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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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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欲伤身,为了一岛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吾皇该当节制才是。」急急忙忙的拉拢刚幻化出来的衣襟,白辰安正色劝慰。
「欢爱本是人的天性,发乎于心,随心所欲,便如溪水由高山而下,归入大海,一切都自然而然,又怎会伤身?」
「你不伤身我伤身啊!」腰和腿被折成那种怪样子,天下间最丑的姿势莫过于此,是哪里自然而然了?
决定了,从明天开始,他要努力易容成宫中最老最丑的形象,就不信对着内侍总管那张充满了桔皮纹路的脸,这家伙还有本事亲下去!
想像着面前的男人对着那张苍老的面孔目瞪口呆的表情,今晚的劫难就好似黎明前的黑暗,暂时忍一忍就好了。
不过为什么不管他扮成了怎样的脸孔,混在人群中,还是会被认出来呢?
明明他都已经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的把那本易容秘笈研究得非常透澈了啊!
「辰安,还记得从你下山以来,一直跟孤王形影不离的待在一块儿,有多少年了吗?」
「算起来,有五年了吧!」扳着手指头数着,从十四岁到十九岁,正是一个修仙者磨练心性最为关键的岁月,却因着这男人的一个要求,通通都陷在了繁琐的政务中。
「这小鬼头看起来就是个可造之材,不如就让孤王带下山好好的磨练一下吧!反正修仙之途,漫漫长长好几百年,浪费个十几二十年,也不在话下。」
如此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奇怪的是,竟然得到了族中长老们的一致同意。
要知道,当年虽然只有十四岁,他却是除了十八部族族长之外,极少见的能将元神凝结的少数族人之一。
虽然距离炼化元神,修成元婴还有山一般高、海一样远的距离,但至少,他是走到了海边,站在了山脚下的那一个。
多少族人,只因天赋所限,终其一生,都未有这见山面海的机缘。
而他只要勤加修炼,一门心思,专心致志,假以时日,终有破碎虚空,踏上金光大道的一天。
但这一切,都只因面前的男人随随便便的一个要求,就被隔阻在了高高的宫墙之外。
「五年的光阴,还不足以让孤王从头到脚的认识你么?别说是区区的易容术了,就算你化成了鱼游在海中,变作了鸟飞在空中,都是孤王眼中,最为显眼的一个。」
这么漫无边际不着调的一句话,轻飘飘的落入耳中,却让他不自觉地露出浅浅的笑容。
放弃了荣耀的修仙之途,陷在这繁琐的俗世中,待在这个男人身边,他从来就不觉得,是一件值得太过在意的事情。
不过,他化作了游鱼飞鸟,或者山狼虎豹,麋鹿羚羊,临昼真的还能认出来吗?
于是,隔天……
「哪里找来这一大群山羊?这是什么东西?仙人掌?七个大缸?少说也有几百条鱼吧!辰、辰安,你不是玩真的吧?」
原本空旷的寝宫摆满了大小各异的笼子与水缸,还有鸟雀叽叽喳喳的在头顶上飞……
所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确然是句至理名言。
这般数量的飞禽走兽,只怕数都数不过来,要从中找寻出白辰安来,这……
这、这又有什么难的呢?
辰安绝不会喜欢没事把自己关在笼子里,所以那些大型的猎食动物基本可以排除在外。
辰安很怕黑,故而在暗处乱飞的几只鸟雀蝙蝠也可以忽略不计。
为了要看他找不到人的沮丧表情,辰安一定会待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所以绝不可能变作了一尾鱼藏在那深深的水缸里。
这么一排除,目标顿时就少了很多,还愁找不到人吗?
「虽然每日扮作了不同的人来玩,确然是件很有情趣的事,但是辰安,闹到需要人兽的地步,你不觉得口味太重了一些吗?」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来,调侃的望着面前只有他膝盖高的毛茸茸的小狐狸。
『是不是靠得太近了呢?才会这么容易就被认出来了?』狐狸蜷缩着小小的爪子,漆黑的眼珠子里头满是浓浓的沮丧。
可是沮丧之余,心里头却不知道为何,隐隐的生出了一丝丝窃喜。
真好,不管他扮成了什么样子,临昼都能认出来呢?
那是不是就表示,他注意到了就只是白辰安,而不是那张与白辰心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呢?
这么一想,沉滞了数天的坏心情霎时间便一扫而空,连带的就觉得这几日来东遮西藏的扮作别人的举动不仅幼稚,而且十分无聊。
圆滚滚的小狐狸骨溜溜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很快的在一道清风中凝成了宽袍大袖的白色身影,俊秀的脸上带着笑,一派天青云淡,毫无心事的模样。
这笑容实在非常的干净漂亮,临昼瞧得亲切,忍不住就伸手摸了一把,感慨道,「天天这样子笑多好,无忧无虑的,像是当初在赫连山上第一眼见到的样子。」
乱讲,第一次在赫连山上碰到这家伙的时候,正好被过长的衣摆绊了一跤,撞到碎石子的膝盖疼得他差点飙泪,哪里会笑得出来?
可眼前的男人却是一脸的怀念,向来爱捉弄人的眼中收起了惯常的促狭,罕见的盈满了温柔宠溺。
「那个时节,枝头上缀满了新鲜翠绿的嫩芽,你就坐在树梢上,心满意足的捧着半盘鲜红的覆盆子,低头看到我,笑得眉眼弯弯的……」
低低沉沉的语声中,眼前出现了一座矮矮的木屋,木屋建在湖边,湖岸上种了一整排袅娜的柳树,微风吹过,细长的柳枝飞散在湖面上,隐隐的,总能听到银铃似的笑语。
刚学会了舞空术没多久的姐姐,最爱做的就是拿着个盘子,装着从龙族门前偷采来的覆盆子,轻盈的飞到树梢上,边吃边对着不远处的嘲风姐夫做鬼脸。
花落花开,流年飞度,春日的枝头上,总是能见到容颜宛若少女的姐姐,捧着她心爱的覆盆子,慢悠悠的一颗颗专心的吃着。
这样的光景,他的姐夫嘲风默默的看了几百年,也心动了几百年,却直到数年前,另一个男人出现在赫连山脉,提出要娶姐姐为妻时,方才说出口来。
当日里,临昼是否也是因着初次见面,容颜飘然出尘,却有着孩子般笑容的姐姐,一时动心,才会求亲的呢?
还记得小时候去找螭吻玩的时候,从没见过面的龙族长辈友善的看着他微笑,「啊!长得这般相像,这一定是辰心的弟弟。」
这世间,恐怕再也没有长得比他更像姐姐的人了吧!
生来就有着好人缘的姐姐,连带着他这个长得很相像的弟弟都处处被爱屋及乌,几乎所有十八部族的人都认识他。
人人看到他,都带着怜爱的笑容,相互说着,「啊,这一定是辰心的弟弟,是来找姐姐的吗?先在这坐一会吧,要吃点什么吗?辰心一会儿就过来。」
「来,这是覆盆子,早上刚摘的,沾着露水比较好吃。」时不时的,就会有人递给他一篮子,大约觉得既然是姐弟,多半口味也是相似。
其实,他并不太爱吃酸酸甜甜的覆盆子,但是辰心爱吃,所以他总是笑着收下这些族人们的善意,带回家去给姐姐。
和螭吻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偶尔会遇到炼丹功成出关的龙族大长老,每次都会给他们几个小小的葫芦。
葫芦里头是味道很像蚕豆的金丹,属于他的那个葫芦里的金丹,颜色总是比螭吻他们的要灿亮很多。
「为什么偏爱辰安多一些啊?」对着龙族玩伴们的不平,大长老永远都是捋一捋长长的白胡子,笑吟吟道,「因为这是白辰心的弟弟啊!」
负责引导族人修炼的师兄对他的耐心,永远要比其他的白族小孩子要多得多。
闲暇时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逛累了,玩累了,即使睡在野草堆里,也有路过的陌生族人把熟睡的他背回家去。
「这张脸一看就是辰心的弟弟,绝不会送错地方。」瞌睡朦胧中,听到背他回家的人笑着说。
白辰心弟弟这几个字,像是有种奇异的魔力一般,环绕着一种温柔的呵护,自小就跟着他。
一直沐浴在姐姐的光芒下,理所当然的被呵宠着,太过幸福,从来没有觉得长得像姐姐有什么不好。
直到遇到临昼,跟着他下山,慢慢的与他熟悉,一想到这也是因着姐姐的缘故,不知为何,心里头总有着淡淡的失落。
『如果我只是白辰安,不是白辰心的弟弟,不是这世间长得和她最为相像的人,还会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这句话憋在心里,问不出口,也不敢问出口,只能把那张和姐姐最为相似的脸遮起来。
那我长得不像姐姐了,你还认得出来吗?
或许还是认得出的,毕竟相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找不到熟悉的感觉认不出来了呢?
可即使认了出来,是不是其实在临昼内心最深处残留的,依然是未能娶到的姐姐飘然出尘的身影?
慢慢的挣开了那熟悉的拥抱,白辰安失落的低着头,踱出门,唤来侍人清理寝殿。
飞禽扑腾着、撕咬着,一只只的落入网中,与关在笼子里头的走兽,和水缸里的游鱼一样样被搬了出来。
殿外清澈的池水倒映着忙碌的侍人,也倒映着与白辰心有着七分相像的秀丽身影。
他可以扮成蚣蝮,可以扮成乐师,可以化成飞鸟游鱼,化形本就是白族的专长,而且学会了易容术,连还原符都拿他没辙。
他有千张脸孔可以易容,有万道身影可以幻化,反正临昼爱新鲜,天天换,月月换,年年换,每一张脸,每一道身影,都与白辰心天差地别。
时日久了,临昼心里头姐姐的身影总会越来越淡的吧!
只是这样的遮盖,这样的幻化,那个长得与姐姐最为相像的白辰安又在哪儿呢?
他还找得着自己吗?
也许有一日,临昼终于遗忘了残留在他心中的那道倩影,会不会也跟着认不出与姐姐那么相似的真实的自己呢?
迷惘的仰起头,与站在殿内的男人对望着,那样子温柔眷恋的目光,像是明了他所有不敢言之以口的苦恼困惑一般,真的是对着他的吗?
还是透过这张相似的脸孔,深切的想念着数年前失之交臂的白辰心?
月前还特地兴师动众的跑去赫连山脉,见了虽已成婚却是容颜不减的姐姐,这个人依然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姐姐,即使当年因为举止不当引发了误会,也该尽心尽力的解释清楚,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
他明明就知道,十八部族中人天性高傲,目下无尘,绝不肯轻易的沾染情爱,一旦沾惹,就要求绝对的专一。
难道他白辰安,就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心里留驻着别人的影子吗?
「临昼,你最喜欢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我姐姐吧!」
「你姐姐?辰心?」出乎意料的,那温柔怜爱的目光一点一点消褪,换上的竟是一副全然愕然的神情。
「辰安,你不会以为这么多年来,孤王一直都对你姐姐念念不忘吧?」愕然过后,熟悉的促狭笑容再度的挂回了那张俊颜上。
这笑容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嘲笑,看得白辰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了半晌,到底还是不得其解,愣愣的抬头,「难道不是?」
「辰心长得清雅脱俗,美得像仙子一般,看到过她的人,很难有不喜欢她的吧!」
面前的小鬼头明显的露出了一副要哭的表情,临昼眼中的笑意加深,「怎么?孤王不可以喜欢你姐姐吗?」
话未落,就见眼前人整个儿紧绷了起来,僵硬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姐姐都已成了亲,再去想也没用,你是打不过嘲风姐夫的。」
「这个你毋需多虑,看那前几日闯入宫中的螭吻和蒲牢,龙族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只要孤王调集大军,将赫连山脉重重围困,区区一个白辰心,还不是手到擒来?」
「围山有什么用?龙族生来带翼,行于空中,纵有千军万马,你也拦他们不住?」
「啧啧,辰安,看看你这记性?你忘了还有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临昼笑得如同狐狸,「几日前在宫中牛刀小试,可是收获颇丰。」
说话间,暧昧的目光犹若实质般,流连在眼前的身影上,像是在暗示着,眼前人整个儿连皮带骨的落入他的掌中,正是他的收获之一。
「我、我会帮忙的。」白辰安在这露骨的目光下微红了脸,原本晶莹雪白的腮帮子像是染上了淡淡的红霞,气鼓鼓的握拳。
「那真是太好了,有辰安帮忙,正是如虎添翼,那群龙族大蜥蜴更不是孤王的对手了。」临昼的声音更愉快了。
「想得美,我才不会帮你跟嘲风姐夫抢姐姐呢!」
「哦,那原来是要帮着族人啊!啧啧,真没想到我家辰安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真是令孤王好生寒心。」
「你……」都要跑去抢姐姐了还指望我帮着你?不帮你就是翻脸不认人,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会觉得很可耻吗?
不敢置信某人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更不敢置信的是这样子的人居然还让自己动了心,白辰安闷闷不乐的抬起头。
眼前霎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深邃的眸子里漾满了熟悉的捉弄调侃,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再度成功的被某人耍了一把。
「喂,你不可以再喜欢姐姐了,知道吗?」被耍而恼羞成怒的人终于抓狂翻脸,整个儿凶神恶煞的扑了过去。
「论姿色,论才情,这世间比得上辰心的,还真没几个。」玩得意犹未尽的东皇皱着好看的眉头,苦恼着,「不去喜欢辰心,你要叫孤王去喜欢谁?」
「我、我不行吗?」
「也是,还有你在,那辰安,你的姿色才情在哪里?孤王怎么看不到?」
「……未来会有的。」白辰安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第九章
夜色催更,秋露沾尘,滴落在廊下的花灯上,浸染得灯面越发的透亮,明晃晃的照出了两道重叠身影。
黑瀑般的长发蜿蜒及地,垂落到案几上,纤长的手指抓住了顽皮滑落的发丝,整了整发髻,将它们重束了回去。
发下的脖颈雪白细致,低头束发之时,弯出了优美的弧度,看得身后的男人一阵心动,忍不住便凑过去亲了一口。
「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你。」被亲的人怕痒的缩了缩,很快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案几,「我已经看了一天了,剩下这些,就靠你了。」
「这、这个,辰安,最近你不都很空?哪里来这许多奏折?」亲人的那个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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