫感。他就是一时兴起的逗弄。”
“我觉得他对你兴许真的有那么点儿真心呢。”Ada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最近的直觉特别准,或许你能信我一回。”
“没觉得。欲将取之,必先予之。谁能猜到他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把戏。”黎念低下头,眼光随意地向旁边一瞥,却不觉定住了动作,连嘴边的茶都忘记喝。
Ada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很儒雅的身影。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材瘦长,鼻梁又挺又直,正按住衣服下摆坐下,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十分的涵养。
黎念的眼神已经渐渐迷茫,Ada看了看她,试探着问:“你认识他?”
她摇摇头,目光依旧紧随着那个身影不放,半晌才喃喃出声,眼睛渐渐变得润湿:“路渊……”
“他是路渊?”Ada惊奇地看着她,“你确定?你不是说路渊已经……”
“……我不知道。”黎念将视线收回来,满眼的迷离,“可是他和路渊长得那么像,也戴着眼镜,甚至连坐下的动作都很像。”
“只是像而已。” Ada安抚她,“世界这么大……哎,你要干什么?”
黎念已经站起来,推开椅子径自走过去。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冲动从何而来。只知道它一直驱使她向那个男人越靠越近,一直到最后让她站在他面前。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根本无话可讲,她压根就不认识他。
黎念悔得想当场咬舌自尽。她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才会这样冒昧地走过来。此刻站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眼睛里已经略略现出懊恼的神色。
而那张酷似路渊的面孔上有一闪而逝的惊讶后,旋即微微一笑:“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并且指了指对面的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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