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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子破摔-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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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念头,最后终于咬牙狠狠把剑锋朝着司马昭心脏捅了过去。 
  剑尖在离司马昭胸口半寸远处定住了。 
  刘禅不用回头亦知道,那只钢箍一般,锁住自己手腕的大手是哑侍的。 
  刘禅与司马昭对视许久,对方眼中一抹感激的神色转瞬即逝。 
  这瞬间激起刘禅的愤怒,他大叫道:“你们都是一伙的!老子才是你主子!让我杀了他!” 
  他使劲抽手,哑侍却如一块坚硬的磐石般不为所动,阿斗双眼中满是戾气与忿恨之色,吸了一口气,清醒过来,喝道:“松手!你不让我杀他,他会毁了我们!” 
  哑侍缓缓摇了摇头,双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不过是一点少年之间的争执意气,何以下杀手?这更不似刘禅的性格,他十分怀疑,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哑侍的手松了些许。 
  阿斗挣扎道:“滚!让我杀了他,这小子是个祸害!” 
  哑侍倏然松开手,朝侧旁退了一步。阿斗闭着双眼,颤声道:“我……其实也不想的……”旋即抬起长剑,横挥而过! 
  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后脑嗡的一响,仿佛被重锤击了一记,继而无止境的黑暗袭来,耳中最后听到的那句是赵云的声音。 
  “你与子上究竟有何解不开的恩怨?” 
  翌日,赵云居中,刘禅左,马超右,三人跪在成都府后花园,膝下垫着那条行军用磨刀石。 
  阿斗动了动,赵云便峻声道:“跪好。” 
  阿斗挠了挠脖子,眼望墙上的三个人影,道:“那啥,师父,打个商量,咱俩并排跪成不,马超小……师父就免了吧,没啥责任。” 
  阿斗对马超多少抱着点愧疚,才教自己几天,被气得半死,捅了篓子还得一起罚跪。 
  然而对司马昭一事,他绝无半点后悔之心,要怪就怪自己心不够狠,无论是折辱司马昭,还是最后,连着几次刺不出手,实际上缘由都在于自己的懦弱。 
  若真的杀了司马昭……赵云现在该是对自己失望,愤怒到极致了罢,阿斗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也有后悔的时候?”马超忍不住道。 
  许久后,赵云温言道:“阿斗,告诉师父,你究竟为何要杀他,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马超一听之下便即色变,道:“你要杀他!你可知道他是谁?!” 
  赵云示意马超噤声,事实上他对诸葛亮隐瞒了刘禅挥刀一事,又恳求司马昭勿对刘备等人提起。 
  阿斗想了许久,道:“师父,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丢了你的人。”旋即吸了口气,答道:“如果我说,我不杀他,日后他就会杀我,你信么?” 
  马超苦笑摇头,赵云却认真道:“因为他日后会杀你,所以你便需使这下三滥招数,先发制人。这与战场上两将对决,其中一方苟且偷生,不择手段又有何区别。” 
  阿斗被说得哑口无言,赵云缓缓道:“师父不苛待你每日习武,便是为了保你性命,不愿你上战场冲锋陷阵,如今却令你变得胆小,怯懦了。” 
  “有师父在,你又何惧会死?” 
  “若师父比我早死呢?”阿斗忍不住道:“师父终究会老会死,到那天,阿斗又该怎么办?” 
  赵云沉默了。 
  许久后,赵云道:“若这是你真心所想,原是我多事。”旋即伸出手,搭在刘禅肩上,手臂紧了紧,道:“既是如此,你开始便该让沉戟拖住我动作,接着拔剑取他性命,再杀我灭口……” 
  阿斗一颗心揪了起来,急分辩道:“那不可能!师父!你说什么话呢!” 
  赵云会心一笑,答道:“所以,你亦不是这种人,谁告诉你成大事者必先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 
  阿斗正思索赵云话中深意,忽听花园外,诸葛亮之声传来。 
  “我夜观星相,知你此去洛阳,必一路平安……” 
  “谢诸葛先生。”司马昭答道。 
  又——来——了! 
  司马昭来做一次客,自己一天好日子都没过成。 
  只见诸葛亮领着司马昭前来,正色道:“公嗣,子上要回家了,特意前来和你告别。” 
  阿斗跪着只是不理,司马昭却面有豫色,小声朝孔明说了句什么。 
  诸葛亮听了那话,道:“你且放心过去,他不会再为难你。”又唏嘘道:“子上为你求情,如今还使这倔驴脾气?”遂摇头好笑,道:“子龙,孟起请过来,有事相商。”便转身走了。 
  马超,赵云二人识趣起身,与诸葛亮出了花园,唯剩刘禅一人跪在那磨刀石上。 
  司马昭许久后方上前去,试探着道:“世兄……小弟……愚弟今日要回家,来与你道个别……这便去了。” 
  都到这份上,阿斗也不能再找他麻烦了。只得欲哭无泪道:“哦,去你的吧。” 
  这究竟是什么世道,被□完还跟犯错了似的,来跟自己道歉作别。阿斗只觉窝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司马昭不察,又道:“子上还想跟沉戟大哥说句话。” 
  阿斗无奈,只得作势起身,膝盖跪得红肿,双腿乏力,几次站不起来,司马昭见状忙伸手把他拉起,肌肤相触,司马昭手掌却是温暖清润,两人脸上俱不约而同的一红。阿斗忙把司马昭的手甩开,领着他拐进回廊。 
  “哑巴!”阿斗在门外喊道。“出来接客了!” 
  见哑侍出来,司马昭撩起前襟,跪了下去,恭敬道:“子上拜谢沉戟大哥救命之恩。” 
  哑侍却微一蹙眉,侧过身去,竟是不愿受司马昭这大礼。 
  司马昭也不管他,磕了三个头,方起身道:“子上必铭记于心。”旋即朝刘禅笑了笑,道:“愚弟走了,望来日与兄有再见之时,公嗣兄当多保重。” 
  目送司马昭的车队消失于平原尽头时,阿斗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司马昭一走,年就来了,虽然二者间并无直接联系,然而阿斗兴高采烈地送走了瘟神,却又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作为跪磨刀石的后续惩罚,除夕夜直至整个正月,小主公均不得出府一步。 
  这次诸葛亮是铁了心,要好好管教刘备的犬子了。 
  眼看成都府迎来搬家后的第一个年,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自己却要守着哑巴孤零零地,两个人吃一碗阳春面。 
  想到此处,阿斗只觉当时没直接把司马昭推进井里去,实在是亏大了。 
   
   
   
  除夕夜•;物色旧时同 
   
  赵云来了益州,这地位仅次于关羽与张飞的首席大将,待遇自不能再与以前一样。赵子龙分到了一间稍大的宅子,亦有亲兵若干守护。姜维自是与赵云两师徒住在一处,反而疏了阿斗。 
  阿斗住成都府后院,不习惯女子伺候,又受够了下人的流言指点,遂把侍婢遣得一个不剩。睡房分内外两间,阿斗住内间,哑侍住外间。一应物事,自己动手,两人倒也各得其乐。 
  当然,阿斗对哑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似在躲着刘备诸葛亮等人,不愿与他们朝相?又或者阿斗害怕自己老爸会横刀夺爱,一见哑巴之下,对其本领赞不绝口,硬生生把他招去麾下,那可就糟糕了。哑侍是自己的人,可千万不能变成老爸的人。 
  哑侍尚不知自己在阿斗眼中,已变了一块被狗争来争去的肥肉。这天正是年三十过午,阿斗住的那院内冷冷清清,一大一小坐在桌前,阿斗尽东拉西扯,无聊得紧,哑侍却随手翻着一本书。 
  哑侍对诸葛亮交给阿斗,让他修习道家真气的手抄本十分感兴趣,看了又看。手指沿着图样来回比划。 
  “……所以老子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当然跟谁说,谁都不信的,我看就算通晓天机,也没命当皇帝……不然会掐会算的家伙多了去了,胖子桶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被箭射死?” 
  哑侍停了翻书的动作,头也不抬,拇指朝向自己,点了点头。 
  阿斗扑哧笑道:“你信?别哄我了。” 
  哑侍屈起一只长腿架着,挠了挠干净的脖颈,继续看书。 
  阿斗又道:“反正我要杀司马昭,是为了师父,先生他们……”他如今仍对那事耿耿于怀,纵不觉得自己有错,亦无法反驳赵云的理论,翻来覆去,只朝哑侍不断念叨,像是在坚定自己的某个信念。 
  哑侍是个忠诚的旁听者,他的点头只代表“对”与“知道了”。极少的摇头,则是表示不赞成阿斗的观点,但保留意见。 
  既不像腹黑诸葛亮,两三句可以把人打趴下;又不像大嗓门马超,说几句话就会发飙炸毛。 
  与这人在一起,实在是修身养性,跟哑巴成亲说不定也是件好事。阿斗心想,目光落在他翻开的一页上。 
  “这是什么?”阿斗疑道:“我怎么从来没发现?” 
  图为裸体男子,全身穴道以朱点标出,又以蓝线绘出经脉,哑侍看得入神,以手指在自己身上摸索,一路朝下。阿斗好奇道:“是内功?”凑到哑侍身旁,把书从他手里拽了出来,煞有介事地看了一会,道:“考你,肩井穴在哪。” 
  哑侍随手按了,便按中阿斗肩井,阿斗来了兴致,念道:“此穴被制,手臂酸麻……唉呀!唉呀!轻点!” 
  哑侍收回手,阿斗又道:“风会?” 
  哑侍看了一遍,竟是过目不忘,阿斗顺着那图一路念下来:“稀奇,还有笑腰穴?” 
  “我没说!”阿斗被哑侍一指戳中最后根肋骨末端,顿时岔了气,手足并用要爬开,哑侍却一手抓着他臂,横拖回来,阿斗笑得眼泪直飙,连声讨饶,哑侍只是不松手,二人推来推去,搡成一团。 
  好不容易在阿斗哀求下,哑侍终于笑着松了手。阿斗擦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怔道:“你刚笑了?” 
  哑侍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旋又低下头去,顾着看他的书。 
  阿斗一手去揉哑侍嘴角,说:“再给小爷笑一个?”却被哑侍扣起中指一弹,弹中手腕,当即半身酸麻,鬼哭狼嚎地躲了开去。 
  少顷厨房上了年菜,一桌摆得琳琅满目,又有一小壶酒,丰盛菜肴多少抵消了这除夕夜的落寞之感,阿斗笑着为哑侍斟了一杯,两人碰杯,正要喝时,忽听外间响起叩门声,马超大声道:“军师请小主公去殿前吃酒。” 
  阿斗询问般地望向哑侍,道:“殿上菜好吃,一起去吃?” 
  哑侍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自己去,阿斗想了想,答道;“小师父,你先问军师,待会我去了要作诗讲笑话,看他还请我去不。” 
  门外响起不知何物被碰倒的声音,想是马超吓了一跳,转身走了。 
  阿斗喝了杯中酒,痞气十足,笑道:“八成不敢再让我去丢人了,还是呆家里清静。” 
  过了半晌,又有人叩门,阿斗想是马超回转,正要再编话来堵。 
  却见门一推,院内雪花卷入,姜维携樟茶大板鸭一只兴冲冲地奔了进来。 
  “陪你过年!”姜维的脸冻得红扑扑,呵出一口雾气,笑道:“殿上一群酸溜溜的家伙在那饮酒对对子,没趣儿。” 
  阿斗忙去翻那食橱中备用碗杯,莞尔道:“老子没上场,庞军师八成是对输了。” 
  姜维一愕道:“你咋知道?” 
  阿斗嘲道:“先生一派,庞军师一派,法正一派,对不?” 
  姜维笑道:“聪明,我想好久才想明白的。” 
  阿斗笑吟吟为姜维斟酒,忽地房门又一开,黄月英臂挽大竹篮一只,兴冲冲奔了进来。 
  “陪你过年!”黄月英道。一见哑侍,却是愣住了。 
  哑侍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黄月英方会心一笑。 
  阿斗与姜维未发觉异状,姜维只失笑道:“月英师母怎么也来了?” 
  黄月英怒了,说:“大年三十的把老娘叫来,尽听一群不学无术的文人拼打油诗,还让不让人过了!” 
  阿斗捧腹笑道:“师母说哪里话来!你才高八斗,怎不把他们都赶回家去。” 
  黄月英从竹篮内捡出花生一碟,酱熏猪肝小菜若干,嗔道:“一个女人诗压全场?纵有这心,也没这胆呐。”一言出,只笑得姜维和阿斗肚痛。 
  “你,你。”黄月英笑道:“俩猴儿对着抛花生,嘴巴接了,没接到的罚酒。” 
  姜维正连声叫好,择了花生米朝阿斗抛去。 
  不防大门忽地又被推开。阿斗一见门外那人,险些令花生进了鼻孔。 
  只见赵云兴冲冲闯了进来,一见黄月英与姜维,莞尔道:“我道你俩去哪了,原是凑年夜饭吃来着。” 
  “师父没带吃的,怎么办?”赵云打趣道。 
  阿斗忙道:“请都请不来呢,师父快坐。” 
  赵云朝哑侍抱拳,后者亦回礼,赵云方坐了。不知为何,阿斗只觉过了这段时日,与赵云竟是隔了一层似的,那酒意微有点上涌,想拿点话来逗赵云,思来想去,却生怕说错话。只得缄默不语,任黄月英在那胡扯。 
  赵云本想年三十晚上,小徒弟与哑巴二人凄清冷静,倍感寂寞,心中不忍特地来陪。不料黄月英与姜维早已先一步凑了热闹;想与刘禅说点什么,又顾忌生□八卦的月英在场,亦只得随口应和,任黄月英胡扯。 
  如此师徒二人俱是讪讪不语,目光偶有交接,又似见了鬼般躲了开去,黄月英讲了个笑话,阿斗心不在焉,连说的什么都没听清,便跟着“呵呵”傻笑几声。过了片刻,席上竟是静了下来。 
  赵云略有点不自在,微笑道:“夜也深了,我还得巡城,你们自乐着,师父先回去。”说完起身,告礼正要走。 
  黄月英却忍不住道:“今夜不是排的三爷巡城?又关你啥事了?” 
  阿斗听了便明赵云是借故回去,心里忽地仿佛有什么堵着似的,道:“那师父早点休息。” 
  赵云笑着走了,阿斗全没了心思,又与姜维月英混闹了一阵,显出倦怠之样,月英见阿斗意不在此,亦寻了个藉口,拉着姜维去了。 
  不知不觉,已是亥时,厨内小厮来收走碗筷,于是房内又冷冷清清,仿佛方才这许多人都没来过。此时他身旁又只剩一个哑巴。 
  他唤道:“沉戟,你在做啥?” 
  哑侍坐回木案前,摘下自己为他打的那副银面具,以清水洗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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