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微雨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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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面吃早餐，不时地说几句笑话，看起来和从前一样。但是，肖梦知道，他越这样，就说明他伤的越深，那伤口藏在阳光到达不了的地方，慢慢愈合。
　　吃完饭他们照常去教室学习、实验，离竞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家都开始争分夺秒。在这里参加培训的人，都是冲着获奖去的。如果能在这次竞赛中获奖，不论是对他们考研，还是对他们就业，都有很大帮助。
　　肖梦强迫自己把精力都投入到准备竞赛中去，她发现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情，踏踏实实地为了目标努力，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一旦专注于学习，她就会忘了情感上的纠结，暂时摆脱掉心灵的枷锁。她喜欢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这种生活让她产生一种错觉，生活似乎一切都回到了理智的轨道。
　　理工科的世界果然更适合她，它不同于情感的世界，在那里只有对错，所有的问题始终存在唯一正确的答案。这个世界让她痴迷，让她留恋。
　　接下来几天，肖梦和丁默、乔然一起，为竞赛做准备。乔然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就马上飞到北京同他们会合。有了乔然的加入，他们的电子实验顺利了不少。
　　期间，何沐声发过几条短信，约她一起吃饭，她都以忙为理由拒绝了。也许，何沐声最近也比较忙吧，他的短信条数越来越少，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亦或者，他察觉到她的冷淡。想到这，心里为什么会觉得空落落的？
　　肖梦强迫自己不要想，如果注定要伤心，那么现在一定好过将来。
　　她和丁默的关系也同往常一样，至少，外人看不出任何不同。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她可以没有爱情，但是她不能没有友谊。
　　离竞赛就剩两天了，这天肖梦回到房间，还在想白天的那道电路题，他们的实验步骤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她仔仔细细地回想着刚才做过的每一步，就连手机响都没有听见。
　　迷迷糊糊地接起了手机，脑子里还是刚才的实验步骤，直到何沐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才发现，自己刚才没看清是谁打的电话就接了。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最近忙着一个书画展览的事情，都没有时间去看你。”何沐声的声音从那端传来，那声音似比往日更温柔，直抵肖梦的内心。
　　肖梦用尽全身的力气，平复内心的悸动，轻描淡写道，“没事，我最近也很忙。”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态度如此生硬，心里一阵愧疚。一咬牙，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索性不管了，有些事情终究要尘埃落定。
　　何沐声察觉出她的态度，语气更加温柔，带着些许谨慎，“明天晚上七点半，我要参与北京卫视《书画家》节目的录制，你有没有时间过来，我特地托人弄到了一张前排的票？”说完像是怕被拒绝似的，赶紧补充道，“录完节目，我们去吃夜宵，我知道北京一家鄂菜馆味道特别地道，早就想带你去了。”
　　何沐声话语里的紧张和忐忑，是肖梦不曾听到过的。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他对自己如此。
　　肖梦特别想马上答应他。但是她不能。
　　所有美好故事的开头，都注定有一个悲伤的结尾。
　　“不了，何老师。我快要竞赛了，最近比较忙，恐怕没时间去了。”
　　“这样啊，要不你可以晚点过来，我把票给你留着。”何沐声声音里的沮丧和失落刺痛了肖梦的心。
　　“不了，何老师。谢谢您。”
　　沉默了一会，肖梦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何老师，以后，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别给我打电话了，您也挺忙的。”说完，肖梦快速地挂断电话，不想给自己任何反悔的余地。
　　有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只是，眼角似有泪水滑落。
　　肖梦可以想象何沐声失落的神情，那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是那样自信、优秀的人。
　　哎，自己真的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正如肖梦所料，何沐声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平静，肖梦对他的拒绝让他困惑、不安。
　　那天他们一起爬长城的经历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那一刻，他觉得他们的心贴得那么近，他知道，肖梦正慢慢地从心底接受他。她脸上幸福的神情让他自信，她是喜欢他的，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他甚至畅想，未来他们牵着彼此的手，一起变老。他愿意一直照顾她，保护她，为了这平凡点滴中的幸福，他甚至愿意牺牲他的事业，倘若正如他的父亲所说，艺术创作和家庭真的无法平衡。
　　可是现在，他不禁怀疑，那天的一切是不是他的错觉？
　　今天的她和以往都不一样，比以往更坚定、更独立、也更难以接近，她像是终于做了某个决定，某个与他有关，却又无关的决定。这样的她，让他手足无措。
　　他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他觉得什么东西正在指缝间溜走，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会溜走，而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什么也做不了了。他隐约有一种预感，事情也许从今天开始，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一个他不期望的方向。
　　对于未来，他一无所知。但是，他愿意等，花上足够久的时间，等一个故事的结局。无论是喜，还是悲。他不奢求圆满，但是也不害怕失望。
　　第二天肖梦照例去上课，乔然却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你没事吧，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你回去歇一下吧。”
　　肖梦摆摆手，她害怕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胡思乱想。她希望今天快点过去，也许明天，何沐声离开北京，也会带走她对他的思念。
　　晚上做电路实验，肖梦竟然把两根电线给插反了，差一点酿成事故。这种错误，属于最最低级的错误。
　　丁默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坚持要她回去休息，他以为她是因为这段时间准备竞赛太辛苦的缘故。
　　“要不你明天也别来了，反正我们练习也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准备竞赛就可以了。”丁默还和往常一样关心她，她一时不该说什么。她想告诉他，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了，可是，感情的开关又岂是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她在他眼底的深处，分明看到了深深的悲伤。
　　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继续做实验了，搞不好，万一一会再出差错，可就酿成悲剧了。她只好一个人或房间休息。
　　这段时间，为了摆脱情感的束缚，一直用学习麻痹自己。现在一空闲下来，各种思绪、情感全都涌上心头。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好七点半。何沐声的节目应该开录了吧。
　　何沐声向来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以前有很多电视台想采访他都被他婉拒了。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在电视上的样子。不过，应该依然很帅吧。
　　不知道他录的顺利吗？
　　肖梦心里警铃大响，强迫自己打住，不能任由思绪飞扬，越飘越远。现在她要把何沐声从她的心里抹去。她不想走父母亲的老路，也不想像丁默那样受着感情的伤，她也想像被人那样不计后果地爱一场，可是她做不到。
　　她孤独、敏感，害怕失去，不舍离去，对于感情，她只能防微杜渐。
　　何沐声，对不起。
　　早上醒来，肖梦一看时间已经10点多了，这个时间，何沐声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何沐声，再见！肖梦在心里默念。
　　两天后，全国电子竞赛如期举行。这次比赛在全国著名的理工类高校举办。经过这一个月的充分准备，肖梦的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在竞赛中她和丁默、乔然配合顺利，成功地完成了竞赛任务，在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走出了考场。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温度适宜，凉风习习，丝毫没有前几日的酷暑和炎热，肖梦心里积存多日的乌云似乎也渐渐消散。
　　下午他们收拾行李，坐飞机离开北京。坐在飞机上，肖梦望向窗外，最后看了一眼北京。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这里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有那么多的回忆。
　　再见，北京！
　　

　　☆、生活的轨道

　　肖梦回到学校的时候，新学期马上就要开始了，进入大三的她，面临的是更繁重的学业压力。进入大三，他们不再是大一、大二那群懵懂、稚嫩的孩子，每个人都开始思考，开始规划自己毕业以后的道路。
　　丁默打算考研，听说他的目标是清华，肖梦相信，以他的能力，这个目标肯定可以实现。肖梦也从心底里希望他圆梦。三年前的高考，他为了心中的感情放弃了清华，她庆幸，如今的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能够放下对她的感情，放下内心的执拗，理智地开始新的生活，她为他高兴。原来时间才是真正的良药，经过时间的洗礼和沉淀，他们每个人得以更好地成长。也正是时间，告诉他们，什么样的坚持是正确的，什么样的坚持是错误的。
　　慢慢地他们会发现，放弃那些他们曾经最在乎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时间终会抚平一切伤痕。
　　肖梦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何沐声。从升入大三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她还一直没有见到过何沐声。
　　尽管她还在继续做辰辰的家教，却一次没有在辰辰家碰到过他。一开始，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所以每次都会比以前提前十分钟下课，一下课就赶紧离开。不知道是不是何沐声也在特地回避她，总之，她就真的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他。
　　也许，时间已经让他淡化了对她的情感。也许，他已经发现，他对她的感情，不过是一场错误的执拗。
　　可是为什么，丁默放下对她的情感，让她感觉轻松。而一想到，何沐声放下了对她的情感，她的内心就一阵阵失落。
　　生活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过着，丁默、肖梦、安晴都在为了自己的前程默默奋斗。安晴和丁默都打算考研，所以现在他们经常一起结伴去自习。肖梦却不打算继续读研了，她想利用大三的时间好好学习一下专业知识，大四找一个实习，争取毕业以后可以找到一个理想的工作。
　　肖梦每周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去给辰辰做家教，生活这么两点一线地过着，平静但是充实。
　　没有何沐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的生活确实少了很多色彩。可或许，那些色彩本来就不属于她。
　　全国电子竞赛的结果出来了，今年肖梦学校派出的两个参赛组都取得了一等奖的成绩，这可以算是他们学校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丁默有了这个全国电子竞赛一等奖的成绩，再加上他很高的绩点成绩，保送清华有很大的把握。
　　肖梦、乔然也很高兴，他们一个月的辛苦努力可以算是没白费。几个人决定，出去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番。地点就定在肖梦学校旁边新开的那家川菜馆，他们三个又叫了一些好朋友，毕竟人多才热闹。
　　这家川菜馆装修豪华，一看就是价格不菲，要不是为了庆祝这么大的喜事，他们几个学生是舍不得来这里的。
　　肖梦几个一进门，服务员就主动迎上来，笑容大方得体，“几位，有预定吗？”
　　“有，502包间。”
　　“好的，几位，跟我来。”　服务员在前面他们引路，带领他们从大厅左侧的楼梯上去。
　　楼梯很宽，肖梦、安晴、乔然几个人并排走在前面，几个男生走在后面。走着，走着，肖梦一抬头，那个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落入她的视线中。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看样子，他刚吃完饭，一行五个人边说边下楼，其中还有黎安，他们好像在讨论一个什么问题。
　　眼看何沐声离她愈来越近，肖梦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不着痕迹地往里挪了一小步，走在了台阶内侧，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何沐声。
　　幸好何沐声一直在和几个人认真讨论问题，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肖梦，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都以为对方没有看见自己。
　　坐在饭桌前，肖梦魂不守舍，脑子里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何沐声比以前更瘦了，脸上的棱角也变得更加分明，给人感觉愈发严肃。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还有，何沐声为什么会来这家饭店吃饭，据她所知，这里不论是离他工作室还是离他家，都有一段距离。
　　“梦梦，想啥呢？怎么不吃饭？这可是你最爱吃的红烧鲤鱼。”安晴看她心不在焉的，在旁边悄悄问她。
　　“哦，没事。我这就打算吃。”
　　肖梦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
　　何沐声和黎安吃完饭，送走了几位客人，一起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黎安犹豫半天，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刚才、刚才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肖梦吧。”他仔细地观察着何沐声的神情，试图从中看出蛛丝马迹。
　　何沐声倒是一脸地平静，“你没看错。”
　　“这么说你也看见了？那你？哦，不对，你们，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该不会是彻底拜拜了吧。”黎安这段时间隐隐约约觉得何沐声和肖梦之间发生了什么，想问却不知道该不如开口。如今看来，他们之前确实有问题。
　　何沐声没有回答他一连串的追问，只说了一句，“我不会放弃她的。”简洁却有力量。
　　这下，黎安悬着的心踏实了不少，他就知道，何沐声只要认定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放弃。对待他画画的事业如此，对待感情亦是如此。要不然，大学毕业以后，他们班的同学都转行了，只有他还坚持从事艺术创作。
　　看来，何沐声对感情的事，已经是自有打算了。而且打算，执着到底了。
　　黎安突然想起来，刚才大家讨论去哪吃的时候，是何沐声提议来这家店的。这家店一看就是新开的店，何沐声以前估计也没有来过。那他，选择来这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
　　这次黎安真的没有猜错。何沐声选择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这在肖梦学校附近。虽然他知道能在这里碰见肖梦的几率很小，但是，他就想试一试。只是因为他想她了。
　　刚才在楼梯上见到肖梦，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他正想着怎么和肖梦打招呼，就看见了她往楼梯内侧挪动的脚步，看来她还是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不过他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