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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继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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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慢慢走上楼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说,“应该没事。”

“你怎么看的?”

“我从三楼的窗子边看的。”他说,“你的那几个鸡棚,我从这里能看得很清楚。。。。。。”

我正想松口气,就听电话里卫衡的呼吸急促了一下,就听见他用他特有的慢吞吞的声音说:“不好了。。。。。。”

“怎么了?”

“泥石流。。。。。。”他喃喃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是泥石流。。。。。。”

完了,那不是什么都没了。

我脚下不禁一晃。

那一刹,简直有种喉头一甜,要吐出一口血的冲动。

“不会吧!”我终于惊天动地地嚷了出来。

“不过。。。。。。”卫衡悠悠地往下接,“你还算幸运,泥石流的地方擦着你养鸡的山坡滚下去了。。。。。。鸡棚压倒了一个角。。。。。。应该损失不大。。。。。。”

情绪像弹簧一样大起大落了两次,挂了电话,人脚都还是虚浮的。

现在雨大风大,人也吃不消,山上情况不明,被雨水冲得松动的山体不知会不会第二次滑坡,太危险,就算现在心焦火急,也只能等。

池迁在旁边一直陪着我,小小年纪却懂得宽慰大人了,握着我的手,一再说:“没事的爸爸,一定没事的。”

一定没事的,我也告诉自己说。

第二天是周末,池迁不用上课,跟着我直接往山上跑,下了一天一夜的凄风冷雨,天亮时雨小了,却没停,淅淅沥沥,像啼啼哭哭的女人,天色阴沉得像教导主任的脸,这样的天气实在让人轻松不起来。

我披着雨衣蹬着自行车,强劲的雨点打在上头,吧啦吧啦地响。

池迁整个人被墨绿色的车用雨衣盖住,不停地问我到哪里了,他除了绿色看不见别的。

鸡棚比想象中坚固,左半边承重梁直接被奔腾而下的泥石流冲断,只能看见一点白色塑料顶露在泥浆之外。

另一半如同独脚的人,巍巍颤颤地伫立在呼啸的风雨中,一万多只鸡瑟瑟发抖地挤在里面。

这下可惨了。

“爸爸,不修好的话,鸡会冻死。”池迁指着四处漏风的鸡棚说。

这我当然知道,我连忙打电话叫大哥二哥过来帮忙修鸡棚,等他们过来的空隙里,我又下去叫卫衡要了一些锯木和挖掘的工具。半小时后,二哥骑着一辆轰轰作响的太子率先抵达,因卫衡在此,二哥这个懒货有如打了鸡血,浑身力气使不完,分外卖力,愣是一个人把埋在泥里的塑料顶棚全挖了出来,等大嫂和大哥到了,就被大嫂直接拿去清洗了。

卫衡拿来了雨衣,但活动起来还是免不了淋得一身湿透,寒冬腊月的,风在耳边呜咽,别说手脚,就连背心都是寒飕飕的,到最后,我已经觉得麻木,分辨不出冷暖了。

我这个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池迁。但我赶他走,他也不走,固执倔强与前世无异,帮大哥二哥递东西,帮我把埋在泥里的食槽挖出来,再一趟一趟跑到河边帮大嫂洗东西。九岁的孩子,大人干什么他也跟着干,搬不动就打下手,在冷风冷雨里穿来穿去,没叫一句冷,没喊一声累,脸上全是泥泥水水,一点儿也看不出原样。

一直干到大下午,饿得头昏眼花,众人在卫衡家草草解决一顿,又接手继续,直到天黑,鸡棚修补得磕磕碜碜,但胜在牢固。卫衡是个仔细周全的人,早早叫家里的帮佣用陈皮煮了一大锅水,人一份,鸡一份,就怕生病感冒。

灌了一肚子水,和大哥大嫂再三感谢,大嫂笑眯眯说:“哎呦,我们一家人讲什么谢啦,你真要谢就让我亲一下阿卷嘛!”本来累得眼都睁不开的池迁瞬间就清醒了。

而二哥则倒在卫衡家的沙发上装死,说自己锯木头搭棚子锯得手脚尽断,无力回家,卫衡都懒得戳破他,自己洗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上楼,把门一关,把二哥扔在那自导自演。

我和二哥告别,载着累坏的池迁回家。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倾尽所有干这件事,真是担了很多风险,有很多因素,我都没有仔细考虑。现在回想一下,我最初,不过单凭着一股子无知的莽撞,和所谓重来一次的优越感,就一头扎了进去。

而这次意外,我才体会到,老天给了你第二次机会,不是让你胡闹的。

这是真实的人生,不可复制的人生。

不会再有侥幸了。

回到家把池迁扒干净扔进浴室,这才发现这孩子在山里跑来跑去,或许是太急了,到处是划伤和碰伤,青一块儿紫一块儿,都不是很严重,可看着让人特别揪心。

我小心翼翼地环着他瘦小的身体,眼睛被热水升腾的雾气蒸得湿湿的。

我一直不知道,让池迁跟着我生活到底是好是坏。

但我知道的是,有很多时候,可能都不是池迁在依赖我,而是我依赖他,他让我从人生最大的变故里走了出来,让我明白,原来我的爱,我的情感,并不是一文不值的。

他是我剥离不开的归属感,也是我重活一次的最大意义。

洗澡时,池迁靠着我一直没说话,渐渐的,像是累坏了,撑不住了,在我的臂弯里一点一点滑下去。

我突然觉得不对劲。

“阿卷?阿卷?”我拖着他一直往下沉的身子。

他不答应我。

“阿卷!”我急了,大声喊了一下。

他终于听见我叫他,有些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囔道:“爸爸,把电视声音关掉。。。。。。耳朵里嗡嗡嗡的好吵。。。。。。”

电视根本没开。

我把他抱起来,他眼睛又闭了起来,小脸红红的,呼吸短促。

一摸额头,烫得人想甩手。

我急哄哄地把孩子擦干,穿得严严实实抱出了浴室,翻遍了抽屉才找个上次培正仙开的没吃完的药,不管了,先接了水给他灌下去,都烧得耳鸣了,这可怎么办。

给他把全部衣服穿在了身上,被子盖了三床,头上搭块冰毛巾降温,怀里却给他塞一个热水袋,这样是正确的吗?我一点儿也拿不准,他明明吃了药,可温度却迟迟不降,我已经束手无策。

急得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直转悠。

这个点,又是周末,医院不知道有没有人值班。

外面还下着大雨。

出去要是再淋了雨受了寒可怎么好。

急昏了头,我打电话给老妈,老人总比我们跟有经验吧!

“什么?阿卷也发高烧?”料想到老妈会着急,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她声音都比平时高八度,“今天才听新闻说广东佛山那边有不少发烧的,有人说是肺炎,有人又说是流感,哎呦,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用,赶快送去医院啊,喂?喂?老三,你这么不说话。。。。。。喂。。。。。。”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哑着嗓说:“不能送去医院。。。。。。”

几乎是跌跌撞撞走到挂历旁,我看到上面的日期。

2003年1月17日。

2003年。

我膝盖一软,重重磕到地上,可我感受不到痛,密密麻麻的恐惧爬满全身,让我整个人都怕得发抖起来。

我怎么能忘记。

我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痛感将我心底的不安放至最大。

2003年,现在是2003年。

**。

已经来了。

第14章 惊春捉虫

池迁被烧得迷糊,在我怀里呓语。

看到他干裂发白的嘴唇噙动,凑到他耳边,却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

我拿过水杯,用棉签一点一点润湿他的嘴唇。

一个小时前,我骑着那辆可笑的粉红自行车,冒着大雨跑遍了三条街才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药店,买药的时候,收银员还嘀咕了一声:“最近发烧感冒的人怎么这么多?”

我心咯噔一下:“最近很多人感冒?”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流感来了呢,医院挂水的人多得都没地方坐,只能坐地上。”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药店。

凄迷大雨,野蛮的风像鞭子一样拍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药店的玻璃窗上映出我惨白的脸。

真的已经开始了,在我忙着干一些可笑的事的时候,命运的锁链已经从幽暗地底伸出来,缠住了我的手脚。

上辈子遭遇车祸的那一年,距离**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年,十年的安逸,十年高枕无忧的生活,真的会将人敏感的神经麻痹。

我竟然到了这一刻才恍然惊觉,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我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怕。

我试图把胆怯的自己撑起来,不要怕。

你是已经经历过的人,你知道这个病会得到控制,你知道最后一切都会解决。

不要怕,上辈子自己不也安安生生、毫发无伤地过来了吗?

我缓缓吁出一口浊气。

南川地处东南,丘陵广布,藏在绵绵群山之中,若不是依靠着丰富的矿产和森林资源发家致富,恐怕还过着贫穷落后的生活。

2003年,别说是刚刚普及起来的网络,就连手机都还没有照相功能,因此这里的消息并不算灵通,这也是我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的一个原因。

如果按照前世的记忆,那么**早在去年十一月就已经出现,十二月时,广东已经出现抢购红霉素到脱销的现象,可南川却没有一点动静。

就算是在病情肆虐的时候,南川相比之下都还算平静。当然,这一切也和云市市长嗅觉敏锐,在**这个名词都还没出现之前就早早封城有关。

再过不久,大约在三月初,全国进入发病高峰期,云市市长将会以雷霆之势下令封城,将近半年的时间,所有交通断绝,只许出不许进,南川依附在云市之下,偏安于群山之中,天空像有个巨大的锅盖,把我们罩住。

可也不是没有人感染。

真正死亡的人远比官方所的报道数字多。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了,我特别记得南川中医院有一名姓叶的护士长在工作十五个小时之后被患者感染,最后因抢救无效死亡。

她是南川第一个死亡的医护人员,但她并不是最后一个。

专家还在寻找病源,研发抗病毒药剂,可是在此期间已有不少人死于**,本来是挽救人生命的医院却因病人的聚集而成了修罗场。

不少奋战在抗击**第一线的医疗人员在岗位上殉职。

不知有多少人渴望时光倒流,回到过去。

可他们却忘了,回到过去能够挽回遗憾、弥补过失,却也要重温噩梦。

我就像是那个选择了高考复读的“高四生”,我比别人多了一次改变未来轨迹的机会,比应届生多了一年的复习时间,却一样要挥汗如雨,埋头苦干并承担所有风险。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你这次就会比上一次考得好。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你这次还会不会出状况。

想到这里,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身体比大脑反应来的迅速,车头已经猛打向左边,车轮旋开水花,我拼命往药店的方向折回。

推开店门的时候,伏在柜台上打瞌睡的收银员被我一身狼狈雨水,吓了一跳,我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板蓝根,给我。。。。。。给我。。。。。。给我来一箱!!”

收银员惊恐地望着我:“一箱?”

一箱已经不算多了,如果不是为了留一些给其他人,我简直想把所有板蓝根都买光。

之后的几个月,药品的供销会更加紧张,封城几乎不到半个月,云市就下达了限购令,号称万能神药的板蓝根更是难买,每家药店都大排长龙,从天亮排到天黑,到后来,连药店都不敢开了。

临走的时候,我还特意嘱咐她:“跟你们老板说,板蓝根一定要多进一点,会有很多人需要,救命的,你一定要记着,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但你就当是做好事,和你们老板说一声。”

她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我把板蓝根用雨衣抱起来,一路疾驰。回家的时候连内裤都在滴水,我风风火火地冲进家门,板蓝根丢在客厅里,用最快的速度冲了澡,换了衣服,到最后连拖鞋左右脚都穿错,急起来跑得跌跌撞撞,奔进屋里。

池迁裹在被子里,脸烧得通红,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

我把掉在一边的毛巾捡起来,放进脸盆里重新拧过,搭在他额头上。

喂他吃过退烧药,我钻进被子,紧紧抱着他。

他中间醒过一回,似乎想挣扎又使不出力气,只是将昏昏沉沉的头移开了我的肩,微弱地喊了我一声:“爸爸。。。。。。”

“嗯?”我以为我让他不舒服了,连忙松了松力气,轻轻拨开他被汗湿的头发,“难受吗?”

他喘着气,好久才说出来:“爸爸不要离我这么近。。。。。。会传染的。。。。。。”

我心头一酸,重新将他抱住,手轻轻摩挲他的背:“不会的,爸爸身体很好,不会传染。”

他重新闭上眼,我将他拥得更紧。

我不敢带他去医院。

就算这孩子应该只是普通感冒,这个时期,我也不敢带他去医院。**可能已经在南川悄然蔓延开来,可是大家都还不知道它是多么可怕的一种传染病,直到以为是普通发烧感冒的病死人了,才渐渐掀起轩然大波。

我更加不敢确定现在的南川医院是否有感染者混淆其中,因为**有太强的迷惑性,一开始根本判断不出它究竟是单纯的发烧感冒还是疫病。在很长一段时间,医务人员都用“不明原因肺炎”来称呼它——就连医生都处在迷惑中,我宁愿抱着池迁在家里干熬,我也不愿让他去医院冒这个险。

就这么抱着池迁熬到天亮。

我早晨帮他量了一次,他温度降下去一点,可还在38度上面徘徊。

熬了白粥喂他,加了开胃的香菜心,平时胃口很好的孩子,这回却吃了两口就怎么也吃不下了。

我把碗放一边,轻声哄他:“再吃一口,阿卷,我们就再吃一口好不好?”

他一向很听我话,就算再勉强也乖乖张开了嘴,含了一口饭,极力想咽又咽不下去,连拳头都痛苦得攥起来。我连忙让他吐出来,就这么一会儿,他就有些体力不支,毛茸茸的头无力地靠在我肩头。

我扶着他站起来:“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去洗澡吧。”

他忽然出声:“爸爸,我会死吗?”

“啊?”我一愣,抬头,他既认真又忐忑地看着我,我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才九岁,说什么傻话呢,不过只是小感冒而已,你不要太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没错,虽然有发热的症状,但明显与**不同,我的一颗心已经放回了肚子里。

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脸上却还是布满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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