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与乙方-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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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志远花钱特别大手大脚，他秉持着“只有贵的，才是对的”的暴发户精神，添置家里的用具时花了不少冤枉钱。这点在曲笙再三的教育下终于有了些改进——至少货比三家，找到性价比高的再买，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他还特别懒——虽然家务都会做、做饭还特别好，可这位爷总觉得“能不做就别自己做了”，只有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愿意主动动手做点什么。他从前一个人住时，从来都是不加班就是去应酬，半夜回家直接睡觉，周末家政会来打扫，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浪在外面。基本上，从前的蒋志远是个不怎么着家的人。而现在，他必须学着融入曲笙和他的“家”。
　　比如减少不必要的应酬，下班乖乖回家，路过超市顺便买点菜，谁先到家谁先做家务和做饭。晚回来的人帮帮手，饭后洗个碗。有工作时就吃完饭各干各的，没事儿就凑在一起打打游戏看看电影。
　　最开始觉得新鲜也温馨，但久了也觉得有些累。忍不住会想：为什么上了一天班我还得回家买菜做饭？不能和以前一样出去享受一下欢乐时光？但看着对方推门进家，说一句简简单单的“我回来了”，然后换一身家居服到厨房一起择菜，眼巴巴等着吃你做的饭。饭桌上聊起一天的趣事，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再重复下去也无妨。
　　又有时候两个人都犯懒，下班就相约一起去寻觅些好吃的餐馆大快朵颐。结果堵车在晚高峰的路途上，到了餐馆饿得前胸贴后背，吃完又撑得简直开不了车。
　　一起办了健身卡，在健身房里运动时还要互相比拼一番。认识了一些彼此的朋友，有投缘的也有不投缘的，周末一起去和他们聚会。
　　也有时候突然想念自己的小圈子，抛下对方去跟自己的朋友玩乐。但莫名地在途中就会想起对方，想他此刻在做些什么，不自觉地发起消息来，最后回到家时感觉自己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都从未真正意义上与人同居过。融入另一个人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不断的试错与妥协，争执又和解，直到最终到达一种平衡。若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这种平衡根本不可能达成。
　　而如果喜欢得不够长、不够深，这种平衡也迟早会瓦解。
　　所以，爱与相处，从根本上是一件无比麻烦的事。
　　但当你身处其中时，只会觉得是甜蜜的负担。
　　就这样，日子从初春过到了初夏，转眼已经是6月初，蒋志远的房子也已经装修完成，正在散味的阶段。
　　这周末他要飞回老家C市陪伴母亲，周六一早的飞机，本打算周五晚上下了班就早早回家，没想到下午被叫到上头的国字头大股东的集团公司开会，开完会又被拉着吃饭喝酒，到晚上也没能脱身。他只来得及抽空给曲笙去了条微信说有应酬晚归，手机就没了电量。
　　他没注意到的是，手机自动关机之前，因为吃饭的地方信号不佳，那条微信根本没有发送成功。
　　曲笙压根儿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蒋总药丸

　　☆、曲笙生气了

　　吃完饭一帮大佬非要去唱K。都知道蒋志远唱歌是把好手，更推不掉，只得跟着去了。心里想着今晚恐怕不用睡了，明早要直接赶飞机了。没想到到了地方，底下一个经理自作主张给几个大佬都叫了包房公主。
　　这种应酬蒋志远也是见怪不怪，甚至有点庆幸——有了这些公主作陪，自己也好脱身。等陪几位大佬玩了一阵后，终于借着喝多了不舒服，拉着自己这边一个品牌经理跑了路。
　　经理献殷勤，非要打车捎带上他回家，他只得报上曲笙家的地址，解释自己家装修还没完工，暂住在一个朋友家里，也留了个心眼儿没让车进小区，就停在了大门口。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刚一下车，就看见曲笙一脸淡漠地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他，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品牌经理和曲笙开过几次会，也认识他，从车窗看到这一幕，心里觉得有些惊讶，又很有点微妙，却也挺有眼力见儿的感觉不该多问，就赶紧草草跟蒋志远道了别，出租车绝尘而去。
　　曲笙这一晚上心情糟糕透顶。工作上本身有些事情就让他今天状态不佳，结果回到家，蒋志远连个人都看不见，电话还打不通。往常若是晚归或有应酬，至少对方都会来消息通知一声。
　　两人的工作和生活状态都不可能很单纯，有应酬是常事，但没有任何通知却是头一遭，曲笙心里难免有些烦闷。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兴许是手机没电了而已。可没电前就来不及先说一声？
　　一个人闷闷地吃完了一碗面，决定不管这家伙了，打开电脑继续改之前被客户打回的方案。新来的组员经验不足，对许多数据的整理太不明晰，切中不了客户的痛点。而做数据整理又是个细致而麻烦的事儿，这么一埋头，时间倒是过得挺快，转眼已经十一点多了。没想到正是这时候，他电话突然响了，一接起来，居然是吴秀丽。
　　吴秀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又颇有些不好意思：“小曲啊，是我，吴阿姨……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我实在是，志远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电话就是打不通，我没办法了只好打给你……”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这么早休息的。志远他今天公司有应酬，应该是手机又没电了，这才没接到您电话的。”曲笙一猜就是吴秀丽打不通儿子电话才打给他，之前蒋志远跟家里说过，因为装修所以暂时借住在曲笙家里。可什么事儿会让吴秀丽这么晚急着打电话来？“阿姨您别急，慢慢说，一会儿他回来要是太晚了，我转告他就是。”
　　“哎也只能这样了……是这样的，志远不是有个表舅嘛，今晚上突然接到那边电话，说他表舅出了车祸，给撞了，现在县医院呢……”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曲笙知道蒋志远对表舅一家都很重视，赶紧问重点。
　　“人是没有生命危险……但伤得也挺重，听说是骨折了。好像还牵扯到两方赔偿的问题……哎，这些事儿我们也搞不懂，不过再怎么说也得赶紧过去看看情况。所以我和他表姨商量啊，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赶车去县里，也麻烦你转告一下志远，明天早上回来了，就直接转车到县里来，给他表舅处理一下这些事儿也好。不然我们这帮老头老太太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吴秀丽的表姨也在一边念叨，大意是等蒋志远回来，家里才好有个撑腰的。
　　“阿姨，要不这样，你们先别急。他表舅现在人没事儿就好，我建议你们要不还是先等等志远，他明早上好像挺早的飞机，下了飞机他回去带你们一起上县里不是更好吗？”曲笙不放心吴秀丽的情况，想劝劝她，可是她对自己的表弟也确实担心，再加上有自己表妹陪着，觉得没什么大碍。曲笙又再三叮嘱她们路上要注意安全，有问题随时打他电话联系，又说一定会转告蒋志远，让她们早些休息，明早好赶路，吴秀丽才肯挂了电话。
　　挂下电话曲笙简直火冒三丈，家里有急事找不到人最是憋气。偏偏蒋志远身边那些可能跟他正在一处的同事，他即使知道电话也都不方便打过去。气过了他又开始胡思乱想地担心，想到蒋志远表舅突如其来的车祸，就心惊地想蒋志远会不会也出什么事儿，不然他从不至于连个消息也不发来就消失整晚。等他东想西想不安了半天，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他还记得这人第二天早上7点的航班，从这里去机场意味着5点要起床收拾，不到5点半就得打车出发，这才能勉强赶上航班。明明有这样要紧的事儿，怎么会一整晚连个消息都不来？
　　在家里实在等不下去，曲笙披了件外套下了楼，决定去小区门口等。
　　6月初的夜晚还有些凉，他站了一会儿就觉得风略大。正觉得自己站在这儿等也不是个事儿，打算返回楼上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小区门口，蒋志远从车上下来了，远远就能闻到一身酒气。
　　蒋志远下车一看到曲笙这表情，心里就想：完蛋了，这回他真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ω⊙

　　☆、认怂

　　蒋志远快步地朝曲笙走过去，带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站在这儿等？不是给你发了消息说我要晚回来……”
　　曲笙奇怪地斜了他一眼，闷闷地说：“是吗，我没收到。”
　　“啊？”蒋志远也懵了一下，又赶紧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估计是我手机没电了当时也没发送成功……嗨，都怪我，让你在这儿等半天了吧？你别生气……”
　　曲笙被他堵得也骂不出来。他既然这样说当然是真发了消息的，阴错阳差没收到罢了。而且见到人了，那些乱七八糟地担心也总算放下，这会儿只想跟他讲正事儿。便只说：“先上楼吧，有事儿跟你说。”
　　蒋志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老小区里隔音不会太好，这时候大半夜了，又不好一直跟他说话，怕干扰邻里，只好憋着想回家好好哄哄对方。终于进了家门，曲笙先进来，蒋志远关上家门就上来抱他，赖皮兮兮的想把今晚糊弄过去。这态度曲笙一下又窜火了。
　　好死不死，曲笙一转头，灯光下瞥见蒋志远的领口还有明显是女人留下的口红印子。曲笙几乎是冷笑了一声，一把把人推开。吸了口气平静一下才开口道：“先把别人的味儿洗洗干净吧你。”然后转头就走向卧室。
　　蒋志远也发现了那个口红印，但心里顿时觉得不爽起来。这种程度的应酬曲笙不至于不懂，而且今晚的事儿说白了就是个乌龙，他也解释过了啊。
　　“至于吗！”他低声抱怨了一句。
　　他还在不耐烦，曲笙倒是想起正事儿自己折回来了。看双方神色都不好，也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快速交待着：“我不想跟你吵，说正事儿。今晚你妈打不通你电话，打我这儿来了。说你表舅出了车祸……先别急，人没大事儿，说是骨折了。但是涉及到赔偿什么的问题，反正状况有点乱，等着你回去拿主意。你妈和你表姨打算明天一早坐车去县城，让我转告你落地了就直接过去县医院。我劝她们等你到了再一起过去，劝不住。就这事儿。”
　　蒋志远一听他妈打来电话就严肃起来，听完都愣了。他马上了解了曲笙这一晚的心情，也能想到他妈这一晚上打不通他电话该有多着急。他们看来不大的事情，父母那辈人遇上了就不知该如何处理，想找他商量都找不到。曲笙得帮着他劝慰，还得担心他这边的情况，又全不知道人在何处。结果回来一看这人鬼混去了，火不大才有鬼了。
　　他讨好似的伸出手想拉曲笙一把，却被对方避开了。曲笙淡淡地说：“你明天回去事儿挺多的，都这么晚了，赶紧收拾东西吧，等会儿就得去机场了。我累了，就不送你了。”
　　走了两步到卧室门口，也没转过身，又说：“有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说完就自己进卧室上床睡了。
　　蒋志远自己在客厅愣了一会儿，又倒了杯水喝了。坐在那儿越想越觉得后怕：如果今晚表舅真出了什么大事儿，又或者他母亲那边有什么情况，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接到通知，他得多懊悔。又想如果换作他是曲笙，恐怕早就火冒三丈，不可能还像他现在压着火儿跟自己好好说话。
　　他又看了眼衬衣领子上那个口红印子。应该是刚才在KTV哪个小姐蹭着他劝酒时弄上的。这种程度的应酬在他看来原本就不算个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带着这样的痕迹回来，曲笙有时候嘲讽几句，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了，但现在一想起来，蒋志远才开始觉得有些心虚。
　　圈子里都知道他是爱玩的，这种应酬他才更加逃不掉。可反观曲笙，一样有需要应酬的时候，却从不会带着一身给人添堵的痕迹回家。这是他对他基本的体贴和尊重。
　　坐了一会儿，他开始起身整理行李。衣服都在卧室，他又轻手轻脚走进去收拾，看见曲笙还刻意给他留了盏灯，方便他收衣服。
　　他往床上看去，曲笙正侧身背对着他。他们已熟悉到听呼吸就知道对方有没有真的睡着。于是他走过去，轻轻坐在床边，想伸手碰碰他，怕惹怒了人，又很怂地缩回来了。他想，自己还从没有这么怂过。
　　怂是因为真的在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认错：“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没等到回应，他默默起身收拾完衣服，关上灯、带上卧室门走了出去。
　　曲笙其实也气过了，就是懒得这么快搭理他。听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安了心。一晚上忙忙乱乱也真累了，不多久就睡着了，连蒋志远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恋爱中的人

　　蒋志远的表舅有一台电动三轮，早几年拉货用的，这些年还留着平时去近处走走可以图个方便。其实家里早添置了小货车，只是他自己不会开车，出门又懒得麻烦大儿子，经常自己蹬着这辆旧三轮就出门了。
　　这天是二女儿住校准备高考，周末也不回家，他心疼女儿，想给她捎点儿好吃的去，送完了也没耽搁就骑着小三轮回家了。
　　谁知道在一个十字路口，偏偏遇上一个新手司机，边开车边跟副驾的人聊天，一个没注意闯了红灯，把正好拐弯的蒋志远表舅给撞了。
　　还好司机本身车速也不快，人倒地被三轮车压着腿骨折了，其他的没什么大碍，也算是有惊无险。
　　蒋志远几乎一夜没睡，只在飞机上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又直奔县医院。看见他表舅的情况后安心了些，又找到处理这宗交通意外的交警了解了情况。电动三轮在县城城郊还行，主城区早有禁令，但屡禁不止，可对方这闯红灯把人撞了也是怎么都不占理的。说白了双方都有错，该赔偿赔偿，该找保险公司找保险公司，也就算了。长辈们没怎么处理过这种事，一下慌了，等蒋志远来了，拉上交警和对方司机，摆清聊过，很快就处理完了。
　　他不好说长辈，只好让母亲出面劝劝表舅，让他以后别再骑着小三轮上城区，毕竟不安全，更别提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