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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与梦想-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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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9点半(你们当地时间)请打开收音机,你会听到哈里为纪念杰弗逊诞辰向全国发表讲话。全国各广播网大概都会转播,应该很易收听到的。我讲话后还要致介绍辞,请总统发表演说。
祝你们好并永远平安
向你们致以亲切问候
有空请来信。』
参议员亚历山大·韦利发言以后,奥尔本·巴克利建议休会,次日再复会。4时56分,这位副总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完全不知道他当上第33任的美国总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信步走到众议院议长萨姆·雷伯恩处喝上一杯酒。他正喝着掺水威士忌时,白宫的电话总机找到了他。厄尔利说:“请你马上来这里,从宾夕法尼亚大道正门进来。”杜鲁门有点莫名其妙。他以为总统提早从温泉回来,有什么小事要找他谈。但到了楼上从埃莉诺·罗斯福脸上一眼就看出,绝不是无所谓的事。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平静地说:“哈里,总统去世了”。杜鲁门一时茫然,问她说他可以帮她什么忙?她说:“不,我们可以帮你什么忙?现在有困难的是你。”
※※※
17分钟以后,即下午5时47分,白宫总机通知美联社、合众社、国际新闻社【两社后来合并为合众国际社。】在电话里收听紧急新闻发布。这三家通讯社的记者拿起听筒,听到下列谈话:“我是史蒂夫·厄尔利。现有急电一则。总统于今天下午突然逝世,时间是……”
这就够了,赫斯特的国际新闻社第一个发出电讯说:
『国际新闻社华盛顿急电(4月12日5时47分)
华盛顿——罗斯福逝世』
30秒钟后合众社跟着发电:
『华盛顿急电:罗斯福总统今天下午逝世。』
两分钟后(即下午5时49分),美联社发电:
『华盛顿急电——罗斯福总统下午在佐治亚州温泉逝世。』
合众社华盛顿分社的一个新闻改写员,将厄尔利口述的消息用记者习惯用的速记法记录下来。
『在佐治亚温泉——死于脑溢血——杜鲁门副总统已获通知,在白宫由罗斯福夫人面告——国务卿已获悉——已召集内阁开会——在部队的四个儿子已由母亲去电通知,内容大致是——总统下午长眠。他鞠躬尽瘁,守职至终,亦望你们尽职守责到底。上帝保佑你们。亲切致候。罗斯福夫人署名“母”。【电文实际是:亲爱的孩子,父亲下午长眠。他鞠躬尽瘁,守职至终,亦望你们能尽职守责到底。上帝保佑你们,亲切致候。母。】
罗斯福夫人、麦金太尔中将、史蒂夫·厄尔利下午乘机离京飞温泉——(史蒂夫说)我们预计明晨离温泉乘火车回华盛顿——吊唁于星期六下午在白宫东厅举行——星期天下午在海德公园安葬——具体安排及时间尚未确定。
详情向温泉询问。』
纽约大道与西北第14街拐角的WRC广播电台办公室里,24岁的戴维·布林克利正在值班。他听见国际新闻社的电传打字机铃声响了四下,忙把急电撕下来,持交上级。电台正在播送儿童节目,全国广播公司连续广播长篇儿童故事《轰动一时的法雷尔》,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播送《茫茫大路》,美国广播公司是《米德乃特船长》,共同广播公司是《汤姆·朱克斯》。但是,到了5时49分,各个广播网和地方电台都换上了播音员。接连四天,所有商业广告都停下来。其他都不值一播了。有人问纽约布朗克斯区的一位主妇听到了广播电讯没有。她哭着说:“我要收音机干什么?看看每个人的脸色就清楚了。”人们不管相识与否,都互相转告,或打电话告知朋友,或用长途电话告知亲戚。温泉的人大都还未知道出了什么事,伦敦、莫斯科就已广播了这个急电,甚至东京和柏林也已广播。在德国,夜幕已降,艾森豪威尔和巴顿、布莱德利正在开会。会议结束后他们都已休息,巴顿突然记起手表忘记上弦,就扭开收音机对时。突然听到英国广播公司播音员声音哽咽、悲痛地说:“我们沉痛地宣布,美国总统已经逝世。”巴顿立刻把布莱德利叫醒,然后两个人又把艾克叫起来。差不多同一时刻,在佐治亚州靠近梅肯市的公路上,露西·拉瑟弗福正同舒马托夫夫人坐在同一汽车里,问她可否把收音机打开。画家点了点头。她们先听到一阵轻音乐,然后突然中断——“我们把节目中断,向听众们报道一则特别电讯……”露西感到透不过气来,用双手把脸捂上。
埃莉诺·罗斯福给儿子们去电告诉他们,父亲鞠躬尽瘁,守职至终,“亦望你们尽职守责到底”,的确是由衷之言。她责任感很强,有维多利亚时代的遗风。她离开萨尔格雷夫俱乐部时,也是力求不打乱会场程序,不让人家为难。她认为处事必须得体,儿辈们也都了解。美国海军后备役上尉约翰·罗斯福正在冲绳岛外海域上的“黄蜂”号航空母舰的指挥台上守望。这时他听到美国海军后备役少校富兰克林·罗斯福从他指挥的“乌尔维特·L·穆尔”号驱逐舰发来的报话声。在敌军海域里,要说明发话人是谁是不行的,但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毕竟用格罗顿中学和哈佛大学的口音讲话的人并不多。“伙计,你准备回去么?”来自驱逐舰的声音问道。“不,”“黄蜂”号指挥台上的人回答说,“你呢?”小罗斯福向他说:“不,把这里收拾干净再说罢。再见,伙计,我说完了。”约翰·罗斯福说:“再见,不必回话了。”
美国人听到罗斯福逝世的消息,既难以相信,又感到震动,但压倒一切的情绪是害怕。他领导那么久了,现在谁来领导呢?《纽约时报》的卡贝尔·菲利普斯后来回忆说:罗斯福逝世究竟意味着什么?当这个问题逐渐深入到人们脑海里时,白宫的新闻记者团都不禁呆若木鸡。“我们都说,‘老天爷,杜鲁门要当总统了!’”但是,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必要去想到杜鲁门,也确实没有这种可能。罗斯福去世的阴影还笼罩全国。后来埃莉诺承认说,直到那个时候,她才了解到罗斯福与美国人是怎样心心相连。安妮·奥黑尔·麦考密克在《纽约时报》上写道:“12年来他所担任总统的职位,他本人德高望重,两者融会一起,使别国人民,对他也以‘总统’相称,仿佛他是全世界的总统。他不亢不卑,在别人面前既不必妄自尊大,又毋庸假作谦虚,是个完全泰然自若的人。他这种伟大的素质,到他逝世时,表露得特别明显。”
有些人的反应是始料所不及的。罗伯特·A·塔夫脱倒很感情激动,他声音颤抖地说:“盖棺论定,他是个战时英雄,他为了美国人民,确实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纽约时报》发表的讣告式社论,作者悲痛之情,溢于言表。“正当强大、残忍的野蛮势力,威胁着要蹂躏整个西方文明的时候,幸有罗斯福坐镇白宫。百年以后,人类也会为此俯伏而感谢上帝。”纽约交响乐团取消在卡内基音乐厅举行的音乐会,这是1865年林肯逝世以来的第一次。在伦敦,丘吉尔正要步入唐宁街十号书房时听到这个消息,他说:“真是晴天霹雳,我仿佛身上挨了一拳似的。”英国白金汉宫的《宫廷通报》发表讣告,外国元首而又非皇室成员的丧耗登在这报上,也是破例的事。莫斯科下了半旗,旗边围上了黑边。《纽约时报》的记者来电报道说,人们一再相告:“我们失去了一个朋友!”
在华盛顿,广大人群聚集在白宫周围。当时在隔壁政府大楼办公的迪安·艾奇逊,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其实没什么可看的。我相信他们也并不打算看到什么。他们只是默然伫立,若有所失而已。”在柏林,俄国人的炮弹已在地下元首府邸外面落地开花,而戈培尔还喋喋不休地说:“我的元首,我向您致贺!罗斯福已一命呜呼。星相显示:4月下半月我们将时来运转。今天是4月13日星期五了。转折点已经到来了!”希特勒也颇信以为真。但是,东京广播电台的广播却出人意料,它引述首相铃木贯太郎海军上将的话说:“我得承认,罗斯福确是领导有方,美军今天优势地位莫不有赖于罗斯福之领导。因此,他的去世对美国人民是个巨大损失,这点很可理解,我也深表同情。”然后播音员接下去说:“为了对这位伟大人物的去世表示敬意,我们现在特别选播几分钟的音乐。”
至于默默无闻的人,则以其特有的方式,寄托哀思。圣地亚哥市有一位名叫佩特罗斯·普鲁托帕帕达基斯,向法庭申请改名为佩特罗斯·罗斯福·普鲁托帕帕达基斯。纽约消防局向所属消防站发出“四五长鸣”,这是消防队对因公殉职的队员志哀的信号。芝加哥一个男孩在后园里摘了一束花送去,附了一张纸条说,他不能参加葬礼,深以为憾。格罗顿中学学生,在进晚餐前获悉本校1900届毕业生总统逝世的消息,没有进食就在校长率领下,列队进入校内教堂哀祷。在海德公园村的圣詹姆士主教派教会教堂,为了悼念他们这位年长的教区委员,敲钟志哀。《纽约邮报》表示哀思的方式,简单隆重,若总统有灵,也会深为感动。该报只是在每日伤亡栏栏首,发布一则消息:
『华盛顿4月16日电:最近一批部队死伤名单及其近亲的姓名:
陆军-海军阵亡
富兰克林·德·罗斯福,总司令。妻:安娜·埃莉诺·罗斯福,地址:白宫。』
美国军队的《扬基》周刊的编辑写道:“我们曾说过罗斯福的俏皮话,我们拿罗斯福寻过开心……但他毕竟是罗斯福,是领导我们这一代人成长的人……他不但是武装部队的总司令,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总司令!”佐治亚州一位老年黑人说:“就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给我们开出一条道路。”很多与罗斯福从未谋面的人都纷纷对作家约翰·根室说:“我从没有见过他,但感到好像丧失了一位挚友。”至于根室本人,他最初也难以理解这样一件举世同哀的事。“他与世长辞,似乎难以相信。他相信人的本性善良,他致力于改善各地贫贱之人的处境,他理想高尚,又有雄才大略,信任人民,而又有无比的能力去鼓动人民群众,使人尽其才——现在这一切都已成往事,实在令人一时难以接受。”众议员林登·约翰逊在国会山谈及罗斯福,真是如泣如诉:“他呀,对我一直就像父亲一样。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不管是在哪里,他是惟一无所畏惧的人。上帝呀,上帝——他是怎样把我们所有的人的担子全担起来的呀!”
当然,也有很多美国人并不认为他是个战时英雄,也没有感到有如失去挚友,肯定更没有感到他亲如生父。这些人的情绪,往往是悲喜交集的。有一位曾经拼命反对他的人悲伤地说:“现在我们得自己做主了!”但是,有些人对今后可以自己做主,倒很高兴。当有关总统的第一则急电传出来的时候,有个著名华尔街律师的妻子,在公园大道一家旅馆的电梯里听到这个消息,神经质地把一只手套捏来捏去,急不可待地想从收音机里听听消息。突然,后面有一个男人大声说:“咳,他总算是死了!可不是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这位妇女转过身来,用手套打了那个人一个嘴巴。
有些人感到罗斯福将永远是他们的总统。塞缪尔·格拉夫顿的悼辞,也许最能反映他们的感情。他说,“人们想到他,就觉得他好像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司机,烟嘴翘在嘴里,每次急转弯时都听到后面惊吵之声。他们老是对他说他这样装车不行。但他知道他装载的方式,在下一个转弯时不会出问题。他知道后面人什么时候是真的惊叫,什么时候只是故意吵嚷。但他对搭客们是有感情的。他不在人间了,汽车也停了下来,离开天堂之门还很远。现在乘客彼此争辩,相持不下:究竟下一个弯该怎么转法呢!”
杜鲁门的女儿玛格丽特那时正在康涅狄格大道4701号二楼五间一套的房间里,换衣服准备赴宴。电话铃响。她听到父亲的声音,据她后来回忆:“又紧张又特别。”但她想着当晚令人兴奋的晚会,却高兴地说,“嗨,爸爸您好!”
“叫你妈妈来听电话!”
“您回家吃晚饭么?”
“叫你妈妈来听电话!”
“我只不过说句客气话嘛!”
“玛格丽特,请你叫妈妈来听电话,好不好?”
她很委屈,眼睛湿润,回到化妆台前。几秒钟以后,她抬起头来,见妈妈站在门口望着她——或者说,从玛格丽特看来,好像妈妈视而不见,只是朝她这个方向望过来。
“妈妈,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贝丝·杜鲁门回答得很慢:“罗斯福总统去世了!”
“死了?”
贝丝给一位朋友去电话,这时门铃响了。玛格丽特去开门。一位素未谋面的女人站在门外。
“杜鲁门小姐么?”
“是的,什么事呢?”
“我是美联社的,我想……”
玛格丽特这才发现她只是穿着衬裙来开门的,窘得要命,砰的一声把门关起来。那时,她意识到今后再不能过清静的日子了!她从窗子下望,见下面聚集着一群人——新闻记者、摄影记者、朋友、好奇围观的人等。这个大厦的经理还发现,原来这套就要空出来的公寓房间,宽敞宜人、交通方便,每月120元租金,而且冻结不能再涨价,现在上门求租的已不乏人!
罗斯福夫人的专机在本宁堡跑道上空盘旋,准备着陆。与此同时,比尔·哈西特则在亚特兰大市那间帕特森殡仪馆商购棺木。哈西特要一副黄铜衬里的结实红木棺材,但那里没有。黄铜是军用物资。哈西特又提出棺木要六英尺四英寸长,因为罗斯福原来个子较大。但这看来也不好找。殡仪馆老板本来有个较长的红木棺材,但已答应卖给新泽西州一家殡仪馆。于是他们扯来扯去,争执不下。最后这位来自佛蒙特州的哈西特,由于精明机敏,又有总统的威望作后盾,把这所殡仪馆里最好的棺木买了回来。上午10时45分,这副棺木随同两部灵车,到达温泉。40分钟以后,埃莉诺·罗斯福、麦金太尔医生和史蒂夫·厄尔利也乘车赶到。
罗斯福夫人同格雷斯·塔利以及在场的表亲都进行了长谈。不知道是谁把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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