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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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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眯起黑眸,双臂环胸,眼底烁烁,宛若星点火苗在其中跃动,浅浅的气息,像是三月清风般拂过他的耳畔。



韶灵睡得很好,很显然,噩梦早已过去。



她慵懒娇弱地半趴着,乌黑的长发有几绺垂在胸前,云鬓散乱,是种他不曾见过的软媚风情,身下的薄毯皱巴巴挤成一团,灰色棉被也被踢到一旁,鹅黄色的裙子掠高,露出一小截柔白圆润的小腿肚子,像是闪闪发光的白玉。



他的行径并不君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罢了,如今还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女子的睡颜。



随着她平静的呼吸,胸口暗暗有了起伏,再怎么看,韶灵还是个没长好的少女,那儿只是一片令人兴叹的平坦风景。



这一具精明世故的外壳之下,除了常人难以看到的悒郁隐忍外……十三岁,毋庸置疑,多多少少还是个孩子。



也唯有在无人深夜,她才会尖叫疾呼——



他勾起淡色的唇,寥寥一笑,眼底幽深似海,戏看多了,他居然好奇她卸下防备的模样……她最初的样子。



第一次遇到她,他本不想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兴许,他只想看看,她是否会活下来。



但她活下来了。



她给了他不少惊喜。



他身畔的人,大多冷面心冷,无趣木讷,唯独她不一样。



“原来你长这样啊……”他的笑意一分分聚涌而来,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软嫩面颊,没有脂粉装扮,宛若四月天的桃花,吹弹击破,他低语,嗓音弱不可闻。



她这个年纪,总有令人恨不得扼杀的狂傲风华。



“醒来。”唇畔的笑意突地敛去,他低喝一声,双指用力,要将她的面颊捏出水来才罢休。指尖的力道霸道揉捏着娇嫩肌肤,痛得韶灵猛地惊醒。



她猛然坐起身来。天就快亮了,窗外透出灰白的光。



昨日遇着不少事,她太过身心俱疲,居然就这么沉沉睡去?!



她太大意。



韶灵起身拢了拢衣裳,匆匆洗漱过后,才跟在七爷身后下楼去。



脚步渐慢,她双手扶着阶梯木栏,缓缓蹙着眉头,环顾四周,不寒而栗。



好浓的血腥味。



自从经历了那次生死之外,她对血味格外敏锐,更何况这味道实在浓烈……她的目光凝在身前优雅从容的男人身上,紫色华服不染纤尘。



亦步亦趋,她压下心头狐疑,淡淡的白檀香钻入她的鼻尖,小时候她常常摸进娘亲的屋子,里头长年累月充斥着的便是这檀香中的上品——白檀。



娘常年礼佛,是最虔诚的信徒,效仿寺庙中用檀香燃烧祀佛。那个女子不止美丽娇弱,更给人平静祥和之感,宛若这一缕幽然清香,无欲无求。



而继母展绫罗,她热情的笑脸后……藏着的是何等的精明和贪婪!



韶灵清冷一笑,展绫罗跟继姐纪茵茵的生活,她并不好奇,只因,她总有一日会找到她们,何必操之过急?!



一路上嗅闻着那熟悉的清香,她眼底泛光,犹如身处青山古寺,跪拜在佛像面前,周遭余香萦绕,心中的疲倦,肩上的重负,几乎融化在摇曳的香火中。



只可惜,一模一样的檀香,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娘亲面善心善,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谁知天妒红颜,竟然连三十岁都没活过!若神佛有心,苍天有眼,为何会让娘这么早就死!



想到此处,她恨恨难消,无声冷笑,置于金色高台上那一尊垂眼睥睨天下悲天悯人的神佛,顷刻间在她的心中砰然倒地,碎成粉末。



她并非善男信女,不信上天,不信命运,只信自己。



她淡淡勾起红唇,七爷身上的白檀香,掩盖了空气之中的血腥味,抑或是……他身上沾染的血气?!他胸口跳动的,是一颗悲悯的佛心,还是一颗杀戮之心?



七爷察觉到她的步伐渐重,听她幽然浅叹。“主上让我想起我娘来了——”



闻言,他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两人隔着几步距离,视线交汇,却最终归于平静。他不开口询问,似乎并不好奇她的家事,也不轻易被任何人,任何事而感动。



有好些人突然从街巷中仓皇跑来,扬声喊道,一刻间打破清晨的安谧。“城东竹林!大概在寅时,十来人械斗,没留一个活口,全都死了!”



“江湖人实在是好斗……又不知为何起了冲突,竟要人性命!”



韶灵对周遭的慌乱置若罔闻,直直望入七爷的眼底,那双眼里波澜不惊,眼神倾吐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狂狷和淡漠。他的双手干净纤长,身上没有任何刀剑,脸上也不带半分戾气。



她敛去唇畔的笑,怀揣着自己的心思,跟着他一起上马。



他俊美无俦,怡然自得地望向街巷上往来的百姓,晨光像是一层美丽的纱幔蒙在他的身上,高贵优雅的宛若天生贵族。



左右风景,皆不入她的双眼。



此刻七爷给她的感觉越是像佛坛上的白檀香般祥和平静,却越是令她想起那些汹涌血液之下的诡谲妖异。



到了半路,男子突然勒住缰绳,轻轻“吁”了声,调转马头看她,“下马歇歇再走。”



她轻轻应了声,放任两匹骏马停留在草场上低头吃草,七爷已然阔步走到了一汪清水前,俯身洗净双手。



韶灵懒洋洋依靠在草间树旁,淡淡睇着他将每一根纤长手指洗净,紫衣悠然迎风飞扬,白檀香若有若无,抚平她心中的起伏。



“为何带我来看他们被行刑?”



她转动着手中一根青草,半垂着眼,晶莹面庞上没有任何神情,低低呢喃,宛若自语。



“你若错过,必当悔恨终身。”他眺望着远方,如削薄唇边悬着一丝冷漠入骨的讥讽,却是一语中的。



哪怕不能手刃仇人,也要亲眼看着他们如此悲惨死去,方能解心头之恨。



他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可以一眼洞穿所有心思的九岁女孩?!



她的心是被仇恨腐蚀,可惜即便如此,她的感激并不麻痹她对七爷的防范。



“脸怎么红了?”他缓步走到韶灵的面前,眸子定在她的脸上,被他捏过的地方,还留着红肿痕迹,像是一抹胭脂,动人娇俏。他扯唇一笑,露出森然白牙,更显恶劣张狂。“这么娇气啊?”



贼喊捉贼,更是可恨。



“主上当我是软柿子般揉圆搓扁,反正韶灵也无处伸冤——”她脸上有笑,却是恨得牙痒痒。这两字,从来都跟她无关,哪怕在幼年,她还是宫家大小姐的时候,也无人说过她娇气跋扈。



韶灵自嘲的揶揄,显然取悦了他,七爷看着她苦于发作的神情,更是笑得放肆。



他许久不曾遇着能让自己开怀而笑的人了。



“你这辈子都只能让爷揉圆搓扁,因为爷买了你……”男子跟她一道依靠在树干上,扳过来她的肩头,垂首看她。他如此年轻,眼底却没有年轻男子的犹豫动摇,只有多年来累积起来的果断决绝,一刻间冷峻如冰,霸道坚毅。



四个字,说的她心中一跳。“你要认命。”



……



------题外话------



啊啊啊,尾毛米人留言,亲们,冒个泡泡呗。



嫡女初养成009反扑七爷



她并不错愕,双目璀璨,一脸笑意。“若没有主上,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韶灵?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别提救命恩德,韶灵本该结草衔环,至死不忘。”



“至死不忘。”七爷缓慢至极地重复着这一句,每一个字从薄唇溢出,低沉嗓音针尖般扎过她的耳廓,凝重冷肃的宛若不可告人的诅咒。



良久,他终于满意地点头,幽然感慨:“好,好极了。”



不知为何,七爷的话,却在她的心中钉下不安。



韶灵在大树下盘腿坐下,径自解开随身携带的水壶,扬起脖颈,唇刚刚碰到水壶,突地被一只长臂蛮横夺走。她转过脸去看,捷足先登的男人正坐在她身畔,悠然自得地喝着她水壶的凉水。



他的唇角勾着笑,俊颜突地生出一抹邪佞之色,仿佛将她当成一只嬉耍的猴子,身子微微往后仰,将水壶举高过头顶,笃定她毫无反击之力。韶灵被这么一激,顿时心中恼羞成怒,这一路上又饿又渴,哪里还顾得了太多?



她一瞬扑向他,伸长双臂费力争夺,经过一番功夫,总算从他手中抢了回来。她朝他摇摇水壶,骄傲地望向他。



这无心一望,却是令她陡然心绪混乱——他明明有一百种一千种法子避开她这上不了台面的抢夺,可是如今她却整个人趴在七爷的身上,脖子贴着他的脸,只顾双手紧紧抱着那个根本不值钱的水壶!那双绝代风华的眼,亮的宛若熊熊烈火,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笑意猛地从脸上崩落,她竟然像是被激怒的野狗一样,去跟七爷抢食,侥幸赢了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朝着七爷炫耀战果?!她定是疯了!



他的温热气息,混合着身上的淡淡白檀香,喷薄在她的脖颈上。那块肌肤仿佛被炭火般烫过,火辣辣的疼。她不敢再细看,此刻到底两人的身体贴得多紧,看上去多么暧昧,多么惹人想入非非,几乎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从他身上退开。



“刚说要结草衔环,你就是这么个报恩法?”七爷却不曾起身,他躺在泛黄的草地上,身上的紫色华服像是被人蹂躏过般生出道道褶皱,俊脸上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他并不恼怒,相反……享受至极。



“主上是成心欺负我。”韶灵不曾回头看他,听着他的质问,顿时脸色一白。他的马背上也挂着水壶,不见得非要抢夺她的,方才正是他逗弄欺侮的态度,轻易就激怒了她。



她拿什么资本跟七爷逞强斗狠?她暗自后悔,自己年纪太轻,还不到火候。往后,无论在谁的面前,都不该曝露真实的自己。招惹了七爷这个衣食父母,她绝没有好果子吃,自己身无分文,孑然一身,在世间难以立足。在七爷身边,她不但活着,更能随心所欲地学习技艺,尤其是医理,他甚至为她请了个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人的际遇何其可笑!她如何会料到,有朝一日会顺遂圆梦!



只见七爷半阖着眼,脸色很淡,她正搜心刮肚想着如何跟往日一般讨好他,听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爷买了你,还不能欺负欺负你?”



此话一出,她心中刚压下的火气,顿时如火山爆发,洪流决堤。他买了她,只是为了消遣取乐?!



“平日里捉鱼钓虾也就算了,你到底像不像女人,这么大力气?”看她如履薄冰的模样,男子打量着她,轻笑出声,刻薄地调侃。



韶灵看似瘦弱,但这几年她的力气却大了许多,骑马射箭学了两年多,她这双手,甚至拉的出男人的弓。她自嘲地笑,心里并不难过,只是掠过一阵悲凉。



她眉眼之处无可遁形的黯然,却不曾逃过他的眼。



“被你压得骨头都快碎了——”



七爷一手扶住胸口,一手指着她,当真像极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公子,对她轻声指责。



韶灵原本还有几分感伤,被他这么一逗,扑哧一声就笑出来。



彼此沉默许久,她才伸出手,为他抚平身上的紫色华服,俨然一个乖巧婢女。看他无意急着赶路,她也随性地躺下,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神色漠然。



“你方才说爷让你记起你娘了?”他彻底闭上了眼,平静地问,有些敷衍。



“主上耳朵这么灵?”她侧过脸去瞧他,眉眼弯弯,又故态复萌,唇上仿佛沾染了蜜糖。



他勾了勾唇角,却什么话都不曾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知晓他定是在静候她的回答,她轻轻眨了眨眼,用细若蚊呐的嗓音低低地说。



“主上跟我娘一样……”她顿了顿,却终究不曾告知他心中秘密,红唇挽起小小的弧度,哪怕两颊没有酒窝也令她看来无邪清纯,眸光一转,她顽劣性情毕露无遗:“美。”



原本安安稳稳闭着眼的无俦俊美男人,蓦地睁开了眼,额前黑发被风吹动,为他增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娆,他的眼神深邃而狂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两人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四目相对,远方两匹骏马悠然自得地低头喝水吃草,天际像是一匹刚洗净的蓝色缎布般清明,时光……像是静止在这一刻。



韶灵不会知晓,多年后的某一日,此时此刻此景,会成为她心中最无法拔除的痛。



回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她依旧不忘悉心照料七爷,却也谈不上寸步不离,更多的时间,他们各自忙于自己的事。



两个人似乎都淡忘了,单独在外的那一日一夜。



韶灵不再躲藏在桂花树下,她已经知晓,几乎每一天晚上,那些红衣男孩会在戌时来,子时才走,之后,七爷才会熄灯歇息。



日复一日,她将外面听到的流言深埋心底,其实哪怕七爷就是云门的主人又如何?对她而言,不见得就是最坏的事。



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



……。



嫡女初养成010给他做小



一转眼,又到隆冬。



寒风瑟瑟,天气阴沉沉的,韶灵弯着腰,忙着收拾庭院中匾额中晒干的药材。



这半年来她频频前往历山采药,山林中藏匿不少珍贵草药。老御医黄业安家中开着一个百年医馆,两个儿子打理医馆,她抽空去采来的草药,他愿意帮她带去医馆,再将卖得的银两原封不动地交还给她。



坐在门口的老人年近古稀,眉毛胡子苍白如雪,眉目沉敛从容,正是黄业安。跟马伯过去有些渊源,两年前被请来当一个黄毛丫头的师傅。谁知这个丫头幼年读过几十本医书古籍,草药也能认出五六成,清楚她的天赋绝不逊色于他过往的男弟子,天道酬勤,此话不假。



他怀揣着热茶壶,缓缓开口:“韶灵,你这个丫头拼了命攒钱,莫不是小小年纪就掉到钱眼里去了?”



“爷爷,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我现在虽用不着,但往后自有用得着的地方……”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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