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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甚惶恐-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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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的香囊,文妃的笔墨,明妃的香料,贤妃的牡丹花,良妃的绣凤金丝帕。
江澈在灵堂坐了一夜,除了掌灯的宫人,没人陪他守灵,后来他也就只给元初帝一个掌灯的宫人,不许他做事,只让他站的远远的,守着灯火。
东宫掌权之后,江澈并不称帝,他的手却伸得比任何一个帝王都要长,在皇后忌日那天将元初帝的四个妃子活埋进墓,西域来的公主则是送回原籍,他知道,那个小国穷得皇帝都穿不起一件丝绸衣服,在大显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回到那里,她过得只会比活埋惨。
江澈的行事越来越霸道,却也不至于去害有血缘的兄弟,几个亲王养狗似的圈在各自的府邸里,往来行事身边都跟着东宫的护卫。
江澈觉得自己一辈子就会这么过去,等折磨够了元初帝,他就会坐上龙椅,重复皇帝的轮回。直到他娶了妻子,生了儿女,他慢慢的开始觉得日子也没有那么糟糕了,或许他可以当一个和元初帝完全不同的皇帝,但是,这世上总有个但是。
江澈慢慢的抬起头看天,早春尚寒,星星和冬天没什么区别,很美很亮,不同的是人的心境。
轻微的敲门声传来,江澈道:“进来吧。”
杨严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外面的寒气大步走了进来,他关上门,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停了一下,那里点着火炭,他烤干了身上的冷气,这才敢靠近江澈。
“主子,糕点买回来了,是主子最喜欢的苏记梨花酥。”杨严道。
江澈兴致缺缺的瞥他一眼:“嗯,放哪儿吧,现在不想吃。”
杨严小心的说道:“主子,冷了坏肚子。”
江澈挑眉:“我再想吃的时候你不会去买?”
杨严不说话了,默默的给江澈挑亮了一点烛火,他的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主子总是喜欢开着窗户,上次就冻病了,现在虽然暖和些,但也没暖和到对着窗户吹风的地步。
江澈却不管他,懒懒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乌底金边的靴子高高翘在桌案上,翻阅着新出的话本。
三十来岁的年纪,岁月只给他俊美的容颜留下一丝成熟的诱惑,眉羽仍然挑得高傲,他青丝垂落脸颊畔,恍惚间还是那个笑一笑就让无数北陵贵女要生要死的太子殿下。
第77章 猪头的奖励
翻了几页纸,江澈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冷了,去换一壶。”
“主子,天冷,早些入睡可好?”杨严一边沏茶,一边看着江澈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果然就见那双凤眼微微上挑,不轻不重的声音带着一股懒懒的味道:“我不想睡。”
杨严无法,只得往边上站了站,不过胸膛倒是努力的挺直了,想尽可能的挡一挡风口,江澈懒得管他,又翻了几页纸,不满道:“现在的话本写的都什么玩意,才子佳人也就算了,丞相千金无媒苟合,公主还来抢婚,这个人是不要脑袋了吗?”
他把话本丢开,对杨严道:“之前那本淮南客的呢?”
杨严心里暗自道,能要这书生脑袋的人,除了主子您,谁有空去看话本?还这么较真。心里想着,不过还是乖乖的去拿书,同时经过窗户的时候挪了挪,把窗户关小。
江澈有了书看,倒也不管他的那些小动作,杨严松了一口气,这下得寸进尺起来,整个人都挡在了风口,把窗户挡得严严实实。
江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只让杨严去把窗户关上。
烛光柔和,但是看久了也会伤眼,勉勉强强看了一小半,江澈揉揉眼睛,就受不了了,干脆起身,朝卧房走去,杨严连忙跟上。
“昨天抓的那个人招了吗?”江澈漫不经心的问。
杨严连忙恭敬的回话,不过话里还是带着些许懊恼:“没有,嘴硬得很,看样子是经过特殊的训练,除了那几家,也没别人了。”
江澈摇摇头,仿佛随口喃喃了几句:“世家,江家……”
他一向不喜欢掌控之外的东西,如果当年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江家是他的第一块踏脚石,之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人不得不怀疑,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不代表他不能凭着直觉将那几个世家划成敌对行列。
“前些日子赵家的人刺杀承远,事情最后怎么样了?”江澈又道。
杨严小心翼翼的说道:“毕竟死的人牵连许多,看样子他们大多把罪归结到了江家的那个小子身上……”
江澈挑起眉:“他们家的人刺杀我儿子,还要问罪护他的人?”
不等杨严说完,江澈就道:“罢了,挑几个好的,不拒手段,把赵家的少主废了。”
杨严垂下头,苦着脸应下这门差事,这是道难题,难的不是废掉一个已经在没落的世家的少主,而是隐藏好身份,赵家少主虽然行事不堪,但是资质天分着实不错,对上这样程度的人,想要不露痕迹很难。
江澈才不管他,打了个哈欠,张着手等更衣。杨严无奈的跟进去,给江澈换了亵衣亵裤,解开发冠,洗了脚,直到盖好被子,见他已然安心入睡,杨严吹灭了灯,站到门口去守夜。
几年前他的功法就已经大成,很少需要睡眠,何况守着主子的夜,比他自己睡觉要安心多了。
杨严抱着剑站在门外,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不期然想起了刚才遇见过的少年,那双明亮的仿佛照进了星光的眸子,和主子真像。
嘎?和主子真像?
杨严眨了眨眼睛,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同样是夜晚,江南的夜美得让人想念诗,漠北的夜却是风沙狂啸,别说星星,连月亮也看不到。
周至青夹着他的小猴子大步往自己的营帐里面走去,身后几个看守上气不接下气的在他身后追。
“周校尉!周校尉!这人真的不能给你带走……”看守叫的一点底气也没有,事实上那天他也在混战之中,见识了周至青非人的武力,谁都不敢拦着他,他只是在别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真的在努力追了。
周至青根本没有听明白他在叫谁,他只有两个可以让人叫的名字,一个是周至青,一个是周列长,还有弟弟可以叫他哥,其他的,他只会当在叫别人。
“放开窝!窝灰自己走!”小猴子挣扎着发出叫声来,周至青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刚才听说军中许多人要把自己抓的小猴子拿去祭旗,他是看过祭旗的,砍下脑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最后剁碎了混进黄沙里。
剁成那样,还不吃,周至青觉得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他要救他的小猴子。
小王子被他那双温暖的大手拍了脑袋,含着眼泪看了他一眼,十分感动的……晕了过去。
由于升了官职,周至青在军中的伙食待遇比以前好了不止一成,每次火头军都会给他多打一盆肉,没过几天,周至青原本有些瘦削的身形又重新变得高高大大,看上去威势很足,也就更加没人敢接近了。
见到周至青夹着个四肢软软脑袋低垂,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匈奴小王子大步走来,无论是在训练的士卒,还是闲逛的将军,无一例外的变成了睁眼瞎,茫茫然思考人生状,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看看,看看,又闹上了,这样的人,怎么能领军打仗?”江翎站在不远处,对身边的裴越说道:“你竟然还让他带上万的兵马,迟早哪一天都搭进去!”
裴越摇摇头,道:“王爷,最近的训练结果是周营的人遥遥领先。”
江翎挑起眉,有些惊讶:“怎么会?”
“王爷,原本我分去周营的都是军中最弱的士兵,这些人有的是懦弱,有的贪生怕死,还有一些不服管教的刺头,老兵油子等等,我也没让周校尉做什么,只是给了他一头白蒸猪,让他坐在校场边吃看着训练而已。”
“……”
那天的场景是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一个徒手就能把人撕开成两半的人坐在校场,一边撕着白花花的猪肉,一边看着他们训练……
救命!将军该不会吃人吧!啊!他看过来了!看我了!
万一训练不好,他把我们撕开吃了怎么办!
求上战场!让将军去吃匈奴人吧!代表全军没有意见!
士兵们就像被狼看着吃草的羊羔,战战兢兢,战战兢兢,恨不得立刻就能练的一身合格本事,跟在狼后面吃肉,而不是被当成肉吃。
有了这样的想法,整个周营都陷入了一种不训练就会死的自我催眠状态,没过几天,就连年纪最大的士兵跑上十里路也不喘了,年轻些的更是一个比一个精锐。
周至青对此一无所知,他把小猴子放进自己的营帐里面,和他的那些装满金子的麻袋放在一起,为了不让人找到,他在小猴子身上盖了一张布挡住。
然后……去伙房领了一只白蒸猪,继续去看训练了。
追着他一路的看守差点没笑出来,他觉得今天可以交差了,只要偷偷的进去把人带回去就好,他旁边的看守却是白了脸。
“我看我们还是去禀告王爷吧,周校尉的营帐是进不得的。”旁边的看守白着脸说道。
“怎么了?为何进不得?我们只是去把小王子带出来。”
“周校尉可以闻到谁来过!有一回二营的一个人起了心思,欺周校尉神志不清楚,借着送换洗衣服的工夫,偷偷拿走了许多财物,周校尉闻着味道就把人找出来,裴将军当场把那个人给处决了!”
这简直就是神通广大,几个看守一起白了脸,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心道还好没进去。
小王子在里面又跑不掉,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派了人守在外面,其余的人去禀告王爷,事实上就在周至青把人强行带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派人去禀告过了,只是一直没有指令。
周至青一脸严肃的坐在放着蒸猪的桌子面前,校场上排列整齐的大军纹丝不动,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周至青严肃的说道:“开始吧。”
几个列长立刻带领了自己的列排成训练方阵,有条不紊的各自指挥起来,周至青看着,点点头,抬手撕开油花花的后腿,露出一大块粉嫩的蒸猪肉来,一口咬下去,肥而不腻,肉香四溢,他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就是这么一个表情,看得众人心里发寒,训练的愈发卖力。
吃完两条猪后腿,周至青站了起来,几个列长立刻下令停止训练,众人站成了原先的队列,周至青从中间走过,走到队伍的尽头,再慢慢的回头走。
每一个人在他经过的时候都努力的抬起胸膛,试图让自家校尉大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不要生起吃他们的念头。
周至青走回了桌子前,坐了下来,一抬手,整个猪头被卸了下来,前排的人一阵牙酸,即使是蒸好的猪,不用锋利的刀切开,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办到!但是校尉做的轻轻松松,好像只是在烤鸡上顺手撕下一只鸡腿那么简单。
周至青撕下猪头,郑重的把猪头交给了其中一列的列长,刚才的训练,他们列最努力,需要奖励。
那列长满心激动的接过猪头,他的列里每一个人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第78章 劫处逢生
江玄婴原本也不知道江澈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和眼线又不知道怎么的断了联系,只能带着江衍在金平府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转,问了周围的人,却都没人清楚。
长老的测算是不会出错的,江澈一定在这里待过,江玄婴觉得还是因为他派去的眼线被发现了,他就搬走或者藏起来了。
连人的踪迹都找不到,想把消息传给他也是挺困难的,不过江玄婴却有办法,他们需要隐瞒的只是江衍来了江南,而不是寻父,他收买了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贩,把江衍的事情删删改改,传了出去。局外人看来自然是云里雾里,但只要清楚一点当年的内情,就能立刻猜出真相。
小小的金平府长久以来都安稳宁静,近些年发生的最大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张员外把自家爱妾生的儿子送去了王都什么什么苑,断了关系,最大的案子也是东家丢了一块金子,西家的儿子被人打了一顿,闻听此等惨剧,上到府尹下到光着腚满街跑的三岁小孩都知道了。尤其还有人在客栈里见过江衍,他虽然掩去了容貌,看上去还是十分特别,说不上来和东村的王二狗子有什么差别,但是那种感觉就和一般人不一样。
也有见多识广的老太太在背后嘀咕,这是贵气,寻常人家哪里养得出来哟。
虽然没见过江澈,却不妨碍众人把他脑补成抛弃家中糟糠妻,另寻新欢的负心汉,大家纷纷义愤填膺,想把这个人给找出来,交给江衍这个可怜的千里迢迢来寻父的儿子处置。
江衍对于江玄婴的办法表示很无奈,不过看到确实有效果,也就不说什么了,他真的没什么时间在这里再耗下去了,春闱即将开考,就是现在赶回去,能不能赶上都是问题,没准再呆几天,他都能直接回去主持琼林宴了。
不过要做到让人可怜,还是挺困难的,江衍这辈子就没点亮过装可怜的技能点,看脸就能让人掏心掏肺了,现在脸没了,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江玄婴才明白自己的计划是多么的失误。
俊俏的稚嫩的少年,还有一段痛苦的经历,原本应该轻轻松松的就能惹人怜惜,但是江衍没有了那副逆天的容貌,站在那里,脸色要么平静如深水,要么充满威严,一双漂亮的秋水一般的眸子也时时刻刻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亮,拿去朝堂上这叫君王气势,放在山野小老百姓的眼里,除了高傲就是高傲,让人讨厌。
江玄婴纠结了一下,起初还试图引导江衍,但是到后来他就放弃了,江衍是皇帝,皇帝不靠装可怜吃饭,就是教会了又能怎么样呢?何况,真的是没什么时间了。
江玄婴想了想,找来一个和江衍身形相仿的下属,让他戴上面具,也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只要隔一会儿就去客栈二楼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站在窗口脸色苍白的吹吹风,眼神忧愁一些,自然有他收买的那些人帮腔传话。
江衍十分犹豫,他也发现了最近的流言走向,在还没有确认父亲是不是找了新欢的情况下,整个金平府的人都已经给他打上了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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