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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臣环伺 作者:御景天-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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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顿了片刻,“皇上是该谢臣的。虽然现在情势很让陛下焦头烂额,不过好歹没教陛下绝望。皇上,这制衡的局面是臣给你撑起来的。”
猛一偏头,秦王近在咫尺,微眯的目光锐利,似火似刀。萧纵别过头,“秦王是向朕示威来了。”
“皇上一定没见过什么才叫示威,臣真要有那心思,就把西北军拉到皇上面前摆一摆。”果断抬手,捏着萧纵下巴,掰过了天子的脸,“臣不习惯对着个后脑勺说话。”

秦王本就高出萧纵大半个头,且体格强健,萧纵单是外在形貌就矮人一截,这会儿被钳着下颚与人对视,逼近他的面孔几分倨傲,几分审度,紧绷之中还带着抹玩味。萧纵浑身不自在,腾起一股恼火,“朕也不习惯秦王的放肆!”
“是么?”见天子儒雅的脸一层冷色,秦王缓缓放手,沉吟了片刻,却又把手按在了萧纵肩上,“皇上还是尽快习惯才好。”

萧纵心中一堵,憋屈得慌。萧弘都看出身边这男人不怀好意,恶狼一头,他自然不敢指望一头狼会安好心,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皇位,就属眼前这一双最是凌厉。他费尽心思提防着,也确实见着对方时常朝他亮爪子,只是这爪子伸过来,却似乎不是要把他掀下皇位。
萧纵近来为此纠结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皇上在想什么?”
颈侧一阵湿热,却是秦王突然俯身凑近,萧纵浑身僵了僵,不动声色退了两步,“朕在想秦王到底是为什么见朕来了。”
“皇上真不知道?”挑了挑眉,秦王转身坐回到桌边,压了口茶,淡道:“不知道,你总躲着臣作甚。”
萧纵心中一凛,心道,该来的真躲不了。果然听到秦王下一句问的便是那个让他伤神了多日还没想到应对之策的难题。
“是谁对臣下‘封魂’的?”
萧纵拧眉不语。
秦王道:“皇上让温庭做了替死鬼,秦王府出人出力,这个闷亏臣吃了,但,谁下的手,臣,可不能糊里糊涂不闻不问。”
“知道了真凶,你打算怎样?”话出口,萧纵便觉得多余,这男人赶尽杀绝是个人都有耳闻,这次险些横死,哪里能善罢甘休。暗暗叹了口气,他的姨丈可真够狠的,明面上那一套就不说了,反正他也没当真,这暗地里的出手委实狠辣,秦王要真有个外一,他就得被西北军活剐了。 
他的姨丈是盘算着一箭双雕呢。

“皇上不打算说么?”

说了,岂不天下大乱。萧纵转了个身,背对秦王,“秦王府能人辈出,秦王不妨自己查一查。”
“看来皇上是铁了心隐瞒到底,想必那些线索证据都已被陛下抹干净,臣也不费事了,干脆学学陛下,也找个替死鬼,出口恶气。”秦王冷笑一声,“就楚王罢。”

萧纵一怔,转过身来,正见秦王倚着桌,嘴角正噙着抹笑,很是得意。
“臣说了,不习惯看人后脑勺。”
萧纵已经没心思计较这些小事,他等着后话,既然已经扯出了楚王,今儿这事便不单单棘手这么简单。

秦王扬了扬唇,好整以暇看了萧纵片刻,依旧很自得,“在陛下皇宴上对臣下手,想要一箭双雕,有这样手段胆色和野心的,大周朝屈指可数,皇上百般袒护的就是楚王罢。”
萧纵一言不发,面色不由凝了起来。
秦王接着道:“陛下不想见臣与楚王动干戈,或者确实说来皇上不想掀战事,臣说的没错罢。”
“你想怎样?”半晌沉默,萧纵道。

“臣想怎样?”眉眼一挑,秦王弯唇,“皇上以为臣会如何?”起身走近萧纵,“若是臣要开杀戒,皇上是不是先下手杀了臣?不过,那样西北军会反的。”
秦王看着萧纵渐渐冷淡的神色,饶有兴致执起他散在肩上的一缕乌发,低声笑道:“陛下阻止不了臣开战,又不能对臣怎样,是臣该问一问,皇上您打算怎么做?”三言两语,把萧纵被动的处境抖了出来。

萧纵被戳中了弱处,进退无路。

“皇上,如何是好?”半天不见回应,秦王接着揶揄,这样一步一步把天子逼到墙角里,看他无计可施,委实是种享受。

“你究竟想怎样?”萧纵咬牙。从来没人把他看得这么透,这男人俨然一副把他掌控于指掌的自得,实在教人恼火。

“臣想……”
秦王唇角轻轻一扬:“臣在这宫中闷了多时,想出去走动走动,初五免朝,皇上陪臣一道去罢。”

萧纵没料得秦王绕了半天,绕出这么一句,正有些呆愣,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略是粗糙的指腹压上他的唇,缓缓地来回摩擦。

一股温热与强势在他唇上蔓延开来。

咫尺之内,秦王冷峻精湛的面容暗沉如水,琥珀眸光锐利噬人。
“皇上,你不会拒绝罢。”






15

15、第十五章 。。。 
 
 
拂晓,天边刚露鱼白,清风阵阵。

萧纵立马在一处高地,极目远望,碧绿草地起伏宽广,茂密树林苍翠无边,远处青山连绵。
脚下草地里,数十骑快马飞驰四散,一眨眼没入树林。

秦王驱马缓缓靠近萧纵身侧,萧纵偏过头,入眼的是黑压压一片,数十骑黑色骏马,数十人黑袍劲装,和迎风猎猎作响的黑色锦缎巨幅王旗。在一片刺目张扬的黑色里,为首的这个男人魁伟挺拔,萧纵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三尺青锋逼近的锐利。

秦王,也许上了马背才是真正的秦王。

“皇上的猎场很壮观,应该有不少猎物。”秦王扔了马缰绳,环手抱胸,居高俯视不远处的树林。林中,他的一干近卫刚进去扫点。
萧纵转眼,也向那林子看去。

那日在御花园中,某人威吓了天子半日,然后提了个要求,便有了眼下围场一行。此时正是八月,盛夏时节,其实并非打猎的好季节。

萧纵瞥了瞥眼,秦王胯下骏马背上拴着强弓箭矢,除了箭尾翎羽是白色,一应玄黑。那弓长而厚实,至今他没见过有哪张弓能比得上,想来也非寻常人能拉的动。西北一带多蛮荒,野旗一部精于骑射,身边的这个男人想必更是个中好手。

“那秦王今日就多尽兴吧。”

秦王转眼,萧纵正望着远处不知是群山还是天际,神色淡然,沉静从容。他不由想起那日在观云亭,天子最终被他唬得方寸大乱,那一脸的淡然支离破碎,走出观云亭时,跟孤魂野鬼似的一路发飘。
念及此,秦王弯唇:“时辰尚早,猎物想必还没睡醒,皇上可有兴致与臣纵马驰骋?”拉起缰绳,高头悍马一声嘶叫,高高扬起了前蹄。
萧纵转头,只听秦王冲着身后一干近卫低喝:“别跟来!”调转马头,飞驰了出去。

萧纵策马,身后护卫刚要随行,他挥了挥马鞭制止,跟在那一骑凛然身影之后下了高地。

一路驰骋,纵马多时,晨曦之中万籁俱静,只听两骑快马刨地之声在旷野里回荡。
秦王不知是否有意,不论萧纵加快还是放慢,他始终在前方两三丈处,不远不近。
眼看就快进入树林,秦王勒马,胯下黑骏一扬前蹄,一声长嘶,转了过来,“皇上好骑技。”
萧纵扯着缰绳,微微喘息,见面前的男人一脸气定神闲,淡道:“比不得秦王。”
秦王低笑:“皇上久居深宫,这般骑术足以教人刮目。”
大周朝的皇子按祖制务必文武兼修,只是萧纵被抛在信阳宫十年无人过问,“武”这一项便荒废了。他的骑术还是十年前被逼着练攒下的底子,加上最近几个侄儿学骑射,他陪着练习得来的成果。
“朕在秦王面前,拿的出手的,也就这一样了。”
秦王驱马靠近,低笑了两声,“这个只看皇上的手,臣便知道。陛下的手精致修长,握起来软得女人都不如,多少年不碰刀剑才能养成这般赏心悦目。”

秦王的话,十句有八句萧纵招架不来。
萧纵扯着缰绳,驱马前行,缓缓踱了没几步,秦王座下那匹黑骏靠了上来,打了个响鼻,喷了口气,一口咬住了萧纵马辔上的缰绳,把萧纵的坐骑白惊帆往自个儿身边扯。那黑骏不知是个什么种,高壮彪悍,既蛮且野,吭哧两下便把白惊帆给扯了过去,再打两个响鼻,唾沫星子喷了白惊帆一脸。马随主性,萧纵的坐骑脾性比较温顺,只甩了两下头,便由着大黑马蹭。
萧纵看了眼靠近身的秦王,皱了皱眉。
秦王摸了摸坐骑炸开的鬃毛,对萧纵道:“它看上您的白惊帆了。”
萧纵瞅了一眼那彪悍得无与伦比的黑马,它正神气的喷气,“它是母的?”
“公的。”
萧纵于是漠着脸把白惊帆从那嗜好与众不同的大块头旁边拉开。只是,大块头一声长嘶,铁蹄狠狠刨几下地之后,立刻又挤了上来。
秦王在马背上笑得邪气,“皇上,臣这匹马相中了什么,是非得搞到蹄子下不可的。”
萧纵只能木木然转过了头。

阵阵轰鸣的马蹄声自来路传来,百来骑快马疾速飞驰,自远处靠近,明黄的皇旗与秦王玄黑的王旗随着奔腾的骏马在风里翻飞。
这次打猎,秦王带了亲卫七十骑,而萧纵则在禁军里挑了一百人,再有便是十几个伺候的内侍,可谓轻车简从。
此刻疾驰而来的正是这些随同亲卫,他们看自家主子“失踪”过久,心生不安,寻来了。

秦王眯眼看着浩荡找来的一群,低咒了一声:“败兴。”

萧纵也在极目远望,他看着前方,却是一眨不眨。秦王那七十亲卫出自麾下狻腾营,此刻几乎半数进了林中寻猎,只余半数却锐意不减气势汹汹,在他的一百禁卫旁边毫不示弱。
虎狼之师。
禁军是他手中精锐,相较之下尚且如此,其他军系若是碰上了西北二十万铁骑,又当如何?

疾奔而来的两批人马,到了近处便渐渐放缓了速度,最后在离萧纵两人十丈远处停下列阵。

萧纵凝眉,秦王那张扬的王旗不可回避地清晰地扎进眼中,玄黑缎面,金线绣着野旗族张牙舞爪的图腾,迎着风猎猎作响。
“那是狻。”秦王道。
萧纵看着那咆哮样的图腾,半晌,“朕道是狼,看着有几分相似。”
秦王笑道:“西北十二异族,自古就有斗狼的喜好。端几窝狼崽,从没长牙开始训练,同类相食,只有一头有存活下去的权力。活下去的随主人搏杀斗场,等它撕碎所有挑衅被挑衅的同类,它就是狻。跟狼算是同宗罢。”
“同宗不同种。”
秦王挑眉:“弱肉强食,天行之道。皇上不这么认为么?”
萧纵转眼看向他,沉默片刻,道:“秦王也好斗狼?”
“不。”秦王淡淡笑道,“臣,好斗狻。”

萧纵看着他没说话。
秦王扬了扬唇角,狭长飞挑的眼中一抹薄薄的戏谑。他和萧纵在那匹发了歪情的悍马撮合之下,本就挨得极近,只稍稍俯下身,便把九五之尊笼在了身形之下。秦王仗着身体上的优势,低头欣赏天子故作镇定的脸,“狻斗狻,强强之争总教人兴奋。把旗鼓相当的对手踩在脚下,无比舒坦的妙事。不过,臣近日忽然觉得逮只羊放到头狼跟前,说不准更有看头,皇上以为如何?”

“秦王的嗜好,哪样朕都不敢恭维。”萧纵扭头看向别处,半晌,“离朕远一些,朕喘不上来气。”拉着缰绳,自己先驱马走开几步。
说句不争气的大实话,此刻他心里有些犯悚,秦王像这样一边说着貌似威吓又似乎别有所指的话,再突然对他不规矩,已经不止一回两回了。这挨手挨脚的距离早就僭越了君臣之间该有的礼数,那男人要是再想啃他的手摸他的唇,实在很容易得手。
况且,他确实也真的不怎么喘得上来气,秦王那呛人的体味他已经忍耐多时了。

秦王把萧纵的举动都收在了眼底,他看天子别过头语气忍无可忍,浑身好一阵舒坦,然后舒坦着说道:“看来陛下征服之欲轻浅,不好争夺,想必看上了什么也不会下狠手去掠夺,跟臣恰好相反。”
这话一说完,他毫不意外瞥见白惊帆离他的悍马神骏又远了几分,终于忍不住一阵低笑。

萧纵再是淡定,面上也有几分挂不住。

这当儿,禁卫们已经列阵完毕,一名武官策马朝萧纵来。他没到萧纵跟前,禁卫阵营里又跑出来一骑,不论人还是马体型上都要小一圈,萧纵看清马背上的人,有些想发火。
“萧横,你怎么会在这里!”
睿王世子在他叔面前两三丈处勒马,扯着缰绳煞有介事道:“侄儿来打猎。”
萧纵磨了磨牙,“我问你怎么来的。”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来猎场,不幸被几个侄儿预先知道,三个小的一个比一个起劲,闹着要跟来,又不是游山玩水,他当然是当机立断不恩准,今日临出宫还特别往昭阳宫里多派了几个内侍。没想到一直表现得无动于衷的那个,才是他最该留神看紧的。这娃,竟然跟他耍心机。
萧横没吱声,一旁的武官一脸哭丧相,回禀道:“陛下,世子殿下一路扒在御辇底,方才才自个儿出来,属下等未曾察觉,请陛下降罪。”
从皇宫到这猎场,路途不近,萧纵记得一路颠簸,行来极快,这孩子扒在他车底直到方才,想来受尽了罪,不觉有些心疼。

“皇上的这个侄儿倒是有些出息。”一旁秦王不无赞赏道。
萧纵瞥了他一眼,再转眼看萧横,并且朝着不远处禁卫阵营里看了又看,他还真怕片刻之后一个一个娃儿往外蹦。
“叔,你别看了,除了我没别人跟来。”
萧纵放心,转头对那武官吩咐:“带三十人护送世子回宫。”
“我要留在此打猎。”萧横很坚决。
萧纵扶了扶额,这孩子脾气又硬又拗,软硬不吃,哄萧鉴那套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宫里不是有给你打猎的地方么。”他指的是帝宫一隅专供皇室子弟练习骑射的武场,每当有哪位皇子龙孙需要练习箭法,自有仆从放出雁鸟。
“那不是打猎,扑蝶还差不多。”萧横不屑道。
萧纵默了片刻,“你跟你那匹小马进了林子,不够被踩踏的。”
“那我换一匹大点的。”作势就要翻身下马。
“胡闹!”

秦王在一旁好整以暇看了片刻,驱马至萧纵身侧:“让他试试又何妨,你总不能把每个男娃都当公主一样娇惯罢。”
“我们叔侄之事,外人莫管。”想都没想,萧纵脱口道。
秦王的眼倏地一凛,笑意僵在了唇边,半晌,冷道:“是么?”

来不及作他想,萧纵便又听见大侄子幽幽的抱怨传来:“叔,你愿意陪他打猎却不愿意我留下来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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