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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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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青枝能一块去就好了,父母一定会为他自豪的,可是,提这要求只怕还早,他希望能有这机会。他给吴作孚打了个电话,说起具体出发的时间。吴作孚说:“正好,我要找你认点字呢,晚上我要路过你们学校,方便的话,我来找你。”
方子郊说:“好,我也有一点事情想问。”
他看看钟,陈青枝今天早上说已经回来,直接去了公司上班,答应今晚一起吃饭。他早早收拾好,一边看书,一边等消息。六点时,果然来了短信,说到校门口等。方子郊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去,在校园里,也恨不能撒开两腿奔跑。他急促走到门口,陈青枝从她隐藏的树后走出来,穿着淡绿色的裙子,一如既往,熠熠生辉。方子郊讨好地迎上去,满脸谄媚的笑。
去餐馆的路上,经过一家奶茶店。陈青枝说:“我要吃奶茶。”人已经跑过去了。方子郊只好跟着,心里只觉好笑:“你也不小了,怎么喜欢喝这个?”她仰头反问:“我很老吗?”方子郊赔笑:“当然不,但我一直以为这是小孩子吃的。”她笑:“但人家的店不就开在校园吗。”她把吸管伸到他面前:“尝尝。”方子郊吸了一口,甜甜的,也不觉得多好吃,违心地赞了一句:“不错。”
她举着珍珠奶茶,一手挽着他胳膊往前走,夜色下,两边柳树低垂,即便没有水,也很有古典风味。来来往往的男女,都穿得薄薄的,尤其是女孩们,无一不亮着大腿。有的丰腴,有的细瘦。方子郊想起塞林格对女孩大腿的描绘,失笑了起来。陈青枝侧首看他,却被一个女孩拦住,那人和陈青枝年龄相仿,看样子关系很熟:“青枝,你回学校来玩也不找我?”又侧脸快速地瞟了方子郊一眼,方子郊有点尴尬,自己毕竟比陈青枝大七八岁,看上去不相称。陈青枝倒也没向那女孩介绍,寒暄了几句,那女孩笑着扬手告别,又稍微侧首,把残余的笑容掷给了方子郊一些,走了。
陈青枝道:“我的本科室友,她留校读研了。”
方子郊道:“她肯定奇怪,你挽着的这个老男人是谁。”
“你很自卑吗?”她看着方子郊,笑了起来,“没事,我已经见惯了男人自卑,哪怕跟我一样年轻。”
“你真该找个既年轻又英俊的,杀杀你的锐气。”
“我才不,那多累啊。我试过,人家长得帅的,根本不在乎你。”
“你倒老实。”方子郊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夸耀一下,说即使那样,也像驴一样围着你团团转。”
陈青枝失笑:“你骂我是磨子。”
“不是不是,只是随口比喻,真没想到这层。”
“好吧,原谅你。我才不夸耀,不能掩耳盗铃嘛。”她喜欢用这个成语。
方子郊道:“这种老实,也是一种骄傲。如果吹嘘说,帅哥也围着她转,多半不是真的骄傲。你以前跟室友相处怎么样?”
“还行,不过有个江苏的女的特别坏,老跟我过不去。后来我气急了,找了个黄色网站,输入她的手机号,结果那天晚上她的手机差点被嫖客们打爆。”她咯咯笑了起来。
若听别的女人这么说,方子郊肯定非常厌恶,但看陈青枝笑得弯不下腰,又觉得她特别单纯,那不是坏,而是一种顽皮的恶作剧。就连“嫖客”这个猥琐的词从她嘴里蹦出来,都显得那么健康向上,生机勃勃,简直他妈的有鬼。
两人来到餐馆落座,方子郊说:“晚上约了一个古玩商商谈,他要请我鉴定一些文物。”
“你真懂文物啊?”
“不懂,但他给我看的,都是有字文物,只要有字,它们就死定了。”
“有没有女孩对你说,很喜欢你这种自负的表情?”
方子郊想了想,似乎确实有。很久以前,他和几个男女朋友去外面吃饭,等菜的间隙,他习惯性地背诵熟悉的英文小说,没注意到有个女孩变幻的目光。吃饱喝足,一起去舞厅唱歌,那女孩点了一首情歌,要他跟自己一起唱,偷偷在他耳边说:“你背诵英文的时候好有魅力。”
“没有。”为什么不说有呢?他觉得涉嫌炫耀?轻浮?自以为是?虚伪?不诚实?他不知道。
吃完饭,她抢着付钱。方子郊想跟她争,又觉得难看,就罢了。走在路上,她突然说:“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他本能觉得不对,语气中的紧张连自己都骗不过。
“我男朋友回心转意了。”
果然。“是吗?”他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也不知为何要这么装,他不想深挖,深挖,一定会挖出一些可耻来。
她接着说:“他求我回到他身边,我想了想,自己原来还是爱他的,再说,我父母也希望我们和好。今晚我就不去你那住了。”
方子郊感觉身上接了个抽水机,五脏六腑被抽离了身体,说不出是怎样一种难受。他想问:“你不是说也爱我吗?”但自尊心不容许。他不是傻瓜,显然对方已经深思熟虑,挽留只是自取其辱。他甚至怀疑,她这些天并未出差,而是和前男友柔情蜜意去了。他沉默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这真像一场美梦。”
陈青枝道:“梦不总是美的。你就当我是聊斋中的一个女鬼吧。”
方子郊干涩地说:“女鬼很少像你这么残忍。”他想起一句话,如果在女人面前还有自尊心,那说明不够爱她。这种心灵鸡汤似的格言,简直胡说八道,他很爱她,很爱很爱,但依旧有自尊心。
她站在夜色中,似乎斟酌了一会,又说,“你会记住我的,是吧。”她仰起脸看他,在路灯光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方子郊机械地点头:“那还用说。”又补充了一句:“永世弗忘。”感觉四个字才铿锵有力,似乎用一个更古典的“弗”字,这场风一样刮过的爱情就能上文学史。
她招招手:“那好,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天很快乐,再见。”转身走了,是不是应该像电影里那样,一直目送她离去?方子郊叹了口气,毅然转身,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宿舍。
三十
一切都准备好了。
预计那天郢都城下,江水两岸,会人山人海,观看楚王把妹妹漪澜公主嫁给江神。她将会坐在一个华贵的木床上,顺着江水漂流。那将是一个春末的早晨,江水湛绿,无数江鸥伴着公主的花床颉颃上下。陪伴公主华床的,还有十二个少女,她们都乘着自己的木床,泪水滴落在她们的脸上。只有公主没有哭。我认为她不会哭。
因为我告诉过她,不要哭,在她的梦里。
我命令宛奇:你不需要隐蔽在森林里,隐蔽在山谷中。你不需要贴着黑暗飞行。你不需要不被公主发现。你吞噬掉那个美男子宋玉,你吞噬掉不甘和悲苦,只留下荣光。你将不同的光辉灿烂的画面衔接起来,你告诉她,嫁给江神,是对祖宗的恩宠。嫁给江神,就能恢复楚国过去的荣光。
能探访人的心灵,并不是一件好事,再能忍受肮脏的人也受不了。你以为那是世上最美好的人,然而她的梦境仍会使你大惊失色。
后来我醒悟到,梦境并不一定是自己心中所想,他所厌恶的,可能会以他所喜爱的方式呈现。
我所依仗的,不过是人对梦境的迷信罢了。
我在君王的梦境中,频频见到他搂着漪澜公主。这让我心中刺痛,其实也是完全不必要的。君王也喜欢美女,只是因为漪澜是他的亲妹妹,他只能在梦中想想。君王也不是无所不能。
君王答应将漪澜嫁给江神,我以为就是因为这。但也不一定。
我并不是无所不能,否则我何至于如此呕心沥血。
她在献祭的前天晚上,应当接受到了我的告白吧,我向她承诺,一定会救她。
事实上,我没有让那个仪式发生。在仪式出现的前一天晚上,我让漪澜进入了死亡状态,当然,那是假的。我命令宛奇:“竭尽全力让她假死。”它做到了。
我告诉君王:“这正是江神迎走了漪澜的征兆。现在,我们可以将她的肉体安葬了。要开一个大大的石窟,在江水旁边。”
当夜,君王梦见了神女。她告诉他:“谢谢君王,妾会常常来报答君王,楚国,也会重新强盛。”
三十一
吴作孚正在门口等他,方子郊赶紧上去说抱歉。吴作孚说:“你没带电话吧,我听见屋里一直响铃。”
方子郊打开门:“是啊,忘了。我去吃饭,想着很快回来。”
落座。他抓起桌上的手机,按了一下,期望发现那个熟悉的号码,或者一条短信,但什么也没有。他失望地把手机放回桌上,对文物贩子说:“敢问,有什么需要我效劳吗?”
吴作孚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照片:“帮我认认上面的字。”
第一张照片是圆圆的玉佩,上刻一圈铭文。玉器上刻铭文本不多见,方子郊印象中,除秦惠文王嬴骃祷病玉版和行气玉铭之外,绝无仅有。这显然是伪造的,而且伪造得很拙劣,文字就是挪用铜器上的铭文,连那种“对扬王休,子子孙孙永宝用享”之类专用的套话都照刻不误。
第二张照片,是块凤鸟形玉佩,没有常见的榖纹,而是刻着一溜文字,那细长秀丽的字,不是模仿河北平山出土的中山王鼎壶铭文是什么?
第三张,仍旧是玉佩,仍旧是中山王鼎壶的铭文。中山铭文很长,几十块玉佩都装不下,这也正常。方子郊不想看了,将照片扔下:“这伪造得也太拙劣了,谁会受骗?”
吴作孚笑了笑:“放心,不会受骗的人,都买不起。汉代的玉椅子都卖出去了,何况我们这个,算是费了点心思的,你知道央视主持人肖信福吗?”
“全国人民都知道,据说他家一屋子的古董。”
吴作孚大笑:“基本都是我和我的同行卖给他的。”
“你们也太黑了。骗人家几次就算了,有这样贪得无厌的吗?”
“有,就是他这样的啊,否则我们怎么能一直骗下去。”这个文物贩子兼盗墓贼笑得直不起腰。
方子郊道:“脑筋急转弯。不过这倒也是,人若不贪婪,鬼神都拿他没辙。”他评价玉佩,“刻工算不错,中山铭文的特点算学到了七成。对了,你们也伪造竹简吗?”
吴作孚摇头:“伪造竹简费事,有钱人也不收藏,没市场。”
“市场是可以培养的。”方子郊道,“如你所说,有钱人大多没文化,你掀起一股收藏竹简的风潮,没准就有很多人跃跃欲试了。家里书架上堆着一卷卷竹简,看上去很酷。”
“嘿,你说得也是,咱们以后可以试试,你来写,我来卖。其实弄点空白的竹简不难。保管是二千年前的,用碳14都测不出,可惜不好保存。”
方子郊道:“还要人亲自写?以你们激光打印的技术,不难。”
吴作孚大笑:“激光打印,只能当工艺品卖,能挣几个钱。要伪造竹简,还得靠你这种专家才行啊,可惜我感觉你这种人遵纪守法,肯定不愿。”
“遵什么纪守什么法,只要能挣钱,没有什么不可以干。”他想起陈青枝的男朋友,据说家境富庶,正是门当户对,若自己有钱,也许,也许能挽留住她?不,她不是那么爱钱的人,但是,他至少有底气敢于挽留。
拿起那叠照片,他无聊翻着,心里空空落落,像一栋面积很大的毛坯房。这是实实在在失恋了,是一种久违的痛苦感,自高中毕业后就不曾有过。初中开始,他第一次到县城念书,第一次看见县城的女孩,她坐在他前面一排,脖子竟然那么白皙。每次听课的时候,方子郊都会忍不住看那脖子几眼,心头遐想。他爱上了那女孩,她文静美丽,至少在那时的方子郊看来,当得起“美丽”二字。她对他也不错,经常回头说说话。方子郊不敢指望那是对他有兴趣,但鼓励了他的朝思暮想,一度影响了功课。好在初二分班,他们不在一班,思念才逐渐减淡。思念是一台抽水机,一旦从脑中浮现,就开始工作,把五脏六腑抽走,什么也不剩。他努力晃了晃脑袋,把思念驱散,机械地问这个文物贩子:“你们最近有什么发现?”
“很多。”吴作孚说,“你要有兴趣,可以跟我去实地看看。不过你这种知识分子,一般没这种胆量。”
方子郊大声道:“谁说没有,我什么都不怕。”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吴作孚有点诧异:“真的?其实不妨告诉你,我们最近找到了一大墓,根据一些线索,已经初步确定了位置,但还不敢肯定。这个墓可能是王侯级的,而且是战国楚墓。”
方子郊一惊,战国楚王墓?太可怕了。近几十年来,发掘的楚墓大部分是中小级别的,封君的也有几座,王侯级别的,则一座也没有。曾经有一座远在寿春的末代楚王墓,发掘时间就早了。那末代楚王下葬时,楚国风雨飘摇,出土宝物却也不可胜数,何况楚国鼎盛时期的王墓。但盗掘王墓,从研究角度损失太大,方子郊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仿佛感觉到方子郊的心理,吴作孚故作轻松:“只是猜测,不一定是楚王墓,但这事,希望你保密。你懂我的意思吧?”
显然带点威胁。方子郊回答:“我懂。”
吴作孚抬头看看书架,“书架这么干净,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子郊心中又一阵刺痛:“自己整理的,实在太乱了,看不过去。”
吴作孚哦了一声:“那木俑怎么样?没什么古怪吧?”
方子郊想说帛书的事,但觉得吴作孚神情奇怪:“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有段时间我老做梦,这个不提也罢。”他有点欲言又止。
方子郊不好逼他,见他已经站起来要走,干脆不提帛书的事。也许他不知道。方子郊想,那么,我真的可以留下卖钱。他为自己的贪婪一阵骚动。
三十二
她身穿绕襟曲裾深衣,淡绿色,上面绣着深绿色和浅红色的花纹,像葡萄或者什么藤状植物的枝蔓,花纹中一只只信期鸟跃跃欲飞。但她已经一动不动,只是面庞栩栩如生。侍女们给她再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一共穿了十几层,又盖上一层又一层的锦衾,工匠将棺盖合上,推入一层大木椁中,它有屋子那样高,被轮子牵引,进了墓穴。然后工匠封死了墓门。再在上面种上重重叠叠的树,过不了多少时间,谁也发现不了那是一个墓葬。
墓葬区的百姓接到了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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