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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灭烟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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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慌忙摇头,“爷怎么会迷上那种人?奴才只是怕扫了爷的兴!”

寒照日不屑的一笑,“就他?”一边却大步往苔痕院走去。

“爷!”张良慌忙小跑跟上去,“那天柳义来说,那人病得不轻,说有好几日没吃没喝了,听那口气——似乎是。。。。。。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这人。。。。。。也不知还。。。。。。”

寒照日猛然站住脚,回身瞪着张良,“你是说——人已经不在了?”

张良慌忙收住脚,战战兢兢的答道,“这个。。。。。。自那以后,柳义他们也没来过,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寒照日忽然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来,盯着他看了半晌,冷笑道,“这下可不称了你的心了?你不用时时惦记着爷会被美色迷惑,也不用担心爷会为了他神魂颠倒了,这倒成全了你一片护主的忠心了!”他虽说是瞧不起那种烟花之地的人,可好歹那也是一条人命,这前两月看着还光鲜美好的生命,转眼间就没了,要说他心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张良也顾不得街上的人看着,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嗦道,“爷!爷!奴才不敢!奴才以为爷一直没提。。。。。。”

寒照日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喝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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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贵晃晃悠悠的打开门,一见是张良,吓得急忙躬身行礼,“张总管!”

张良挥挥手,沉声道,“柳义呢?”

“在、在厅里呢!”李子贵瞄了一眼傲然负手静立的寒照日,慌忙躬着身子引路。

大厅里的柳义望见寒照日慌忙迎出来叩见,“爷!您怎么来了?”

“起来吧。”寒照日径直走进厅内在上首正中坐下来,扫了一眼跟进来的柳义哼道,“你倒过得蛮清闲嘛!”

柳义一面接过李子贵端进来的茶敬给他一面恭敬的笑道,“托爷的福。”

寒照日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叫你们看护的人可好?”

柳义忙躬身回道,“好,爷交待的事奴才不敢有差池!”

“哦?”寒照日一愣,瞧了张良一眼,“听说前一阵子病了?可好了?”

柳义陪笑道,“可不是,这一来就病倒了,拖了这一阵子才好了些。”

寒照日哼笑道,“还真是弱不禁风呢,他可还安分?有没有问过什么?”

柳义摇头笑道,“非常安分,每日里只是坐在院角里晒晒太阳、看看花草、望望天空,也不怎么说话。开始倒问起过爷,只是没爷的交待,奴才也不敢透出半点儿口风。”

寒照日满意的点点头,“这会子人在哪儿呢?”

柳义急忙说,“就在小偏院里呢,从来了就没出过这偏院的门。”

寒照日放下茶杯起身,“走,瞧瞧去。”

几人走到偏院门口,寒照日站住脚往院子里望去,只见院角一株怪枝横斜的梨树下,静悄悄的坐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身简洁的素衣,半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头上满树雪白的梨花,随意散着的头发丝缎般的垂到了地上,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姣好的眉目上,一张脸显出一种通透的莹白来,两片没有血色的纤唇就像失去了水份的花瓣,整个人越发的单薄荏弱了。

寒照日皱了皱眉,低声吩咐柳义,“去把琴拿来,叫他弹支曲子。”

柳义应声从中院抱来一张古琴,叫汉青搬了张条几放在烟花面前,“公子,我们爷叫您弹支曲子。”

烟花微微愣了愣,点头道,“不知你们爷要听什么曲子?”

柳义笑道,“爷说只拣公子得意的弹来就是了。”

烟花想了想,垂头信手弹了起来,正是时下流行的《花蕊正春风》。

一曲未罢,忽听身后有人不屑的掷言道,“美则美矣,只可惜与其人一样,有形而无神,一具空壳而已!”

烟花一震,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华美的背影拂袖而去,转眼间就消失在院门外。烟花默然片刻,转而置之一笑,推开琴靠在椅背上眯起了眼睛,静静的仰视着阳光里白的有些透明的梨花。

病了大半月,又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烟花总算慢慢缓了过来,只是他生来体弱,这场大病终究是伤了元气,平时只略动一动便觉得气短头晕。汉青生怕他累着,时时盯牢了他,一应起居饮食侍候得十分周到体贴,全不用他动一根手指多费一句唇舌。烟花给他盯得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只笑他未免过于小心了,不过笑归笑,倒也十分省心。

每日天气好时,烟花便在院角梨树下或躺或坐,望望院子上面的天空,弄弄随风飘下的梨花瓣,困了就在太阳下面眯一会儿,下雨时便偎在床上或软榻上,烧起暖炉,叫汉青找些红薯土豆栗子什么的,拿了火钳慢慢的拨弄着烤,混到晚饭时倒几乎吃不下什么了,最后汉青急了,再不弄什么来给他烤,被他央求急了,就弄几颗栗子来哄他。烟花又气又恨,却也无法。

第十章 何去何从

在这小院子里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日子倒也安闲自在。

烟花眯眼瞧着满树樱桃大小的梨子,对端着一杯热水过来的汉青说,“你说,这一树梨子成熟时,我还能不能吃得到一颗呢?”

汉青小心的把水递到他手里,听他说得不祥,心里十分不满,却又不敢冲他发火,只看了他一眼粗声粗气的说,“公子,这一棵树都是咱们的,还能吃不到一颗梨?真是!”

烟花给他的口气逗得笑了起来,侧头目不转睛的瞧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我烟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福气,碰上你这么个可人儿!”

汉青眼眶一热,慌忙垂下头去,笑道,“公子这话说倒了,是汉青有福气,跟着公子汉青才是个人呢!”

烟花转开话题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汉青在他脚下的石头上坐下来,“今年六月十六,我就有十七了。”

烟花一笑,“哦,我听说六月生的人都很调皮的,你小时候是不是这样啊?”

汉青微微红了脸,讪讪的笑道,“我小时候是有些不太听话,倒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六月生的,不过生在六月里,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烟花顿时一口水喷了出来,瞧着他笑得止都止不住。汉青脸涨得通红,急忙拿过手巾给他擦身上的水渍。

“公子,起风了,我去拿件夹衣来。”汉青拿起杯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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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照日仰头瞧了瞧太阳,咕噜道,“这春天前脚才走,天儿就越来越热了,都这时候了,太阳还是这么大。”

张良凑近出主意,“爷,要不,找个地儿歇歇脚?”

寒照日瞧瞧大街两边,见前面一座阁楼似乎还颇有气势,点点头,“去那儿看看吧。”

一进门,那老板见他二人似极有身份的主儿,急忙亲自引到楼上又清静又敞亮的南窗下,“爷用点儿什么?”

张良挥挥手,“拣你们有名儿的特色酒菜上。”

此刻午时早过,晚饭却又还差了一会儿,楼上连寒照日他们也就两桌四个人。寒照日一边喝酒一边扫了那桌人一眼,那二人书生公子模样,喝酒笑谈却都很文雅,倒是清静的很。

寒照日瞧那菜色也还罢了,那酒倒有些顺口,不觉一连喝了三杯,当窗吹着凉爽的南风,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忽听楼梯响动,侧头一扫又上来三人四仆,都是富家公子模样,一路谈笑旁若无人,伙计领到东窗下坐了。

“哎,俞之兄,晚上国英兄约了咱们去玉堂春观舞,你去不去?”只听那桌上有人笑道。

另一人大笑道,“宝琪兄,你还不知道俞之兄如今已收了心了,人家有美妻在怀,哪里还有留恋那烟花之地的心思?”

那俞之微微涨红了脸,拍了那人肩膀一下,笑道,“宝琪兄你别听怀安兄胡说,小弟又没在什么楼里阁里有什么相好,去做什么?”

那宝琪笑道,“这还不容易?这花街十多名楼名阁名堂,就没一个俞之兄瞧得上眼的?只要你俞之兄说个话,兄弟我这个媒人一定做到!况且凭咱们兄弟的品貌才学、家世门第,哪一个还不是争着抢着贴上来呢?”

那怀安兴奋的一拍桌子笑道,“既这么说,咱们今儿就去清韵馆里找柳思姑娘如何?柳姑娘可是对俞之兄的才气慕名得很呢!”

“哎!去什么清韵馆?”宝琪笑道,“俞之兄的才学在哪里不吃香?你们还不知道吧?如今这飘雪楼里可出了个舞姿超群的小倌儿,被人称作‘舞公子’,年纪轻模样儿又好,原先去清韵馆的人如今可都奔飘雪楼去了!”

俞之却摇头悠然笑道,“只怕,却未必比得过那燕归楼里的烟花吧?”一面持着酒杯,一面似乎无限神往的叹息道,“真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一回现啊!”

宝琪顿时泄了气,沮丧的说,“俞之兄你这可是为难兄弟了,那烟花才一现眼就给人花重金买了去,如今连去向都不知道,是仙人也罢凡人也好,咱们就是拼着倾家荡产,那也是连半分的机会也没有了!”

“罢罢罢!”怀安笑道,“不是老晏有句词说得好么?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咱们还是怜取这眼前瞧得见、摸得着的春光吧!”

“对对对!今晚就去这飘雪楼里瞧那轻羽儿的舞!”宝琪连连点头。

寒照日持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唇边,瞧着张良笑道,“他们不提,我倒还忘了这么个人了。”

张良凑近小心的试探道,“爷打算就这么养着他吗?”

寒照日一口气喝尽杯中的酒,不屑的反问道,“养着他做什么?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爷的白饭就那么好吃?”

张良笑道,“那倒是,这人儿还没碰呢就先已倒了,那爷打算怎么处置他呢?”

寒照日听他说得轻薄,不禁皱了皱眉,随口道,“送回燕归楼不就得了,要去要留都随他自个儿。”

张良笑道,“爷,您还不知道,这燕归楼如今已没了!”

“没了?”寒照日一愣,奇道,“怎么没了?咱们在那儿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张良摇了摇头,“咱们去了没几日,这燕归楼就不知给谁一把火烧了,听人说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呢!依小的看,只怕是有人争楼里的那些姑娘小倌们,与谁结了仇吧?”

寒照日漫不经心的说,“那种地方,烧了就烧了罢。”

张良笑道,“爷说的是,那么大一条花街也不少了这一家,爷不如把人卖给另一家得了,那样惊人的姿色,怕那几家还不争着要?”

寒照日脸色一寒,“张良,平日里我怎么没觉得你这德行这么可恶呢?这人都赎出来了你又把他送回火坑里去,你不觉得你很缺德吗?再说有谁是自己愿意到那种地方去的?”

张良讪讪的陪笑道,“爷,奴才这不是替您心疼那些金子吗?那可是一万两金子啊!”

“哼!”寒照日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替我心疼金子?我缺那点儿金子吗?”

“是是是!是奴才白操心了,爷自然不缺那点儿金子!”张良慌忙笑道,“那爷不留他又不卖,那准备如何呢?”

“如何?”寒照日放下杯子不以为然的说道,“给他点子银两叫他走呗,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着。”

张良不由得笑道,“这小子真不知是哪辈子积了德,碰上爷这么慈悲心肠的主,花了一万金子就白养了这么些日子,爷连碰也没碰一下,啧啧,真是可惜了那副冰肌玉骨雪肤花貌呢!”

“啪”的一声,寒照日手中的杯子猛然顿在桌子上,吓得张良猛然一哆嗦,战战兢兢的望着他。

“张良!”寒照日面沉似水的瞧着他,轻言细语的叫了一声。

“哎!爷!”张良立刻垂下头哆嗦着应道。

寒照日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可警告你,你若离了爷身边,爷自然管不着你,不过你在爷身边的日子,你可给爷仔细着,少动那些龌龊心思!那种地方只怕连猫狗也没个干净的,更何况是这么个绝色?你若敢大胆惹了那些肮脏的东西到爷身边来,别说到时爷不饶你!”

“是是是!”张良慌忙躬身应道,“奴才记下了!奴才不敢!”

寒照日哼了一声,丢下酒杯拿起扇子起身,张良忙扔下一锭银子,快步跟下楼来。寒照日酒后面色微醺,迎着微风随意而行,心情不觉轻快起来。

张良抬头见天色渐晚,小心的凑上前问道,“爷,天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了?”

第十一章 残疾少年

寒照日挥挥手,“别扫兴,离黑还早着呢!”一面继续往前走。

张良往前面瞧了瞧,忐忑不安的问道,“爷,前面也没什么街市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寒照日四下扫了一眼,随口道,“好像离苔痕院也不远了,过去瞧瞧,也好结了这事。”

进了苔痕院,寒照日也不喝茶,径直信步走向偏院,张良与柳义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

偏院里寂无人声,空空荡荡的,院角两棵梧桐倒枝繁叶茂了,在晚风中微微作响,烟花坐在梨树下的靠背椅上,侧身枕在旁边的小几上睡着了,头巾脱落了下来,一头长发如水般倾泼在了地上,昏黄的夕阳越过陈旧的院墙,薄薄的染上了他清瘦的脸,看上去如一幅静美到极致的写意画。

寒照日缓步踱过去,伸指拈起他搁在小几上的手指间的一只青草编的蚱蜢,瞧了瞧,轻轻哼笑道,“你倒蛮悠闲自在的。”

汉青一边用围裙擦着手走出来,见了寒照日几人不禁吃了一惊,慌忙小跑过来就要行礼。

寒照日摆了摆手,示意张良,“你跟他说呗。”

张良点点头,对汉青说,“叫醒他。”

汉青忐忑不安的看了看他们,扶住烟花的肩膀摇了摇,轻轻叫道,“公子,公子,醒醒!”

烟花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撑起身来,“你这么快就熬好了吗?”一边揉着手臂抬起头来,看到寒照日不禁愣了一下。

汉青急忙帮他揉着手臂活血,一边小声说,“公子,我们爷来了!”

“哦?”烟花茫然的应道,向寒照日拱了拱手,“烟花见过爷。”

寒照日负着手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计较他的无礼,对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慵倦模样儿很是瞧不上眼。

张良招手叫过李子贵,李子贵捧着一个小托盘走过来,放在烟花身边的小几上。

看了一眼那白花花的银子,烟花抬头不解的看着寒照日,“爷这是。。。。。。”

张良傲然的瞧着他,“我们爷已替你赎了身,这二百两银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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