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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来临的那一夏向莎翁致敬-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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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同事兼好友,童妙因。

也许,这就是天意,是上天的安排。

我继续低头。

又过了一会儿,詹姆斯似是思索了一下:“还有一句话,Richard几乎天天都在自言自语,但可惜,我记不住,你们中国人的话,太太太难懂了――”

我微微一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秦子默紧绷着脸,脸色异常寒冷。

詹姆斯识相闭嘴。

又是一阵寂静。

突然,有手机在响,这次,是他的。

我微微一震,因为,那个铃声,还是虫儿飞,还是当年的那首,虫儿飞。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这首歌,多少年都没有听到过了。

已经飘落在我的记忆之外。

我微微低下头去。

打电话来的是妙因。我听到她软软的,甜美而略带探询的声音:“子默,你现在在哪儿呢?”

他简单地回覆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们继续默默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秦子默起身:“走吧。”

我和詹姆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跟在后面。

走出门,秋夜的空气清冽而凉爽,詹姆斯已经坐进去了。

秦子默站在我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然后,轻声地:“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我站在那儿,拎着袋子,垂着头,对他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你送詹姆斯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乘出租车回去就行了。”

半晌无言。

突然,一个冷冷的,咬着牙的声音飘了过来:“你是要逼我不做一个绅士吗?”

说完,他劈头抢过我手上的袋子,扔进车里。

我不为所动,继续低头,固执地站在那儿。

又是轻轻一叹,他走过来,打开车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了进去。

前世今生

成长

是花开般的疼痛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车子急转急煞,把詹姆斯吓得哇哇直叫。

我也有点害怕。

很快,到了詹姆斯下榻的酒店,他刚一推门下车,车就猛地开走了。

我在车里都能听到他在外面跳着脚,呜哩哇啦叫着什么,但开车的人脸色铁青,充耳不闻。

车继续飞快地开着,路两边的建筑物和树影飞快倒退。

我紧紧抓住把手,心里一片忐忑。

很快我就发现,方向不对,不是我回去的那条路。

我有些着急,对他叫道:“秦子默,你走错路了,这条路不对。”

他恍若未闻,车继续向前开。

我有些害怕,现在的他,我太陌生了。

于是,我大叫着:“秦子默,停车,停车,听到没有,我――叫――你――停――车――”

车依然疯狂地向前开去。

我害怕得声音开始发颤:“……秦子默,请你停车,好不好,好不好?”

突然间,车急煞住了。

他一言不发地,将头低低伏在方向盘上。

他的头,就那么一直,一直地伏着。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孤单的,寂寥的背影。

车还是往前开着。

开向未知的前方。

这一次,开得很稳很慢。

这一次,我坐在那儿,默默无语。

该来的,终将会来。

片刻之后,车开到了江畔,他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

他看着驾驶座旁的那些袋子。

一直,就那么看着。

突如其来的,我心里一阵酸楚。

曾几何时……

曾几何时,我陪他上街,买衣服,买裤子,买鞋,买……

买一切该买的东西。

曾几何时,这些袋子里的衣服都是买给他的。

那时候,每到一个地方,我都笑眯眯地帮他跟老板砍价,经常把那些老板砍得直跳脚。

他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言来语去,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而且,他对我的选择总是很满意:“汐汐,我喜欢你挑的衣服。”

其实,也不过是一件极普通极普通的外套,或是一条极平常的裤子。

只是,他需要那种温暖的,温暖的感觉。

多年以来,他实在是,太缺乏家庭的温暖了。

可惜,命中注定的是,还是我,仍然是我,让他失去了那仅存的,最后一丝的温暖。

我轻叹了一口气。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现在,一直在给他温暖的,是妙因。

是那个深爱他的妙因。

半晌,他直起身来,缓缓开口:“林汐,陪我下来走走,好吗?”

片刻之后,我们站在点点渔火的江畔,呼吸着微带潮湿的空气,静默着。

他站在我身畔,晚风吹拂过来,我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男性馨香。

还是当年那种淡淡的馨香。

他看向浩淼的江面,静静地站着。

我也静静地站着。

不一会儿,他轻轻开口:“三年前,我硕士毕业后,从蒙特利尔搬到了温哥华,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很优渥的工作,但是,我不快乐。”

“其实,我早已明白,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既然事情注定迟早都会发生,也遁避不开,无论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无论你……,再执着于过去,执着于一个本不应该发生的错误,除了加深伤痛,又能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从当年上飞机的那刻起,我已经后悔。我是学法律的,比起普通人,更知道法不容情,可是,在当时那种冲动的情形下,居然不给你任何抗辩机会,这于你,并不公平。”他轻轻地,“但是,就像姨父在我出国前夕说的那样,或许,我们都还不够成熟,应该让时间,来厘清一切。”

“三年多的时间,不算长,却已经够我想清楚,到底想要什么。我从网上查到你还在G大,于是,在你过二十三岁生日那天,我悄悄回到国内,我满心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满心想给你庆祝生日。林汐,你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我要好好陪你,过每一个生日……”他嘴角牵起一抹笑,但那个笑容,带着无限的凄清,“在飞机上,我一直在忐忑不安,我一直想像着跟你碰面时的各种情形,我一直想像着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模样,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原谅我当初的绝情而去……”

“一下飞机,我就去买了二十三朵玫瑰花,一路捧着,来到了G大。”

他顿住了。

我呆住了,三年前,我还在读研。

“结果,到了G大,我到处找你,我找了很多很多地方,我一直找,最后,我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子,坐在操场上,很开心地说着笑着,聊着天,然后,我看到他一路陪着你,送你回宿舍,看着你上楼。”他的声音低低地,冰冷地,无限空洞。

三年前,三年前……

我终于想起来了。

由于师母不断施加压力,那年的生日,我实在无处可躲,也无法推脱,被迫去和一个如今已想不起名字,记不清面孔,纵是对面相逢也不相识的人作最后的,无可避免的摊牌。

只坐了短短二十分钟。

那个人虽有些遗憾,但仍很洒脱地,很有绅士风度地把我送了回去。

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没有死心,第二天,我远远地跟着你和沙沙回家,远远地,看着她跟你一起进了家门……”

那年,过完生日后的那个周末,在老妈的多次催促下,我在相隔半年后,才跟到N市出差,顺道来G大找我的沙沙相约一起,又回到家。

她不放心我,一直把我送到家,又叮嘱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但是,那时的我,神思不属地,心情一直不太好。

自从子默走后,我曾经无数次想要去打听他的确切消息。

我去询问他的老师,他曾经的学弟学妹,我不放弃任何一丝哪怕极其渺茫的希望。

但最终,我得到的依然是无尽的失望。

就连向凡,每次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中,总是带着些微的歉意和闪躲。

因为,他也几乎一无所知。

我只能苦笑。

慨经年,关山路几重?

夜夜入梦。

从那年开始,每次回家,妈妈都费尽心思为我做好吃的,在家陪着我,给我买各种各样的东西,爸爸还特地为我买了我一直渴望拥有的掌上电脑。

但是,每次回家,除了帮家里做做家务、打扫卫生、看看书之外,我一直足不出户,也割断了跟外界的所有联系。

而且,我下意识地,一直躲避着素来威严的爸爸。

其实,他一直很忙,经常不在家,鬓边白发也日日增多。

那时的他,因为战绩辉煌,从不徇私,已经从Z市的公安局长升为S省的公安厅长,在公安系统声名显赫,非常受人尊重。

可是,我无法忘却,他一摞摞的奖状中,其中的一份,是用我的眼泪和被欺骗后的悲伤换回来的。

虽然我清楚,法,永远高于情。

但是,我仍然无法原谅他。

一如我无法忘却当年那个哀伤眼神。

我更无法当什么都不知道般,回到原来那个惧怕他的威严,却独得他偏宠的小女儿的位置。

所以,在偶尔见到爸爸的时候,我都会默默无语,或只是简单地,回覆他的关心和问话。

我想,我的淡漠,他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而妈妈,她那略带忧戚的脸庞,时时刻刻在我眼前晃动着,直入我的梦境。

我轻叹一声。

情已逝,人已渺。

知道得再多,解释得太多,抑或是怨恨得太多,又有什么用?

我想要知道,想要解释,想要怨恨的那个人,早在那年仲夏,就已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我已经失去了爱情,又何必过多迁怒于无辜的家人,无辜的亲情?

只是,我已经回不到十九岁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林汐了。

永远,都回不去了。

那时的我,除了平静如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那时的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

那时的我,除了学习,就在回忆。

除了学习,还是回忆。

“我就站在外面远远地等着,我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我当时还有一线希望,希望你出来,希望你能看到我。只要你看到我,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相信你。”他的声音无限疲惫地,“我每天都去你家门口,就站在那棵树下,看着你房间的窗口,可是,你房间的窗帘始终紧紧地阖着。那几天,外面一直下着蒙蒙细雨,我足足等了你三天,但是,三天过去了,你始终没有出来。”

“结果,后来,你爸爸回来了,他看到了我,”他低低地,似是嘲弄地淡淡一笑,“他记性真好,一眼就认出了我。他走了过来,对我说,现在的你,已经忘记了过去,已经交了一个出色的男朋友,他对你很好,而你呢,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过得很幸福……”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是大名鼎鼎的林远东的女儿,而我呢,一个阶下囚的儿子而已,”他勾起唇,略带嘲弄地,“尽管你爸爸说得很委婉,很有礼貌,但他的意思,我听得十分清楚,你的家人也好,包括你的家庭也好,是永远,也不会接受像我这样一个逃犯的儿子。”

他仰起头,神色寂寥地:“我一直记得我爸爸被捕那天的眼神,记得他在穿着囚衣见我的样子。你知道吗,其实七年前,我爸爸在澳洲,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了一个善良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女儿,她是我的妹妹,叫Angel,那年,她才五岁。”

“后来,我爸爸被判了十五年刑,Angel的妈妈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愿意等他,可是,Angel那么小,她还什么都不懂,每到生日,她就会哭着打电话给我,‘哥哥,为什么爸爸有了你,就不要我们了?’当年,在我最需要父爱的时候,我爸爸不在我身边,而现在……”

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地寂寥:“后来,我回到加拿大,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飞机的。再后来,我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以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把桌上你的照片收了起来,把所有跟你有关的记忆,全部都收了起来。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么,我也应该就此死心,彻彻底底地忘记你……”

以秦子默一向的骄傲,和那时的重重心结,当时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所以,他一直不能谅解。

所以,他一直不谅解。

我怔住了,我完全不能反应。

一阵一阵,被狠狠牵扯的痛,直刺我心底最深处。

我的眼前反覆晃动着的,是老爸略带歉疚的,探索的,复杂的,分辨不清的眼神。

怪不得每次回去,老爸对着略显淡漠和安静的我,总是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反覆多次,他看着我,张张嘴,却仍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两年,尤其如此。

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一幕。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擦肩而过……

“但是后来,我还是回来了。”

“我来到了C市,我见到了爸爸,他身体很不好,事实上,我回来的时候,他身体状况相当差,心脏也有问题,但是,他看到我很高兴。你可能想像不到,这么多年来,我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年夜饭,是在监狱的会客室里。”

“可是,爸爸说,这是他有生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后来,我去见童伯伯。”他平静地,不带一丝情绪地,“人们往往容易陷入锦上添花的虚华,而不懂得珍惜雪中送炭的宝贵。我爸被捕后,在我们的劝说下,不仅很快认罪,而且,还交代出了连警方都没有完全掌握的一些案情,但是……”他的嘴角泛起嘲讽,“涉案的所有其他人,异口同声指责我爸爸说谎,在他们看来,反正我爸爸曾经是个逃犯,多一项或是少一项罪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他们来说却关系重大,那个时候,以前的上级、下属或是朋友,没有一个不离他远远的,从头到尾,只有童伯伯一个人,不怕被牵连,站出来仗义执言,四处为我爸奔走。”

“再后来,夏言找到我,临走前,他含糊地暗示我,你离我很近。他走以后,我想了很久,但或许,现在的我,仍然不够勇气,去亲眼见证你的幸福。又或许,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我经常去看爸爸,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我怕我的身体不允许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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