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千秋素光同-第6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启安的目光紧密追逐她每一分神色的变化。
“我只是对这个故事太投入了。”艾默不动声色垂下目光,“我找这么多资料来看,也不全是为了帮你重建这宅子。这些资料里很可能有蛛丝马迹的线索,能帮我推断出那段故事的原貌。”她端起杯子,小茶勺轻搅,苦笑道,“第二本的初稿其实早就写到尾声,卡在最后却一直写不下去,你想想看这种滋味,就像喉咙里卡着鱼刺,有多痛苦。”
“我知道,有时候对着设计图,为一个窗户的细节也要冥思苦想几天几夜,恨不得去撞墙。”启安深有同感,却又困惑地皱起眉头,“但是你不同,写小说不需要像我们做建筑一样严谨,毕竟这不是历史小说,也不是人物传记,你完全有自由想象的空间,即使为故事重建一个结局,也不是不可以的。为什么非要耗尽心思去寻找真相?”
艾默一时哑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太亮,让她有一种想遁逃的感觉。
“每个人多少都有些解释不了的执着念头,我大概是钻在这个谜题里出不来了。”艾默搁下杯子,笑了一笑。他却凝视她,毫不放她回避的意思,放缓语声问,“第一本书里,茗谷男女主人相遇相爱的缘起,那些让人感动的细节,不也同样是你的想象和重构吗?”
艾默手里茶勺叮一声碰在瓷杯沿上。
“也只有女性作家才能这样细腻,我真佩服你想象出来的每个细节,竟像是亲眼见过,真正在这里发生过……”启安赞叹,“你把他们的相遇相知写得非常浪漫。”
“生活本身,原本就比小说更精彩。”艾默淡淡回答。
“小说可以很完美,生活却太残酷。”启安意味深长一叹,“小说里你可以安排他们做一对城堡里的王子公主,幸福生活到永远,现实里茗谷的传说却那么血淋淋。”
艾默一窒,脱口道,“那不是真的。”
启安深深看她,“可是茗谷毁于一夜大火、豹子伤人、督军遇刺,这些都有据可查,是当年报章披露过的,你不也在文史馆看到了拍摄茗谷大火的老照片。”
“苏联档案不也言之凿凿记载着安娜斯塔西亚公主早就死了么?”艾默嘲讽地笑,“真相和谎言,都是人写的。”
启安笑起来,“你是说那部电影?英格兰鲍曼很美丽,结局也很梦幻,我喜欢那个结局。你的故事也可以像那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必非要追究一个结论。”
这样轻慢的态度,这样无所谓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令艾默真正失望。
她搁了杯子站起身来,表情冷淡,“休息好了,我接着去干活。”
他看着她回到桌前,再度埋首于资料和图纸堆中,背影也透出倔强。
启安无声叹了口气。
试探、激将、旁敲侧击……各种法子都用过了,她就像一尊藏满秘密的琉璃瓶,幻异的光从里面流泻出来,明明已瞧见影影绰绰的藏宝,却无处下手,滴水不漏。
一切只因为,她不信任他。
露台外面浅棕的沙滩,细白浪花涌上又退下,启安缄默靠了椅背,心绪也随之起起落落,陷于淡淡寥寥的失落。
———————————————————————————————————————————————————
台灯的橘黄光线将房间映得温暖安宁,艾默靠在床头,对着泛黄的旧日记本发呆。
翻到这里一连数页都是大片空白,泛黄的纸上只写一个日期,整页只有潦草的三五句话,字迹十分凌乱。艾默闭上眼,似能感觉到书写之人的悒郁无助心境——当那只纤瘦的手,深夜握笔,面对唯一可容她倾吐心事的小小本子,心中是否有千言万语如潮翻涌,笔下却是无尽艰涩,一字难描。
最后一页的日期定格在1926年的某一年。
纸上只有一句话,“没有你的信息,我仍在等待,等你回来。”
除此再没有多余字句,没有悲悲切切的倾诉,没有悱恻缠绵的相思,只有墨痕淡淡晕开在泛黄纸页,只有无穷惆怅泅漫于时光……那该是她最悲苦无助的日子吧。
一个个亲人好友接踵离去,日记本里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从出现到消失,胡梦蝶,方洛丽,顾青衣,最令人痛悼的子谦,最叫人怜惜的四莲……都走了,他们一个个都从她身边离去,徒留下空荡荡的茗谷在身后,留她独自守着幼女,朝朝暮暮,风刀霜剑,苦等那人归来。
明处是政局大乱,流言纷起,战事一触即发;暗处有毒蛇般的敌人,时刻等待将她一口吞噬。
如同她这半生,一次次走过的危局,总在风头浪尖,总是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错,便落得粉身碎骨。昔日她是铮铮红颜,是一朵怒放的罂粟,谈笑直面生死,孤勇不惜蹈火;他却摘去她一身尖刺,用爱情磨去她的锋棱,将她变成一个隐忍坚强的女人,更变成一个柔韧仁慈的母亲,拼却薄弱之躯,守护在他征伐的终点。
纵是如此,看她留下的字里行间,仍是从容毅然。
要怎样的挚爱,才修得如此深沉情怀。
艾默泫然,只觉眼眶发热,悲从中来。
这样的深情眷恋,却被后世流言抹杀,再也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懂得。
家国家国,国不可一日有负,家却总被遗忘身后。
她有没有怨过,有没有悔过?非~~凡~~
重病之中,垂危之际,子谦之死,四莲之伤……这样的时候,她有没有怨过那个千里之外的人,有没有想过,倘若这一生早在最初的路口掉头,又会是另一番泾渭分明的际遇?
她为他付出一生守候,而另一个人,又何尝不是为她痴痴耗去一生。
等待是无休止的磨难,亦是至死方休的坚持。
茗谷故园,尚且留有三生石上一段缱绻,可是另一个人呢,那倜傥翩翩佳公子,却将半生时光耗费在无望等待中,白茶花下一步之遥,只落得相思空寄。
偶现于字里行间的另一个名字,薛晋铭,一勾一画,无不将怅惘直渗到人心里去。
他们,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男子,如烈日如皓月,分明映照她生命的两面。
故园毁弃之后,那双俪影从此消失,而他呢,形只影单的四少,最后又去向了何处?
日记本里记载的往事,戛然中断在最扑朔迷离的时候。
后来的那些信,写了许多年,却从不曾寄出去的信,却已隔了整整一代人,隔了数十年时光……让她看不懂也猜不透,恰恰遗落了那一个血与火的时代,遗落了之间发生的故事。
仅仅只能从那五十多封信里知道,多年之后,霍沈念卿与她的女儿隐姓埋名生活在陪都重庆,在那个血火淬炼的时期,和亿万中国人一起投身抗日卫国之役。
日记本不能重现过往隐秘,那些信件却可以证明,当年大火中死去的绝不是传闻中的督军夫人,霍沈念卿并没有死,茗谷的男女主人只是一夜之间离开了这里,留下废墟和流言在身后,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可是,言之凿凿的黑豹食人传闻,真的是空穴来风吗?
艾默翻动旧日记本,指尖从纸页缓缓拂过,思绪在字里行间沉浮,总觉得遗落了什么,且是极要紧的……那又是什么呢?反反复复看这本日记本已无数次了,却总觉得有个疑点被遗忘,有一个环节怎么也串不起来。
传闻中的豹子食人并非无稽之言,霍沈念卿的确曾在茗谷豢养过一只黑豹。
驯养猛兽为爱宠的女子,想来令人既惊愕又神往。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到底有多少重迷离面目。
艾默想得恍惚,一时神不守舍,眼前浮现那红衣胜火的婀娜身影,群袂铺展,丝缎闪动华美光泽。低伏在她脚下的黑色野兽,皮毛如墨,眸子幽幽发光……“黑豹,那只黑豹!”艾默蓦地从床头跃起,脑中灵光闪现,被遗忘的一环故事刹那间露出端倪。()
第十二章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陪都重庆】
咔嚓。
镜头里摄入天香酒楼前对比鲜明的画面,一位貂裘盛装,体态丰腴的贵妇人款款坐进豪华轿车,身后跟着戎装警卫,司机躬身为她拉开车门。不远吃是卖炒米的小贩,挑子搁在路边树下,一群面黄肌瘦的小孩正趴在地上争捡零星散落的炒米。
战争让百万难民涌入重庆,政府的赈济实是杯水车薪,国际上的援华物资源源不断在往重庆运送,从印度经缅甸,过昆明入重庆,飞机汽车日夜不停……然而陪都街头依然饥民遍地,军饷军需总在告急。与之对应的,却是重庆城中夜夜灯红酒绿,大官贵人们笙歌宴舞照旧,富商豪客出入街头,一如既往的鞍马辉煌。
《中央日报》上每日刊登的都是官员们勤勉政务,亲上前线的新闻。
凡有碰及政府,涉及“腐败”二字的消息都被新闻审查官员截下。
国外媒体都在追问,援华物资究竟援到哪里去了,政府为何总以政务机密为由,阻止境外记者追踪物资去向……虽然得不到答案,但这些对比鲜明的照片,或许能提供反思的启示。
Ralph小跑步穿过马路,在炒米坛子后面的树下屈膝半跪,换了个更近的低角度,打算拍摄一个孩子从脏污泥土里捡起炒米就往嘴里塞的特写画面。
按下快门的瞬间,一个伏下来的白色身影突然进入镜头。
那个孩子往嘴里塞脏炒米的动作被阻止,阻止他的正是这个穿白衣的少女。
Ralph的镜头沿着小巧的鞋子,匀长的消退,白色大衣衣摆渐渐上移……“是你!”他愕然抬头,惊喜地认出她正是昨天轰炸时遇到的女孩。她正牵起那个孩子,俯身拿手帕擦去他一脸污黑,闻声回头看来,也一脸诧异。
Ralph想起自己还半跪在地,姿势别扭,忙尴尬地拍了拍裤子,正要站起来却见她将一个包好炒米的纸包塞在孩子黑黢黢手里,亲切地拍了拍孩子脸颊,对他柔声说,“以后不要捡地上脏东西吃,会害病的,知道吗?”
“咔嚓”的快门声突兀响起。
霖霖一惊,下意识抬手遮脸,却已经被Ralph摄入了镜头。
她生气地瞪住他,“为什么拍我,你是什么人?”
“对不起,你让我想起仁爱的天使。”他微笑道歉。
“你怎么可以随便拍别人的照片!”她却显得非常生气,瞪圆的眼睛晶亮照人,像极了一只发火的波斯猫。Ralph想到东方女孩大多羞涩,或许不愿意被生人拍照,于是再度诚恳道歉,“请原谅,我无意冒犯,如果您不喜欢这张照片,我会将菲林送还到您手上,绝不私自保留,也不会外传。”
霖霖本来满腔怒气,见他如此恳切有礼,反倒愣了一下。
Ralph收起照相机,正想询问如何将照片送到贵府,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高大身影逼近……他敏捷地身子一侧,耳边劲风擦过,待要抬臂反击,肩上已挨了重重一击,酸麻的半身顿时失去平衡,仰天摔倒,后背撞上路边石板。他这一摔,几乎撞翻小贩的炒米摊子,惊得一群孩子四散奔逃,小贩也手忙脚乱捡起家什,挑起担子就跑。
“老于,住手!”那个女孩及时出声,阻止了眼前彪形大汉砸向他鼻梁的一拳。
照相机也被这壮汉夺过去,拿在手里眼看三下五除二就要将菲林扯了。
“NO!”Ralph忙爬起来,大叫道,“不要毁坏照片,里面有重要的资料!”
壮汉轻蔑地斜了他一眼,直接抡起相机就要往地上砸去。
女孩及时伸手拦住,将相机接了过去,“算了,不要毁坏人家东西。”
“还给你。”她将照相机递还给他,作出严厉的表情,“不许把照片流传出去。”
那壮汉在一旁迟疑开口,“大小姐,照片不能还给他。”
她微微一笑,“没关系的,谁会认得我呢。”
壮汉愣了,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一抬眼却看向她身后酒楼门口,立即恭恭敬敬垂手而立。
Ralph顺着他目光看去,不觉凝住。
那门口两位女士正缓步走下台阶,都是高挑婀娜的身段,穿一色黑呢长大衣,前面一位牵着个小小男童,戴软边圆帽,乌黑卷发衬出清冷姣丽眉目;后面一位垂下黑色面纱,绰然立在阶上,朝这边淡淡望来——风吹得面纱微扬,露出玲珑下颌与雪白肌肤,竖立的大衣领子 东方式的修颈削肩,婉约曲线勾出素雅风韵。
面纱下的惊鸿一瞥,竟是他踏足中国两年来,所见过最美的风仪。
Ralph呆呆望去,下意识想要抬起手中相机,却感到锥刺似的目光——身旁壮汉一闪身挡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待他回过神时,那两位夫人已先后上了门前一辆黑色轿车。
壮汉侧首欠身,“小姐,请上车。”
那女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匆匆而去。
壮汉紧跟着她回到了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Ralph想起照片,急忙追到前座车窗边大声问,“你还没有告诉我照片怎样送到府上?”
女孩有些惊诧,她身边司机已投来威胁的一眼,迅速将车窗摇上。
仓促间只听见女孩说了句,“不必,你扔了吧”……车子便已绝尘而去,隐约的,似有一道目光从后座投来,带着不动声色的冷意,令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那个仪态万方的黑色身影,叫人过目难忘,却又像是在哪里见过。
Ralph摸着隐隐作痛的后颈,出神望着汽车远远扬起的微尘,不觉苦笑。
两次遇见这美丽神秘的女孩,两次都因她而挨揍。她是那样善良大方,笑容如同天使,身边保护她的人却凶恶警惕……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疑问深深刻进他的心里,成了挥之不去的迷。
“怎么回事?”念卿语声平平,并未显出严厉,眉目间的冷淡却令人不禁屏息。
霖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遇到那个外国人的原委道来,提及被他拍下的照片时,有些迟疑,“我怕老于毁坏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