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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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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谢管毫
文案
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花发多风雨;人生足别离。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天之骄子 破镜重圆
卷一
第1章 破城之箭
天授十九年,北魏海其腾君拓跋锋破汉都幽州,钦帝辞庙自尽,简王裂土称臣,萧齐作壁上观。大汉不复为天下正统。
夜沉如水,月明如镜。
云间宫城楼上随风高扬的火舌使今夜星月无光。
北来的悍旅,如今已攻下了幽州,傲视天下百余年的云间宫今夜大劫。
“已经不需要什么战术了,攻便是。”一个时辰前,大魏中军主将拓拔锋这么吩咐下去。然而,解决这场小杀戮,所化的时间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拓拔锋骑在马上,血污泥溅的铠甲外罩上了玄狐披风。在几百支火把跳动光影下他的侧脸越发高深莫测。
所谓汉军,如今只剩羽林侍卫一营人马在螳臂当车。胜负已然没有悬念,只是任何一场的战役总会涌现几个有骨气有血性的将领,就好像花开是为了凋零。
大汉战功赫赫的四名将,二十年间被海其腾君拓拔锋折了三人。而随军副帅逍遥王元濬更是以所过之地寸草不生而恶名远扬。所以,在北魏铁骑面前负隅顽抗,不仅是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更连这宫、这城里的一切性命都看做一钱不值了。
不知出于何等心理,拓拔锋忽然向着那名为首的御林校尉,挥了一下手。
那校尉遥见拓拔锋的举动,只是弓弦一勾,一枝箭劈面射来。
拓拔锋微微摇头,根本没有躲闪。慕容黑云在马上只一欠身,那怨毒的箭头便偏离了目标,从拓拔锋身侧穿过。
在旁督战的副帅元濬怒气冲冲地一挥手,顿时响箭如雨,本来已在立队休息的弓箭手顿时精神抖擞,连珠不停地向那小统领方向射去,而那小子灵活地沉下去,不知死了没有。
但在这密集的箭雨之下,他无法再继续指挥,本来强硬的抵抗渐渐疲软。
大魏步兵蚂蚁般迅速地爬上城梯。元濬这才挥手止弓箭队。
他纵马跑道拓拔锋身边,道:“汉狗太不知趣。一会破宫,我可不能象你进城似的心慈手软。”
拓拔锋淡淡道:“随你。”
元濬顿时满意地一哼。拓拔锋也微笑,仿佛是鼓励,又仿佛是嘲笑。
就在此时忽然前边传来一阵欢呼,元濬抬头一看:朱雀门沉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大魏铁骑鼓噪而入,象一道黑色的水龙将黄色制服的大汉禁军冲得四处溃散。
“元烈好小子,那么快就把门打开了!”元濬兴奋地就要拍马向前。
拓拔锋本在微笑,听见元濬的话却顿时变色,回头喝道:“传令容甯:止!”传令官的旗鼓应声变化,那鸣金之声响遏行云。
元濬也见拓拔锋如此郑重也顿觉异样,只是取胜心切,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
拓拔锋肃然道:“太快了,怕中计。”
还不待元濬接口,只听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地动山摇,巍峨高耸的朱雀城门如齑粉一般碎裂。
冲进朱雀门的黑骑兵血肉横飞。被传令官截住的中锋主将容甯离朱雀门只有丈余,爆炸喷出的沙石在他的脸上擦出道道血痕。先锋骑兵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这回眼见看着地狱之口离自己一步只遥,不由也齐齐呆住鸦雀无声。
号称破城之箭的骠骑,在玉石俱焚的烈火地狱面前,亦不得不稍稍驻足。
“杀——”随着一声怒吼,元濬如火箭一样冲向那已成废墟的城楼。容甯这才回过神来,回头向拓拔锋做出了一个“要跟随么”的手势,拓拔锋点点头。破城之箭这才重整雄风,以雷霆之势冲向已成废墟的禁城。
“杀、杀、杀……”拓拔锋仰首看天,哑然而笑,低沉的嗓音如醇酒般醉人。
四周却无人明白,海其腾君究竟是在喟叹,还是诅咒。
“郎主?”慕容黑云惶恐地看着他。
拓拔锋摇头不语,只是一扬马鞭,浩浩荡荡去取那唾手可得的宫城。
作者有话要说:
^…^520快乐!
第2章 皇后之头
夜沉如水,月明如镜。
云间宫城楼上随风高扬的火舌使今夜星月无光。
已经没有时间了!
恐惧绞得我一阵阵胃痛,我再次狂捶殿门,整个朝阳殿只回响着这种砰砰的声音。
不会再有人留下,这个我知道。
我只是不解落到了今日的地步,还有谁,一定要我死?
一把把我推进藏宝阁还锁了门的混账,是皇后的人?还是陛下的?
窗口灌进的冷风吹上被冷汗浸湿的衣服,手背钝痛得厉害。我头昏脑涨地跌在地上,王樨啊王樨,真的已是日暮途穷了吗?
也许还是痛哭一场的好,可是酝酿了许久,终究没有一滴泪落下。
抬头望向窗外。 远处明月依然安定地照在闻名天下的留雁塔上,巍峨的塔尖宝相庄严,那一点流光婉转是塔上纯金的牌匾:春雨楼桑,无限落花悲帝子。剑阁秋风,有人洒泪悼将军。
那么显赫的帝子、将军,也都英年而亡。何况我一无所能。蹉跎岁月。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这房间唯一的窗下——其实是小窗形的通风口。踏在一箱的珍珠宝贝上看看风景:北门楼上火势熊熊,北魏军逶迤的火把,象吐着信子的毒蛇,迅速伸入大汉的心脏——云间宫。
正在我神思恍惚之际,远处留雁塔突然通身明亮,好似神明降临般美丽。 塔尖上铁风铃成串的往下掉。 一群乌鸦围着塔顶飞檐一圈圈的打转,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我吃惊地望着那塔,茫然无措。
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留雁塔迅速隐没到耀眼的火焰中,火光熊熊,烈焰翻滚,这景观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灰色瓦砖是王皇后悔恨的象征;九层塔身是谢丞相功业的纪念;冬天塔檐上的雪、春天塔楣里的鸟、夏天琉璃瓦上的雨、秋天随风悠扬的塔铃,在我出生之前就已存在的建筑现在片刻间化为云烟……
我不知道原来连晨雾也不能隐没的王谢两族凝固的荣誉;竟然也不是永恒。
那么塔下郁郁葱葱的聘林馆——如今我空无一人的平原王氏府邸,今夜又有怎样的命运?
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
“端妃殿下!”
沉思中,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叫着我遗忘多年的封号。真见鬼!
“殿下,你在干什么?不会是想从小窗里爬出去吧?嗯?”那人低声嘲笑。
我不由皱眉,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殿下怎么不说话?”
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不说话?那——我可走了哦,我可以保证我走了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搅你,除了……拓拔蛮子。”
“纪大人!”终究忍不住开口,我和他可真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繁露不曾见罪,何苦这般作弄?”
“因为纪某喜欢你。”他轻佻地道。
嗯?
“纪晴明爱慕殿下已久,难道殿下毫无察觉?”那人笑吟吟的声音,我却不由一阵恶寒。
“特来相请殿下随我去。若是呆在这里,只怕拓拔蛮子来了,会吃苦头呢。”
岂有此理!我掐着指尖冷笑道:“大人啊,你应该积积德了。难道大人没有听说‘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呵呵呵,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就是你说刻薄话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可爱。就像被踩了爪子的猫。可惜,陛下不欣赏。”
“你——”一时气结。近年来我实在气血消磨,此刻竟连怒斥也不会了。
“嘘——不要生气。” 那疯子的声音好不欣然:“告诉殿下一个喜讯,你一定会高兴的。刚才让你在这儿等了那么久,其实我是奉命到长春宫宣诏去了。你知道皇后那贱人看到赐死的诏书,是什么表情吗?哈哈哈,真是有趣极了。她害得一人之下的端妃殿下落魄成掌书宫女,我可容不得她!顾虑到殿下你在这里等我,我也懒得用什么手段折磨她,干脆把那贼贱人假正经的头切下来了。你……要看吗?”配合那邪恶的声音,咚得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撞到房门上。
“什么!”我骇得从百宝箱上摔下来,把脚都扭了。
“喔,不要怕,我知道你未必有兴趣看,虽然皇后那贱人害你不浅,可端妃殿下总是那么温柔。我立刻把它扔了,你别怕。”
“……”
“殿下,时间不多了呢。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我立刻开门,从此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吗?我知道你不像那些蠢货费尽心机也要爬上龙床。”
“适可而止吧你!”
那恶魔住了嘴,轻轻笑了两声。“那么殿下答应和我走了么?”
走?听得此言,我忽如醍醐灌顶。
窗外的火焰已将云间宫染得无比艳丽。
还要往哪里走?
一个狼狈贬谪的妃子,一个肆无忌惮的男宠、一个人头落地的皇后、一个倒施逆行的皇帝。这些人哪里可去?
除了这纸醉金迷的云间宫,又有哪里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藏污纳垢?
其实就是没有战争,这纠缠的众人,也都注定在这精致的地狱里死去。
“呵,……你异想天开了。”用脚踢开一地金翠,我疲惫不堪地坐下去。忽然间兴意阑珊,就算欧阳莹回来接我,我都不想踏出这个门了。
门外的人一声喟叹,仿佛是从最深的井里传出的声音:“难道你不知道,只要一句答应,就可以拯救两个人?”
“虽然纪大人格外不同,”波澜不惊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可王樨,一样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
第3章 落花之咏
峨峨正殿,白玉雕栏,华表耸立,御道堂皇。路边还有两行黄铜灯擎,象沉默的侍者捧着火焰。
汉朝不愧是中原之主。容甯站在朝阳宫门口赞叹。他下马时在那棵不知名的大树上靠了一靠,衣襟之上竟也染上一丝他母亲密锢谨藏的熏香之味。
只是,北风一刮,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掩盖了夜晚所有的清氛。浮云散去,月如银盘,照见的是满地死人。
对于方罹丧弟之痛的逍遥王元濬而言,不杀个横尸遍野,何足泄愤?
蠢货啊蠢货!虽然元濬的身世战功封号都高出容甯不少,但少年得意的容甯却并不以他为然。
“濬王爷怎么把那么多奴隶都杀了?郎主又下了屠城令么?”慕容薄嘟囔着。
“少胡扯!扰乱军心!”容甯冷冷瞥去,慕容薄悚然低头。
时辰倒也差不多了,容甯缓和了脸色道:“传我将令,前锋营就地搜索俘虏。”
在宫殿前列队的千余名“破城之箭”不由大声欢呼起来。他们看惯死亡而麻木脸上也因了这句话顿时生动起来。
“可都别大意!也不许贪心!”容甯没好气地提醒。宇文皇帝寝宫里的东西固然好,机关只怕也不少。何况珍重之宝都是有名册可查的,他们能拿的其实有限,还不如俘获有姿色的宫人实惠,不过经了元濬血刃,如今也没指望了。
“雪城主!”中军传令官忽律气喘吁吁地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头一脸的汗。
“怎么了?”
忽律半天才喘过来道:“郎主就到了,他让我先来关照一声,说怎样都可以,就别让元濬把皇宫也烧了。”
“放心吧,军师在他哪儿呢。没事的。”容甯笑道。
忽律点点头,转身又要上马。
容甯想了一下,赶紧扯住他道:“何必就走。难得你在,一起清点吧。宇文鸿的后宫非同小可的富贵。”
忽律犹豫着,眼神却闪出光来。
容甯抬头一看,主殿之上高高的飞阁竟无人清场,真是目不见睫!容甯叹了一声,扯过忽律:“同我走吧,郎主有黑云在也够了。”
二楼的回廊漆黑一片,大殿的门洞开着,薄纱帷幕随风飘荡,正殿宽大得令人吃惊。
“宇文鸿讨厌女人?”一直没开口的忽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是啊,听说好男风。”容甯心不在焉地用火把照着大殿。
“你看。”忽律有些气急败坏地拉了他一把。
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容甯不由到抽一口冷气。 地面上一道明显的血痕,蜿蜒向内,冰冷的月光下,一颗人头孤零零地被弃在门槛边。
精致无暇的玉容,发髻上首饰齐整辉煌,嘴上胭脂色泽艳丽,富贵堂皇的美人儿唯一的缺憾却是没有带上她的身子。人头容甯见得多了,但如此对比明显的,依然令人惊悚、恶心。
这是被快刀割下的。动手的人没有一丝犹豫!
容甯撇开脸,看见边上忽律仿佛要吐了。
容甯干咳一声,拽开步子走过去,故作豪语:“人头又不是没见过,干正经的么。”容甯大步走进大殿,一眼就看见右手那几间铜锁锁住的房间。那肯定御用的储藏室。
容甯抽刀一下把锁劈断,一脚揣开门,用眼神扫了一遍房间。
月光从狭小的窗□□入,照得地上的东西奕奕生辉。在许多箱柜之间赫然又有一人!
那人席地而坐,宫髻嵯峨,袍服逶迤,她正低首把玩手中的扇子,从暗蓝织锦的袍袖中露出的一截手腕在月光下白得透明。好一会她才似有所觉,慢慢抬起头。
容甯仿佛中了定身咒,张口结舌地看着她。
这是……守护宝物的妖鬼吗?
那女子默然看了他们一会儿,摇晃了一下地站起来,身姿如弱柳扶风,神态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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