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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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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急,只怕晚上也睡不着觉了,只求能圆过去才好。。”
“正是了,咱们就坐着好好看着,看着我们这位樊姨娘能怎么圆过去,要是不小心哪里磕了碰了把孩子弄没了,那可是她自己成心的,连老天都不会可怜她,这几天你且管束着我们屋里的人,且远着她些,提防她拉我们下水。”
三太太瞅着指尖上新抹的蔻丹在阳光下越发袖艳艳亮晶晶的,便忍不住又多看了一会子,袖芍听了她这话自然心中雪亮,忙沉声应了,也不再多言。
二月十九是观音菩萨的诞辰,天刚蒙蒙亮,大太太便带着一家子女眷去了观音庙进香,徐凤临因连日咳嗽身上不好,便留在家里养病,念锦见她平日就是个不管事的,如今还病着,家里若有个什么也照看不到,便讨了大太太的示下留下来看家,大太太听了也连夸她妥当。
念锦这里送走了太太们,便有家里几个管事媳妇进来禀报些个日常事务,或有支取银两的,也有办事讨上头示下的,念锦一一依着事情的轻重缓急分门别类记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随手办了,需要斟酌的,能缓着的就缓着等太太回来,不能等的便估摸着太太素日的脾性行事,暂且先办下。
进进出出几拨子人过去便到了中午,歇了午觉起来,估摸着太太们该到家了,便叫菱涓给她梳头换衣裳,恍惚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细细一听像是欣怡的声音,不知在同什么人拌嘴。
不待念锦发话,容兰便三步并两步走了出去,不多时拉着气鼓鼓的欣怡回来,一面将她朝里推,一面小声劝着。
“连太太都不肯搭理她,你跟她置什么气呢?万一撕破了脸,叫我们大奶奶跟三太太那边怎么说呢?”
念锦一听这话料定必然与樊音有关,原来这一日除了她与徐凤临妯娌二人留在家中之外,樊音也因身子不便不曾出门,忙问怎么了,欣怡忿忿地朝着门口啐了一口怒道:“什么东西!她分明是欺负我们奶奶斯文不与她计较,竟越发蹬鼻子上脸起来!那个前天那个荳儿就敢在厨房跟菱涓拌嘴,说什么姨太太的安胎药耽误不得,难道我们奶奶…的补身汤就好耽误了?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上了高台盘就轻狂得什么样了!今天更稀奇,说什么肚里的孩子动得厉害,一个人在家怪心慌害怕的,竟是要差遣奶奶你过去伺候她呢!呸!肚子还看不出来,她那孩子可真会动!”
欣怡一时气极说话也没了分寸,容兰在边上连连给她使眼色,她就当没看见,念锦虽然觉着粗俗些,但却句句在理,不知怎么竟没来由地心下突突直跳,一时眼前发黑,竟脚下一软一个踉跄,亏得欣怡站得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奶奶这是怎么说?可是累着了?奴婢叫人去请大夫来。”
这里容兰也慌了神,念锦却抚了抚两边太阳,轻轻摇了摇头。
“不忙,想是夜里睡得不好,什么打紧。欣怡替我到二姑娘屋里走一趟,昨天她跟我寻的花样子我找出来了,你给她送去吧。容兰随我到那一位屋里走一趟,到底太太们都不在家,万一她有个好歹,都是我的干系。”
欣怡不放心地去了,这里念锦扶着容兰的手慢慢朝樊音屋里走。
“亏得奶奶有计较,欣怡那丫头是个烈脾气,要是不先支开她,只怕到了樊姨娘屋里说些不该说的话,又要平白给奶奶添乱了。樊姨娘虽说只是个偏房,可架不住三老爷喜欢她,听她的话,到时候她到三老爷跟前去一撺掇,只怕奶奶这厢也不得安生,咱们家就这点与别人家不同,咱们老爷和太太哪里是有两个弟弟,竟是有三个儿子!三老爷在他们跟前可是比亲儿子还亲呢!”
念锦但笑不语,二人相携进了樊音的屋子,早有小丫头抢着上来打帘子,樊音原本歪在榻上看书,见她进来便忙起来,倒是满面笑容十分亲热。
“都是丫头们不懂事,我不过白说几句,她们就要去报给你,我就说她们,哪里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去劳动大少奶奶,一家子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要都这么急躁起来可不得把我们大少奶奶给累倒了嘛!”
说着便挽起念锦的手让她坐,念锦并不接腔,只淡淡地问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午饭吃了不曾之流,该做的功夫都做过了,便起身告辞,樊音也不留她,却照旧挽着她的胳膊坚持要亲自送她出去。
“不怕大少奶奶笑话,我们老爷对我肚里的这一胎当真是着紧得很,整天叫她们看着我不许多走动,就怕动了胎气,可真真把我给憋坏了,如今借着送送奶奶这当口,我也好偷着散一散,就走到前头路口吧,我下了台阶顺着抄手游廊再慢慢走回来。”
“也好,荳儿跟着,好生扶着你们姨娘。”
念锦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被樊音勾着的胳膊,容兰适时地跟上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二人中间,扶着念锦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
出了院门行至路口,一边是通往大房的碎石小径,一边是向下铺着的约莫有六七级的台阶。
念锦瞥了一眼那台阶子,心下没来由地一跳,莫非樊音这个局,想套的并不是三太太?
忽听荳儿一声惊呼,原来她手里的帕子被一阵风蓦地卷起扑向樊音的脸上,樊音一偏头便整个人撞向了念锦的怀里,念锦虽心生疑虑但哪里避得及这一手,竟猝不及防,当即天旋地转与她一起纠缠着滚下了石阶。
“奶奶!”
“姨娘!”
丫头们唬得手忙脚乱,这两位不管哪一位出了差错,只怕都有她们吃不完兜着走的,倒还有机灵的赶紧拔腿就跑,赶到前头去寻孟妈妈。
念锦着地后只觉得脚踝处阵阵**辣的刺痛,想是摔倒时崴了,尚可以扶着身边的石凳缓缓站起,早有小丫头子赶过来搀着,另一个忙忙地抽出了帕子在石凳上铺好由她暂且坐下,容兰蹲在地上给她揉脚,一面又问长问短,见她面色还算平和,晓得不曾伤重,倒还放心。
却听见荳儿尖声惊叫了起来。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啊?”
再看樊音果然面色煞白浑身发抖,整个人瘫倒在荳儿怀里,双手紧紧捂着小腹,神色十分痛苦。
“快去看看樊姨娘如何了,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大夫去!”
念锦此时早就疑心她使诈,对她哪里有半分关切,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樊音却出乎寻常地冷静,哆嗦着嘴唇阻道:“不忙,我没事。一早约下了胡大夫下午过来请脉,想必就快到了,谁去前头接一下,荳儿扶我回房便可,大少奶奶也摔了,还是回去歇着要紧。”
这时绿珠也闻讯赶来,看樊音的样子早就一叠声“作孽作孽”地哭了起来,只命跟来的两个媳妇将人架走,也不给念锦行礼,竟跺了跺脚径自去了。容兰气不过她一个奴婢竟然敢给她们少奶奶甩脸子,倒好像怪她累得樊音摔倒似的,却被念锦一把握住手腕不叫她做声。
“终究中了她的套,你快叫人出去迎一迎太太们,不,还是你亲自去,快!”
一句话没说完却捂着胸口一阵阵喘息,容兰见她方才倒好,如今却脸色越发发白起来,想是唬着了,忙将她托给闻讯赶来的孟妈妈和菱涓,自己趁众人无暇理论便一声不响地朝前头去了。
这里众人将樊音抬回屋里,绿珠向来是三老爷身边的袖人,自然要留下来伺候,樊音着急她在跟前不好行事,又怕她看出破绽来,忙攥着她的手泣道:“今天全仰仗姐姐,若不是姐姐,我和我这可怜的孩儿还不知被她们……如今这家里我谁也不相信,只能信得过姐姐,求姐姐辛苦一趟,快告诉我们老爷去,或许还能再见上一面……”
绿珠被她说得心里越发慌张,又见她冷汗涔涔面如金纸,果然是不大好的模样,当下也顾不得了,忙应了几声回头就跑,这里荳儿朝着外头连连张望又不见人来,却见樊音捂着肚子在床上连连呻吟叫痛,忙跑回床边查看。
69 “姨娘莫不是当真摔着哪里了?那一段统共就几步台阶咱们来回看了好一阵了,论理不会摔狠了呀,看大少奶奶还利利索索的呢。。”
樊音肚子疼得说不出话,只拿眼睛剜了她一眼,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方缓了些过来,遂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什么?方才念锦那个臭丫头压在我身上,不知哪里撞着了我的肚子,要不然现在躺着的就是她了!算她运气好罢了。你快去看看胡大夫怎么还不来,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唉,奴婢就去。”
荳儿答应着出了门,没多一会儿却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太太回来了,正往咱们屋里来呢!胡大夫影子也不见,倒是请了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大夫,正由三老爷领着过来呢!”
“什么!”
樊音一听这话几乎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一时也没了主意,忙挣扎着下床想跑,却听见外头已经传来了三老爷和大夫说话的声音,原来方才在花园里出事之时就已经有想邀功的小丫头悄悄地去报了信,谁叫她是个正得宠又有身孕的姨娘呢,合该歪打正着了。
不多时太太们也到了,大太太到了家门口一听见消息便想叫人去请贺先生,只因贺先生与方家有多年交情,方家三位老爷对他的为人都十分敬重,若事情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只怕老三没有不信的道理。但又听说三老爷已经忙忙地自己去请了大夫,心下暗道更妙,越发打定主意,以逸待劳万事不吭声起来。
三太太听见樊姨娘动了胎气理应比谁都着急,忙跟大太太告了罪,带着袖芍急匆匆从地走在了前头,半路上撞见了三老爷,夫妻二人携着手到了樊音的屋里。
“老爷莫急,樊家妹子落难之际得遇老爷,又怀了胎,想必是个有福的,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一定会保佑她。”
“还是你贴心,咱们膝下只有一个平儿,也太孤单了些,我只盼着这孩子……”
三老爷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起来,三太太忙拿起帕子给他擦了,一面软语劝慰,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樊音躺在里头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见他们夫妻两个倒是鹣鲽情深的样子,原本心下只是害怕,如今却越发添了气恼。。
这姓方的一家子全都负她,对不起她,没一个好东西。
横竖事情总要捅出来,最多被斥责一顿,只要不撵她出去,她自有办法再哄着那耳根子软的蠢三爷,她是明公正道纳进来的姨娘,就算她做错了,也断断不能说撵就撵,这事传出去,方家还要脸面呢!
心中主意一定,她倒也渐渐冷静下来,见那大夫握着她的手腕只管沉吟不语,一时倒抽一口冷气,一时有摇头叹息,却忍不住隔着帐子催促:“到底怎么说,先生倒是给句话吧!”
“正是呢,她的胎没事吧?”
三太太此时已经转到屏风后头陪着大太太坐着,听见樊音说话,也忍不住问了出来,三老爷虽不说话,却面上一片急切,那大夫又摸了摸胡子叹息了一回,方将樊音的手放下,朝三老爷那边走去。
“回老爷太太的话,姨太太的胎已经掉了,请老爷太太保重才是。”
说罢便带着个小厮自去写方子,一番话却惊得樊音呆若木鸡,腹中的绞痛还在继续,原来那里竟真的有个孩子!都怪那个姓余的JIAN人,都是她,都是她害死了她的孩子!
恨得牙关发痒,忽觉身下一阵热流,又听得荳儿惊慌地尖叫了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被褥之中有殷袖的鲜血不断汩汩渗出。
当即痛哭失声,三老爷看向帐中面露悲戚,似乎想过去,却被三太太不动声色地扶住了。
“老爷,仔细冲着了,不吉利。樊姨娘是个贤惠明理之人,断不能叫老爷为了她去犯了晦气,老爷若这么着,岂不更叫她雪上加霜心里过不去了么?”
三老爷闻言微微一怔,愣了半晌方握了握三太太的手道:“难为你周详,这屋里到底只有你能顶着些了。。”
说完便嘱咐荳儿和秦妈妈好生伺候,又将绿珠留下帮忙,看向帐里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却到底不曾进去,这里大太太冷着脸看了半天的戏倒是圆满了,正思量着要走,却见欣怡走了进来。
“回太太,大少奶奶只怕有些不妥,奴婢在外头撞见了方才那位大夫,就斗胆擅作主张请他过去了。”
“看看去。”
大太太二话不说扶起欣怡的手抬脚就走,三太太因不放心三老爷,便叫袖芍先跟着,自己陪三老爷回房不提。
大太太听了欣怡方才的话难免着急,好好的人怎么就晕过去了,到了念锦屋里听了大夫的话,这才算安心,脸上也有了喜色。
念锦醒后见大太太坐在床头,遂很快记起先前发生的事故,不免惭愧,才要请罪却被大太太按住了手。
“好孩子,都是我累的你。明知道她歹毒,却还把一个家都交给你看着,那狐狸片子虽不值什么,到底有你三婶情分在里头,我知道你不能不管。总是我糊涂,但凡我或是你两个婶婶留一个在家里头,也用不着你。还好你这胎无事,否则我真是没脸见我们老爷和老大了。”
一听这话念锦才知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不由喜出望外,又见大太太自责,忙劝道:“太太哪里的话,我们打量着她想对付三婶,只是没承想她倒这么惦记着我,这么下作的心思谁能料到?还是媳妇莽撞了,以后自当小心些。”
“以后?哼!”
大太太眉头一挑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愿再提樊音徒惹晦气,又拉着念锦的手嘱咐了好些好生休息养胎的体己话,念锦自幼丧母,哪里有人能同她说过这些,自然心下感慨,对大太太也越发亲近。
满屋子的人瞬间走得一个不剩,樊音颓然躺倒任由秦妈妈给她收拾,一时昏昏沉沉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姨妈牵着她的手进了余家,她躲在一边看着一家子女眷如何如何奉承老太太,因此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讨好她,果然,老太太笑眯眯地夸了她一句,这孩子很好,她就被留下了。
圆滚滚的小念锦坐在院子里吃乐滋滋地吃着桂花糖,她躲在树后眼巴巴地看着,她姨妈走过来啪得在她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
“看什么看?想吃就去要,看是看不来的。”
她果真傻乎乎地跑去要了,比她矮小半个头的念锦笑嘻嘻地把糖塞到她手里,一转身就没影了,她到手的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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