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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山河空念远(四八,四爷重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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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爷不明就里,最近他在为德妃的事情郁闷,这两天小八是来闲谈小坐了几次,但多是哄他高兴讲些趣事来听。佟贵妃见他还蒙在葫芦里,近一段时间被德妃的小动作撩拨的十足燥火的脾气终于压不住了,抬手召唤来了一个宫女:“来,流苏,将你看到听到的同四阿哥说一说。”
在听闻胤禩为了帮助母亲博出位,居然应诺了德妃要尽量暗地里笼络自己的时候,雍正爷一瞬间只觉得脑袋一木——虽然他不过是觉着这根“朽木”还能长点绿芽,遂自小将他看在身边,被旁人瞅出“关系交好”亦让他觉着“演技纯熟”。但这种情况下被人戳破,雍正爷心底却平白揭起了一股子“再度被背叛”的滔天怒火来。
胤禩,你怎么敢的!
佟贵妃不觉摸了摸他的肩头:“有些事本来额娘也不愿意与你知道,但是我儿,她但凡哪怕有半分为人母的念想,只需来与我明说希望探望、照拂你便是了,我哪儿还会这般不近人情?非要凭借这种手段,反倒让人……况且你近日与八阿哥交好,上学同起同坐,下学趋侍庭闱……额娘觉着,这八阿哥的出身、到底还是……”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用再讲下去了。
雍正帝面色冰寒,拂开了佟贵妃的手:“额娘,儿子心里有数了。”
于是翌日,当在胤禩再来拜访雍正之时,本想着时机差不多少,可以旁敲侧击地提及一下德妃,却没料想刚刚开口,就听四哥“砰”地一声重重地搁下了茶碗:“八弟,你若是想用迂回的手段来劝说我亲近德妃娘娘,还是请回吧!”
胤禩被他吓了一跳,只因在他的记忆中,这位四哥虽然冷面冷心、又喜怒不定不好亲近,但是一年多来待他还是不错的,况且……
然而没有等到他辩驳,雍正便摔了衣袖:“你若不提也就罢了。但她十二年来未曾关心我分毫,目今福禵刚刚立住了,她就突然出言笼络。你也不是傻子痴儿,莫要告诉我你看不明白!”
他怒目圆瞪地看着胤禩:“还是说,八弟自以为与我相熟,便要连这番逾矩的话也能说出口了?”
这话已然是说的有些重了。
胤禩本还垂目挤出了个柔和笑意,想分辨一二。那雍正却早已在他那熟悉的“死不悔改”的笑中看到了前世老八的影子,立刻将之归类为“用心险恶”之行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已经有人告诉过我,德妃派人私底下找过你了!”
胤禩顿觉心里一寒——其实,他哪里是来给德妃说话的?
他又不是二百五,德妃什么心思,即便他年岁不大,在宫里住久了也能看得出的一二。他只是将这个四哥当成了自己人,而这位好四哥到底有没有想过:忠孝信悌礼义廉耻摆在那里,德妃现在是需要你才百般拉拢,真若是闹的太僵,她只肖去汗阿玛那里告一个你不敬妃母的刁状……
可是他授人以柄,有些话本来就不便明说。所以这才权衡再三,打算循序渐进,怎料……
而雍正的脾气,从来都是说风就是雨,更有一种“信的人无一分错,疑的人只千般坏”的行事准则。他这辈子本对胤禩的态度有所回暖,却在这时候遭遇棒喝当头,“再度被背叛”火气自然是叠加两世积怨,顿时口不择言起来:“你以为交好四哥不能给你的妃母搏出头,就想要攀上德妃娘娘这颗大树了?!”
胤禩慕地面色一白,不可置信地望向胤禛,心口只觉得阵阵闷痛,豁然从榻上起身,嘴唇抖着却再不能言出一语,他瞪了胤禛好半晌,终于撂下一句:“那四哥就随喜吧!”说罢,摔门而去。
小小的身子怎么看都有些踉跄。
◆ ◆ ◆ ◆
可是事到如此,并未完结。
只不过过了十数日,本还在心底略略期盼着胤禛脾气过去能来和自己道声歉的胤禩,却在下学以后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永和宫德妃,目无尊上,扰乱宫闱,擢降为德嫔,罚俸半年,闭门思过。贴身婢女玉桂,贬入辛者库贱籍。并由于德嫔德行败坏,不足以容任皇子之母,四阿哥胤禛正式过继于佟贵妃名下,十三阿哥胤祥交由荣妃抚养。」
玉桂,正是那日同自己说话的宫女。
而不出几日,他身侧的教养嬷嬷便找了个机会,私底下耐心非常地教导他:“八阿哥啊,老奴看你还是远着那些个年轻奴婢的好,您现在是年纪小未通人事。但若再长大一点儿,德妃身边那宫女的事,您可是有嘴也难说清啊……您人品贵重,别平白惹了一身腥。”
胤禩登时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算是知道他们给德妃安了什么罪名了——不念母子之情,恶意争宠,笼络亲子,甚至不惜以贴身宫女勾引亲子交好之幼弟。
甚至不惜以贴身宫女勾引亲子交好之幼弟……
交好之幼弟……
他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怎么还是……
一抹压也压不住的苦笑漾出唇角。
四哥,原这局,是你蓄意过继给皇额娘的一盘大棋么?
那弟弟究竟是什么?你的棋子,抑或工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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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四哥死性不改啊……追妻之路漫长而道远。
、别当一个破砚台就能收买人心
等到雍正爷反应过来,自己被佟佳氏贵妃摆了一道以后,所有事情都已经徐徐落下了帷幕。
他上辈子对佟贵妃虽然敬重多于儒慕,但是也从未想过自己亲笔写下“抚冲龄而顾复,备蒙鞠育之仁,溯十载之劬劳,莫报生成之德”的佟额娘会有如此狠戾手段。但是……他早该反应过来的不是么,深宫后妃又有哪个是简单人物?真真是堪称阴沟里翻船。本来他只是有些心寒德妃的无情,气愤胤禩的“背叛”,冲动之下才出口伤人,却到底没起克害生母,报复幼弟的念头。
亏得他在听闻自己将被正式过继给皇额娘时还真心高兴过……
但是细细想来……
雍正爷倒在自己阿哥所的床铺上,深深叹气了。早应该反应过来的,其实佟皇后之所以十年无子嗣,并非五年前诞下公主时伤了元气,而估计一如当年自己对待年氏那般——虽然情感不错,但是母族家大业大,难道还真能让他们生出“继承人”顶替了大清江山?
年氏一族尚且如此,何况权倾朝野的佟半朝?怎也是要防范的。不论血脉,单是皇父对太子的青眼,也断不能让任何人压了保成一头去……
所以当佟妃母意识到并不能再拥有儿子时候,守住自己已经成为了她的某种底线。本来自己与她也算是十几年母子贴心贴肺,犯不上为了一个“生母名分”冒如此大的风险,怪就怪在自己的生母恐也是一遇到自己之事就头脑发热,率先挑起事端,一下子触及了佟妃母的逆鳞。
其实在自己的印象中,自己这位亲母算得上是个能忍耐,亦心思灵巧之人,否则不会在短短五年从宫女登上妃位,而且上辈子里十几年持续受宠。只不知是不是他们娘俩儿八字不合,但凡见面必定呛声,看到对方也能大脑冲动,再不复以往冷静藏拙。加之她与佟额娘应当是早有不睦,这才冲动之下剑走偏锋……
想到此境,雍正帝不觉扶额郁卒,但是再多思一层,面上却只得苦笑了——虽然上辈子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德妃,不,德嫔娘娘的这个性格,还真是同自己十足的相似啊。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倘若她面对自己之时的行事作风能有一丝的委婉……
不过现下想什么也无用了,德嫔触及了佟额娘的底线,她那一桌子的酸菜又何曾不是倒刮了自己的逆鳞?多行不义必自毙,十二年寒冰,便且权当丢开了手,等日后自己登基再让她当了圣母皇太后,保不齐还能记他点好呢。
想到这里,他不觉又忆起了那天晚上被自己一顿狠话骂回去的胤禩。除却可惜,心里两辈子却头一回对这人起了些愧疚的心思。
他几乎是有些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早有预兆的,在佟额娘那晚上和自己说“胤禩出身低微,我儿交友要慎重”的时候,就已现端倪。佟额娘不能忍受德嫔和自己抢儿子,又哪能忍受欲图帮助德嫔的“帮凶”呢?
加之一个“宫女勾引年幼阿哥”的名头扔下去,不仅能给德嫔“争宠夺子”找到证据,更是一举用“德行败坏”将她摁死在那里。而倒霉的也只是痴心妄想的德嫔与为虎作伥的玉桂。今年刚刚九岁尚不知人事的胤禩,最多是让教养嬷嬷提点几句,皇父在敲打一番,也就完事了。
倘若他当真只是十二岁的胤禛,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叫做“皆大欢喜”。
唯一损失的,恐怕也只是皇贵妃高贵的儿子与辛者库贱妇之子之间,十足廉价的友情。
◆ ◆ ◆ ◆
思及那天晚上他怒吼胤禩的时候,那张素来温婉和顺的小脸儿上一片惨白,捏紧的拳头手指都抠进了掌心,雍正爷心头一紧。
其实想也知道,聪慧傲气如胤禩,明知德嫔此法行不通,又怎会故意来触自己的霉头?再联系他打小儿斡旋于惠妃与卫氏间的经历,与玉桂之事,怕是德嫔用卫氏来敲打过他吧?所以授人以柄的他不能明说,就只能想到要来劝解自己多多周全。
奈何……
他自康熙五十一年两人彻底失和以后,从来都是用最恶意的想法去揣度胤禩,认为他包藏祸心。动辄将他与上辈子的老八联系到一起,多有狷介。但其实,允禩虽然忤逆于他,可那都是他们在斯情斯景中能做出的唯一选择。单从个人角度,允禩从未做错,他亦没有做错,不过立场不同、理念相悖而已。
而此生他是想着要打小儿“圈”人,现今胤禩又何曾能多看到几十年?雍正帝依在引枕上忆起冬至雪夜,胤禩露出的那个温煦笑脸,以及低低的一声“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顿觉得悔恨非常。
胤禛啊胤禛,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同九岁的幼弟锱铢必较?!
他禁不住狠狠地敲了敲脑壳,只觉得自己这次确实是审事偏颇任性了,或许在对于佟佳氏的敬重孺慕之中,他亦还应该多添一分思量,二分谨慎。
于是不想就此将关系弄僵重蹈覆辙的雍正帝,两辈子头一回儿巴巴儿地上去哄人了。先同佟贵妃暗示一番个中缘由,又开始变着法儿地想着胤禩到底喜欢什么,他这个做哥子的也好讨好一二不是?
只是思来想去,他对胤禩的了解,除了儿时不喜葱姜,同样懒怠骑射,并偏好安静以外,再往后竟都是流于表面的政治需要,加上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都开始慢慢地隐藏自己,最后居连一丝丝的真心也找不出来了。
雍正爷立于原地许久,头一回做出了些反省……
只得硬着头皮找康熙爷讨来了法帖,又拜托太子置办了一方安徽歙县金星坑中的罗纹砚,石质莹洁温润,雕工浑然天成。顺着缝隙开凿出的墨池,边缘乍看嶙峋,细品之下起伏委婉多有韵味。而砚台左上角用张旭狂草刻了一首卢楠的“赠友人归别墅”。
「绿杨漫垂舞,摆动春风情。
吏役甘作苦,瓜期思田萦。
寻溪观游鳞,出谷听流莺。
别有漆园客,长歌怀友生。」
他这一举自有好几番用意:他现在是佟佳氏皇贵妃的儿子了,身份水涨船高,为了不扎了皇父的眼,与太子亲厚一点自无甚坏处;而烦劳太子寻了这么一方砚台又刻了闲云野鹤的诗,表明寄情山水无心皇位;最后那一首“赠友人”,自然就是希望挽回胤禩的心了。
“四哥如此大礼,弟弟受不得,快请拿回去吧……”
没料想,尚未成长为笑面虎的小八此番径直让他碰了一鼻子的灰。
“八弟……”
“四哥如此客气,让弟弟我着实承受不起。上次母难之日拿来的怀表,弟弟已然愧受,目今无功受禄,何以克当?哥哥人品尊贵,断莫要再折煞了弟弟。”
如若不知情之人,听闻此言定要感慨一番兄友弟恭。奈何雍正爷十足啼笑皆非——小八啊小八,你当年就是个口上不饶人的主,两辈子还是能毒舌到朕。什么叫做“大礼”、“承受不起”、“无功受禄”、“人品贵重”、“折煞弟弟”。看着一字字儿一句句的……
雍正帝不觉愈发懊恼——真真是活回去了,上辈子他们明明到他三十岁以前关系都是很好的……心下叹了口气,终究是自己理亏,看着胤禩近几日越发泛白的面庞,还是有点懊悔心疼,放软了身段,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小八,前段时日是四哥不好,莫要再生气了。”
哪想到胤禩又不是他的好十三,只肖他这位四哥需要,就巴巴儿地将真心献上?
胤禩径直避过了雍正爷的虚扶,给了他一个礼貌而生疏的笑脸:“四哥说的什么事,八弟已经忘记了。”那个笑容,倒是同他一年前第一回教他习字之时,一模一样。
雍正爷有些无奈,他两辈子何曾说过几回软话,一朝帝王在这方面从来都是拙嘴笨腮,憋了半晌突然想到了怀中皇父法帖,扯着胤禩就进了门,将那法帖掏了出来。
“我特特儿找汗阿玛求来的,听闻最近八弟练字小有造诣,你若照汗阿玛的字练,他必定会更加高兴。”
没想到胤禩听到他这么说,抬起了那双澄澈的鹤目,委屈与不甘杳然于上——他还敢提汗阿玛!他不知道成为佟贵妃的养子,是踩在他这弟弟被汗阿玛厌弃的份儿上么?
胤禩终于是忍不住了,唇角的微笑已然摇摇欲坠,一把摔开了雍正爷的手,背对他走开了几步,所有的体面都是在苦苦支撑。
雍正见他这反映,才倏地反应过来——佟额娘用“宫女勾引皇子”摆了他一道,胤禩虽然年幼没受处罚,怎么也会在汗阿玛心中留下阴影的。而他骨子里从来都是最要强,自己还用……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是他到底在哄人的技巧上两辈子都欠奉,这样低声下气几乎是为人底线了,对着胤祥都是从未有过的。如今只恨自己从未真心实意地去,雍正帝尴尬地站在原地,屋内静寂非常。
胤禩强压下心头哽意——这些时日他都不敢去探望额娘,怕让她平白糟了挂落。而教养嬷嬷说了什么,也都一并吞下,只想着与这四哥情分至此算是尽了,他目今身居高位直逼太子,还来搭理自己作甚?!
“四哥还是请回吧。”
雍正爷听出了小孩子声线里控制不了的细小颤抖,心里早已悔不当初。着急之下脱口而出:“八弟,这些时日发生的故事当真不是四哥真心。”
胤禩愣了一下,而雍正爷自觉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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