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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之莺莺挽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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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差阳错,信阳就成了齐军奴兵营的一员。他这时候才知道,牛叔就是奴兵营的一个队正,奴兵营干的活就是平时为大军征集粮草,喂养战马,看护伤员。战时就冲在最前面,去和最凶恶的敌人搏斗,为大军创造打败敌军的机会,说白了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每场战斗下来,奴兵的伤亡为全军之最,但凡上阵的奴兵,能够活下来一半就算是老天保佑。鲜卑贵族统治的天下,其他各族都是他们抓捕奴兵的来源。想要摆脱奴兵的身份,就得立下战功,累积到一定战功之后,才能获得上官的正式承认,给予正规军人的待遇。
  信阳不在意这些,他相信凭他的身手和胆识以及谋略,想要脱颖而出很容易,他在乎的是自由,只有成了将军之后,才会获得绝对的自由,那时候,他才能在休战的时候,重新去寻找小怜。伤已痊愈,他搬到了奴兵营的营地。
  送走了牛叔,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望着黑乎乎的仿若要塌下来的帐篷顶,他的脑海里划过他回村子看到的那一幕幕。疼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娘亲就这样没了,再也看不见她望着自己那满脸慈爱的笑容了;严厉教导自己的烈叔也倒在了敌人的乱刃下,再也看不见他脸上对自己的期望了;小怜如今不知身在何方,遭受着怎么样的苦楚。
  想起这些,他的心就好痛好痛。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滑满了他的脸庞,在这黑暗之中,他放任着它们尽情的流淌。他终究只是一个少年郎,心并没有那么的坚强。转眼间,整个世界,除了姐姐,他已举目无亲。
  在这里才呆了几天,信阳和牛叔这个队里的奴兵们就已经打成了一片,他那稚气未脱的好看小脸,加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让奴兵营的士兵们心生亲近,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对他照顾有加,好些还把自己偷偷珍藏的好吃的拿出来给他。信阳推辞不掉,只能接受他们的好意,看着他们摸着后脑勺那憨憨的笑容,信阳心里也感到满足。
  信阳难得的活得轻松起来,看着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伤疤,他就为他们感到不公,立下战功,就该受到奖赏,这是军队最让人信服的地方。可是,就因为他们是奴兵,战斗的时候他们冲在最前面,和最强悍的敌人拼命死磕,斩获的功劳大部分被抹掉,获得的赏赐也经常被上级截留。他们好像也已经认命,脸上从来就没有不平和愤怒,只有麻木和茫然。也许战死,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两军不断的小规模交战,奴兵营里每天都有大批奴兵被抽调上战场,有许多的人死在了战场上,再也回不来。战斗越来越频繁,终于轮到了信阳他们上战场。望着身边这些已经熟悉起来的面孔,想到他们大多数也许就会永远的埋骨在这里,信阳在心底发誓,他要将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听着远方厮杀的呐喊声,信阳捏紧了拳头,眼里释放出无尽的杀意。压抑在心底的痛苦和仇恨,需要得到宣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战场,将这群沾染了亲人鲜血的屠夫都送去地狱!
  

☆、初入战场

  望着西面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战场,听着由近及远的喊杀声,斛律武都颇为沮丧,父命难为,况且父亲也是为了家族的长远做打算,他也没有勇气对父亲的决定指手画脚。只是想到战场上那种热血沸腾的快感,他就非常的不舍。
  当弯刀砍进敌人的脖子,鲜血飙起来的刹那,他是多么的兴奋。当他踏着敌人的尸体率先入城,感受着身边将士眼里的羡慕,他是多么的激动。只有放马血战,破阵杀敌,方显男儿本色。不过,父亲说得对,该得的荣耀自己已经得到,切不可奢望太多。垂头丧气的抽了一下□□的坐骑,依依不舍的朝着京城的方向回家。
  狼烟翻滚,平阳城下,大军的交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那些冲锋陷阵的断喝,那些刀剑入肉的沉闷,还有那些死亡之前发出的绝望的咆哮,都与斛律武都不再有任何的关系,更和被带去邺城的小怜没有任何关系。
  马车渐行渐远,带着小怜去了她从未去过的邺城,一路上,斛律大将军府的护卫不停的向这些即将进入斛律大将军府的可怜人吹嘘,斛律大将军府待人极为和善,在里面生活很惬意,能够找到如此仁义的主家,算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等等。
  在这个胡人放马南下,汉人如猪如狗的年代,能有一个安身之所,确实不易。可这不是小怜想要的,好好的村子刹那间变成了人间地狱,至亲的亲人在片刻之间已经阴阳两隔。该死的战争让无辜的小怜变成了孤儿。
  从小无忧无虑的她,一下子仿佛从天堂掉进了地狱,熟悉的家和村子没了,疼爱自己的爹娘也没了,还有那些宠溺自己的邻居叔叔婶婶们也没了。偌大的世界,她已举目无亲。除了阳哥哥,她已别无牵挂。
  望着不断倒退的车辙印,她知道,自己离生她养她的那片土地越来越远,也离自己的阳哥哥越来越远。世界这么大,想要和阳哥哥再次相遇,谈何容易。阳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远去邺城了吧,他回到村子,看到遍地的惨状,一定会悲愤痛苦吧,没有找到自己,他一定会努力的满世界的找自己吧。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掉。阳哥哥,我只盼你好好的活下去,我在这茫茫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你来找寻。
  斛律光的守城之能,可比韦孝宽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同样的平阳城,被斛律光守得固若金汤,周军多次攻城,均被斛律光打退。攻城日久,周军粮草告罄,这个时候韦孝宽也冷静了下来,为了自己的那点屈辱和不甘,将这近十万大军折损在这平阳城下,得不偿失。
  此刻的周军已经显露出疲惫,想要在斛律光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只能是一种奢望,一着不慎,撤退就会变成大溃败。这么多年来,能在斛律光手中全身而退的,不过一手之数,昔年的宇文泰也没做到过,也被斛律光追击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如今,韦孝宽只希望能和斛律光痛痛快快的决一死战。只有打败斛律光,数万大军才有生路。和尉迟迥两人商议了一下,两人就决定派人向斛律光下战书。
  接到周军的战书,斛律光笑了,看来周军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两军交战这么久,双方都损失惨重。他清楚的知道,这支周军不是易与之辈,因此他才依托城墙,和周军打起了防守战,拖垮他们的补给。如今看来自己的策略终于奏效了。
  当斛律光将自己决定与周军决战的消息告诉众将之后,帐下众将一脸深重,周军虽疲,可是几万人马摆在那里,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有人劝道:“大将军,不可上了周军的当,我们据城而守,粮草无虞,没必要和周军死磕,拖也能拖死他们。周军两倍于我们,硬拼我们不占优势。只要拖到他们粮草耗尽,平阳之围自解。”其余诸将也纷纷附议。 
  斛律光道:“诸位都是我大齐的能征善战之才,都看清了当下的局面,敌人的确还很强大。但是!我们带领的是什么兵,是无敌于天下的六镇铁骑和河东之师!想要让我们承认不敢与周军硬拼,你们去问问你们麾下的儿郎们答不答应!守城日久,我们的骑兵被困在这座小小的城里无法纵马狂奔,麾下将士的马刀早已饥渴难耐!如今,我们第一步的战斗目标已经达到,现在,该让他们在我们铁骑和弯刀下痛哭惨嚎了吧!我要让他们永远都记住,六镇的马蹄声,是他们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来人,将战书送回周营,就说我斛律光应了他们的挑战!”
  下令之后,他对帐内诸将道:“诸位赶紧回去备战吧,让我们儿郎的热血沸腾起来!这一战,定要大破周军,让他们知道侵我国土,杀我子民,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帐下诸将抱拳应喏,退出大帐赶回了自己的军营。一想到又要经历一场大战,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战功和官职财富在向他们伸手,脸上挂满了兴奋。
  在平阳以西的原野上,双方摆开阵势,决一死战,谁都想在这一战中将敌人全部消灭,把己方所有的家底都摆了出来,十几万大军在这不大的地方聚集在一起,旌旗遮天蔽日,武器的锋芒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信阳跟随着奴兵营,站到了大军的最前线。
  望着对面周军严整的队形,以及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冷光的刀枪剑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曾经也被烈叔带着看过不少的战阵厮杀,可是第一次站在数万敌人的对面,心底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长矛,希望待会儿能依靠它,多杀几个敌人,在这十几万人的屠宰场上活下去。
  周军率先发起了冲击,骑兵的长刀高高扬起,万马齐嘶,一万铁骑杀气腾腾的朝着齐军杀了过来,马上骑士那牙关紧咬的狰狞面孔,让许多的奴兵不由自主的两腿打颤。可是一想起身后督战马刀的凶残,逃跑的心思刚刚升起就烟消云散。只有干掉眼前冲过来的敌人,才有活命并且摆脱奴兵这个身份的机会。大伙儿咽了咽唾沫,紧紧握住手里的长矛。两眼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面对敌人扬起的弯刀和如雷的马蹄,信阳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虽然初临战场,父亲传承的武勇已经在他骨子里沸腾,也许只有战场,才是自己这个刘家儿郎最终的归宿。
  沉稳的握住长矛,扶正了身上破烂的甲胄,挡住要害,让它至少能带给自己哪怕一点点的防御力。将手里的长矛朝前刺出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这个角度迎上冲锋的骑兵,正好能将它毫不费力的送入骑兵的胸膛。
  牛久的大嗓门在信阳的耳畔回荡起来:
  “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注意了,敌人就快冲过来了,把武器给老子握紧点!朝着他们的身上给我使劲招呼!不想死的就按照我说的做!”到了信阳跟前的时候,看到他那标准的动作和坚毅的小脸庞,嘿嘿的笑了一声,拍了下信阳的肩膀,道:“小子,看这样子不像是刚上战场的兵娃子啊。干得不错,动作挺规范,一会儿多杀几个敌人,到时候我替你上报战功!”
  说完他又低声说道:“也别太拼命了,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会儿要是挡不住了,千万别硬来,躺下装死都比被敌人砍死好。只有活下来才是最大的胜利。”
  听着这个才相处了几天的憨厚大叔关切的话语,信阳的鼻子一酸,眼睛有点湿润,重重的嗯了一声:“大叔,我们都要活下来,我还没有买最好的杏花酿报答你呢。”
  牛久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说的没错,老子还没活够呢,要死,也得等喝了你的杏花酿再死。”
  齐军的方阵如果堪堪能称不动如山,周军的的马蹄那就真的算得上其疾如风,一个呼啸的功夫,敌军的马蹄就已经到了跟前,马背上的骑兵那狰狞的面孔,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一样。前排的盾兵在战马的重重撞击下飞了起来,朝着己方阵线的后面飞了过去,口中的鲜血随着身躯的飞舞洒在了阵线上空,下场凄惨。后边的□□兵在前排盾兵的掩护下,开始不断的朝敌人的骑兵身上招呼,锋线上顿时血肉模糊,刀枪入肉,戈矛相击。人的惨呼,马的悲鸣,回荡在战阵上空,让这片大地彻底沸腾了起来。
  随着前排奴兵的不断阵亡,骑兵的不断破阵深入,信阳的长矛也终于捅了出去,那个冲的最靠前的骑兵一下子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被后面的战马狠狠的踏在上面,连嚎叫都没来得及,就迅速的沉寂了下去。
  信阳的长矛又刺了出去,稳稳的递在了另一个骑兵的马腿之间,用力一荡,战马一声惨嘶,朝前扑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狠狠的栽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后面补上的奴兵在身上捅了好几个窟窿。
  一连对付了好几个这样的骑兵,周围的奴兵也有样学样,抱成一个个的小团,给周军的骑兵不断的制造麻烦。
  伴随着敌人的步兵跟在骑兵的身后冲了上来,锋线上出现了来回拉锯争夺。信阳已经站到了锋线的最前沿,那些妄图从他这里突破的骑兵都遭了秧,信阳跟前的尸体已经堆了一大堆,后面冲上来的敌人,对这个凶狠的奴兵也有了畏惧,下意识的开始避开他。
  牛久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看到信阳面前成堆的敌军尸体,开始让自己队里的所有人有样学样,这一小块阵地渐渐的稳固了下来,面对着周军拍浪般的攻击,稳如磐石。信阳身边的周军尸体越来越多,他身上的淋淋鲜血加上那幅杀神般的狰狞面孔,吓得周围的敌人一时竟然不敢上前。
  信阳也适应了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随着死在他手里的人越来越多,他身上散发的暴戾之气也越来越重,爹爹战死时的无奈,全家东奔西跑躲避追杀时的苦难,娘亲那惨死之后脸上仍未消散的担忧,烈叔倒下时那满脸的不甘,以及小怜失散后那不知在何方对自己的殷殷期盼,一样一样的在他的眼前重复,这让他逐渐失去了理智,眼里的暴戾之气越来越盛。
  随着一声仰天大吼,仿若狮子受伤之后的咆哮,信阳冲出了战阵,他扔下了手里欲断的长矛,拔起地上那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死后留下的铁枪,猛虎出笼般的冲进了敌群,铁枪过处,鲜血残肢翻飞,敌人鬼哭狼嚎,眼前的周军被他杀得不断的后退。
  牛久看到信阳杀得豪气冲天,大喝一声,跟着冲了上去,后面的奴兵仿若有了头狼带领的狼群,顺着信阳冲开的缺口,像一股洪流一般冲了进去。缺口越来越大,敌军的阵形也终于开始混乱。
  眼见战局这么快就朝着对己方有利的方向发展,斛律光大感意外,往常只是充当炮灰的奴兵,这次竟然带给他如此巨大的惊喜,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果断的传令,战旗一挥,两翼的精锐骑兵迅速冲了上去,赶在周军中军和前军汇合之前,对他们的中军发起了冲击。
  六镇铁骑的威名让韦孝宽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派出了己方的骑兵,朝着齐军骑兵的侧翼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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