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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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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却没有被她发现。

这个女人像蛇一样阴狠狡猾,不除去她总是让人寝食难安。

看到易道临面露难色,我也知道大概蛇还没有出洞,但是如今我重新对南怀王府下手,她定会再起疑心,露出马脚。

“在她出现过的几个地方加紧搜查,近日内她必有行动。”

我将暗卫调拨一支分队交予易道临,让他退下之后,便招来小路子。

“凤君呢?”我皱着眉问。

小路子低着头说:“凤君似乎不在宫里。”

“几个宫门的守卫问过没有?凤君出宫了?”

“守卫说,没有见过凤君。”

会功夫的人,总是喜欢翻墙进出皇宫,就像我那个三爹,从来不走寻常路。

我另外招来负责宫廷警卫的暗卫首领询问。

“凤君是不是半夜出了宫?”

那人半跪在在地答道:“回陛下,凤君于子时三刻易服出宫。”

“有人跟着吗?”我皱了下眉头,心中隐隐浮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有。”

我稍微松了口气,又问:“他往哪个方向去?走得匆忙吗?”

“往南方,快马加鞭。”

他到底去哪里,做什么?

那一边传来敲门声,我向暗卫使了个眼色,他立刻闪身退下。

五爹在门外朗声道:“豆豆在忙吗?”

我开了门,见五爹手里提着药箱,便问道:“五爹有事吗?”

他口型微变,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解药。”

我闪过身让他进屋。

“裴铮已经拿到解药了,也配置出来了。我已送了一份给苏昀。”我对五爹说道。

五爹听过松了口气,微笑道:“我那徒弟好歹没给我丢脸,我是好奇解药的配方特意过来问的。裴铮呢?”

“我有些事让他办,他不在宫里。”我含糊道。

五爹也没有起疑,只是有些遗憾。“是嘛,他何时回来?”

“这不好说……不过我昨天陪着他配药,认得是哪几味药。”我知道五爹执着于医毒二道,便引着他去太医院。

五爹轻轻点头道:“我先前给他把过脉,他中毒极深,这七虫七草用的定是罕见的至毒之物,毒发之时,周身如被万虫啮咬,痛入骨髓。好在裴铮意志坚韧非常人,受七虫七草之毒仍然能坚持到拜完堂,那时见他脚步虚浮,我还当他是被锁了内力,后来才知他应是勉强用内力压制住了毒性,但长此下去经脉必废,就算活着,也只是个活死人。”

我听得心头一跳,只记得那时裴铮手心发凉,额上冒汗,但笑容不减,哪里猜得到他暗中忍着剧痛。

我忽地想起一事,攥紧了拳头颤声问道:“五爹……若他没有及时服下压制毒性的解药,又会如何?”

五爹是个见惯活人便死人的无良神医,以一种很大无谓的姿态说:“就疼一疼吧,不会死的。”

所以昨夜,他扣下解药没有服用,甚至分心与我说话……

五爹笑道:“豆豆你从未见识过裴铮的医术,倒对他很是信任,不怕他做出来的解药反倒害了苏昀吗?”

我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怎么会呢……裴铮怎、怎么会呢……”

五爹摸摸我的脑袋说:“他自然是不会,我是说他手艺不精。”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个也不会,好歹是我的得意门生。”

“嗯……是啊……”

他怎么会故意给假解药呢?

似乎……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太医院那间房间仍然保留着昨夜我离去前的模样。五爹在案前拈起药粉放在鼻下辨认,闭目冥思,口中喃喃念着各种毒药的名称。

“唔……不过是断肠草而已……食尸虫?太阴损了……其实倒也普通,不过搭配得极妙,能让人痛不欲生……一二三……”五爹数了数,皱眉道,“似乎少了一味。”

我上前看了看,确实只有十三种药材。

“可能是刚好用完了其中一种吧。”我说道。

五爹点头道:“有这种可能。”说着在案上细细观察,试图找出消失的第十四种药材。

我对这不大感兴趣,意兴阑珊看着他,忽然外面传来通报,说是易道临有要事求见。我看了专心致志的五爹一眼,转身出了门。

“怎么了?”我问易道临。

“发现刘绫踪迹了!”易道临眼睛发亮,“她似乎正赶往南方!”

南方……

又是南方……

我的心跳忽地乱了几拍。

屋里传来五爹惊喜的声音:“原来是它!朱雀草!”

我不安地转头看向屋内,咬了咬下唇,进屋问道:“五爹,你说什么朱雀草?”

五爹笑道:“我总算找出十四种配方了,原来最毒的是第十四种朱雀草,这种毒只有龙涎草能解,龙涎草也只能解朱雀草的毒。我曾经在闽越见过,两种草相伴而生,相生相克,世间只有一个地方长有这对毒草,十年才长成一季……”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我记得我只放了一株在宫里。”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或许有两株呢?”

“以我的记性,怎么可能记错呢?”五爹摇了摇头,疑惑道,“苏昀有了解药,那裴铮呢?”

我哑着嗓子说:“所以我让他去闽越找解药了,速度快的话,七天之内便可以到达了。”

五爹点头凝重道:“如此当快些,这种毒草长在悬崖边上,甚少有人取用,当年我也只是采集各种毒草时才偶然采了一株回来。不过也不是什么十年长一株的稀缺之物,只是药性特殊,所需土壤也特殊,只有那里才有生长罢了。”

五爹的话并没有让我宽心多少,因为刘绫也在去闽越的途中。

我咬咬唇,说:“五爹,你陪我去一趟闽越吧,我不放心。”

裴铮是如何中毒的,我是如何中蛊的,这些事我没有详细告诉过五爹,我既没有说,他知道我的难处便也不问,只听着我的吩咐帮我,如今我让他陪我回闽越,他也是没有多犹豫就点了头,笑道:“我也许久没有回去了。何时去呢?”

“现在。”

我转过身对门外的易道临说:“立刻捉拿南怀王的同党。”

我需要人质,但希望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看易道临离开后,五爹才将目光转回我面上,担忧道:“你是在担心裴铮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

五爹叹了口气,说:“业障……只是你此刻,不宜颠簸。”

“为什么?”我猛地抬头看他。

五爹微微一笑,揉了揉我的脑袋:“傻豆豆,你有了裴铮的孩子。”

“五爹你……”我茫然看着他,最初的震惊过后,那丝丝的甜意才浮了上来,一圈一圈在心头缠绕,收紧,甜得有丝苦涩。“五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就这两天,怀孕初期脉象不明显,我有了十足把握才敢告诉你。此去闽越,快马加鞭七日七夜,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和裴铮的孩子……

他说他想有个家,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豆豆,不如还是留在帝都等他消息吧,你如今去了也是迟上半天,帮不到他。我帮你走这一趟就够了。”

我仍然犹豫着。

五爹轻轻抱了一下我的肩膀说:“相信五爹,帮你带一个完完整整的裴铮回来。如果不信五爹的话,再叫上你三爹四爹……”

我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声道:“不是不信五爹,我只是不放心……”

“女儿嫁人了,心终究是向着丈夫了。”五爹哀怨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的心,也不过是因为情蛊而对裴铮一往而深。想到此处,我眼皮跳了一下,忙问道,“五爹,中了情蛊的话,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这自然多少是会有的。”五爹安慰道,“放心吧,你的情蛊除得早,对身体无碍。”

“不是!”我摇头道,“我后来又被人种下情蛊的子蛊。”

五爹笑了。“豆豆是在考五爹吗?因为怀疑你有身孕,我特意在你睡着的时候帮你把过脉,你体内根本没有什么情蛊。”

我愣了愣。

可是那一日……明明……

怎么会呢?是哪里出错了?

我把那日刘绫所做的事详细告知五爹,五爹听过后眉头微微皱起,摇头道:“照你这么说,很有可能当时裴铮担心你承受不住疼痛,有意点中你的睡穴,暗中将子蛊引渡到自己体内,因为母蛊本身就在他体内,以他的修为,要这么做并非没有可能。这也是唯一能解释为何你体内没有子蛊的原因。”

所以裴铮一开始就知道我并没有中情蛊……

知道我在做戏……

我忽然想起昨天夜里临去时他的微笑。

他微笑着问我:“我那么对你,在你心里可曾有恨?”

我说:“你明知道我中的是情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法恨你。”

他听了我的话,笑意变得幽深起来。

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我的信任和喜欢,与情蛊无关。

只是因为他是裴铮而已……

五四

五爹和四爹一同去了闽越,他嫌三爹聒噪,让三爹留在帝都陪我解闷。

他只知道我自小与三爹亲近,希望三爹能让我开心起来罢了。

我让五爹守住我怀孕的秘密,所以三爹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五爹和四爹只是去闽越办事,嫌弃他不中用抛弃了他,心情比我还郁闷,一个大老爷们每天郁郁寡欢地射飞镖,还得我去安慰他。

我每日上完朝,办完事就在御花园批阅奏章,看三爹咻咻射上面刻着两张人脸的靶子。据说一个是四爹一个是五爹,或者说,据说那是张人脸。

“三爹啊……”我终于忍不住说他了,“您真幼稚。”

三爹说:“你是说三爹我年轻吗?”

我沉默了片刻,说:“您太年轻了……”

“少年老成有什么意思?”他的飞镖似乎总也用不完,一把接一把地扔。“像东篱二哥和乔老四,整天一张苦哈哈的脸。还有你家姓裴的那小子,看上去比你大了一轮。”

我干咳一声说:“他只大我八岁。”

三爹忿忿不平地说:“小兔崽子,居心叵测,我原来还以为他这人厚道实诚,待我们几个长辈好得无微不至,原来别有用心,空手套白狼,小小年纪就这么阴险,啧……”

我放下折子,看着他笑道:“三爹你明明最疼裴铮了。”

他瞪眼道:“我疼他?豆豆你来恶心三爹的吗?”

我摇头晃脑悠悠道:“因为三爹最疼豆豆,爱屋及乌,所以也最疼裴铮……”

他被我忽悠了一下,尴尬地清咳两声,脸上微红。“嗯,似乎是这个道理……他对你好的话,我们当然也不会刁难他。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多少放心点,本来也就是义子了,变成女婿也差不多。”

三爹还真是个简单的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豆豆你是喜欢他哪点了?我总觉得裴铮也没什么好啊。”三爹对裴铮百般挑剔,“论武功不如你二爹,论文采不如你父君,论贴心不如你四爹,论医术不如你五爹,论俊美不如你三爹……”

“噗……”我不给面子地笑了。

三爹剑眉挑了起来,“笑什么?”

我摇摇头,说:“开心就笑了。”

“所以裴铮到底是哪点好?”三爹严肃地说,“豆豆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人野性难驯,心机深沉,为了你他可以隐忍十年,机关算尽,步步谋算,你要是落到他掌心里,以后想要再纳个男妃就难了。”

“如果有一个人,为了你愿意隐忍十年,算尽机关,只为等你回头……”我微笑着徐徐说道,“那样的人,只要一个也就足够了。他独占欲强,不愿意与别人分享,我也不忍心让他难过。”

三爹怔怔看着我,半晌才喃喃说道:“你一点都不像你母亲。”

母亲不经意间会说,这一生,她和五个爹爹都有遗憾。在感情上,五个爹爹愿意让步,接受这种遗憾,那是他们无奈的选择,选择了伤害最轻的一种。

我不愿意让自己和裴铮也有这样的遗憾。他不能接受,我不愿逼他。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他说自己是个商人,我说自己是个赌徒,他不忍心让我输,我也不忍心让他十年付出如水东流……

三爹说:“豆豆真是个傻孩子。”

我笑着说:“三爹你不是也说了,人活得那么精明,岂不是太累了。”

男人会为喜欢的女人变强,女人却愿意为喜欢的男人变傻。

这个皇帝,我当得很吃力很累,只有在他怀里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布下天罗地网,让我习惯他,依赖他,然后缓缓收紧他的罗网,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豆豆,我一直想有个家,有你当我的结发妻子,全心全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会疼他,甚于你五个爹爹对你的疼爱。

全心全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我抚上自己的小腹,想到有一个生命在悄悄孕育着,那种微妙的感觉再一次将我包围。

他如果知道了,也会很开心吧……

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到闽越了,五爹对闽越最为熟悉,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陛下,易大人求见。”

我手微微颤了一下,三爹说:“你谈正事,我避一下吧。”说完径自跃上树,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易道临匆匆而来,稽首道:“陛下,刘绫已死!”

“什么?”我挑了下眉,有些不敢置信,“怎么死的?”

易道临答道:“据消息称,刘绫被追兵包围,穷途末路,而死。”

我仍是怀疑,刘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选择这样的死法?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的?”

“两天前,在闽越境内,当时参与围捕的还有陛下的两位父亲,以及凤君。”

如此我倒是可以理解了,看样子他们是成功拿到解药了。

我松了口气,欣然道:“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清查南怀王府的残余势力就交给你了。南怀王的私库竟然十倍于国库,单这一条,他们就不该活。”

易道临点头称是:“郡国并存原意是拱卫中央,但如今已于原意背离,诸侯王藏富于封底,削弱了中央权力和财富,彻底废除分封制才是王道。南怀王一倒,宗室再没有能与王室抗衡的力量,如此方可彻底集权于中央。”

我笑道:“又是一件喜事。易卿家功不可没。”

他有他的政治抱负和大济苍生的志向,我有我维护王室统治和巩固政权的要求,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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