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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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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嘴,朝外面喊:“齐墨?”声音里都是不确定。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齐墨,亲自去买她爱吃的当地小吃。
刚要再张嘴,忽然,一声凄厉的风吼自窗外响起,呜咽得犹如一只怪兽低鸣。屋里的桌椅发出“吱吱”的断裂声,像扭曲的图像。
九狸已经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梢还在兀自地滴水,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条干毛巾。
直到脚下的大地开始晃动,房间被夜空中闪过的一道道刺眼的白光照得亮若白昼,她才“啊”地一声尖叫,手无意识地按住离她最近的沙发。
“齐墨……齐墨快回来……”她惊声尖叫着,可惜这会儿齐墨一定已经开车出去好远了,听不到她。
好似又千军万马踏过大地一般,墙壁已经开始爆裂出一道道宽而骇人的裂缝,她这才惊醒,是地震!
从小生活在S市,这是中国有名的福地,莫说地震,小灾小难都极少,不然清朝的老祖宗也不会选这里做龙兴之地。
其实九狸的腿都软了,刚泡过澡,浑身乏得很,可惜这会儿是为了逃命,她抓紧了身上的睡衣便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智利之行,齐墨一切从简,只他和九狸二人,两个人租了市里一座不大的小楼做暂时的安身之所。
虽然地方不大,可卧室、客厅、浴室、餐厅一应俱全,浴室在最里面,靠着卧室,她只觉得耳畔都是“呜呜”的风声,不断有“哐当”的声音从身边响起,那是房间里的家具和摆设不断倒地的声音。
她拼命地跑,眼看快要出了客厅奔向玄关处,头顶的一顶水晶灯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摇摇欲坠地掉下!
九狸下意识地抬头,眼见要被狠狠砸到,“噗通”一下歪在地上,用手护住自己的头。
“当……”沉重的一声闷响伴着噼里啪啦的碎玻璃声,她庆幸没有被砸中,只是胳膊上擦破了一点儿皮。
正要爬起来,她往大门方向一看,惊得连叫都叫不出。
整个门窗处,已经完全变形、扭曲,墙体已经完全暴露,坍塌。
出……不去……了……
原来,死亡,没有那么遥远。
106
周国平说,独处是一种能力。
但是显然,此刻顾九狸陷入的境地,完全不属于诗意的独处。
头顶不断有尘土和天花板的碎片落下来,她一边控制住不断随着大地晃动的身体,一边用手护住自己的头部,惊心动魄。
似有轰隆的声音,因为太响,反而听得不真切,就好像有人狠狠吹了一声喇叭在耳边,“嗡嗡”地一声声回荡。
九狸脸上都是土,小臂和大腿上划满了血痕,那是不断有东西刮在她身上的结果。
灰尘四起,她被呛得猛咳,不断用手挥着眼前,可越发看不真切起来。
大门已经出不去了,她只好四处寻找墙角,希望能够先避一下。
都说最安全的便是那三角地带,可是此时她完全已经慌乱了,双手摸着墙壁跌跌撞撞。
她不知道的是,右手边的那一面是承重墙正在摇摇欲坠,由于整座公寓一共只有三层,她所在的便是第三层,此时的楼顶早已经受不住巨大的破坏力,从外观上看,已经坍塌了三分之二。
几乎是眼看着,半塌的墙体中伸出的成人小臂粗细的钢筋狰狞着,轰然倒下……
“啊!”九狸惊呆了,只觉得眼前仿若一堵墙,越来越窄越来越拥挤,几欲砸向自己的脸……
一股惊人的大力从她的斜前方冲出,将她猛地撞出了几步远,接着,手腕一痛,她已被人牢牢握住。
“你疯了!还不走?”
来人急促地喘着气,似乎极为辛苦。
她被他吼得一愣,努力睁开双眼看向来人,大骇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带我去哪?”
那男人不语,只是脱下了上衣外套,往九狸身上一裹,半搂半夹着带她一路奔到客厅的墙角。
房间的灯早就在地震开始的瞬间全部灭掉,无尽的黑暗中,远远地传来女人尖利的呼喊和孩子凄惨的呼声,脚步声凌乱,令人毛骨悚然。
行尸走肉般被来人带到角落,她如梦初醒,挥着手拼命挣扎,往下拽身上那件衣服。
“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想领你的情,你马上给我走!”她颤抖着,抓着睡衣的领口,不断地往后退。
来的,不是脚踏七彩祥云的英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看宇,或者说,他不叫看宇,那只是一个假名字,一个代号。
“小心……”黑暗中,看宇眼见两个人被倒下的墙体困在不足三平米的墙角,赶紧往后一拖她,地剧烈地抖动,他和她一起一头栽倒了废墟之中。
看宇比九狸还惨,半个身子都被埋住,他顺了顺气,勉强地吐出一句话,觉得嗓子眼里全是土,混着血腥气。
“砸到……砸到你了没?”
到底是女人,九狸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嘴唇不住地翕动,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喊,但是发不出声音,过了许久,她才微微一动,探出双手往他身上摸去。
背上一热,原来是他圈住了她。
“不要怕。”暗色中看不见他的神情,见她还是想躲,他收紧了手臂,牢牢地抱住她,自嘲般地开口:“不用怕,我们的帐还没算完,你死不了,我不让你死,你死不了……”
听到“死”字,九狸终于忍不住,弯下腰猛地干呕,“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我死了不要紧……齐墨……他……”她抽抽噎噎,眼泪扑簌簌地止不住往下落。
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看宇拍着她的后背,狠下心呵斥道:“顾九狸,不许哭!想活下来就别哭,你不想再见齐墨了?!”
九狸知道他是好心,怕她体力消失得太快,虽然害怕,也只能憋住眼泪,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她不再哭,他亦不再说话。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他的手,按了按她的脊柱,小腿的骨头,确定没有骨折和严重的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刚要说话,怀中的九狸动了动,有些迟疑,“你……有伤到吗……我没事……”
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甜香味儿,两个人挨得极近,虽然沾了一身的土,但是从她身上还是不断传来沐浴后的清香。
贪恋地吸了一口气,看宇稍稍松开了手,“没事,我也没事。”
她“哦”了一声,不想再说。虽然她和看宇的恩怨实在太多太纠结,可是这一次他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她命数终归是今儿尽了,也不能不感激。
见她不再吭声了,看宇闷闷地笑,将头枕在她的肩上,热乎乎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颊上,低笑道:“顾九狸,你是在关心我?觉得这样我就能不恨你和你爸爸,是不是?”
蓦地一抖,当日那男孩儿的死状倒带般重放,他慢慢倒下,一双懵懂的眼大睁,透着惊恐和疑惑。
或许到死,也不知道他家里究竟招惹了什么人吧。
感觉到他有些凌乱的呼吸,九狸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他的情绪逼迫到边缘,只得小声说:“对不起,如果你认为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补偿你,我……”
“够了!”看宇打断她,眼睛灼灼,猛地推了她一把,气咻咻地吼着:“你以为你家里有权有钱,便可以支配一切,杀了人也可以逍遥法外,我们平民百姓,就只能忍气吞声了?”
九狸垂下眼,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午后,在颇有情致的咖啡厅里,面容沉静的周谨元对自己说出的那样残忍的真相。
我们的大脑,实在是一个很有序很自控的装置,它可以在自认为适当的时候开启自我保护,却不知道,这样的保护总有迎来更大痛苦的一天。
深吸一口气,她艰难开口:“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样会心里好受,那么随便你想怎样,报仇或是什么都行。”
痛苦,终究只能被直面,不能被遗忘或是逃避。
似乎远远没有预料到,他的脸色在暗中像被人猛击了一拳一般,身子一抖,原本按在她腰间的手随之一动。
“你忘了……你忘了……”他喃喃,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空洞。
有一种人,完全是靠一种信念在支撑破败的生命,于看宇,他拼命想要报复,想用不同的身份去接近仇人的女儿,却是从未有想到,他有一日要面对的,是一个压根记不起前因后果的,跟自己一样可怜的可怜人。
她身上的冷汗蜿蜒流到那些细小的擦伤处,便立即有了一种火辣辣的蛰痛感,像是被细小的锋利刀口割破皮肉。
不理会他的突然安静,她走近他,慢慢坐下,刚才那一跌,她的髋部撞到了墙,顿时钝钝的痛。
“我们会死吧,这面临最近的街区还有五分钟路程,等救援队的希望我晓得有多大。倒是真难为你居然找得到我。”她苦笑,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把半干的血迹擦掉。
看宇见她坐下了,知道她必然是伤到了哪里,只是嘴硬不说而已,当即招了招手,“过来!”
她扬起脸,冷冷讥讽:“这时候你还怕我跑掉不成?放心,也许我就在你面前咽气,你会看着我一点点变凉,发臭也说不定……”
“闭嘴!我说过你不会死,过来靠着我,这样体温不会降得太快!”他大怒,脖子上的青筋跳起,脸色通红,语气极为不善。
“那你怎么不过来……”九狸虽是嘟哝着,但毕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用手撑着地,慢慢挪动过去,偎着他。
“上回在墓地,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她记得上一次靠着他在墓地,心思一动,隐约猜到,出口请问。
他的手臂收紧,圈住她,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很艰难,“是。我找到了胡益,我们各取所需。”
一瞬间沉默,她和他都不再说话。
许久,轻轻摇了摇她,“别睡,我们来说话。不要睡,这边太冷。”
“唔……”不知是困还是头晕,九狸咿唔着,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起来,有些晕眩,眼皮沉重,只想好好睡一觉。
或许睡一觉,便会惊喜地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地震是假的,看宇是假的。
没有表和手机,似乎很难估算出时间,房间里一片黑暗,之前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一些纷乱的声音,如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再没有别的声音响起。
“咕噜……”她被响声吓了一跳,眼睛突然大睁,惊恐万分。“什么声?有人吗?”
看宇苦笑,手拍了拍她的肚子,“是你肚子叫,饿了?”
舔舔嘴,她此刻又渴又饿。
一反常态地,看宇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手擦了擦她冷汗涔涔的额头,轻声哄道:“那就睡一觉。”
她反而有些清醒,蹭了蹭,没说话。
“不睡觉?那我们干点别的?”他的语气忽而轻佻起来,手往下移,停在她的下颌处,不动。
闻言大惊,她欲拍开他的手,哑声道:“你疯了?”
他的脸缓缓凑近,轻但是坚定地否定,“没有,我没有疯……”
他冰凉湿润的唇,慢却重地覆在她已经有些开裂的唇上。
辗转,温存,没有预想中的残暴和掠夺。
这样的他,反而令她害怕,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那眼中似乎透着悲哀与倔强。
“你……”对上他略带悲怆的黑眸,太过突然的灾难,叫她无法理清思绪。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他救了她,为什么,不是对她恨之入骨?
见她眼中尽是疑惑和不确定,看宇似乎生气了,“在你的心里,究竟都有谁?”
她沉默,在生死面前,她不想欺骗,欺骗自己或是任何人。
“我爱齐墨,齐墨也爱我。”
“那周谨元和顾卿禾呢?你爱不爱他们……”
冰凉的指尖勾勒着她线条优美的下巴,他冷笑,“都爱?都不爱?你的心是空间太大还是太小……”
伴着森然的笑声,下一瞬间,她的脸被毫无温柔地拧过去,似乎不满意她的沉默,看宇的灼热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唇就这样印上去。
她这一次挣着,梗着脖子不想叫他再逞凶,却不料激怒了他。
“装得下他们就装不下我?那你干嘛做出一副好心肠的样子来招惹我……”
对上他期盼的眼神,九狸一愣,难道他……
爱上仇人的女儿,这滋味儿一定难受,不停折磨着这个年少又敏感的男孩儿。
在她愣怔的一瞬间,他灵活的舌已经撬开了她紧闭的牙关,带有惩罚性质地,用力地噬咬着她。
“啊……痛的呀……”她呼痛,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视觉上的缺失使得痛感更加敏锐。
口腔里顿时充斥着腥涩的味道,不用牙齿舔,她也知道,嘴巴被他咬出了血。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他低低的声音传来,透着蛊惑和引诱。
果然,头开始沉了起来,嘴巴上的痛也不再那么明显。
九狸的突然顺从,看宇马上贴了过来,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在她的腰间,两个人静静地依偎。
就这么睡过去,再次醒来,还是无边的黑暗。
她动了动,头顶传来声响,“醒了?”
“我睡了多久?”一开口,她便觉得嘴里甜腥,嗓子里粘腻,咳了两声,问道。
他摩挲着她的脸,轻声回答:“没有多久,你睡的时候挺不安稳的,老是动。”
她不再说话,知道这种时候的时间彷佛过得特别慢。
小的时候,总想着,为什么时间这么慢,还不长高,还是穿不上那条漂亮的裙子;可是有一天真的长大了,便会惊呼,时光这么狠心不等人,还来不及懊悔,它便溜得匆忙。
那时总是看见,某某少年花一般的生命定格在十六岁,只觉得伤感,如今死亡如此迫近,他人又该用什么样矫情的文字来怀念自己?
“出去之后你想做什么?”似乎猜到她的绝望,看宇全力地转移着她的注意力,不动声色地将后背往身后的墙上靠了靠。
他不过也是寻常的血肉之躯啊。
被他的提问拉回了现实,她一愣,重复道:“出去之后?我们出得去么?”
他攥了攥她的手,顿了一下,“能。我先说,我出去了要好好洗个澡,一身灰。”
“呵呵……”她艰难地笑了下,这一咧才觉得嘴角痛得难受,赶紧合上,小声说:“我出去要睡觉,好好睡觉,什么也不想,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活,管别人怎么看我想我。”
他笑,重又低头亲吻她。
不同于她的唇干裂,他的唇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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