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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皇后(螽斯羽)-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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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滔滔心中惴惴不安,对殿内正在发生的事一知半解,忽见范姑娘眼睛红红出来,见到自己竟未行礼,径直向殿门外走去。

☆、第十九章 争宠(二)

  滔滔睡醒时,时辰已不早了,但她只是卧在绣被里,阖眼听窗外鸟啭莺啼,懒懒不想起床。忽然想到自己昨日新绣的东西,要拿去给范姑娘看看,指点指点才放心,便起身更衣。又怕去晚了她去御前上值,早膳也不用,忙忙擦过牙向兰薰阁行去。
  盛夏清晨,湛蓝的空中点缀着丝丝缕缕卷云,绫纱般缥缈,滔滔一路穿花度柳,脚步轻快,须臾行至兰薰阁门外,刚要进门,未料想迎面见皇上从门内出来,满面含笑,精神抖擞,明媚的晨曦洒在面上越发显得他儒雅而不失威严。皇上迈出门槛后还回头向门内一挥手,似在示意门内人无需再送。
  滔滔心下诧异,忙躬身行礼。皇上听见动静,回头见滔滔在路旁拘着礼,便握了手将她搀起来,笑道,“这一大清早,你又无需上朝,起这样早做什么?”
  滔滔调皮一笑,道,“官家在行宫也不用上朝啊,为何也起这么早?”她见皇上心情甚好,又问道,“官家这么早来找范姐姐梳头?”皇上将手背到身后,似极力忍着笑,轻咳一声摆摆手,说道,“朕先走了,你自便吧。”说罢转身离去,也不乘肩舆,只命人在后面跟着,跟皇上的杨都知走出去十几步还回头瞅一眼滔滔。
  滔滔被皇上和杨都知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他们走远了,才起身进殿。见范姑娘正在美人榻上斜倚着出神,脸上似有泪痕。范姑娘不想滔滔这样早来,忙低头将泪擦掉,勉强起身相迎,说道,“你怎么这样早?”
  滔滔见状,心里疑惑,向她面上觑两眼,道,“姐姐,你怎么哭了?被官家责罚了?”观音又用绢子拭一拭泪,起身给她准备糕点,掩饰道,“好好的我哭什么,昨日灯下刺绣,功夫长了没注意,眼睛劳累些。”
  滔滔闻言,半信半疑,也不计较,捡了两块荷花酥吃着,含含糊糊说道,“你今日当值么?若不当值,还教我刺绣吧。”
  观音闻言,扭过身去,随手取了花浇,向花架上养的一株蕙兰洒些水,说道,“官家准我今日不用去上值。”声音似有哽咽,片刻又说道,“我是掌饰,上值也是要早起的,这会子去哪成。”滔滔一想也是,便说道,“对了。我方才来时正巧遇见官家了,他怎么这样早早的就来姐姐这了?”
  “你今日不用替娘娘抄经吗?仔细娘娘叫你。”范姑娘忽然说道,并不回头。滔滔正要伸手捏第三块荷花酥,听得她话里竟似有一丝不耐,撵人走的意思,手悬在桌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片刻讪讪说道,“那我先去了,姐姐歇着吧。”嘴里说着,眼睛看着观音,见她一手蹙额,似有不胜之状,越发纳罕,只能闷闷出了殿门。
  滔滔疑惑的很,又想不通,随手薅一枝嫩柳,一圈圈缠在指上又松开,恰如她眉头皱了松,松了皱,一时与两个人走了个正对面还犹是魂不守舍。
  滔滔抬头一看,是十一和十三,便行过礼,看着十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十一见状,轻笑一声,拍拍十三肩膀,拔腿便走,滔滔方才想起来一事,叫道,“十一哥。”
  十一听见滔滔叫她,微微有些诧异,回身问道,“何事?”滔滔走上前,低声说道,“范姐姐想是受了委屈,我见她今日很是不开心的样子。”
  十一闻言,一愣,问道,“怎么说?”
  滔滔道,“今日一早我去找她,见官家从她那里出来,待我进去看时,姐姐似乎在抹泪,想是被责骂了,你劝劝她吧。”
  滔滔刚说完,十一已定在当地,面上雪白,一丝颜色也无。他伸手抓住滔滔手臂,声音有些发颤,问道,“早上官家从兰薰阁出来?”滔滔说道,“是啊,一大早我还没用早膳,官家已是梳完头了……”忽然被十三使劲一捏,吃痛便住了口。
  十一双手紧握,呼吸急促,摇摇晃晃向兰薰阁行去。十三也顾不上那许多,对滔滔说,“快去请苗娘子。”说罢起身向十一追去。
  滔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手足无措,惊惶看着十三拽住十一胳膊。十三回头又说一遍,“还不快去。”
  滔滔回过神来,照十三嘱咐的,向玉英阁跑去。因十一进宫后,由苗昭容照看着,所以此时滔滔虽迷茫,还是照做了。她一面健步如飞,一面想十一如雪的面色,冰凉的神情,猛地停下脚步,脑海中似有闪电划过,这几日的反常终于明晰起来,霎时也面如金纸,过了好半响才跌跌撞撞动身。
  幸而玉英阁离着不远,很快便到了。及到了门口,滔滔想到瑜柔这几天未见,八成现在也在殿内歇着,不由心中发怯,定定盯着殿门,指尖把袖口捏了又捏。直到殿门口一直拘着礼的宫人再次开口提醒道,“郡主,公主在殿内。”滔滔才鼓足勇气迈过门槛。
  正殿内静悄悄,凉浸浸,苗昭容和瑜柔正并肩站在地上,一同欣赏面前桌案上的一副山水画。
  事发紧急,滔滔也顾不上许多,急匆匆向苗昭容行过礼,说道,“娘子,请随我去兰薰阁走一趟,事关十一哥!”
  苗昭容一听便有些慌,走到滔滔面前,握了她的手,问道,“十一怎么了?”滔滔拽着苗昭容便走,说道,“您先随我去,路上我说与你听。”
  且说十一神色恍惚,咬牙拼命要甩开十三,奈何十三拼尽全力,死死将他钳住,拽至僻静处。十一低吼,“放开我,我要问明白。”
  十三一面死命拽住十一,一面前后打量,生怕惊动人,说道,“你还想问什么?”十一此刻困兽般,百般挣脱不得,竟一拳擂在十三胸口。十三吃痛,不由松了手弯下身,抚着胸口抽气。旁边苏盛景和石得一碍于身份,都只管在地上跪着着急。
  十一解开钳制,立刻又向兰薰阁行去。正在紧要关头,苗昭容扶着滔滔的手急急走来。十一见了苗昭容,略一怔忪,只得倾身行礼,起身便转身欲去。苗昭容在路上已听滔滔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冲十一背影喊道,“你此刻去,是想逼死她吗?”
  十一闻言,身形一顿,定定盯着近在眼前的兰薰阁。兰花开得那样好,清甜的香气飘过来,让人醺醺欲醉,琉璃黄瓦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条条金线,耀地他睁不开眼。十一仰天喟叹,双臂颓然,片刻缓缓调转身,向寝殿走去,全然不复往日飘逸清俊的风姿。枯叶在他皂靴下碎成齑粉,清风一吹,痕迹都不曾留下一点,渐渐生出一种孤独的味道来。
  苗昭容满目怜惜看着十一背影,半晌才向十三说道,“烦你多照看他几天。”十三缓过神来,答应着。
  待苗昭容走远,十三冲滔滔说道,“我去看看十一哥。你这几天先别去找范姑娘,先让她自己静静吧。”滔滔点点头应了,目送十三走远,又站了好一会子,方回了寝殿,想起来范姑娘那日在娘娘殿里的哭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十三到成平殿时,十一已自顾自喝上酒,见他来了也不理。十三不语,只命人又添了酒杯,默默在对面陪着。
  “前日晚上她还与我一起看昙花,说什么‘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她那样反常,我竟没有察觉出来。”十一凄苦一笑。“上次你提醒我,娘娘将她单独放在兰薰阁时,我就应该警醒,怪我太自负。”十一忽然重重将酒杯摔在案上,“即便如此,她为何不早说与我?我定会想办法救她。”
  “十一哥,范姑娘心思细腻,行事稳重,必然有她的苦衷。”十三微叹一声。
  “我原打算着,再过半年……”十一斟满酒,“待她及笄,找机会求官家,将她赐予我。”十一咬着牙,紧紧握着酒杯,“这几天,她……该是怎样熬煎着!”
  十三默然,擎起酒壶替他斟满酒。“我不甘心。”十一猛地将酒杯掼到地下,摔得粉碎。“十一哥,他是官家!”十三冷静说道,“你即便不做这皇子,再不济也是世子,可以由着性子来。但是你想过她吗?稍有不慎,她会有性命之忧!”
  十一闻言,似泄了气,两手垂下来,闷头枯坐,半晌直接捧起酒壶对嘴狂灌。十一已是喝得神志不清,乜斜醉眼向十三说道,“莫要重蹈我覆辙。”说罢身子一仰,醉倒过去。
  十三命十一的内侍苏盛景妥当伺候他躺下,满腹心事出得门去。想到十一那句话,十三心里一阵阵发紧,摩挲着手里的碧玉串子,信步在宫内游走,抬头看残月如勾,星光萧索,冷清清洒满宫院,不由叹一声悲欢离合,百态人生。
  十三回寝殿时,夜已阑珊,他思绪起伏睡不着,辗转了几次,便披了外衫起床,命人掌灯,取出一封信来在灯下细细读了,斟酌半晌提笔疾书,书成后交予石得一,嘱咐他明日务必亲自送出去。

☆、第二十章 争宠(三)

  这日晚膳时分,周姑娘与徐姑娘正在纱窗下每人对着一个定窑绿釉敞口瓶插花。周姑娘手里捏着一枝白百合修修剪剪,徐姑娘挑了几枝娇艳的并蒂海棠,二人正说说笑笑,忽见张昭仪心事重重从殿外进来,忙放下花枝起身相迎。
  张昭仪本就恼怒皇后趁自己有孕,将养女范姑娘安排去侍寝争宠,此刻见自己的两个姑娘,竟跟没事人一般,不由冷笑道,“你们俩镇日家摆弄这些没用的,也不说跟皇后那俩丫头学学。人家一个享专房之宠,官家接连五六日都是在兰薰阁歇着;另一个更好,都不用侍寝,撒撒娇官家都让她几分。”
  她二人明白张昭仪说的是范姑娘和滔滔。周姑娘知道以张昭仪的性子,必然不会甘心被皇后的人抢了风头去,气几日自然会有安排,因此便不做声,只将炕桌上的花瓶收好,端了温牛乳来。
  这徐姑娘素日便是个争强好胜的,见差不多前后脚进宫的范姑娘现下如此得宠,心里正嫉妒不忿,此刻又无辜被张昭仪夹枪带棒埋怨一顿,胸中憋闷,脸儿涨得通红,半晌说道,“娘子,范姑娘得宠,也是皇后娘娘早有打算,百般提携才成的。”
  张昭仪闻言,下死眼盯住徐姑娘,明白她这话里行间是埋怨自己不给她机会的意思。片刻她微微一笑,走到徐姑娘面前,用手捏住她下巴一抬,道,“你果然是个伶俐的,这话倒提醒了我。”
  周姑娘见状,忙打圆场,扶着张昭仪坐下,劝道,“娘子莫气,依奴家看,不过是因为娘子有孕在身,不便侍寝,范姑娘才占几日风头而已。待多过些日子,官家新鲜劲儿过了,指不定也就丢开手了。”
  张昭仪以手撑头,不置可否。她原以为自己有孕,左不过宫里原有的老人,如连婕妤,朱美人等多得些便宜罢了。不成想皇后自己不得宠,竟安排养女来争宠。她原在宫中独占鳌头,此刻被一个素日不放在眼里的丫头抢了荣宠,岂能善罢甘?
  沉思片刻,她向两个养女面上来回打量一通,心下暗想,若论以前,徐姑娘话多,行事也机敏,甚是招人喜爱。然而经了几次事,却发现原是个沉不住气的,且素日心高气傲,他日若得势,保不齐忘了自己是她养母。
  她思忖一番,拿定主意,起身对周姑娘说,“你跟我进来,我有事嘱咐你。”
  待二人到了内室,张昭仪命人将新作的海棠红对襟大袖衫找出来给她换上,端详一下,又命她将身上的大红抹胸换下来,换了鹅黄色双层纱的,隐隐约约在前襟中透出来一抹□□,又命她挽上抹胸同色披帛,遥遥呼应。
  张昭仪回手从自己头上拔下来一只海棠珠花步摇替她簪上,又向她耳后涂抹些百合香露,这才微微一笑,道,“如此一来,同我刚进宫时也不差什么。”
  一时到了正殿,她又命人擎上来一个插着精致插花的缠丝双耳瓶,交到周姑娘手里,向她耳边细细嘱咐一通,又斜睨一眼旁边眼里似要冒出火来的徐姑娘。
  周姑娘的耳根红上来,羞羞怯怯,越发显得面如娇花,须臾点点头,福一福便托着花瓶向外走去,并不用人跟着。
  徐姑娘见她如此出去,心下明了,身不由己跟着来到院子里,在花架子底下站了许久。眼看着周姑娘背影都已消失好一会子,闷闷不乐径直回了偏殿。
  若在素日,张昭仪用膳,她必是要在后面伺候着,今日也不去,只满腹心事在窗下坐着,心悬在半空中,没着没落,似在等待什么。
  院子里一有响动,她便飞快抬头看一眼,随即又满面失望垂下头来,如此反复直到夜深再无人出入。交了亥时,周姑娘还未回来,宫人们便欲关门。
  玉涧阁宫门是两扇大铜门,分外沉重,需要二人合力才能推动,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在静夜中分外清晰,终于“咚”一声,两扇门并在一起。今夜,周姑娘怕是不回来了。徐姑娘径直走进内室,面朝下趴在床上,肩膀微微颤动。
  ……………………………………
  兰薰阁外各色剑兰,蕙兰,蝴蝶兰在月下悠悠绽放,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结在叶片上,花蕊间。
  夜已深,兰薰阁的门却“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窈窕身影闪身出来,顿了片刻,便在花间飞舞柔夷,轻轻采撷露水,正是范姑娘。
  这两日皇上未来,她终有时间可以静一下,但闲下来却觉无边无际的忧愁涌上来,令人无处可逃,只能寻些事情来做。自从侍寝后,她只在兰薰阁,另就是每日去会宁殿给皇后请安,故而一直未见过十一。
  不多时,觉得腰间略略有些酸,她便直起身子,背过一只手去在腰间轻轻捶着,轻轻叹口气,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仔细伤着腰!”
  范姑娘闻言通身猛然一僵,恍惚间觉得定然是幻觉,都已快交丑时,他怎么可能在?馥郁浓烈的兰花香气中,却有一丝清淡熟悉的味道飘过来。
  她不由转过身,十一清隽的眉目近在眼前,依然是月白衣炔,颀长身形,却憔悴许多。范姑娘手里的白瓷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同她内心的故作坚强一起,在见到十一的一瞬碎成齑粉。
  她脑中轰然一响,泪水已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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