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君心 作者:清水浅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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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了桌角，胤禩重新提笔沾墨，笔尖才落在纸上，就听见比通传声更早想起的那一声声欢快的叫唤，“八哥哥八哥哥——”
手抖了一下，几滴墨就在纸上晕染开来，纯白之上的污黑，触目惊心的突兀。叹了口气，看来是练不下去了。胤禩把笔放下，旁边的奴才已经端好了盆子放好了暖水让他净手，因为着前几天的事情，这屋里的奴才也不敢再怠慢胤禩，毕竟是天家龙子，说不定哪天就真得皇上恩宠了，到那个时候，可不是他们奴才可以得罪的。
这些奴才的态度胤禩不是没感觉到，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被人当成废人一般伺候着其实挺不赖的，米虫的生涯虽然没出息但绝对幸福，早就知道人死一场空的真理之后，再拼死拼活的奋斗就会让他觉得很傻。
洗完手还没有擦干，一个小小的肉包子就猛的冲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扒住了他摇晃着，脆生生的声音撒娇似的问，“八哥哥，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胤瑭的额娘宜妃深的圣宠，周围的奴才们自然对胤瑭都小心伺候着，宜妃又一直疼宠着胤瑭，使得五岁的胤瑭有着不少任性，虽然对着康熙时不敢有任何越矩，但只要在康熙不在场的地方，俨然就是一小霸王，哪里会顾着宫里的规矩安安分分的来找胤禩啊。
而其他奴才，也都不敢出声提醒着，尽管都知晓胤禩腿上还有伤，但衡量着得罪九阿哥和得罪八阿哥之间的利益得失，他们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至于胤禩，他对于这个一直跟着他最后不得善终的弟弟始终存着一份好感，所以在前几天看见胤瑭因为体弱的十一阿哥被宜妃责骂了两声而一个人蹲在角落闷闷不乐时，才会主动上前逗着胤瑭，却是没想到，从那天起他的九弟就彻底黏上了他，甚至比前世更加粘他与他亲近，不过这种结果他也乐的接受，就是怕他那位疑心病极重的皇阿玛会不会把小九和他的亲近定罪为结党。
掩去了眼中的万千思绪，胤禩小心的抱住胤瑭坐下，他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这几天天气冷，前天还下了小雪，八哥哥的腿还没有好，小九就忍心让八哥哥出门吗？”
被胤禩这样一说，胤瑭就挣扎着从胤禩身上跳了下来，蹲下身就要把胤禩的裤管往上撩，嘴里还咋咋呼呼的嚷着，“八哥哥的伤还没有好吗？让我看看，别担心，只要呼呼亲一亲就好，我跌倒摔疼了额娘就对我呼呼然后亲一亲就会不疼了呢！”
“噗——”听着胤瑭的童言童语，胤禩忍不住笑了出来，记忆中的小九虽然任性霸道，但这么具有童真的一面他还没见过呢。眼看着胤瑭真的对着那已经把纱布拆除的膝盖吹了两吹然后咂嘴就要亲上去，胤禩连忙阻止，拉起蹲着的胤瑭笑言，“好了小九，八哥不疼了，小九真厉害，一吹八哥就不疼了呢！”
“那当然！”被胤禩这样一夸，胤瑭立刻昂起了头一脸得意，“额娘说这个法子是秘传不能告诉别人，我就只告诉八哥哥哦。”
“呵呵……”低笑了两声，胤禩立刻收敛住嘴角的弧度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严肃一点，“小九对八哥哥真好，八哥哥也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的。”
皇宫内太过残酷，但是再残酷也比不上年龄上自然呈现的本质，按照实岁来说胤瑭才四岁，又有宜妃护着，倒是难得的存了几分稚气，意外的让他觉得可爱。
小脑袋直直的点着，可爱的小包子说着最率直的话语，“我相信八哥哥。对了八哥哥，额娘让我带八哥哥一起去玩，说八哥哥一个人呆在这里太闷了，八哥哥要不要去？”
宜妃吗？胤禩笑的温和的点了点胤瑭的额头，“你八哥哥怕冷，等过些日子暖和点八哥哥再去找你玩。”估计是看见胤瑭和他突然亲近起来生出了试探之心吧。
“嗯，好。”胤瑭意外的没有吵着要拉胤禩出门，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就不再围绕这个话题转了，杂七八拉的谈谈生活中的趣事，又夹杂着对胤禩功课是否太累的询问，宫殿之内，一时间和乐融融，两个孩子的嬉笑也让刚进来的康熙忍不住心头柔软了些许。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朕可是很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康熙的声音在房间内显得有些突兀，胤禩和胤瑭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望了一眼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当背景的奴才就知道，估计又是康熙阻止了他们的通传，站起来，刚想跪下，就被康熙挥手阻止了。
“没外人在就别行大礼了，自在点。”坐在铺上了软垫的椅子上，康熙的态度说得上和煦。
“谢皇阿玛。”胤瑭和胤禩从善如流的把跪安转成了打千，谢了恩典就站在康熙的旁边，垂首似等着康熙的吩咐，室内本来的欢欣因为康熙的到来而迎来了一时的尴尬寂静，康熙似对此毫无察觉，微笑着看向了站着的两人。
“都坐下吧，如朕所说的，没有外人在不需要那么拘谨，自在点就成。”
两人再次谢恩之后才坐下，胤禩秉持着对不喜之人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低头看脚尖，他不明白这康熙怎么会突然到他这里来了，自从那天的反常后康熙就再也没有其他反常行为，这些天也没有表示什么父爱关怀之类的，让他过的那叫一个轻松惬意啊。
谁料想才和小九联络感情呢，这人就来破坏了，难不成真的被他猜到了，这康熙以为他和小九交好是在结党所以来查探虚实？不会吧，怎么说他才七岁，小九才五岁。他的身后也没势力没背景，就是奴才都没真心把他当主子伺候，说他结党营私的话也太多疑了吧？
其实这次多疑的真的应该是胤禩了，康熙会来这边纯粹是因为处理完政务又探望了太皇太后之后，突然想起了胤禩的伤，想着这天气才下小雪，想着太医说过这冰冷天气对伤口痊愈不太好，要是伤口冻着了说不定以后就会留下每逢风雨就酸痛的毛病，于是就转道过来瞧瞧胤禩有没有注意保暖，却没想到才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那稚嫩的声音难得的勾起了康熙为父的柔软，是以才会态度那么和蔼，只是进来了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无意识的盯着胤禩的脑袋有些走神。
胤禩和康熙忍的了沉默，但胤瑭忍不住啊，他东瞅瞅他皇阿玛西瞅瞅他八哥哥，见他们一个盯着八哥哥不知道在想什么，另一个是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扁扁嘴觉得气闷，却因为康熙在场又不敢造次，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偷瞄着两人，却再某次偷瞄时终于被康熙抓了个正着，于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康熙就找到了突破口。
“呵呵，胤瑭啊，和你八哥在聊什么呢逗的你八哥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朕也高兴高兴。”
尽管畏惧康熙，但内心里胤瑭还是很想要和皇阿玛亲近的，于是听着康熙温和的话语看着康熙微笑的面庞，胤瑭也放开了胆子，扬起了那如同传说中金童一般精致的小脸，脆生生的开口，“皇阿玛，儿臣在和八哥哥说骑射课上的事情呢，儿臣以后肯定比八哥哥厉害。”
若是往常，胤瑭这种炫耀般的口气是康熙不喜的，不过胤瑭才五岁，那张脸配合着这种得意洋洋的只剩下了可爱，而且此刻的康熙也只是借由胤瑭打破沉默而已，是以就顺着胤瑭的话题说了下去，胤瑭见平时威严不苟言笑的皇阿玛没有因为自己的话生气反而很温和后，也高兴的对康熙撒娇着亲近交谈。
只有胤禩，一直低着头像是放不开来的胆怯，但事实上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只不过因为早晨起的太早而惯性的打瞌睡了。于是，当康熙突然间的一声叫唤之后，胤禩杯具了。

6、金窝藏娇

“……你的伤好点了吗，胤禩？”谈着谈着，康熙也终于把谈话自然而然的绕到了他今天来的目的之上，把目光放在了低垂着头的胤禩身上询问着，却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回答，不由得有些疑惑，“胤禩？”
……
回答康熙的依旧是一片寂静，坐在椅子上的某伪包子一动也没动，惹得众奴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八阿哥究竟怎么了，竟然敢无视皇上的询问，这该说是年少无知呢还是愚蠢？
梁九公看看皇上没什么表情的脸，再看看一声不吭的八阿哥，于是连忙上前想要一探究竟着去叫唤，却被康熙阻止了。从座位上站起来，康熙在众人惶惶不安的心思之中走向了胤禩，一步、两步……很快的就靠近了。
“胤禩！”
康熙再次叫了一遍，那低低沉沉的声音之中有着些许的恼意，不过也只有康熙自己知道，他现在更多的是疑惑，他不认为，胤禩这聪明人会愚蠢的做出当众忤逆他的事情。
终于，那个几乎要埋到胸口的小脑袋动了动，很缓慢的往上抬起，等到那张小脸全部从阴影之中昂起时，谁都看得出其中那因为睡意朦胧的茫然，于是，众奴才恨不得抬袖子擦一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这八阿哥诶，竟然在皇上在场时就放心大胆的打盹，真真是胆儿太肥，这下子肯定会被皇上更加厌恶的啊。
不知道众奴才的心思，此刻的胤禩只是揉了揉眼睛，对上了视线之中的那张脸后，因为睡意而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软软糯糯，有些迟疑，有些茫然，“皇……阿玛？”
好吧，不得不说思想已经升华到把自己当成地府中人的胤禩的胆子已经不能够用肥来计量了，那绝对是超越了人类正常的范围，用欠扁点的话来说就是有恃无恐——爷身后怎么着还有地府众鬼作为亲友团撑腰呢，还怕你一个人类做啥？！直白点就是，死死活活与他而言其实已经没有了界限，所以也不怕得罪康熙这尊人世中的大佛了。
就在众奴才冷汗涔涔的等到着康熙的怒气时，却见康熙那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间柔和了下来，还伸出手在八阿哥那睡的红彤彤的脸上捏了一把，让众奴才掉了一地的下巴——皇上这是对八阿哥真的不一样了？
“胤禩很困？晚上没睡好吗？是不是伤口还疼？”问着这些问题，康熙却是想起了那时胤禩的睡姿，连睡梦之中都蜷缩着不安的睡姿，在这时让康熙莫名的心软。
被康熙那一捏，虽然不满但也让胤禩彻底清醒了，在内心捂脸泪奔一下自己的警戒心后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谢罪，却在才站起时就被康熙重新按回了椅子，“别瞎折腾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把脚上的伤给忘了？怪不得太医总说这伤好的慢！还有你们这些奴才，八阿哥不记得你们也忘记了吗？莫不是平日里怠慢胤禩？真是好大的狗胆，来人，把这些奴才全部拖下去责打五十大板，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谁是主子！”
“皇上、皇上恕罪啊，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啊——”伺候八阿哥的奴才们忙不迭的跪地求饶，在这种寒冬腊月天里面，五十大板还不要了他们的命吗？
对于这些求饶声，康熙眼都没眨一下，直接让人拖了下去，那些跟着康熙来的侍卫们也很有眼色的堵住了这些奴才的嘴，省的扰了皇上的清静，要知道，这段日子因着太皇太后的病皇上的心情一直都不舒爽，这才好不容易有地方出出那口闷气呢，他们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而胤禩，也一直冷眼旁观着那些奴才被拖下去，对他而言，奴才们来来去去都没什么大的差别，康熙爱折腾就随他折腾去，反正又不是他的心腹，他心疼个什么劲？
至于康熙，事实上他一直都知道胤禩这种待遇的，他也知道宫里的奴才一向都是看着他的喜好做事的，他喜欢的自然就尽心伺候着不敢丝毫怠慢，他不喜欢的就连奴才也冷眼相待，而胤禩，很显然的就被划入了他不喜的行列之中，以前就是这样，但他也没觉得什么，只是今日，看着胤禩在这个时辰就累的犯困，那眉宇间隐藏着的脆弱让他突然间就怒了起来，他康熙的儿子，怎么容的那些奴才这般怠慢？！
若是胤禩知道康熙心中所想的话恐怕会忍不住嗤笑一声，什么叫累的犯困？那只是他百年间养成的懒病根深蒂固而已。又什么眉宇间隐藏着的脆弱？那只是因为睡意而惯有的茫然而已啊。
“胤禩，累了就去小睡片刻。放心，以后那些奴才不敢再对你有丝毫的怠慢让你委屈了。”
胤禩无语的看着康熙突然间又进入的慈父模式，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过管他呢，能够不用面对慈父版的康熙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胤禩眨了眨氤氲着丝丝水汽的眼，无耻的用着那孩童特意的清脆声音卖萌。
“儿臣谢皇阿玛关心，皇阿玛也要好好休息保重龙体。”
“好好，呵呵。”不知道为何，胤禩这句保重龙体让康熙听了心中就是舒爽，想着上辈子在自己口中和胤禩的父子情断，想着胤禩最后的结局，康熙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来，就连康熙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觉得孟婆那些话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事实上却在不知不觉的影响着他对胤禩的感觉。
也许，在孟婆说出口前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后悔和遗憾的，毕竟康熙对于所有儿子都只是成功的君主糟糕的父亲，现在，若说真的后悔也不会独独只对胤禩一人，所以，真的如康熙所说的，上辈子他不曾悔过也不曾遗憾。只是，孟婆说了，独独为胤禩一人怒骂了康熙，骂康熙对不起胤禩让胤禩过的太苦，这种灵魂直面的怒骂和其他不同，要更加的撼动人心。
其实孟婆的话更多的是站在胤禩的角度来骂的，毕竟自家人总要帮着自家人不是，本意上孟婆也只是为胤禩出出气而已，谁叫孟婆是性情中人见不得自家人被欺负呢。但偏偏，这怒骂之声是在康熙重生之前，如同植入了灵魂之中，伴随着他重生之路，所以，康熙心底那丝丝异样就这么勾了起来，波动不大，但确实存在。
要说康熙冷血，这话连康熙自己都承认，不冷血怎么能够冷静而毫不手软的安排着儿子们步入那场夺嫡之战？所以，冷血的康熙早就忘记了孟婆的很多话，因为他的内心里还是坚持着没有被那些话影响，只是有一句话，他却怎么也忘不掉——你可知道，他一开始想要的，只是被你这位皇阿玛正视而已？！
一开始，想要的只是他的正视啊……康熙望着胤禩抬起望着他的小脸上的关怀之色，忍不住再次把胤禩抱了起来，“天气寒冷，胤禩怎么就在这里睡了呢？着凉了怎么办？困的话告诉皇阿玛一声，皇阿玛岂会不允？”
淡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