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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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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三叔对她热乎着呢,咱们只远着她些就是了。你还是顾着自己吧,要说三婶,我倒看着她不是那软弱无能的人,咱们且看着吧。”
方晏南冲着念锦狡黠地挤了挤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窗边看了看才笑道:“你看,我可是听了你的话剥出了这么些栗子来,晚上可是要吃栗子糕的。”
“就能嘴馋,每天都能想着新花样吃,家里的厨子怎么还没烦了你呢?”
“早烦了,这不是有你来了嘛,她们可都盼着你呢,你没发现厨房那几位嫂子见了你都特别毕恭毕敬眉开眼笑么?”
“就你胡说!”
小夫妻说笑着消磨了一会子午后懒怠的时光,方晏南便仍旧出去到铺子里,念锦这里还想躲懒睡一睡,却见容兰走了进来,说大太太叫她呢。
忙换了身衣裳到了大太太屋里,见几个丫头丝毫不似往常般的嬉闹,便也收敛了心神,又理了理衣襟,放扶着寻梅的手进了里间,这里大太太见了她,却一叠声“我的儿”地唤了,一面伸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去坐。
“好孩子,眼下这事只怕又要烦你,我也没脸说,只是架不住三老爷天天来求,少不得腆着这张老脸来求你。”
大太太开门见山,念锦却慌忙站了起来。
“太太有话吩咐媳妇便是,哪里说出这些话来,实在是折煞媳妇了。”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所以这事,也当真只能交给你。”
大太太满意地复拉着念锦坐下,一面细细与她分说。原来大老爷到底嫌弃樊音出身不明不堪抬举,想着她自小在余家长大,不如由念锦出面回娘家走一趟,将她认在余家不拘哪个忠心的妈妈或者管事名下,好歹也算身家清白,这样方可进门。
念锦听了这话心下一阵犯难,因着樊音的不尊重,余家上下早对她不屑一顾,且不说老太太未必肯答应,就算她应了,那又要把这烫手山芋塞给谁家,谁家又真心愿意呢?少不得要得罪人。
再说方家说得客气,说是不拘那一位的名下,可既然他家开了口,总要选个有体面的管事,可樊音这么惊世骇俗的行径早已是人尽皆知了的,人家就算不敢不从地收了她,心里难保不恨,岂不是给余家添堵?
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低着头不说话,大太太自然知道她不愿意,但事关方家的体面,也少不得为难为难她了,再者她如今已是方家的大少奶奶,夫家娘家孰轻孰重,她总该能够分辩,若还是一味向着娘家那可不妙。
想着这些再看念锦时眼神便有些严厉起来,念锦如坐针毡似地沉吟了片刻,终于计上心来,便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抬起头来,又给大太太添了一点热茶。
“太太说得极有道理,自然不能失了我们方家的体面。只是余家如今已经深恨樊姑娘的为人,若媳妇这么冒冒失失地回去说了,只怕未必能讨得好来。媳妇倒有一个法子,樊家虽然殷实,到底是个平常乡绅,老爷又没了,听见如今那樊夫人带着小少爷守着两个庄子过活,倒也大不如前了。太太若肯派个有体面的妈妈过去走一趟,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番话说得大太太茅塞顿开,她自然也不愿同余家交恶,不过是没办法罢了,如今念锦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岂不更好?当下找了孟妈妈过来,叫她到账房里取些银子,并几匹上好的绸缎布料动物毛皮,又添了人参鹿茸几样珍稀药材,细细嘱咐下了,孟妈妈会意而去,不到半日便回来了,说那樊夫人收了方家的东西十分感念,但却推说家里老爷去了,自己年纪大了又不识字,不敢乱做主张,只叫家里的老管家将她认为养女罢了。
念锦明知那樊夫人不耻樊音的行径,也并不说破,只说这样也好,到底是个清白人家,大太太本不愿为樊音奔走,如今也算了了这桩心事,当然也不愿再管,只就此罢了。
自大夫人屋里出来天已经沉了下来,念锦惦记着方晏南的栗子糕,便加紧了脚步家去,谁知才到了院子门口却见菱涓迎了出来,似乎面有悲戚之色。
第 64 章
念锦抬眼一看,屋里正候着的人已经走了出来,竟是余老太太身边的袁妈妈,当下心中着忙,要想问什么,却被袁妈妈一把揽住,知道已经回过了方大太太,便也不再理论,只带着菱涓随着她出了垂花门,果然见余家的马车正安静地等着。
“妈妈,不知是不是老太太她……”
念锦捏着帕子的手冷汗涔涔,肩头也不住地颤抖起来,袁妈妈这时才知道她相差了,忙攥起她的手安抚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别胡思乱想,老太太她老人家好得很,反倒是……反倒是大夫人她……说起来真是造孽啊!”
说罢又低下头擦了擦眼睛,念锦听她言下之意看来是杜娇容出了事,心里不由愈加担忧起来。
老太太虽然是年迈之人,但到底是余家的龙头,余天齐为人糊涂无情,可对这个老娘却是极孝敬极听话的,自然不敢忤逆她,可杜娇容的处境却……枕边人不是知心人,事事需要小心斟酌,每走一步都怕行差踏错,淑娴虽然不再受宠,但到底有那十年恩情一双子女,难保她不会翻身,红玉又是个有心机的,连腹中孩儿和自己的命都豁得出去,自然不是个安份的,还有家里那几个花容月貌的大丫头,难保没人看了红玉上位,便也生出那起子心思来,算起来真真没有一桩事情是可以叫人省心的。
思及至此越发揪心,忙拉住袁妈妈细问,原来几天前余家的大少爷余睿出了痘疹,接连高烧了好几天,连大夫都说凶险,余睿到底年纪小,烧得糊里糊涂之际便哭喊着要娘,但大夫人产期在即身子渐沉,老太太自然是不许她过去的,便放了睿儿的亲娘淑娴出来在床边照料,谁知这么一照料,却又照料到大老爷余天齐的床上去了。
淑娴只得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心疼,可比起儿子,老爷的心对她来说却更加重要,因此她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的,见睿儿的热度一退,便急着讨好起余天齐来。
偏生这余天齐这几个月以来也因着杜娇容有孕、红玉又粗笨,着实没什么意思,一时来了个又知道他的喜好、又会伺候人的淑娴,虽然自从一场大病之后她的容貌身姿已经大不如前,但到底善解人意,因此一来二去地,也便又跟她打得热乎了起来。
谁知昨天早上睿儿不知怎么又烧了起来,早被请了来住在家里的大夫立时就过来开了药,只是小孩子没有娘亲在身边,身上又难受,难免苦恼不休。偏偏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几个丫头怕担责任,只得分别去回了老太太和杜娇容,杜娇容这里火急火燎地赶到,抱着睿儿又哄又骗这才安抚了下来,一面问人淑姨娘哪里去了,那几个丫头却面面相觑不敢言语,直到杜娇容忍不住发了火,才有一个丫头壮着胆子指了指余天齐书房的方向。
杜娇容自打进了余家以来一直谨慎小心,对着老太太和余天齐更加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余天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因此也料定在她怀胎的这段日子里房里总不可能干净,余天齐连连在红玉屋里留宿,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实在没想到儿子病得这么重,他竟同那女人躲起来幽会去了,这一气可真是非同小可,直带着人闯了进去,从余天齐的被窝里将仍带着一脸情YU之色的淑娴扯了出来,兜头就是几巴掌。
余天齐向来被人捧惯了,哪里丢得起这个脸,当即也不管不顾了,不知怎地竟推了杜娇容一把,当即便有些不好,杜娇容总是怕人议论强挣着一分面子不许叫人说给老太太知道,谁知到了夜里竟腹痛难忍辗转难眠,且淅淅沥沥地落下红来,铃儿唬得不轻,忙叫人去禀了老太太。
“那大夫人和小少爷如何?”
念锦听到此处早已面色煞白,菱涓慌得直扯着袁妈妈的袖子,袁妈妈抽噎着道:“若是无事,那来见大姑奶奶的就该是报喜的娘子们了,哪里轮得到我这个老太婆?老太太知道大姑奶奶和我们大夫人亲厚,因此特特吩咐了奴婢要缓和些同大姑奶奶说,可这再怎么软和,事情横竖也是如此。大姑奶奶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眼看着就要到家门了,奴婢也不怕告诉你,大夫人昨天晚上开始了阵痛,到了今天下午人都昏死了过去,孩子却下不来,老太太担心孙儿急得不行,那稳婆却说什么大夫人自己不想活不愿拼力,她也无能为力。因此老太太才派了奴婢来请大姑奶奶过去,好歹劝一劝。”
“当真苦了我们夫人……”
听了这话念锦恨得直咬牙,碍于余天齐是她的亲爹,却也不能说什么,菱涓却顾不得那许多,忍不住朝外头啐了一口。
“怎么劝?大老爷都能拉下脸来护着小老婆打大夫人了,大夫人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亏他下得去那个手!就算他是老爷,我也是这么说,实在太没人心了!”
三个人唏嘘了一回,这里马车已经停下,念锦扶着菱涓和袁妈妈的手进了门,头一件先去拜见老太太,见到余天齐也陪在那里,便脸上淡淡的,又见淑娴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由越发怒火中烧,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爹爹真是有福,已经有了两位夫人,莫不是还要再娶一位新夫人不成?”
一句话刺得余天齐恼羞成怒,余老太太面子上也挂不住起来,不由干咳了几声责备道:“你这孩子,向来看你倒妥当,如今做了亲怎么反倒口没遮拦起来,也不怕触霉头么!”
“孙女失言,老太太息怒。孙女这就看我们夫人去,就算有人等不及盼着她咽气,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够不够给余家大老爷做第二个填房!”
念锦出门时将门帘子摔得山响,几乎砸在了腆着脸凑在门框子边上偷听的淑娴脸上,淑娴紫涨着一张脸不敢发作,却饱含委屈地瞥了里头的余天齐一眼,岂料余天齐正被老母教训得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理她?只得撇了撇嘴甩着帕子走了。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被女儿摔脸子看了,你心里可舒服了?偏生她说得也在理,你还不能驳她,方才她说话那个样子你低着头没看见,我可是看见了,那丫头,想是连着她亲娘的账都一起连带着跟你讨来了!那眼睛瞪得,恨不能将人生吃了!要说我不管媳妇见不见好,那个东西是不能留了!方家不是好惹的,她现是长房大少奶奶,将来就是要当家的!”
余老太太说着说着指了指门口,余天齐知道她说的是淑娴,眉头便皱了起来。
“好不好,她总给我生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她如今身子废了,人也老了,性子倒是比过去更温顺圆滑了,对母亲也只有更加孝顺的份,对两个孩子照看得也越发尽心,横竖不过是一个下人,母亲怎么就容不得她?”
余老太太见儿子一派混沌,止不住一阵摇头。
“只能怪我,万事拦在你前头,万事给你做主,如今你三十来岁的人了,眼看着都可以做外公了,却一点事体也不懂。这些天我前思后想,方才见那丫头的样子,我心里越来越有底了。”
“母亲的意思是?”
“当年她亲娘的事,只怕她是知道了,也难怪,到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那起子最会溜须拍马的下人,见大姑娘嫁了个好人家,赶着上去巴结的,也未可知。只不知道同她说了些什么,不管怎么,那个东西总落不得好,说起来就都是她狐媚子不要脸罢了!横竖如今也是个废人,不如早些打发了她,一来安安你家里那位的心,二来也给大丫头看看,别当真叫她恨毒了你,父母之间日后不好相见。”
老太太这里只顾开导余天齐,念锦那里却拉着杜娇容的手泪雨潸潸止也止不住,杜娇容受了一天一夜的折磨早已一心求死,原来还舍不得肚子里的这块肉,可一想起余天齐的狠心无情,当下又觉得让这孩子随着她去倒也好,没得像念锦似的,小小年纪就要如履薄冰地一天天苦熬,没娘的孩子能不能长大还说不定。
念锦自然明白她的念头,知道夫妻之情已经打不动她,只一味说孩子,一面叫人打热水换帕子,见她一阵疼起来了便拉着她的手和稳婆一起叫她用力。
就这么又折腾了一夜,眼看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那孩子才不紧不慢地从他娘肚子里出来,杜娇容本只求速死,可如今孩子下来却一点哭声不闻,当即又着急起来,只拉着念锦的手声嘶力竭道:“怎么……怎么不哭!怎么不哭啊!”
当即泪如雨下挣了起来,念锦忙给铃兰使了个眼色过来按着她,自己转到稳婆那里,却见稳婆颤抖着捧着那孩子一言不发,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回……回大姑奶奶,是个小少爷,只是……只是……”
看着那小小的孩子双目紧闭面色青紫,竟分毫出的气都没有,念锦不由也着了忙,杜娇容如今这个样子,要是孩子再没了,只怕真是不如拿跟绳子出来勒死她更省心了。
索性把心一横,抓过那孩子的大腿便朝着PI股上狠狠拍了几下,谁知这么一拍那孩子闷咳了一声吐出一口白糊糊的东西来,像是呛着了的样子,却很快大哭了起来,念锦见状喜欢得也忘记擦眼泪了,忙把孩子交给稳婆出去收拾好,千万不可冻着,这里杜娇容躺在床上听见了那一声响亮的婴啼,这才算放了心,一头栽倒在了铃儿的怀里——
第 65 章
余老太太和余齐听见杜娇容生个孩儿,都高兴得什么似的,长房虽然有余睿个儿子,到底是个庶出的,如今有嫡子如何不喜欢?老太太就是头个眉开眼笑合不拢嘴的,拨拨的好东西赏到杜娇容屋里不,自己更加是好几回地过去探视。
余齐自失手打杜娇容之后,想想平日里的好处,心里又悔又愧,但碍于脸面却不肯轻易低头,还是老太太压着他进杜娇容房里,又命他给道歉,杜娇容经历番生死心里早就有盘算,再看个人时,虽不上恨意丛生,却也再提不起半分情谊,勉强对他挤出个柔婉和顺的微笑,也不过是为儿子,出来的话却好比那裹着钢针的棉花垫子,看似无害,触之下还是能扎着人的。
“老太太言重,那起刁妇是个什么样的心思,老太太最是知道的,不过味得巴结着们老实巴交的老爷,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罢,哪里还管会给老爷惹来多大的麻烦,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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