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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4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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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笑闹作一团,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听到她们的笑声也兴奋起来,不再咿咿呀呀地用“婴儿语”交流,而是咯咯地笑着,兴奋得手舞足蹈……

书房的窗子也开着,一冬的霉气一扫而空,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清新的春的气息。

春雨如油,浇得窗外一树梨花皎洁如雪。

杨帆坐在窗前,静静地听着任威禀报。

来俊臣那夫人死得可不体面,对外只说是暴卒而亡,来俊臣脾气大,来府家人也不敢出去乱嚼舌根子,竟然把这消息瞒了下来。

那日杨帆派人盯着卫遂忠,确认他的身份后,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弄明白他当日为何那么狼狈。原来卫遂忠闯了大祸,回去后也是闭口不言,丝毫不敢向人透露此事,杨帆的人见从他身上弄不到什么消息,转而追查他那日受伤的原因,才知道他是从来府出来。

于是,杨帆的人又从来府下手,试图买通来府管事。如果贸然前去联系,对方不知根底,怕是给他一座金山,对方也不敢收,杨帆的人迂回找到这人的娘舅,先买通了他,再通过他买通来府管事,这才弄明白事情经过。

“王夫人之死,是因为卫遂忠的羞辱,那么卫遂忠……,这几天可有什么动静?”

任威禀报道:“卫遂忠备了一份厚礼,几乎倾其所用,向来俊臣请罪,来俊臣收下了。”

杨帆挑了挑眉头,任威道:“来俊臣对他的娘子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所以收下了厚礼,反安慰卫遂忠别太往心里去。也正因为如此,那位来府管事替主母打抱不平,实在气不过,我们才能得到消息,否则的话,光是贿买,他未必肯说!”

杨帆听了不禁默然。

任威道:“来俊臣现在正张罗着再纳一房正妻。这人……似乎只好妇人,不喜未嫁女子。”

杨帆冷笑一声,道:“他又瞧上哪位大臣或者富绅的女人了?”

任威脸上微微露出古怪神气:“巧的很,还是段简。”

杨帆蹙眉道:“段简?”

任威道:“是!王夫人,本就是段简的夫人,被来俊臣相中,软硬兼施,迫他休妻,然后强娶了来。如今王夫人自尽,来俊臣想再纳一房妻子,不巧的很,他……又相中了段简的续弦……”

杨帆苦笑道:“这倒真是……,段简做何反应?”

任威干咳两声道:“段简正在休妻!”

杨帆以手抚额,思量半晌,抬头问道:“这卫遂忠平素有何喜好,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

任威道:“卫遂忠此人是来俊臣一党,本就没什么朋友,自御史台那班酷吏死后,他惟一的去处就是来家,自从王夫人自尽,来家他也不敢去了。此人所好,一是钱,二是色,三是酒。酒色财气,不过如此。”

虽说他们的人这次打探消息慢了些,但是显然做足了功夫,有关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任威张口就来,丝毫没有犹豫。

“此人在温柔坊平康居里有个相好,名叫苏九娘。卫遂忠迄今不曾娶妻,闲来常往那里厮混,如今来俊臣虽然原谅了他,但他看起来还是心神不安,一旦下了值,几乎都不回家,尽住平康居里去会这苏九娘。”

杨帆道:“把王夫人的真正死因传扬出去,要让洛阳城里尽人皆知!”

任威并不问他缘由,只是应道:“是!”

杨帆又道:“叫柳清浅把这苏九娘弄到温柔乡,引卫遂忠过去。酒色财气,予取予求,与他交个朋友!”

柳清浅是温柔坊里最大的青楼“温柔乡”的大掌柜,号称“众香主人”,凭他的身份地位,要从“平康居”里弄个女人过来,不过是赎也好,换也好,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平康居断然不敢为此得罪了他。

任威见杨帆已经没有别的吩咐,便道:“那属下去安排了!”

杨帆点点头,又嘱咐道:“叫人备马,还有蓑衣,一会儿我要出去!”

※※※※※※※※※※※※※※※※※※※※※※

丽春台上,进宫探望母皇的太平公主和武则天聊了一会家常,哄得老太太正开心的时候,突然问道:“阿母,女儿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对阿母的声名颇为不妥……”

武则天神色一紧,急忙问道:“什么风言风语?”

武则天道:“坊间有传言说,天堂和明堂的焚毁,并非工匠不慎,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什么?”

武则天大吃一惊,失声道:“坊间怎会有此传闻,你听谁说的?”

太平公主道:“女儿现在不大出门,除了进宫探望阿母,平时就在府上待着。这个消息,是听府上两个侍婢嚼舌头,被女儿意外听到的。女儿已经重重地责罚了她们。”

武则天脸色一沉,道:“你府上两个侍婢说的?她们怎么可能……,你府上的侍婢都听说了,那坊间定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太平公主小心地道:“是!女儿让管家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坊间确实早就传开了,而且……”

武则天道:“而且什么?”

太平公主道:“而且,这消息就是薛师自己传出去的,所以坊间百姓深信不疑!”

武则天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几上盛醪糟的一只秘色小碗,狠狠地摔在大殿上,厉声喝道:“竖子,当诛!”

殿上的宫娥太监吓得哗啦跪了一地,太平公主赶紧劝道:“阿母且莫生气,免得伤了身体!”

太平公主一边体贴地轻抚她的后背,一边说道:“阿母崇信佛法,所以对怀义和尚甚是宠信,只是……仗着阿母的崇信,这怀义和尚是越来越过份了,竟然连这种事也能揽到自己身上,当成一种荣耀,弄得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都说阿母……,好啦好啦,女儿不说了,阿母消消气儿。”

武则天当然知道女儿很清楚薛怀义和自己的关系,这么说只是怕她脸上难看,不禁苦笑道:“女儿,他没有撒谎,那明堂和天堂,确实是他纵火,若非如此,两座大殿,怎能轻易烧得起来呀……”

太平公主佯作大惊,失声道:“甚么,这……真是怀义大师放的火?这……,不管有意无意,如此大罪,都该杀头!”

武则天轻轻叹息一声,颓然道:“女儿,你当为娘不想杀他么?为娘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可是……可是怀义是仗着为娘的宠信,才敢为所欲为。天堂大火,明堂也毁于一旦,此事若传扬出去,教天下人知道是因为……,为娘的脸面何存、朝廷的体面何在啊?”

太平公主道:“阿母,现在怀义已经自己说出去了,满天下疯传!”

武则天摇摇头,道:“民间再如何传扬,也是谣言。为娘若为此治他的罪,那就坐实了此事了。怀义,要杀!但不是现在,至少也得等天堂大火的风声过去,才好寻个由头杀他。”

太平公主道:“怀义这人一旦疯起来,天知道他还要干出什么疯事儿来,这个人多留一天,都是祸害!”

武则天早已恨不得马上处死薛怀义,可是哪怕这事已尽人皆知,只是出于掩耳盗铃的心理,她也不想现在动手,证实那传言是真。

太平公主眼珠一转,道:“女儿倒是有个主意,可以铲除此人。”

武则天知道因为让冯小宝入薛氏家谱、改名薛怀义一事,整个薛家都很厌恶冯小宝,而女儿本是薛家儿媳,对这骄横跋扈的薛怀义也素来厌憎,只是以前碍着自己,不敢有所表示罢了,所以对她怂恿自己处死冯小宝的用心丝毫不疑,问听此言,惊喜地道:“你有主意?快说给为娘听听!”

太平公主附耳对她低语几句,武则天沉思片刻,轻轻点头:“嗯……,此计可行,只是这善后之事……”

太平婉媚地一笑,道:“阿母放心,女儿就按阿母方才所言,把他挫骨扬灰,人都没了,还能有什么痕迹?”

武则天咬了咬牙,沉声道:“好!那么……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做得干干净净!”

第七百零一章东风误

雨初歇,柳梢一片嫩黄的雾,袅袅娜娜。

洛水碧波之上,已有画舫往返,商船来去。

站在天津桥头,可以看见许多人趁着小雨初停,兴致勃勃地走动,除了生意人,更多的是要出城踏青的人,文人骚客、贵妇千金,憋闷了一冬天,就像冬眠苏醒过来的小动物,巴不得马上去看看那绿色的世界。

有些柳树发芽早些,有些柳树还在飘絮。

柳絮似那飞在空中的雪,梨花似那凝在枝头的雪。

因为出门不久雨便停了,杨帆没有披蓑衣,也没有打伞,只是负着双手,站在那飘雪与凝雪之间,站在洛水大堤上。

春雨初停,河水稍有上涨,也稍显混浊。

船从河中过,河水拍击着两岸,几只鸭子在浅水区随着涌动的河水左右摇摆荡漾着。

有三两个妇人女子在河边浣衣。

一个小姑娘,大约只有十二三岁,因为怕湿了鞋子,光着一双雪白的足,涌动的河水不时扑上光滑的大石表面,漫过她的脚丫。

还有一个**,正用棒槌敲击着衣物,大概她的孩子正在哺乳期,为了哺乳经常解开领口的原因,领口有点松,随着她一槌槌敲击的动作,从堤上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胸口两砣雪白的浑圆一荡一荡的。

杨帆看了两眼,发现堤上还有几个闲人正在假意眺望水面,眼神的角度显然是……

杨帆哑然失笑,不愿与之为伍,缓缓背转了身去,就站在那嫩黄的柳枝下,望着桥头方向。

明澈的春雨刚刚歇住,杨帆就在这妍红翠绿之间,看着那诗情画意中的仙子姗姗走近。

太平刚从宫里出来,穿的是觐见天子的宫裙,所以她在衣外又系了一条松鹤迎春的披风。

“成了?”

“成了!”

两人并肩在河堤柳下站住,转向涌动的河水,看那千帆驶过。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吧!”

“好!到时,我来帮你,一应后续安排,我会处理!”

“嗯!这事,算不算是我帮你的忙呢?”

“咳!我们两个,还要分什么彼此么?”

太平公主乜着他,唇纹含笑,眼波潋滟:“是么?真的不分彼此?”

杨帆摸了摸鼻子,笑着改口:“好吧!算是你帮了我一个忙!”

太平公主撇撇嘴,把头扭到了一边。

杨帆的脸皮厚得紧,根本不在意:“还有一件事,要不要和我一起做?”

“还是帮你的忙?”

“算……是吧!不过和这次的事情一样,你也会占便宜!”

“这一次我占了什么便宜?”

“你帮皇帝解决了一个**烦,皇帝会更宠爱你呀。”

“算了吧,人家才不希罕!”

杨帆叹了口气,道:“那算了,我找婉儿帮忙,这事,她也能行!”

太平公主马上道:“好!我跟你一起做,什么事?”

杨帆微笑道:“和我联手设计一个人!”

“谁?”

“来俊臣!”

※※※※※※※※※※※※※※※※※※※※※※※※

来俊臣举起杯,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六郎客气了,该当来某敬六郎才是!”

张昌宗笑吟吟地举杯就唇,浅浅地抿了一口,来俊臣见状,也只抿了一口酒,便放下了酒杯。

张昌宗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可惜来俊臣没看见,他已转头去看那领头的舞娘,

红毡毯上,那领舞的舞娘正轻挪莲步,慢扭细腰,随着乐声翩跹起舞。

这舞娘快近三旬年纪了,但是舞姿之优美,远非那些年轻少女所能比拟,她脸上始终笑颜润漾、鲜丽妖娆,如三春桃李,舞姿轻盈、袅娜曼丽,叫人意马心猿。

来俊臣琢磨着:“这舞娘倒是妖娆,可惜她是杨再思府上的舞姬,宰相人家,倒是不好强索。”

今儿是杨再思设宴,邀请张氏兄弟赴宴,另外还请了几位当朝大臣,其实其他人都是凑数的,真正要请的人只有来俊臣一个。

当日龙门山上,来俊臣和张同休兄弟三人起了纠葛,虽然当时来俊臣把一切缘由都算到了杨帆的身上,但是此后张氏兄弟却不断听到来俊臣对他们怀恨在心、意图报复的消息。

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现在正得宠,自然不怕来俊臣,可是被这么一个人盯上,也着实令人烦恼,他们现在正在极力发展张党势力,不想跟来俊臣死磕,思来想去,只有和解,于是杨再思就扮了这个和事佬。

可惜,来俊臣只有在整人的时候才六识发达,嗅觉灵敏,他在朝中一直走孤臣路线,与朝中其他大员没有什么交际往来,所以一直不太了解官场上的这些暗规则,他只以为这是杨再思邀他饮宴,根本没有想到更深一层的目的上去。

张昌宗和张易之频频示好、敬酒的举动,若换一个人,早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如果接受,大家只消嘻嘻哈哈,言谈欢笑之间,当初那桩不愉快,就可以化为无形了。

可来俊臣根本不明白张氏兄弟赴宴的原因,见到曾让他大失体面的张同休、张昌期三兄弟,他本就有些不自在,这些官员们之间那些无聊应酬他更不感兴趣,于是只顾盯着那妖娆的舞娘看。

这等举动看在张氏兄弟眼中,却是一个明显的讯号:来俊臣不接受他们的和解。

因为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的受宠,张同休对所谓调解本来就不屑一顾,一见来俊臣表现淡然,根本不想接受调解,心中更是暗暗有气,虽然张昌宗再三向他递眼色,他也不想向来俊臣敬酒,反而举杯向杨再思谢酒。

杨再思笑饮了一杯,张同休笑道:“我观杨内史个子不高,脸扁头圆,眼睛狭长,颧骨较高,很像高句丽人,杨内史祖籍北方么?”

杨再思捋须笑道:“仆本郑州原武人氏,并非北人。”

他见来俊臣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舞娘看,似乎有意冷落张氏兄弟,自己这和事佬得活跃活跃气氛才行,便道:“仆虽非北人,不过倒是会跳高句丽人的舞蹈!”

张同休有意晾着来俊臣,闻言欣然道:“哦?那我们倒要见识见识了。”

杨再思趁着酒兴站起身来,解了紫袍,反着系在胸前,又叫人剪了些纸条夹在自己的帽沿上,扮出一副高句丽人的模样跳起了舞蹈。主人趁兴舞蹈,那群舞娘便敛衣退了下去,给他让出了地方。

杨再思的长相确像高句丽人,再耸肩抖手,大跳高句丽舞,憨态可掬,逗得满堂宾客大笑。来俊臣见那舞娘退下,注意力也收了回来,见杨再思跳得可笑,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杨再思见气氛转好,心中喜悦,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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