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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花枝乱颤-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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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远的手机号码。手机忽然嘟一声响,来了一条短信,正是于达远来的。“在这举国欢庆的除夕之夜,给我牵挂的人发个信息,祝她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它不是网上下载的那种短信,语言普通,一点不精致,而且用的是第三人称,但对袁真来说已经很不平常了。她立即回复了过去:“谢谢你在这种时候记得我,也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袁真很不喜欢过春节,每天不是走亲访友,就是同学聚会,心累。她想躲开这些,于是关了手机,正月初四这天带着方明到枫树坳去了。她们在枫树坳玩了两天,不是和张大嫂到菜园里种种菜,就是让张小英领着爬爬山,捡捡柴火,非常惬意。听着鸡鸣犬吠,嗅着泥土和草叶的气息,看着树梢在风中轻轻摇摆,袁真感到与大自然如此的融洽,心灵格外的宁静。
初六下午一回到弥漫着汽车尾气的城里,袁真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语速很快的男声说:“是袁真吗?哎呀我找你几天了,你一直关机我还以为号码错了呢!”袁真不知道他是谁,对话了好一阵,才知是初中的同桌曾凡高。她还记得他绰号曾篙子,还晓得他现在是海南一家公司的老总。但是袁真很纳闷,十多年都没来往的人了,他找她有何贵干呢?曾篙子说,他这次回莲城,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请她吃顿饭,好好聊聊。袁真就有些不屑,说同学见面好像除了吃饭就没别的事了。曾凡高马上说那请她洗脚,开车过来接她。袁真犹豫了半天,考虑到拒绝他似乎不近情理,便嗯了一声。
曾凡高在宿舍区门口将袁真接上了车。袁真一瞟,当年的曾篙子简直是曾桶子了,鼓突的肚子与方为雄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袁真不晓得这个时代是怎么了,男人一发迹就要变肥吗?
两人到了足浴馆,曾凡高给袁真叫了一个男侍。他们一边洗一边聊,大多是曾凡高在说。他说他对她一直感兴趣,当然此兴趣不是彼兴趣。她是只可欣赏,而不可亵玩的,从小到大她都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他晓得她的许多事,比如她的清高一如既往,所以在机关里不得志,过得很憋气,并且还与丈夫离了婚。袁真说,憋气和离婚的也不止她一人,有什么奇怪的。曾凡高说,他觉得对她特别不公平,所以想帮她改变处境,要她到他公司去。袁真直率地说:“到你公司就不会憋气了?说不定憋的气更多!而且,到时候连退路都没有了。我是不想受机关里的气,但更不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某个个人的身上。”
“你怕生存没保障?那好办,你还有二十年就退休了吧?我将你这二十年的工资一次性给你,将你从机关里买出来,养老保险也由我一次性付清,行不行?三十万够不够?你若同意我马上开支票。”说着曾凡高就从皮包里翻出支票簿,对她扬了扬。袁真说:“这么大方,你的钱不是钱呵?”曾凡高说:“说得对,钱多到一定程度就不是钱,只是纸了。用这些纸来解除一个我敬仰的人的困境,值。如果你同意,以后你可以到海南公司总部去,也可以先在莲城分公司当个副总。”袁真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再说吧。我可怕天上掉下的馅饼砸破头呢!”
洗完脚出来天已傍黑,城里的灯争相亮出媚眼。曾凡高还要请袁真吃饭,袁真婉言谢绝了,说家里还有女儿要管。曾凡高说那就把女儿也叫出来吧。袁真坚决地摇头不从,她最忌讳女儿受那种酒桌文化的熏陶。分手时曾凡高再次要她考虑去他公司的建议,袁真出于礼貌嗯了一声。她是不会考虑的,不为别的,就为曾凡高的模样——在她眼里,他完全是一个暴发户的形象。
六十
第十三章
娄刚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擦着手枪。他将枪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举了起来,瞄准了门角的一株发财树,嘴里砰地叫了一声。这时掩着的门开了,一个面目黧黑的小个子走了进来。娄刚顺势调过枪口,对准那张脸。那人吓得一阵哆嗦,叫道:“所长饶命!”娄刚扣动板机,象征性地吹吹枪口,将枪放到桌上,鄙夷地说:“就你黑皮舍不得那条小命!”黑皮惊魂甫定,陪着笑脸说:“命再小也是一条命啊,是命都是一次性消费,谁舍得啊?”娄刚说:“那你还去爬人家的窗户?”黑皮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嘛,还揭我的疮疤啊!”娄刚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黑皮就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
一年前,就是这个黑皮去干入室盗窃的勾当,结果挂在五楼的防盗网上,欲上不得,欲下不能,命悬一线。户主发现后,赶紧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娄刚接到报案后立刻通知了消防队,先在下面放了气垫,然后用云梯将黑皮救了下来。本来要给黑皮治安拘留七天的处罚,可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说他是下岗工人,干这偷盗之事实为生活所迫,他家里不光有老婆孩子,还有一个老母亲没人照看。黑皮又是鞠躬又是叩头,保证以后痛改前非,娄刚就只将他训斥教育了一番放回了家。黑皮对娄刚感激涕零,此后果然没有再犯前科,并且还成了娄刚的线人,给他提供过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娄刚扔给黑皮一支烟,问他年过得如何,最近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吧?黑皮说没有,不过过年之前曾经碰到一件好玩的事。
黑皮一五一十地说起了那件事。黑皮说他喜欢在毛家巷子口上游荡,观察各色人等的表情。有天发现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夹着一个皮包,鬼鬼祟祟地到了邮筒前,掏出一封信,往邮筒里塞了一半,却又收了起来。更奇怪的是,两天后黑皮又碰到他,这个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所为。这就勾起黑皮的好奇心了。黑皮想,那究竟是一封什么样的信啊?如果下次还碰到他,他若还继续这样奇怪的举动,他一定将那信弄来瞧瞧。又过了两天,也许是三天,黑皮又遇见那个优柔寡断的人了。这一次,黑皮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悄然接近那人,煞有介事地轻轻碰了他一下。那封信竟从那人指间落了下来。黑皮抓住了它,而那个人却浑然不觉。那封信硬硬的,凭触觉黑皮就判断出里面是一张光盘,再一看封皮,上面用电脑打的字,是寄给市纪委举报中心的。黑皮就晓得这是一封举报信,也理解了那个人的举棋不定了。
既然那个人如此犹豫不决,里面的内容一定非同寻常。黑皮就拿着信到欢乐谷网吧去了。网吧老板排骨是黑皮的邻居兼曾经的工友。因为和排骨关系不错,黑皮时常来这里免费上网。黑皮用了排骨那台有光驱的电脑,打开光盘一看,立即吓了一跳:里头两个赤条条的人正在做着男女之事!当然,光凭这还不足以吓黑皮一跳,他黑皮什么毛片没见过?吓着他的是里头的男人有一张莲城人熟识的脸。
听到这里,娄刚抓住他的胸襟直摇:“你真的认识这个男人?”黑皮点点头。娄刚厉声说:“就当你不认识他,晓得么?你要在外面乱说,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那个女人你认得么?”黑皮摇头:“认不出来,她躺在暗处,看不清她的脸。还有那场面也很短,只有一两分钟。”娄刚沉默片刻又问:“看得出是在什么地方吗?”黑皮回忆着道:“好像是一个办公的套间?有床,还看得见隔壁的桌子和沙发。”娄刚伸出手来:“你把那张光盘给我,不要留在手里闯祸。”
黑皮却说,当时看的人好几个,都起了哄了,他把光盘拿出来放在口袋里,回家一看,却不见了,不晓得是丢了还是被谁偷走了。娄刚盯着黑皮的眼睛: “诓我吧?不是诓我就赶紧想办法,这张光盘找回来,它要是流落到社会上,就是一个危险因素,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到时你也脱不了干系!”黑皮苦着脸说: “我只能尽力,天晓得还能不能找回来。”
娄刚不吱声了,扔给黑皮一支烟。两人闷头抽了一会,黑皮说:“哎娄所长,你说这光盘要是寄到纪委去了,会怎么样?”娄刚想想说:“可能束之高阁,匿名举报是不予理睬的。”黑皮又问:“哎,要是真有人敲诈那个吴什么德,他会如何反应?会不会报案?”娄刚说:“他会那么蠢,抠出屎来臭?一报案他的丑事不大白于天下了,还有他的官做?说不定他就是个大贪官,敲诈他的人歪打正着,为反腐倡廉立下一功呢!”黑皮说:“我想也是。他只会乖乖地用钱来搞定。”娄刚眯眼说:“黑皮,你没有往歪处想吧?虽然这个家伙肯定不是好东西,敲诈一把这样的贪官人民群众也会拍手称快,你可能也会弄到一笔钱,可要是你落入法网,我是不会再一次救你的!”
黑皮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我要是犯了事也是活该,决不连累娄所长!”娄刚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找到那张光盘,就赶紧交给我。”黑皮连声说是,屁颠屁颠地走了。
上班很无聊,我去只一墙之隔的莲江公园闲逛,没想到会在公园里碰到吴晓露。她独自坐在临江的岩石上,不知是来散心,还是与人有约?我慢慢地向她走过去。我觑见她眉头微皱,烦闷的神色敷在她面颊上。看到我,她并不感到惊讶,只是说:“这么巧,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我说:“你会想我?想一个被你淘汰多年的男人?”
六十一
她拢了拢头发:“我晓得你不信,但却是真的。我遇到麻烦了,正准备去找你,想请你帮帮忙。”我摇摇头:“请我帮忙?还有莲城名姐搞不掂的事吗?你只要抛个媚眼,咧嘴一笑,别人身子都会软了,还会不给你办事?你若是再扔几个人体炸弹,那简直就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还用得着我帮什么屁忙?”她冷笑了一声说:“哼,我就晓得你心胸狭隘,一直记恨于我。身体是我自己的,与你何干?即使我扔了人体炸弹,那也是你们这些臭男人逼的,你们就吃这一套!闲话少说,你帮我不帮?”我缄默了半天才说:“那要看怎么帮了。”吴晓露说:“你先告诉我,十几年前,廖美娟和吴大德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晓得你下乡调查过。”我知道她的企图了,说:“你想找出政敌的破绽,然后给她一个致命的打击?好,我成全你。”
于是,我就将多年前吴大德与廖美娟的那档男女之事不厌其烦地叙述了一遍。吴晓露许久没有作声,脸上慢慢地浮现出厌恶的神情。沉思了半天,她说: “谢谢你,不过还想请你帮我做件事,把你说的这些散布出去。”我摇摇头:“没用的,你以为流言蜚语可以打倒一个人?你的流言还少吗?打倒过你没有?”她说:“不一定,她不就是倚仗后台硬吗?后台听到了还会宠她?当然,这见效太慢,要不就写匿名公开信,处以上领导人手一份,我就不信有过这种劣迹的人还能当妇联主席!”
我错愕了,我即错愕于她的手段,更错愕于她的态度。我说:“不过这样一来,可就连累吴大德了吧。”吴晓露说:“他不管我,我还管他?我早想从他那里脱身了。他压着你多年不提拔,你不是也恨他么?匿名信一发出去,就一箭双雕了,一替你解了恨,二替我扫除了前进的障碍。”我抽了一口冷气:“这样是不是太狠了一点?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做吧。”吴晓露不屑地说:“一个大男人你怕什么?又不要你诽谤谁,你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而且还是匿名。再说,你不想让吴大德难堪一回吗?”
她说中了我的心思。为丢失光盘的事我后悔过多少次了,我早该将光盘寄出去的,即使起不了作用,也能吓吴大德一回吧。好了,现在我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只是我不想这么轻易地答应她。我说:“我也不是不肯做,但有个条件。”她仔细端详我,揣测我的心思然后揪了一把我的耳朵,轻声说:“过会你到迎宾馆来吧,我在208等你。”她的语气和表情明白无误,我的身体被欲望胀了一下,但一股怨愤之气立即冲上了我的头顶。我硬梆梆地说:“你是不是习惯这种交换了?”她也硬梆梆地回答道:“说得对,因为它有效率高,我只须两腿一张,眼睛一闭,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我并没失去什么!”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当然不会履约而去,我想保住我最后的尊严,这是我这个穷酸的机关干部还不想失去的东西。她说的是气话,她对男人充满了怨恨和鄙视。我很想冲她的背大喊一声:“我可不吃别人嚼过的馍!”可我觉出这样的话对她太残忍,也有失公平。我把那句话吞回了肚子里。我拖着两条发麻的腿回我的办公室,我边走边想,给不给她当枪使呢?
春节后上班几天了,袁真都没有碰见于达远。直到一天晚上在电视上见到他,她才知他带领一个代表团到香港招商引资去了。屏幕上的于达远西服革履,风度翩翩,绅士味十足。不过他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之色,看来是累出来的。她想给他发条短信,就两个字,保重,这很正常,不过不发似乎更正常,于是她就没有发。
第二天的下午,袁真就庆幸她没有发这两个字了。她下班步出办公楼时看见于达远从车上下来,面孔正朝着她。她冲他一笑。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但是她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也就是说,他面无表情,而且马上回过身去了。这时,车上又下来一个人,一个女人,青山县副县长廖美娟。她默默地看着于达远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往机关食堂走去。那也是她要去的方向。她左右徘徊了一番,直到不见他们的影子了,才走了过去。
晚上袁真在家看电视时电话响了,看来电显示,是于达远打来的。袁真没有接,她不想接,她觉得已完全没有必要接。方明要接也被她制止了。第二天上班时于达远打来了电话,要她去一下。袁真只好去了,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市委副书记的指令。到了八楼,于达远又打了她手机,说:“门虚掩着,你看看四周没人再进来吧。”袁真心里一堵,几乎不想去了。她的感觉坏到了极点。到了于达远的门前,她故意不看四周,兀自推门走了进去。进去了也不掩门,任其敞开着。
于达远身手敏捷地掩紧了门,轻声说:“坐吧。”袁真在茶几后坐了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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