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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 作者:慕时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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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玉蝉儿姑娘今天出格,选牌子人人有份,永不落空哈……”粉面橘子脸的老鸨挥动着粉红丝绢上下招呼着,李祁毓看罢这番情境,顿觉这还真是落实了那鸡飞狗跳的画面感。
“哟,这位小爷也选选牌子吧。”老鸨将装有竹签的别致木筒推给李祁毓,“这位公子,抽一根、抽一根,别负了我们蝉儿姑娘的心意呀。”
“咳。”苏少衍故意不看他。
“好。”李祁毓挑眉,只觉这番将苏少衍醋一醋也蛮不错。李祁毓百无聊赖的翻看那根细长的竹签,双眼不由被尖端那一朵墨色的鸢尾刺了刺。“这……”
“哎呦,这位小爷选中了我们玉蝉儿姑娘嘞。”老鸨兴奋的将玉蝉儿姑娘拉过来推进他怀里,“来来,这会子刚好是吉时新娘新郎赶紧拜堂成亲吧。”
“我对娘妻没兴趣。”李祁毓起身欲走,不料就被老鸨身后的壮汉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胳膊。
“谁敢拦我?!”李祁毓墨瞳中一丝犀利泻出,随即将袖中的玉牌拿出来亮了亮。
“原来是……”看见玉牌的众人面色也不禁变了变,倒是老鸨一副不甘心的巴巴望着他:“可我们蝉儿姑娘……”
“这种无聊的游戏,本公子向来没有兴趣玩。”李祁毓打断他的话,立刻推开怀中的女人,“我不能娶你。”
女人一怔,旋即却欣慰般笑开了,声音再一低,道:“那,公子多少也给奴家一个理由?”
“我李祁毓做事不需要理由。”
“少衍,我们回去吧。”
“嗯。”
“李祁毓你不是吧?居然学人始乱终弃?!”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李祁毓皱起眉,努力不去想沈殊白那一张好看的臭脸。
“老板。”老鸨恭敬的唤了声。
“行了,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沈殊白挥了挥袖,又朝苏少衍暧昧的眨眨眼,最后才将目光落回在李祁毓的身上。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里的老板。”李祁毓牵起左边唇角,果断将苏少衍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别紧张,这光天化日的,我还能对小衍怎么样?你说是吧,小衍?”见苏少衍不理自己,沈殊白又道:“唉,可怜我非是皇亲国戚也难怪小衍看不上,谁教这世上的皇亲国戚总是有特权。”
“是有特权,有家不能回的特权。”苏少衍冷不丁来一句,温润的脸扳着一副正色,“沈殊白,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愿闻其详。”
“如果把一个人的热情论斤打包卖,就会显得很廉价。”
作者有话要说:
、第007章
“哦?这是小衍是变了相的在骂我吗?”
“我为什么要骂你?”苏少衍上前一步,“一来,我不是断袖;二来,爹一早给我订了亲。”
有时候,苏少衍说话真不像个十三岁少年该说的话。李祁毓心中一揪紧,目光当即就落回在了苏少衍的脸上。沈殊白也明显没料到苏少衍会这般答话,面上僵了寸许,这才缓过来。
“少衍,”李祁毓垂目,半掩了容色,声音哑哑的:“你说的,是真的?”
“嗯。”苏少衍小声答着。
“对方是谁家的女儿?”李祁毓冷哼一声,慢慢勾起一边唇角。
“是淮安王的千金。”
“哦,原来还懂得攀龙附凤了?”李祁毓顿了顿,倏地扬手对着苏少衍的脸就是一巴掌,“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呵,亏我还对你这样好!”
“李祁毓,你发什么疯!”
实在没料想到李祁毓会这样冲动,沈殊白赶忙就将苏少衍拉到自己身边,没承想到苏少衍站着一动不动,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空空的,他冷静抬眼对上李祁毓,声调平缓中透出倔气:“早晚你都会知道的不是吗?”
“你还敢嘴硬!”李祁毓的目光钉在他的脸上,“苏少衍,敢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沈殊白心疼的替苏少衍擦去嘴角的血迹,恨道:“李祁毓,你有病还是怎么?!小衍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对他?”
“我们的事,几时轮到你插嘴了?”李祁毓墨瞳横上他,“苏少衍,我不想再跟你说第二次,只要是我的东西,就最讨厌被别人染指,你……也不例外。”
“小衍别怕,殊哥哥会对你好的!”沈殊白拍拍苏少衍的背,哄的肉麻兮兮,“你留下来,以后就住在这里,这个混小子,不值得你对他好。”
“多谢,但我不能。”苏少衍捂着半边红肿的脸,收下他的心意,“我答应过陛下会一直照顾阿毓,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哦?你还知道自己是对我父皇发了誓的?”李祁毓拧过他的胳膊,冷笑着一副要拉他回去修理的模样。
“你就打算这么走么?”珠帘后一个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李祁毓抬眼,见着个生着对儿桃花眼面孔俊朗,身材高挑的男人慢慢踱了出。也不知是不是保养的太好的原因,单看着脸着实是让人猜不出年龄,但偏生,这人又有几分熟悉之感,可分明的,这是个男人。
“你到底是谁!”
“冷琛,不把你的身份告诉他,他恐怕是不会信你的了。”沈殊白一旁淡笑着帮腔,眼却不时瞄向苏少衍。
“刚刚我抱着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鸢尾还真不是一般的像啊。”男人盯着他的脸,虽是用了调侃的语调,可眼底还是藏不住滑落了一丝落寞。
“奴家是蝉儿啊,小爷忘了么?”男人故作姿态的笑了笑,又是那种刻意压低的声音,让李祁毓顿觉有些肉紧,“到底你是谁?”李祁毓警惕的看着他的脸,“我母妃,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差一点,其实只差一点……”你就是我的儿子了啊,男子苦笑着勾勾唇角,终于将事情合盘托出:“我名花冷琛,曾和你母亲是一对恋人。十九年前,做了二十年太子的昭和君终于得以继位后,开始了燕次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北侵战争,他为此准备了许多年,却料不得北烨国富民强居然难撼至此,令燕次不但死伤无数,更差一点做了亡国之奴,昭和君为保全燕次,不得已只能让鸢尾远嫁北烨,以争取时间休养生息……”
“你说够了没有?!”
“鸢尾她,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来这里。”花冷琛从袖中小心拿出一支精致的银步摇,这是几年前时兴的样式,名叫四灯银步摇,以做工精巧,意趣盎然被人喜爱。
李祁毓看罢熟悉的物什,凌厉的神色不由缓了几分,“这个东西,怎么会再你手上?”
“你信不信都好,鸢尾,曾是我的爱人。”花冷琛叹一口气,“在这里,你未必就不如在北烨需要被保护。”
“嗯?”李祁毓目光跳了跳,道:“你说下去。”
“鸢尾她……其实并没有疯。”
“母妃连我都要瞒,看来她是很在意你了?!”李祁毓冷哼一声,“你是母妃派来保护我的?”
“她真的很疼你。”花冷琛点点头,又道:“百里丘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可如果我不能出去,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李祁毓自嘲笑笑,“不过,单凭这支步摇,还不足以让我相信你。”
“李祁毓,你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多心,”站一旁许久的沈殊白终于找得空隙可以开口,“我是生意人,只会不亏本的生意,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我助你离开这里,不过你得把小衍给我。”
“沈殊白!”苏少衍心急的扯了把他的袖,暗道这人如何就是这般厚脸皮。倒是沈殊白继续若无其事冲他暧昧笑笑,道:“下次要叫我殊哥哥。”
“……”
“少衍不能给你,别的条件你开。”李祁毓目光冷冷,“你和花冷琛不过是一早串通好的,又何必故意再演这出戏?”
“话虽这样说,可演戏总不能缺了主角不是?”沈殊白的弯起来眸子仍旧带笑,“是人皆有目的,你的目的是离开这里,我的目的是小衍,至于冷琛的目的则是重新夺回鸢尾,我们共同合作,这有什么不好?”
“我的诚意是——共分天下。”落下的话语如金铁掷地,一旁的沈殊白看着他,只觉那点墨里的目光如同燃烧于绝境边缘的火焰,危险又热烈。
到底,人都是有野心的啊。
沈殊白收了折扇,一副处变不惊的在手心点了点,“可以,不过前提是,如果你对小衍的心意到那时还没有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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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宣·天守阁」,李祁毓自然没什么好心情。因为苏少衍在被他搧了一巴掌后就再不愿搭理他,不论他说什么,苏少衍的回答都一律是那声低低的“嗯”,这让李祁毓感到无比恼火。就仿佛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丝毫不能让人解气。
傍晚的时候,苏少衍抱着小念一个人在不久前种下的素心雪里前望着天空发呆。以致李祁毓几时来到他身后他自己都不晓得。反正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李祁毓一会一个样,霸道又霸道的要死,还偏偏这样凶!
“少衍,你、你脸还疼不疼?”李祁毓小心碰了碰他的胳膊,不料想他反应这样快,一个转身,险些撞飞了自己厚着脸皮问江嬷嬷要来的活血化瘀膏,“很痛吧,你擦一点,会好些……”
苏少衍一眼看见他手中的那个小瓶子,顿时心就软了些,虽不松口,也到底回了句完整的:“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可我那时真的很生气啊!”李祁毓垂下眼皮,声音瓮瓮的,“你明明就只是我一个人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还跟别人一起,现在不行,以后也不可以!他的唇牵成一条线,再看苏少衍的时候,凝视着的墨瞳里也似有了几抹撒娇的意味:“好少衍,你就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哼,”心知这是迷魂汤,苏少衍抱着小念赶紧后退半步,“谁要原谅你,我就这样好收买吗!”
“可这张脸打坏了我会很心疼啊,”李祁毓跟着逼近一步,固执的将青瓷瓶子塞进他手心里,“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一定舍不得不理我的。”
说这话时,李祁毓脸不经意的红了红,就仿佛真有余晖洒在他脸上,溜出一圈难以形容的动人轮廓。但事实上,那时的天空早没了夕阳晚霞,不过苏少衍还是没舍得眨眼,因为他总觉得,哪怕这只是个假象,也是值得一辈子去珍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008章
寒冬过后,下塘郡明显觉出了暖意。
此番燕次和攘宋沈家的半公开会盟定在了这月的月底,也就是今天。李祁毓换过一身崭新的墨色长衫,又看了看身旁的苏少衍,这大半年过去,苏少衍明显长高了不少,虽说这性子仍有些闷,不过到底比初来那阵要好的多,况且,性子这东西也不能急这一时半刻的。李祁毓替他拿了件藕荷色的复纹长衫比量了下,道:“今天你就穿这个,我等你换好。”
苏少衍本就生的白,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只不过李祁毓偏生喜欢他穿浅色,什么月牙白、浅天青、藕荷色、淡湖绿……只要他觉得是好看的,通通都让苏少衍试个遍,至于他自己,则从来不外乎黑色、深青、墨色之流。而他之所以从来都穿的这样老气横秋,主要也是觉得,一来这样会显得比较有威严,二来,被自己这样一衬,苏少衍就愈发显得小了。
倒是苏少衍对此居然也很配合,不过,这并不是说他软柿子好捏没主见,而是即便自己摆明了说不穿,但面对根本讲不通道理的李祁毓,每每到最后也只能乖乖妥协。
李祁毓这个人,有时实在是霸道得够可以。
因为会面的是贵客,所以这次地点选择的是在白鹭宫的大天守阁,此刻,所有燕次的皇亲国戚都聚集在此,为的都是一睹那位攘宋派出的少年盟友沈殊白一面。事实上,这年沈殊白也不过十六岁而已。所谓自古出名趁年少,多半说的就是像他这样的了,千里难挑一的好相貌,千里难挑一的好学识,千里难挑一的好背景,千里再难挑一的好人品,呃……最后这条,当我没说。总之,在大部分外人眼里,这个人,完美的像个假人就对了。
夜宴、夜宴,自然说的是夜晚的宴。宴席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的歌舞难生平,苏少衍表情淡淡的押下半口酒,不留神目光越过风姿妖娆的舞姬与对面那一桌上的晏氏兄弟照了面。燕次的国姓是晏,属于九代单传,严重生女不生儿太医院研究数年数载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的典型事例,很不幸的,这位九代单传的矜贵世子却在他老子驾崩之前先行一步归了西,而更惨烈的,这位世子居然打破了燕次一直以来的传统,一生养了两个儿子。不过他一生最不幸的地方不在于这里,在于他生的这两个好儿子居然一个对君位有想法的都没有。
所以说,有些东西,横竖都是命。
此次的筹备很充分,甚至还请来了名动下塘素不出教坊的大红牌:慕容菡萏。慕容姑娘一把好嗓子世人皆知,慕容姑娘一张堪比好嗓子的倾城容颜更令人心生遐想。
“都道是
近乡人远情荒谁记掌中温凉
满目橘绿橙黄谁踏花拾锦芳
点燃一道夜光点染一抹尘香
点数尽过往
是一杯一放旷执酒劝落斜阳
是一剑一疏狂 秉烛望老夜长
点燃月银满江 点破风烟眺望
你手微凉……”
据说,这曲「尘香」乃是燕次著名词人胥令辞所做,传闻中,胥令辞风姿俊伟,堪称一世之标,不过他性格放浪狷狂,并不将功名利禄放在眼内。
苏少衍听的入神,虽未饮酒,也好似醉了在其中。一句「近乡人远情荒,谁记掌中温凉」无端引得人心绪纷繁,过往一幕幕如走马灯的在眼前放过,他垂目,悄然离开了自己的席位。这一切,李祁毓并未发觉。
出了大天守阁,左走,再绕经一列曲廊,便是莲池「且听风荷」。一碧月形瘦池环庭,夹岸十里荷香迢递,夜弄柳月曲曲,清波濯魄。
苏少衍掀开衣摆寻了个石凳坐下,他倚着栏杆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蒙蒙的,虽落了些写意在里头,可自己却是诗情画意不起来,其实不论表面装得多坚强,柔软的内心深处,说到底也还是想起故乡了罢。
思乡的种子一旦发芽,纵无多时日,亦可撑开一片天地。
“哟,这不是常黏在祁毓身后的那小子吗?”身后传来一个轻佻的男音。
“对对,好像是叫……苏什么衍?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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