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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剑指江山(帝受)-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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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最近的一个亲卫突地扑到他背上,“噗嗞——”冰冷的尖峰瞬间戳穿他的小腹,甚至刺入朗风后背!
空气中充斥着咸腥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统领大人。。。快。。。走。。。。”那个小兵哽咽着说完这句话,赤红的眼睛,低吼一声“干*你娘!”朝密密麻麻的刀林剑雨中扑去,顷刻淹没在漆黑的人潮中,死无全尸。
朗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悲鸣,稳坐马背上的挺拔身躯竟然不可抑制地轻微摇了摇,他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那个是沉默忠厚的大块头,还是往日里喜欢和自己抬杠的孩子,亦或者,会是他自己。。。。
冷冽的劲风呼啸。
身上的伤痛到近乎麻木,围在自己身边的两百铁骑伤亡惨重,一眼望去,已经不到五十之数。
然而敌军更惨,生生被这区区两百轻骑砍了个半残!这一仗,他们打得漂亮!
但是即使如此,西楚军依然是己方的十多倍。
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去奢望了,他们只求在死前多杀几个,多拖几个敌人,一起去地狱!
漫山遍野都是残肢断臂,荒草黄土上只剩下怒吼和厮杀。
平沙浅草接天长。路茫茫,几兴亡。
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
千古英雄成底事,徒感慨,谩悲凉。
再次付出了数十条性命之后,终于突围至西南曲水边,一路上在西楚军不紧不慢如同戏猴般的追赶下,伤兵不断被射落下马背。
最后一个年轻的亲卫终于不支倒在朗风怀里,紧紧抓着统领大人的衣角,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朗风低头看着这个跟随自己走南闯北的孩子,想起他从十多岁的青涩男孩成长为自己的得力助臂,如今他就这样走了。
连同那两百亲如兄弟的战友,再也不会回来。
漆黑苍穹,冷风寂寥。
朗风怔怔举目四望,远处江水浩浩,敌人冷漠逼迫。
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了,尸骨也要冰冷,静静地倒在这。
终究只剩下他一个,孤单的一个。
体力已经透支,站立不住,朗风怀抱着同伴的尸体,静静地,佝偻着,坐在沙石地。
他垂下头,默默阖上战友的眼帘。
他看着他一手带出的亲兵穷途末路,他看着自己满腔抱负却英雄迟暮。
他忽然心头大悲,眼眶湿润一片,却死死忍住不肯掉落一滴泪水,不肯吐出一声呜咽。
他不怕死亡,只是遗憾,不甘,他还想见到王爷,哪怕一面。
血色染红了大地,不知有多少人,永远埋葬在了这片不知名的土地。。。。
夜凉如水,怒吼的风沙吹过茫石山狼籍如废墟般的山顶。
处处都是碎裂倾轧的石块,像是沙漠龙卷风过后般,纠结倒塌着,大片大片的碎屑沙粒在风中扬起,烟尘漫天弥散,破败而又枯朽。
就在山顶爆炸凹陷下去的一方石洼里,几块横七竖八压着的巨石下面,一条布满血痂灰土的手臂,孤零零的横在那里。
静静地、一动不动。
第九十四章 黄泉碧落
大爆炸之后的山路几乎被凌乱的石块给封死了,玄蜀联军将整座山周围都封锁围住,一面和西楚军对峙,一面心急如焚地搜山寻找耀陛下和萧王爷。
两天一夜,没有半点消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心渐渐沉下底去,这两位两国最重要的人物倘若身死于此,那后果。。。。没有人敢去想象。
天是灰色的,充斥着烟尘土石的沙屑,蒙蒙胧、扬滚滚一片。
正午的日头也被挡了个严严实实,细碎的光影掠过荒凉的山顶碎石堆,缓慢地蒸发掉本就不多的雨水汽。
呼呼刮嚎的风声,在悬崖边上盘旋。
细细听去,寂静的石堆里似乎传来极其微弱的、悉悉索索沙石摩挲声。
“啪嗒”一下,一块半丈宽的岩石被撬翻过来,从石堆坡沙沙滚了下去,“砰”的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咳咳咳。。。”一只手从石头缝下面伸出来,颤抖着扣在一块坚硬的巨石上,那原本修长圆润的五指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沙粒甚至嵌进磨开的皮肉里,每碰一下就是钻心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的主人才艰难地坐起身来,男人衣发散乱,浑身几乎都被污血和尘土覆盖,甚至看不清面容。
也不知道身上肋骨断了多少,稍稍动一动,都是全身的剧痛。
然而他终究没有死,他竟然没有死?!
他茫然呆坐了一会儿,意识似乎还没从轰鸣的爆炸、死亡的边缘回过神来,耳朵里、脑海中乱糟糟一片。
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喉中,猛的咳了几声,他怔怔望了一会儿四下废墟般的断石残骸,突兀地,模糊的视线骤然一凝!
不远处的石块下面,一只手臂横在那里,像尸体一样死寂而冰冷。
玄凌耀黑色的眼瞳失神地微微转动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那只手臂,猛然浑身不可抑制地、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玄凌耀挣扎着从乱石堆里爬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跌跌撞撞地爬过去。
“初楼。。。初楼。。。萧初楼!”帝王的嗓音像是磨砺在岩石上的沙粒那样嘶哑,干涩的喉头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依稀有微弱的气流抽噎着送出来。
他依然固执地低叫着,固执地用仅有的右手一下一下抠挖着压在上面的碎石。
“萧初楼。。。回答我。。。快说话啊。。。。”右手结痂的伤疤也重新被磨破,鲜血横流,玄凌耀手抖动着越发厉害,然而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
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悲凄痛楚如鲠在喉,压迫在玄凌耀一点点紧缩的心脏上,压的几乎喘不过起来。
玄凌耀血色尽褪的脸越来越苍白,他很害怕,他怕自己费力挖出来的只有一条断掉的手背。
他更害怕,巨石崩塌,下面男人身躯毁砸。
“萧初楼。。。说句话。。。”玄凌耀的手停在空气中,怔怔望着那人看不见一丝生气的脸容。
他好像睡得正香,安安稳稳地静躺。
不见天下第一的蜀川王,绝代风华,尊贵雍容,不见他含笑上挑的丹凤,转眼之间,一切成空。
那占满土灰的发,长而凌乱,露在衣外的皮肤,到处是狰狞的伤疤,和血痂。
玄凌耀慢慢地伸出手,轻触那人脸颊。
满手都是擦不尽的血,狼狈而邋遢。
“说句话。。。”玄凌耀用力揽起他的头,搁在怀抱,他没有哭,哭不出,只是颤音都变调,嘶哑如同濒死的哀号,“萧初楼。。。。求求你。。。说句话。。。”
“萧初楼——不要走!”
你还没有履行答应我的承诺,你怎么能走?!
——“到那时,我亲自送你走。”
可如今明明不到时候,明明不到时候!
玄凌耀双眼怔肿,漫天黄沙飞扬,掩埋他心中悲恸。
苍凉低喃紧紧压抑喉中,他像一个孤独无依的孩子那般手足无措,心慌、心怆,心痛!
悲凉的风声在灰蒙蒙的苍穹流动,孤零零的山崖寂寥、空荡。
看这碧落黄泉,太匆匆,无人送!
“凌。。。耀?”
细弱得仿佛风中残烛般的哑音,若有若无地飘进男人耳侧,细若游丝。
玄凌耀蓦然心中巨震,他僵硬着垂首看去,那人眼缝裂开一丝,干枯的嘴唇,吐出浅淡的呼吸。
帝王紧闭呼吸,从地狱飞跃云端的感觉太过不真实,唯恐吹一口气,就让眼前的奇迹吹得分崩离析。
“凌耀。。。”
萧初楼又轻轻地叫了一声,意识渐渐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苏醒,脑海中嘈杂而刺耳的杂音如浮云远去,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中似乎看见一个黑影,怔然在头顶。
很想伸手去触碰他,感受男人的温度,为了确认那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影。
还没适应突然的光线,他眯着眼睛,努力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可是只得僵硬着嘴角。
萧初楼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办不到,无法动弹,什么也办不到。
忽然头顶黑影落下,是男人猛的紧紧抱住了他。
帝王的左手垂在一侧,满是伤痕的右手铁箍一般牢牢攒在他脊背。
狠狠蹭上来的下巴,稀稀有胡渣,粘附着污血和石沙,生疼的扎在萧初楼脸颊。
“凌。。。”萧初楼蓦然住了口,他感觉到男人在发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风沙阵阵,他依稀听到耳边传来哭声哽咽泣抽。
玄凌耀哭了,低哑着声音,他抱着劫后余生的爱人,埋首在对方胸膛里,强忍的哽咽再也抑制不住,开始放声大哭。
我好怕。。。好怕你走,你一个人远走,独留我孤单在此,形单影只。
耀帝陛下堂堂一国之帝君,一生只为三个人哭过,五岁那年母妃惨死,二十五岁那年父皇离世。。。。还有二十七岁这年,在西楚茫石山崖,萧初楼死地还生。
萧初楼微微仰头,面颊有泪,一滴两滴,缓缓而流。
他用唯一可以动的手臂按住男人的头,使劲按在脸颊后。
他望见男人垂下的左手,嶙峋骨瘦。
记忆中,这似乎是玄凌耀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泪水顺着流到嘴角,萧初楼尝到了眼泪微咸的苦,很快干涸凝固。
他手掌薄茧摩挲着男人的长发,漫天风沙,时光也似乎就此停住。
静静地,不知过了多久,等玄凌耀平复下心情,他抬起头抚摸着萧初楼沧桑的脸容,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男人低首浅吻:“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走。”不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走掉!
萧初楼闭了眼,深深叹息:“。。。好。”
玄凌耀淡淡翘了翘嘴角,正欲拉萧初楼坐起来。
却见那人涩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初楼再醒过来的一瞬间就发现,他竟然没有感觉到双腿传来疼痛。
没有疼痛,甚至整个腰椎以下,都没有任何知觉!
颓然靠在岩石上,萧初楼怔怔凝视着这双腿,沉寂下来。
这个残废的模样,即使在山崩中活下又如何呢?
终究,还是是要难逃一死,而且还是如此狼狈地在那个人面前,慢慢等死。。。
是会饿死、渴死,还是血流尽而死?他想起曾经的风光无限,意气风发,机关算尽,如今终究不过是转眼灰飞烟灭。
同那些埋骨疆场的卑微小兵一般,化为一抔黄土,默默埋藏于此。。。
萧初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泛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就算他要死,可是玄凌耀不能死,他受的伤虽然也不轻但是还勉强能够走动。
只要他立刻下山,说不定就能遇上东玄的军队,不论如何,也比在这处绝地陪在自己这个废人身边等死好得多!
一片阴影慢慢笼罩下来。
“你在想什么?”玄凌耀在他身边坐下,神色很是疲惫。
萧初楼怔了怔,摇摇头,低声道:“如何?”
玄凌耀眼光黯淡,仍勉强笑道:“没有看到人,不过已经三天了,应该就快到山顶了。。。”
萧初楼伸手拨开对方微汗的额发,淡淡道:“没那么快的,这里太难找了。。。。不若,你先下山罢。”
“你胡说什么!”玄凌耀脸色一沉,皱眉道,“山这么大,且不说能不能遇到,就算遇上也不知何时去了,一来一去耗时不知凡几,你。。。。你怎么办?”
萧初楼轻松地笑笑:“别担心,那天爆炸都没炸死我,区区几天怎么会等不唔咳咳——”话音未落,肩上的伤口突地扯痛,禁不住一阵猛咳。
玄凌耀眼神暗了暗,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在耳边低哑着嗓音淡淡道:“不必骗我了,倘若当真要死——我也陪着你。。。”
萧初楼蓦然一震,止住了咳嗽,眼眶倏然湿红。
又听那人续道:“有时候我会想,你总是要走的,没有人能改变你的决心。”玄凌耀头搁在他肩上,将脸藏起,声音闷然而暗哑。
“其实我骗了你,我说我会忘记你,可是那不光是骗你,更是骗我自己。”
玄凌耀稍稍抬头,认真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缓慢而执着道:“我忘不掉,永远也忘不掉,我爱着一个人,他永远住在我心里。”
“他叫萧初楼。”
“我曾想过,如果我们当真要死在这里,其实也——也不错。。。”
玄凌耀偏过头,鼻尖轻轻蹭着萧初楼的颈项,有些痒。
萧初楼环抱着男人的削瘦的肩,闭上眼,静静地听。
“如此,你我就可以永不分开,横竖,你也离不开我了。。。”
玄凌耀慢慢说着,忽然觉着有些不对劲,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初楼?”
那人没有反应。
玄凌耀脸色霍然变了:“萧初楼!”
第九十五章 复仇(补完)
风沙肆虐着漠北的每一寸土地,越往北,越是干燥,水分在空气中一点点砂网被蒸发,只剩下筛过的沙粒在风中四散飞扬。
只有一条河,贯穿着西楚的国土,曲水的河水也是土黄色的,滚浪奔腾,浩浩汤汤。
当北堂昂收到西楚军埋伏的消息急速赶至曲水河畔之时,那场惨烈之极的战役已经悄然结束了。
干涸的血迹从磐石坡一路流淌到曲水边,染红了灰黄霜草,刻入了苍茫大地。
荒凉的疆场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锈剑弓弩。
放眼望去,满眼都是身着西楚军服的死尸,肮脏的几乎辨不出颜色,无数的残骸堆积着,横七八竖堆在那里,无人收骨,大约是战况太过惨烈而无暇顾及罢。
浓重的血腥味犹在,仿佛硝烟未散。
在尸体最密集的地方,有一具具极为醒目的黑色胄甲,他们的死状极为可怖,身上不知道被戟槊刺穿了多少个血窟窿,也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战马都被砍断了四肢倒几步开外的地方。
即使如此,他们依然死死扼住敌人的脖子,再多拖一个垫背的!
这些黑甲兵们,一个人周围至少陪葬了十倍以上的敌人,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也不知是被杀红了眼的敌人分尸了,还是死后的报复。
北堂昂所率领的腾龙军看到眼前这片人间炼狱,即使身为见惯了战场杀伐的百战铁军,也不禁悚然动容。
整个大军有一瞬间的骚动,却是俱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蜀川的士兵们赤红着双眼,在东玄军不约而同让开的道路中默默地走出来,将那些永远埋葬在这片巨大坟场的战友一个个找出,拼凑着那些血肉模糊的肢体,将它们拼成一个个完整的人。
——曾经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将背后交托的同伴。
一个、两个。。。。两百个,整个亲卫营的终结者骑兵尽数在此,全军覆没。
然而这区区两百人,却狠狠磨掉了西楚三千精锐伏兵近半数的敌人!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败,亦或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胜?
北堂昂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在尸体堆里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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