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嘉芬 房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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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来过什么客人吗？我看到客厅里摆着茶具。」他清洗蔬果的时候，听到苏劲然在身后问。

「是球队的朋友，刚才来喝茶。」卓力选择了说谎，他不想让苏劲然知道高悦珊来过的事。

突然，他觉得苏劲然一直在看自己，便回过头，对上那双深黑的眼眸。

卓力怔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苏劲然不着痕迹的移开眼。

卓力在弄晚餐的时候，他一直坐在客厅里，无意识的攥着拳头，心里充满窒息与恐怖。

他居然骗他，而且面不改色。

如果不是自己早回来，如果不是自己和悦珊还说了话，他真会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这样的卓力让他觉得很可怕，可怕到有颤栗的感觉，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到底有没有了解过他，看清过他？

在那总是温文的外表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你为了得到他，才故意害我哥出车祸是不是？

高悦珊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密密麻麻的疼痛刺着心，又让他有呕吐的冲动。

「劲然，晚餐好了，帮忙摆一下餐具，好不好？」卓力温润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来。



晚餐的味道很好，但苏劲然食不知味，只是麻木的将食物往嘴中送。

「明天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坐在对面的卓力忽然问他。

苏劲然一惊，抬头看着对方，那张俊朗的脸上带着笑，眼中一如往常的温柔。

但如今，这种温柔让他觉得有几分可惧。

苏劲然尽量平定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要早点回来，有什么事吗？」

卓力低了低头，声音里有几分不好意思，「啊，那个，明天是我生日……」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羞涩。

一层淡淡的红晕出现在他俊美的脸上，那表情分外让人心动，但落在苏劲然眼里只觉做作，肠胃又有些翻搅。忙拿起杯子，喝下一口水。

「好，我会早回来。」他无意识的敷衍着。

听到他的回答，卓力笑起来，孩子气的望着他，「不需要买礼物，只要和我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夜雾渐浓，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卓力正在洗澡。

苏劲然则在房里迅速翻找。他要找到那本日记，他要看上面写了什么？

悦珊明明已经交给他，他却对自己隐瞒，一点都没有给自己看的意思。

苏劲然咬紧了嘴唇，更加忙乱的在抽屉里搜寻。

房间里没有的话，书房会有吗？

他匆匆来到书房，开了灯，胡乱翻找。

终于，让他找到一本深褐色印花的日记本。

很旧很厚，他匆匆的翻开，看到熟悉的笔迹，苏劲然一阵心悸，顿时眼眶一阵热辣，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泪。

那的确是高顿的笔迹，高顿。

这本日记被他写得满满，苏劲然翻开了开头的几页，发现时间都很早，甚至在他们认识之前。

他又匆匆翻到后面，卓力就快从浴室出来了，他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在看这本日记。

日期一直往后，苏劲然终于翻到最后一页。

十月十二日　微雨

这个日子让他惊了一下。车祸发生在十月二十三号，这日记的最后一页，居然离车祸只有十余天！

苏劲然感觉自己捧着日记的手指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强迫自己读下去，连心都在怦怦直跳……


……周末约了阿力去踢球，我心里还是不大舒服。

那天阿力看了我很久，我觉得他的眼神里有很多东西，似乎非常的忧郁，也许还有恨意，是我的错觉吗？我们爱上了同一个人，还能是好朋友吗？还能维持友谊吗？阿力该不会想害我吧？


看到最后一句，日记从苏劲然手上跌落下来，他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居然连高顿自己都感觉到卓力要害他吗？

真的是这样吗？

高顿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卓力故意策划的？

那就是……谋杀！

瞬间，苏劲然心里巨大的疼痛多过惊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么痛，但真的……痛得他无法呼吸……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卓力！



卓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苏劲然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

他替他拉了被子，在他额上吻了一下，轻轻躺到他身边，不想惊动正熟睡的情人。

关了灯，卧室里一片漆黑，苏劲然才睁开了眼，在黑暗里茫然的看着，眼眶灼热，呼吸虽急促，还是觉得窒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听得见身边那人平稳的呼吸，他只觉得心里好冷好冷，有种极度寒冷而致的疼，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卓力？

他真的是杀人凶手吗？而且还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只要一想到这甚至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他就痉挛得想要呕吐。

「卓力，你起来，我们谈一谈。」他再也睡不下去，一下坐起身开了灯，漆黑的眼看着卓力。

他的话令卓力有些讶异，迷糊的坐起身看他，「劲然，你要说什么？」

「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吗？」苏劲然盯着卓力，让卓力觉得他的眼里有一团火，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什么事？」他怔怔地问，真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还打算瞒我吗？今天我看见了，悦珊来过！你还骗我说是球队同事？卓力，你究竟瞒了我什么？」苏劲然的声音提高起来。

「你看见悦珊了？」卓力有些吃惊，没想到他居然会看到高悦珊。难道悦珊的到来又让他想起高顿吗？

「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想起高顿又难受，所以才没提起……」

「你撒谎！」苏劲然因他的回答激动起来，激烈的反驳。

被指控的卓力也惊了一下，「劲然……」

苏劲然站起身，愤怒的盯着他，「你不是因为怕我伤心，才不提起。高顿的死，你瞒了我很多事！悦珊明明有把他的日记拿过来，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我看到那本日记了！当年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你故意的，是吗？你想杀了高顿，你……」激动得涨红脸，他将忿恨的情绪伴随着指控，全都抛掷出来。

卓力整个人楞住，也慢慢地站起身，看着苏劲然快要崩溃的模样。

「你……认为是我做的？」他呆呆地问，所有反应神经似乎都停止了。

「悦珊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说高顿的日记上说你想害他，她明明把日记给了你，你却藏起来，我刚才找出来看，我都看到了，高顿写得那么清楚，他说你想害他！」

「你看到了，所以你认为我是凶手？」卓力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狠狠掐着，却仍直直面对苏劲然伤人的指控。

「我……」苏劲然回答不出，他在矛盾，一时间有种嫌恶恐惧产生，可是又觉得自己无法离开卓力，日记的说辞并不能成为真正的证据，而真相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敢去想。

「这可能只是误会，我觉得你不会杀高顿……」他双手插到自己发间，流露出矛盾与痛苦的神色，他无法想象卓力是杀害高顿的凶手，他已经和这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就算不确定那是不是爱，至少也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无论如何，卓力对自己而言是不同的，这一点，他无可否认。

他甚至因此想逃避这件事。

「……劲然，」卓力看着他因为自己而痛苦的样子，神色渐渐缓和下来，「你想要高顿的日记吗？」

苏劲然茫然抬头，看着他。

「我的确瞒了你，把他的日记藏起来，但不是你说的原因，不是心虚，我没有做对不起你和高顿的事。如果你要看他的日记，我可以给你。」

这是段平静的话语，苏劲然却忽然觉得恐惧。不，他不要那本日记！他不要！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没有再看一次的勇气，既然卓力说了不是他做的，他就该相信他。

那本日记也无法证明他就是凶手啊！高顿只是猜测不是吗？

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起多年前在医院看到高顿的最后一幕，那张已被灼烧到模糊的脸。

「不！」他厉声大吼。

卓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下一刻，苏劲然立刻紧紧拥住他。

「我不要看那本日记了，你说的对，看到它我只会想到高顿，我会伤心，我不要了。」

他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拥着卓力的力道都把他抓疼，他心里有很明确的声音在告诉他，他不是害怕看到高顿的臆测，而是害怕卓力是凶手。

不，他不想，他宁愿什么也没看见，卓力不是凶手、不会的……他要把这件事忘了，快点忘记，全部忘记！

卓力靠在他怀中，可以感觉他的颤栗，以为他又想起高顿而痛苦，便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试图缓和他的情绪。





第四章

卓力刚采购了许多日用品回家时，就接到队长打来的电话。

在全队集训前，他们有两星期的假。

于是，心疼老婆的队长要带着妻子去度个短暂假期，便想把女儿交给他照顾。

卓力会照顾小孩在队里是出了名的，除了擅长烹饪之外，大家都知道他非常有耐心、喜欢小孩。这样的传闻，使他有了做短期保母的潜质。

「卓力，我今天就把小咪送过去好不好？」电话那头，队长的声音非常的温柔。

送小咪过来，之前队长就和卓力商量好的。

「队长，抱歉，约的日子是明天。」卓力揉了揉太阳穴。额头一直烫烫的，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发烧，再说，今天是他生日，他私心的想和苏劲然两个人过。

「真的不行吗？」队长的声音一下变得可怜兮兮。

「不行，」卓力微笑，「我今天有别的事。」

挂断电话，卓力还觉得队长可怜的反应很有趣。其实有个孩子很好，家里可以多点欢笑，他喜欢小孩，孩子是天使，天真又单纯，经常可以从他们嘴里听到许多意想不到的话，然后很轻松简单的把你逗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今天一整天，卓力先把屋子做了个大扫除，连带整理了一下地下室。

二十七岁生日，对他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这一年，他和苏劲然的关系更明确，这些日子里他们之间有了更好的转变，变得更加亲密，他希望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能和劲然一起度过，所以他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人总是有刻意留下某些纪念的癖好，一件简单的事情也可以弄得很不一样，只为了某个在心里不同的日子。

昨天因为高顿日记的意外，两人之间也已坦白，苏劲然选择了相信他，这让卓力感受到希望，觉得，也许苏劲然已经慢慢开始对自己有些不同了。

这个想法令他有点雀跃，又不敢去想太多，一时间竟像初恋那般不知所措。

他在这份喜悦里整理了屋子，又去花园浇水除草，全部弄完之后，时间也不早了。

夕阳挂在半空中，他看着夕阳西沉，眺望远处群山，所有景物都罩上美丽的颜色。他笑了笑，梳了梳自己耳际的散发，开始准备晚餐。

这是一顿精心准备的晚餐，雪白的桌布、擦得光亮的锡餐具，还有安静摆放在那里的浪漫烛台。

点燃淡然优雅的烛光，照着银色的餐具、色泽鲜艳的食物，看来格外诱人。红酒在烛光下的折射，像是一道浪漫的彩虹。

他这才得空去冲了个澡，换上舒适松软的衣物，坐在桌边等待恋人归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在卓力觉得有点困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他起身去接，是苏劲然。

「我今天不回去吃晚餐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低沉。

卓力怔了一下，难掩在心头漫开来的失望。

「还要忙发表会吗？今天也要工作到半夜？」他问。

苏劲然只模糊的应了声，「我挂断了。」

卓力来不及反应，直到听见嘟嘟声响起，拿着话筒缓缓放了回去。

挂断了电话，苏劲然沉默的望着话筒。他不敢回去，虽然昨天答应卓力要庆祝他的生日，但是，想逃避的念头却在脑中徘徊不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卓力，他对自己说，只是还没调整好心情。虽然选择相信他，但是真的做得到吗？

苏劲然觉得有些窒息，为什么高顿的影像又盘踞在心头，幽幽缠绕，他甚至幻想着出车祸那刻，卓力脸上因诡计得逞而出现的复杂表情。

不！你不是要相信他吗？

苏劲然，你不可以想、不可以再想了！

他使劲摇头，拚命说服自己，心头却被沉重的不安所压抑。

望着满桌色泽鲜艳的菜肴，卓力忽然觉得很累。

有点头晕的走回卧室，直挺挺的躺到换上丝绸床单的床上，疲倦紧紧地攫住了他，加上还有更多难受的情绪，让他只想快点睡去。

他幻想了一个那么美妙的生日，甚至还幻想着两人今夜的甜蜜与浪漫。

卓力醒过来的时候，室内漆黑一片，抬手开了枱灯，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午夜十二点。

苏劲然还没回来。

他起身走到外面，看着饭厅里满满的食物，蜡烛已经燃尽，此刻在灯光下的菜肴，颜色变得暗黄起来，竟有几分难看。

轻轻叹了口气，再看了眼时间，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他脑中。

也许，他可以带一点食物去接苏劲然，他工作那么辛苦，或许需要吃点宵夜补充一下体力。

卓力决定做几块新鲜的三明治带去。这是劲然爱吃的食物，而且他喜欢鳗鱼的口味，吐司再烤成金黄色。

直到做好一切，开着车来到苏劲然工作的大楼，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了。

但大楼除了一楼，其余皆是一片漆黑。

他走进去的时候，保全立刻走了过来。也对，有谁会过了午夜十二点提着保温盒进来呢？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我来找人，要去十二层的N&N公司。」他淡淡一笑。

保全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N&N已经没有人了，十点的时候就全部走光了，你看，外面都没有灯光了。」

卓力有些愕然。的确，外面的确是一片漆黑，但他以为劲然会在的。

「对不起，我可能搞错了。」卓力对保全打了声招呼，转身想走。

「先生，等一下，你是卓力！」保全上上下下的看他，在卓力还没有反应的时候，一下抓住他的手，「我是绿和的球迷，真不敢相信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你！」

保全兴奋的说着，激动的指着自己的制服后背，「你可以为我签个名吗？就签在我的后背！」



打发了热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